当代女诗人作品赏读

2020-08-21 09:05李汉超
诗潮 2020年8期
关键词:全诗小镇内心

省下我

李小洛

省下我吃的蔬菜、粮食和水果

省下我用的书本、稿纸和笔墨。

省下我穿的丝绸,我用的口红、香水

省下我拨打的电话,佩戴的首饰。

省下我坐的车辆,让道路宽畅

省下我住的房子,收留父亲。

省下我的恋爱,节省玫瑰和戒指

省下我的泪水,去浇灌麦子和菊梅。

省下我对这个世界无休无止的愿望和要求吧

省下我对这个世界一切的罪罚和折磨。

然后,请把我拿走。

拿走一个多余的人,一个

这样多余地活着

多余地用着姓名的人。

[李汉超赏评] 真正的好诗是遮蔽不住的,它们在打动你、唤醒你,让你心有所思、心有所悟,甚至直抵你的内心,引领你的心灵从浮躁走向宁静,从混沌走向澄明。这也是我阅读李小洛诗歌《省下我》的一种感觉。“省下我对这个世界无休无止的愿望和要求吧”,诗人合理的需要都“省下”了,何况那些“无休无止”的欲望呢?这是整首诗中情感的聚焦,可以说是全诗的诗眼。原来那些“愿望和要求”,也并不是合乎情理的,而是过分的、贪婪的。“我”是多余地活着,连“我”的姓名也是“多余地用着”的,一样应该“拿走”,可见诗人态度的坚决。相比现实生活中那些为达某种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诗人的内心是多么豁亮和空旷。这首诗不以技巧取胜,但内容与形式达到了高度统一,无技巧是最高明的技巧。诗歌语言运用的是日常口语,简单而直白,但它意蕴深厚,生动而凝练,语感好,既有活力和弹性,又有深度和光亮。尤其是“省下”一词,和“我”相连在一起,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甚至具有了某种哲学意义,妙不可言。整首诗感情内敛、态度温和,然而又是毫不妥协、力透纸背的,恰是刚柔相济。其节奏张弛有度,有起有伏,句式长短结合,恰如其分,这种外在的表现形式,很好地表达了内在的情感力量。

坐在父亲对面

重庆子衣

坐在父亲对面。坐在

一座山对面———

跟着他在风中静默

看世间的云,一群群,往山后退去

坐在父亲对面。坐在

墓地对面,就像是坐在时间对面

它教会我,在天空下

要活得像泥土一样,不说话,也不流泪

[李汉超赏评] 《坐在父亲对面》全诗四节,可分两层,前两节为第一层,后两节为第二层,它们是因果关系:因为人世间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都会成为过去,所以我们要活得像泥土一样从容旷达。诗歌语言简洁,意境开阔,哲理深刻。在写作手法上,主要还是遵循传统,运用比喻、比拟来形成暗示或象征,运用单纯而鲜明的意象来营造诗境。有人曾把诗歌比作修辞的火焰,大意是指诗歌借助修辞,通过隐喻来承载思想情感。也有一些诗歌理论家强调去修辞、露主骨,直抵事物的本质。重庆子衣的诗歌创作,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依赖修辞来完成的,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从词语出发,抵达生活本身”。中国女性诗人的家族叙事已经成为一种不可忽视的诗歌现象,也为广大读者所认同接受。重庆子衣的家族叙事,大多是在乡土化的背景中进行的,沉重寂寥又不乏温情。诗评家霍俊明说,子衣的诗歌往往带有强烈的挽歌性质,更带有与诗人的经验和想象力密不可分的阵痛与流连。

风开始变软

古筝

风开始变软。下午四点的阳光

从倾斜的木楼梯向下走去,在一丛

深绿的灌木前停步。风开始变软。

在台阶与台阶之间,每一节宽度,

都让你感觉到,每向下一步,

春天的距离,正在

缩短。

明城墙下。你向低处走去。

风在变软。你停在一抹暖暖的夕照里。

什么时候风已经改变了来处的方向?

