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仇英《汉宫春晓图》中看明代园林建筑空间

2020-08-30 14:34孙宇
建材与装饰 2020年25期
关键词:仇英仕女园林建筑

孙宇

(内蒙古工业大学建筑学院,内蒙古自治区绿色建筑重点实验室,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051)

0 引言

纵观中国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明代上承宋元,下启清,不仅是中国古代绘画史上的重要纽带,也是中国古代建筑发展的关键节点。明代中期,大肆修建园林建筑,促进了苏州的书画发展。精雕细琢的园林建筑在特定的文学背景和人文环境下逐渐成为绘画的题材和内容。以人物工笔画见长的画家仇英在这个时期创作了《汉宫春晓图》,画中描绘的宫阙高台、秀水奇石,传递的正是苏州园林气韵,流露着明代特有的审美趣味和世俗情感,为后世研究明代的文化、生活提供了可靠的图像资料。然而关于画卷描绘内容所蕴含的明代园林空间营造之法,学界着墨较少,笔者以被誉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中国“重彩仕女第一长卷”的仇英《汉宫春晓图》为研究样本,对其进行逐层剖析解读,以期对此作品的全面深入研究提供一定的借鉴。

1 仇英《汉宫春晓图》与“汉宫春晓”

自从明代画家仇英创作的《汉宫春晓图》问世之后,明清时期出现很多摹本。据史料记载,存世的《汉宫春晓图》有七本,《汉宫春晓图》为仇英寄居项元汴府邸时为其所绘,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绢本设色,纵30.6cm,横574.1cm,见图1。卷首有“乾隆御览之宝”“嘉庆御览之宝”“宣统御览之宝”等十九枚收藏印章,卷尾有“秋英实父谨制”题款[1]。

仇英《汉宫春晓图》中的“汉宫春晓”是明清时期颇为流行的画题之一,长卷以平视的构图角度展开,描绘了初春清晨的汉代宫廷中后宫佳丽百态,全卷共绘制115 人,错落有致、姿态各异,构图精妙周密,设色典雅明媚,画面用笔秀劲精致。

2 仇英《汉宫春晓图》的元素构成

2.1 宫廷建筑

明计成以“堂以宴、亭以憩、阁以眺、廊以吟”概括单体园林建筑的使用功能。仇英《汉宫春晓图》中的宫阙建筑以不完整的表现形式出现在画卷的上半部分,时而连续时而转折,连绵不绝,仇英对宫苑的梁柱、台基、回廊、石桥、帷幔、窗、室内的家具摆设、彩画等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绘。宫苑空间的描绘在画卷的下半部分,开启的门窗使室内外空间连通,仕女活动在半开放的建筑内外展开,错落有致。卷首和卷尾的两堵宫墙将这浮华的宫廷生活锁在深宫内苑。

2.2 园林要素

中国古典园林作为大自然山水形象的再现,不是孤立存在的个体,众所周知,中国古典园林四要素:山、水、植物、建筑,建筑元素的作用在明代园林中逐渐被“放大”,促进了此时期园林的发展。仇英《汉宫春晓图》中的山元素为四块奇石假山,多为太湖石,造型奇特又不失婀娜,正是天然山岳纹理的提炼。水元素为宫墙内侧一泓池水,池中的浮萍、折枝、涟漪正吸引着仕女和孩童,白鹭正欲低飞而过。画卷内植物种类颇多,奇树异草,值得注意的是,宫墙外植物种类单一,以柳树为主,“汉宫”内植物丰富,以松树、梨树、竹林为主,形成反差对比,提升画面视觉体验。

2.3 室内装饰

明代中期以后,人民生活水平好转,普通家庭的室内装饰趋于细致,宫廷殿宇的装饰开始散发享乐主义风气。沈复在《浮生六记》中描述园林的奇妙之处在于“大中见小,小中见大,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或藏或露,或浅或深……”仇英《汉宫春晓图》中的竹帘、垂挂、纱帘、帷幔,连接着室内外空间,与木质结构和精工细雕的木质家具交相呼应,形成虚实相生、半遮半掩、动静结合的艺术效果[2]。

