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名士仪容审美研究

2020-10-21 11:20石文升
青年生活 2020年22期
关键词:世说新语

石文升

摘要:汉魏六朝是中国历史上政权更迭最频繁但思想活跃开放的时期。随着个体生命意识的觉醒,并在多元文化交织的影响下,审美观念进入一个全面自觉的新时代。本文以“仪态”为视角,以《世说新语-容止篇》为主要研究文本,来研究魏晋六朝的审美风尚。

关键词: 仪态审美;《世说新语》;容止

汉魏六朝是艺术的自觉时代,也是审美的自觉时期。在这一时期推崇名士,产生了不同类型的名士群体,并且盛行“品目”之风,“品目”也就是在清谈中對人物的德才、仪表等品评鉴定。因而,漂亮的容貌和独特的气韵,便成为品评名士重要的“外在标准”,人们肯定人物的外在容貌,对人物形体风姿有着挚热的追求。作为一个时代的潮流指向,审美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中国人的审美观念一直处于不断变迁的过程中,在这个变迁过程中,既有对过往审美观的继承,又有着在新时代的发展。在《论语.雍也》中,孔子提出“质胜文在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孔子的这种审美观念就是主张“和”,即道德品质和内在素养的统一,如著名的孔门四科(德行、言语、政事、文学),这种儒家所代表的传统审美观,忽视了人的外在长相这一直观审美印象,人物审美视角偏狭,而汉魏六朝时期伴随着人性的解放、人的自觉,审美更注重人的容貌、风韵,从而审美观念已经从过去的礼教观念转到了注重人的仪态方面,审美范围更为宽泛。在魏晋以前,对人物的评价主要是以儒家的政治伦理为标准进行的,而到了魏晋时代,人物审美则脱离了政治和伦理的评价,成为独立的审美形态。

魏晋士人在对人物的审美上重视审美对象本身具有的审美价值,包括人物的姿容、行止。魏晋士人既追求凸显个性、推崇真情、显示逍遥自由精神的神韵之美,也看重仪表、容貌等外在仪容的形体之美。下面将从《容止篇》中具体分析研究魏晋六朝的仪态审美。

仪容,指人的外观、外貌。魏晋时期伴随着人的自我意识的觉醒,士人讲究仪容仪表,仪容作为人的第一印象,当时受到极大的重视。在《世说新语-容止篇》39则中有些专门直接来描写人的容貌,这部分我们归纳为仪容之美。

1、天生丽质型

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左太冲绝丑,亦复效岳游邀,于是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容止》7)

裴令公有俊容仪,脱冠冕,粗服乱头皆好,时人以为玉人。见者曰:“见裴叔则,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容止》12)

洛阳街头的惊鸿一瞥让“少负盛名”的潘岳成为男性美的符号,“貌比潘安”更成为后世中国人对于男子外貌的最高褒奖。《世说新语·容止》第七则通过对比的手法,用“绝丑”的左思来和“绝美”的潘岳作比较,一位“掷果盈车,一位“群妪乱唾”,由此可见当时人们对漂亮仪容的追捧和对丑陋仪容的讨厌。而裴凯虽粗服乱头,但时人仍品题为“玉人”,正如余嘉锡先生所说“裴凯,不加修饰,而具天然之美,此为容止之至美”。两则故事都体现出魏晋人物对天生丽质的肯定,这也是魏晋审美环境的使然。因此,我们将之总结为天生丽质型。

2、张扬个性型

刘伶身长六尺,貌甚丑悴,而悠悠忽忽,土木形骸。(《容止》13)

庾子嵩长不满七尺,腰带十围,颓然自放。(《容止》18)

从材料可以看出,刘伶、庾子嵩身材矮小长相丑陋,并不符合当时的人物审美特点。“刘伶字伯伦,形貌丑陋,身长六尺,然肆意放荡,悠焉独畅,自得一时,常以宇宙为狭”,“庾子嵩长不满七尺,而腰带十围,雅有远韵。为陈留相,未尝以事婴心,从容酣畅,寄通而已”但他们没有在乎仪容上的不足,他们任性自然,纵情放达,追求极致的个性,有着独特的魅力与才情,刘伶所写的《酒德颂》成为千古名篇。他们虽其貌不扬,但却与众多名士能够处于同一阶层圈子,原因无他,正是他们独树一帜的个性,可以看出,这也是一种魏晋的人物审美风尚。因此,我们将这种仪容审美归纳为张扬个性型。

3、拟似女性型

袁武在谈及《世说新语·容止》篇中的几位美男子的外在形象时说:“如此柔媚的审美标准,难怪在文学上南朝一直是绮丽的文风。”根据袁武说法“柔媚”是当时的审美标准之一,这种女性化的审美倾向用来描写男性士人,突破了以往男性审美的刚健之风,将“阴柔”“玉人”“脂粉气”等词语用来描写男性士人,这种极具魏晋特色的审美态势,也成为了魏晋人物审美的一大特色。如下面对此风气的记载:

何平叔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容止》2)

王夷甫容貌整丽,妙于谈玄,恒捉白玉柄麈尾,与手都无分别。(《容止》8)

上述材料中的主人公都以“美姿仪”著称,而何晏更为当时的名士的代表,他们擅清谈,讲究服药行散,注重服饰姿容。材料中何宴因“面至白”,而被疑其傅粉,傅粉本为女性的妆容模式。刘孝标注引用史书说何晏“晏性自喜,动静粉帛不去手,行步顾影”。再如《汉书·佞幸传》“籍孺、闳孺传脂粉以婉媚幸上,此不足道也”这里男性傅粉是作为争宠的工具,这种行为逐渐也盛行起来。《颜氏家训》“谓梁朝子弟无不薰衣剃面,傅粉施朱”以上可见傅粉在魏晋之前就已被接受,到了魏晋已经成为一种风尚,肤白貌美成为士人仪容的一种审美追求。

结语

魏晋名士这种独具特色的仪容审美,正是魏晋风度的有力体现,魏晋名士普遍重视思想自由和自我人格,他们通过这种张扬的行为举止,从美的角度来肯定人的价值,这种审美风尚对我国的审美观念产生极大影响,并一直影响后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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