让你突然感觉到,这个下午很柔软。也许,

在心中某个阴冷的地方,你一直渴望,

风变得柔软。哦,一片风停在唇边,

向内心深处滑去,并轻轻

缠绕。

[李汉超赏评] 《风开始变软》是古筝“归来”后的代表作。诗歌的叙述性语言、长短相间的句式、柔美馥郁的意境,能使读者过目难忘,并牵引读者身临其境。诗的第一节,告知我们风变软了,春天就要来了。“春天”在这里也成了一种隐喻,指一切美好,当然也包含人心的美好和社会的美好。诗的第二节,主要是写春天的感受和内心的渴望。自然界的春天已经来了,心灵的春天来临了吗?诗人在“一直渴望”。“哦,一片风停在唇边,/向内心深处滑去,并轻轻/ 缠绕”,一个“哦”字,表现了诗人新的感受和喜悦:柔软新鲜的风被诗人品尝着,呼吸着,最终滋润着内心。“停”“滑”二字极其准确精妙地传达出了诗人心中的体验:心灵的春天也正在来临。读到这样美感、动感、神韵极佳的从心底深处流淌出来的诗句,我们的内心不能不受到震撼。全诗构思新巧别致,语言含蓄蕴藉,意境幽美动人,节奏舒缓内敛,令人神魂荡漾。古筝是一位恬淡而优雅的诗人,极具人格魅力,她将善良、柔美、真诚、精神、理想与诗歌融通,构筑出自己独具一格的诗意世界,透明而真实,轻灵而深邃。

天山

荣荣

有哪一片风景能如此对应内心的波澜?

你的冰川雪嶺你的风沙走石

你一望无际的大漠与戈壁

大风吹过零落的毡房成群的牛羊

吹过悬河孤烟无尽的干渴

有了二千五百公里的苍茫

水跑过如此的际天沙尘

这些沉重的没有河床的水

也历尽沧桑

你苍天下的静默孤立

你不被呼应的无边起伏和绵延!

[李汉超赏评] 荣荣的诗歌诗意开阔大气,饱满深厚,节奏舒缓内敛,语言干净而富于张力,有时偶见一点突兀,却又巧妙地把读者带到另一种阅读高度。《天山》是作者组诗《在新疆》中的一首。“有哪一片风景能如此对应内心的波澜?”以疑问句发端,把天山的风景与作者内心的波澜相对并置,突兀地联系在一起,可谓起笔不凡。接着用白描的手法勾勒天山的景物,寥寥几笔,景象孤寂苍茫,意境开阔辽远。最后重点写天山的水。一个“跑”字,跑出比拟,跑出动感,跑出活力。只有心灵之水,才能“跑”过人心的荒漠,历尽人生的沧桑。最后用的短语形成两个感叹句,既是写天山之景,也是写人的内心,与第一节相呼应,情感的力度和强度加大,形成抒情高潮。这种看似干净利落的结尾,却给我们以穿透人心的魔力和质感。诗歌在具象上营造空灵的诗意,用温润的语句透出内心的硬朗,从细微的事物生发广博的内涵,境界开阔而深邃。荣荣具有深厚的文学素养,又有丰富的内在性情,所以她的诗歌里常常充满疑问与纠结,这也使得她的诗歌具有一种原始的冲击力,深沉而不凝滞,深刻而不呆板。

在黑夜里经过万家灯火

叶丽隽

车灯亮着,前面坡地上,黑夜留出了

小块的空白……在森林公园,一切

都静下来了,夜鸟、树丫间的风

以及山脚下

一个城池的灯火———

我曾置身其间啊,多少个夜晚,多少年

没有呼应地微弱与单薄

都静下来了,而我无端啜泣

站在寂静的白云山顶

回望阑珊处,这些辉煌或卑微的闪烁

仿佛灵魂,今晚

我一一经过,一一经过

[李汉超赏评] 叶丽隽曾说过,“心灵是孤独的猎手”。在静谧的万家灯火里,我们仿佛看见一个诗人空旷而孤独的内心,闪烁着隐痛的光芒和力量。诗的开头两句,简明而干净的叙述将我们带进特定的背景之中,而“车灯”使“黑夜”留出了“空白”,给人留下了无尽的想象空间。接着,以“静”为中心,运用三个意象来说明:“夜鸟”不再鸣叫,“风”歇在树丫间,就连“一个城池的灯火”也在山脚下静止了下来。前面的“静”是为了引出随后诗人内心的波澜,虽然长时间置身在这么安宁静谧的环境里,“我”的内心竟然没有与之“呼应”,而任由内心噪动,“我”的内心才显得“微弱与单薄”,才这么渺小与虚无。回望那不堪回首的过去,多少往事一齐涌上心头,冷暖炎凉,酸甜苦辣,都在诗人敏感而柔软的内心辉煌或卑微地闪烁。诗人将这闪烁的“灯火”比喻成自己的灵魂,新颖独到,寓意深刻。“一一经过”,两次反复,表明诗人对往事回忆的认真,不愿漏掉一个人、一件事或一个片断,而这种回忆是嵌进灵魂的,刻骨铭心的,绝不是随意发生的。诗人的内心是挣扎的,灵魂是不安的,“黑夜”“万家灯火”都成了一种隐喻,成了诗人身处俗世之中内心隐秘和隐痛的代名词。