3 仇英《汉宫春晓图》的表现手法

3.1 空间层次丰富

仇英《汉宫春晓图》描绘了殿内和庭院两个空间层次,全卷虽未得建筑全景,但园林营造之感尽显无遗。画卷始于一片烟雨迷茫的荒野,荒野中亭尖的出现,说明这里同样是园林之所,相比之下更为自由,此为源起。一堵矮矮的宫墙将这缥缈的景象分隔,庭院里殿宇高台、奇树异草、珍禽假山,侍女莳花弄草,自在悠闲;殿内仕女弄琴、对弈、阅读、观画,歌舞升平,此为高潮。卷尾又出现一堵宫墙,将这逍遥自在的空间无情封闭,此为结束。仇英《汉宫春晓图》在描绘侍女们在仙境般的“汉宫”中生活的同时,表达着侍女们被禁锢在宫墙内的无奈,进入极具诱惑的“汉宫”者众多,得君王宠幸者少之又少,画卷的完整性和封闭性充斥着始终。

图1 (明)仇英《汉宫春晓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3.2 由外而内

解析仇英《汉宫春晓图》中明代历史文化背景下的深层思想,需透过绘画的表征看内在,借助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方法可将仇英《汉宫春晓图》划分为三个层次进行剖析,第一层次为“前图像志描述”,仇英《汉宫春晓图》精细绘制了晨曦中汉代宫苑里仕女活动的场景,传达出画作“所见即所得”的“自然意义”。第二层次为“图像分析”,探讨绘画对特定主题进行的释义,仇英通过对《汉宫春晓图》的构图安排、设色渲染和场景布置,将仕女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人物位置错落有致,人物关系张弛有度,使欣赏着进入更深层次的思考。第三层次为“图像阐释学”,探讨某时代背景下所蕴含的深层“象征意义”,结合仇英个人背景及时代特色,仇英《汉宫春晓图》映射着明代人们的审美趣味,以清晰的主题关系和完整的情景脉络表达着更深层的人文意蕴[3]。

3.3 构图与设色

清代以前少见透视角度构图的绘画,多以平视的角度将不同位置的景物钩织在一幅画面内。仇英《汉宫春晓图》在构图上以平视的角度展开,观赏者的视线随着仇英精心布置的多个“位置”从右至左缓缓移动,时而被室外浇花的三两仕女吸引,时而关注殿内正在弈棋的仕女,室内外仕女活动的画面时而紧凑时而舒缓。

绘画离不开色彩的设色问题,我国古代关于设色的探索早在先秦已经开始,据《考工记》:“画缋之事,杂五色。东方谓之青,南方谓之赤,西方谓之白,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封建社会下古人以“五色”为主要使用颜色,不同的色彩也代表着不同的社会阶层。仇英《汉宫春晓图》全卷设色暖黄,辅青绿山水、赤柱红窗、白色台基,加以白色高光线条点缀,使画面增添了神韵,形成鲜明的色彩渲染。

4 仇英《汉宫春晓图》中明代园林建筑空间

园林是创作者对建筑物及周围环境关系的处理结果,使山、水、植物、建筑成为有机统一的整体,同时将山水之情寄托于园林之中,从而营造“源于自然又高于自然”的特殊意境[4]。

《汉宫春晓图》是仇英以图像表现形式对当时所处的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寄托思想内涵于所绘内容的同时,通过“汉宫”画题反映明代社会的生活状态和园林建筑空间意境。明代园林建筑类型丰富,随势建造,变化多端。明代园林在古典园林史上影响深远,园林建筑功不可没。童寯先生:“中国园林中,建筑如此赏心悦目,鲜活成趣,令人轻松愉悦,即便无有花卉树木,依然成为园林。”同时,园林营造发展至明代,更加重视对视角的把控和“置身”的体验感,《园冶》中“虽由人作,宛自天开。巧于因借,精在体宜”,一直是我国传统造园秉承的理念,“借”的精髓体现在园林内外的联系。

5 结语

仇英《汉宫春晓图》通过生动的描绘宫廷仕女生活场景,展现闲适自得的宫廷园林建筑空间。仇英以笔直公整、严谨规范的画风将高台上的宫阙建筑描绘得工整准确,通过对山水的描绘,将大自然的山水之势抽象化地缩移摹写;通过对植物的刻画,借助植物内在的象征性,渲染宫廷高贵的气氛。文章借助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方法对仇英《汉宫春晓图》的“自然意义”“图像分析”“象征意义”三个层面由外而内地进行解读,发现明代的社会生活、审美趣味与园林建筑空间有一定的联系,以期对目前关于此作品的全面深入研究和明代园林建筑空间相关议题提供一定的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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