等待

范小雅

秋天带着她的野花,和树上残留的果子

从大地上消失

一场北方刮来的风

带来了冬天

白雾,薄霜,清晨冻结了的水洼

寒冷以各种形式,占领着这个季节

但他占领不了我———

我有棉衣,有诗歌,有內心的圆满

站在他越来越少的日子里

不管睁着温暖的眼睛

还是泪水涟涟

我都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李汉超赏评] 雪莱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饱含哲理的经典诗句中可见世界大师乐观豁达、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和浪漫情怀。而范小雅也在秋去冬来萧瑟肃杀的心灵冬天里,坚定地守望着春天的到来。诗从秋天起笔,“野花”在秋风中摇曳,散发着迷人的芬芳;“树上残留的果子”还在枝头摇晃着我们的目光……这也是一种美好,可是,“秋天”走了,也将残存的美好带走了,这样的“消失”不能不叫人遗憾,更让人心痛的是北风带来了接踵而至的“冬天”。冬天是严酷的,“但他占领不了我———/我有棉衣,有诗歌,有内心的圆满”,笔锋一转,写“我”的抗争和不屈。自然界的冬天来了,诗人多加“棉衣”可以御寒;心灵的冬天来了,诗人可以借用诗歌取暖;遭遇一切不平和苦难,诗人只要有“内心的圆满”,它们终会过去,美好将会充盈心中,一个姹紫嫣红的春天终会到来。这是诗人的坚定和从容,更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到达的人生境界。

生活

娜夜

我珍爱过你

像小时候珍爱一颗黑糖球

舔一口马上用糖纸包上

再舔一口

舔得越来越慢

包得越来越快

现在只剩下我和糖纸了

我必须忍住:忧伤

[李汉超赏评] 当今诗坛,吟咏《生活》的诗作很多,在北岛那里,只用一个“网”字表达内心感受,奇妙无比。而娜夜的《生活》则另有体悟,另有表达。全诗只有八行,轻逸的表达中有着深邃的体悟,简短的诗行中有着深厚的意蕴。“我珍爱过你”,十分直接而明确地表达对生活的珍爱之情,这是全诗的主旨所在。珍爱糖球,这是一代人共同的记忆。“舔”的细节,摹写又想吃又舍不得吃完的心理,因为吃完了就没有了,所以“舔一口马上用糖纸包上”,包上了又想吃,只好“再舔一口”。这一生活细节十分真实,活化了同代人孩童时代的记忆,过往的场景如在目前。为了让生活给自己留下一点甜蜜,所以“舔得越来越慢/包得越来越快”,唯恐“舔”光了。“现在只剩下我和糖纸了”,生活的甜蜜没有了,它仅仅存在于我们的回忆之中,生活中更多的可能只有苦涩和伤痛。面对“忧伤”,诗人并不回避,而是告诫自己“我必须忍住”。这是诗人在苦痛面前标举的一面人生旗帜,坚强而悲壮,诗人内心强大的自尊也显而易见。

最美

苏浅

住在水边,很多年水清而

人不浊,有半池荷花

就可以写下一塘月色。而夜晚的月亮总是太

薄了,

美得不够长久,落下时到处是黑,

像不能提防的老。

只有孩子们什么都不在乎,一醒来

就笑。最美,

是把花朵开放的速度变慢,让每一天都从

花蕊里穿过,和春天一起,拆了时光里的篱笆,

开花的拿在手上;打着

骨朵儿的,留在身体里,慢慢地长……

[李汉超赏评] 苏浅的诗歌表达着纯净的心灵之美,以飞翔的速度直抵人心。《最美》一诗,写得自然清纯,诗歌语言纯净得近乎没有杂质,彰显着诗人清澈的心灵之美。诗人不仅给我们勾画了一幅美的绝景,也给我们构筑了一方诗的妙境:由时光的伤感上升为对善的呼唤,由青春的慨叹上升为对美的追求。全诗语言清澈,不事雕琢,透出纯净之美;句式长短相间,错落有致,显现参差之美。在诗句的分行和排列上,有意打破常规,表面上是率性所为,实际上是刻意为之。如:“很多年水清而/人不浊”“让每一天都从/花蕊里穿过”“打着/骨朵儿的”等,一句跨两行,从句式上造成断裂,从语意上产生停顿,可以引发读者的想象,唤取读者的思考。苏浅的诗歌是对我们这个时代浮躁和焦虑的一种抚慰,她用她自己的语言、口气、声音和表情呈现出她纯净与清澈的心灵之美,轻巧里荡漾着创造,单纯里蕴含着丰富,澄明里蕴藏着深邃,现代里融合了古典。

致远方的朋友

唐果

我没日没夜地想你,已经七天了

可你不知道,你不会因为我想你

而右耳发烫,而像患感冒一样打喷嚏

我准确地知道你在那儿,就是那儿

那儿很遥远,假如有一天我去那儿

我会告诉家人:我踏上的是探险之旅

这七天,我见到的激流是你,寺院是你

湖泊、雪山、峡谷、拱桥、巨石都是你

我没日没夜地想你,已经七天了

你离我很远,可我的诗我触手可及

我把你乔装改扮铸成雕像放在我的诗里

我的诗装有铁栅栏,你再也逃不掉了

[李汉超赏评] 唐果是中国当代女诗人中表达思念的高手,她的《致远方的朋友》直抒胸臆,写得率真质朴,动人魂魄。诗的开头一句,“我没日没夜地想你”,十分直接地说出了全诗的主旨。诗人顺手拈来表达出女性特有的嗔怪:你右耳朵发过烫吧,你感冒打过喷嚏吧,那是我在想你呀,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不仅如此,“我的诗装有铁栅栏,你再也逃不掉了”,永远被囚禁在“我”的诗里。这种近乎残忍的思念方式深刻而又美好,令人感动。质朴的叙述里蕴含深情,绵长的表白里透满思念,明朗的语言里别有情韵。诗里没有哀怨,有的是优雅和轻盈,原来想一个人可以这样魂牵梦绕,意味深长。爱情,构筑起唐果女性诗歌的迷人内核,也向读者传导出这个时代难得的温情。有人说,唐果的诗,像瀑布,灵性飞射四溅,打得看风景的人身体激灵清醒。我说,唐果的诗像泉水,灵气奔涌不止,引得路过的人喝水成仙。

小镇时光

林莉

几乎是滴答一声就入秋了

几乎是滴答一声,门前的桂花开了

庭院的桂花开了,整座小镇的桂花全开了

这样的时候你可以在小巷踱步

也可以到一棵花树下无声凝望

或者把白衬衫铺在草地上,甜甜地睡去

当天色渐晚,那归巢的红嘴鸟会把你唤醒

你一抬头,桂花就落在你的脸上,肩上,脚

趾上

你突然发现,小镇多么安宁

只有花在轻轻地悄悄地开了又落

你多么幸福,以至于有足够的时间

去奢侈地体验忧伤……

[李汉超赏评] 中国江南多古镇,林莉以江南小镇朱家角为背景,追寻自己的诗歌之乡和灵魂之所。《小镇时光》娓娓道来,节奏舒缓,思绪优雅而浪漫,意境清幽而静美,语言明丽而温暖。这首诗的大致意思是:入秋了,桂花开了,落在你的身上,小镇是安宁的,你是幸福的。然而,这座小镇是迷人的,身处这样的小镇,其人生当然也是幸福的。但表达的方式是有所讲究的。首先,全诗围绕中心意象“桂花”展开,犹如桂花树本身的树冠一样,圆润而饱满,统领着其他意象。其次,情与景的完美交融营造着诗的意境,在情景之中,人的喜悦幸福之感与桂花繁密的花事、小镇的和谐安宁融为一体。小镇安宁、平凡、隐藏大美,完全成为诗人灵魂的棲居之所,与朝夕相处的俗世相区分。再次,富有感情色彩的叙述语言彰显了诗的魅力。“滴答”是个象声词,是时钟转动的声音,在这种只有静下心来才能听到的响声里,秋天来了,桂花开了。这滴答声,也是诗人心灵对美好事物的呼唤。

苦短

安琪

在那里,生命像一条鱼养在

过于狭小的缸里

它挣扎,呼吸,换气不过来

而玻璃的水看得见一条鱼的

垂死,先是沉下去

不动,然后浮起

身子渐渐肿胀,翻出鱼肚白———

我养过九条鱼

它们一条条表演死亡戏剧给我看

却再也不能重复上演

[李汉超赏评] 安琪以独具个性的诗歌写作和精彩纷呈的诗歌文本,已成为19世纪90年代至今中国诗歌的一处精神高地。她在诗歌《苦短》中,冷静地面对着死亡的悲凉与绝望。生命和死亡是人生的永恒话题。安琪在诗中用最简洁而有力度的文字,表达着对人类的终极关怀:生命是短暂的,命运是残酷的,死亡是从生命的开始就注定了的。生活,在诗人安琪那里都是一次事件,都是一次感情的风暴。鱼在鱼缸里死去,一般人习以为常,安琪却异常震惊。她用最直接的观察和最朴素的描写,把这种叹息表现得更为触目惊心。鱼们生活在鱼缸里,它们已经意识到了生存的危机,但却无法改变,它们挣扎的结果就是渐渐接近死亡。这种生命的悲凉令人绝望,而诗人的情感丰富得让人窒息。诗人把死亡的极端化场面呈现出来,表面上只简单地表述了一遍,其实将这种情感重复了九遍,因为她亲眼目睹了鱼的九次死亡。一个看透了命运和死亡的敏感之人,在内心深处经受的情感磨难,往往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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