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字》中珠儿的艺术形象解读

2020-11-23 06:31晋剑琴
北方文学 2020年20期
关键词:珠儿红字象征主义

晋剑琴

摘 要:珠儿是纳桑尼尔·霍桑在小说《红字》中塑造出的一个鲜明的艺术形象,在其名字、外形、性格上,都极具象征意义。她的存在推动着另外两名重要主角的心理历程发展和行为转变,也寄托着作者对善良与纯洁的赞颂。

关键词:红字;珠儿;形象;作用;象征主义

一、引言

纳桑尼尔·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是美国浪漫主义早期的小说家,其作品富含象征主义手法,也具有超验主义色彩。小说《红字》(The Scarlet Letter)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红字》中的故事发生在17世纪波士顿清教殖民区。女主人公海斯特·白兰(Hester Prynne)在单纯无辜的年纪嫁给了老学者罗杰·齐灵渥斯(Roger Chillingworth),她在独自从英格兰搬往波士顿后与当地牧师亚瑟·丁梅斯代尔(Arthur Dimmesdale)相爱并生下珠儿(Pearl)。海斯特因此深受教民鄙视并被带上代表通奸(adultery)的红字“A”,而后来到波士顿的齐灵渥斯发誓要找出奸夫并对其实施残酷的报复。《红字》叙述了关于“罪”的故事,展示了高超的写作水平,代表了霍桑小说的最高成就。人物珠儿的塑造在小说中有着重要的作用和意义。本文试结合文本和象征主义手法,以及霍桑的家庭背景以分析珠儿在小说中的形象。

二、珠儿的名字

《红字》中的名字有着丰富而深刻的象征意义,“珠儿”这一名字被认为象征着美丽与财富。人如其名,珠儿从小可爱纯真,既有乡土小孩般的活泼洒脱,也有公主般的高贵美丽。海斯特说:“上帝赐一个孩子给我”,“她是我的幸福”。她将珠儿视为珍贵的财富,难以想象没有珠儿的陪伴她将如何站在刑台上面对众人的羞辱,如何经受长达七年的煎熬。而我们也不由自主地想象海斯特在怀孕时内心何其挣扎与痛苦。她本可以一逃了之,但也许是对爱人的留恋,也许是与世俗抗争的决心让她留下来,不论面对多少非议的眼光。作为女性,她有着非凡的坚忍与牺牲精神。

珍珠的产生源自一粒肮脏的砂砾,而珍珠本身光彩照人。故事中的珠儿作为私生女,在清教徒看来是肮脏不洁的产物,在霍桑笔下却是如此纯洁可爱,有著自然天成的脾性和美丽。这样的对比是霍桑对海斯特与丁梅斯代尔勇敢而打破禁忌的爱情的颂扬和对清教主义压抑人性的讽刺。

三、活着的红字

红字是海斯特罪恶的昭示,在小说中,红字以多种形式出现。最初是胸口的标志,而后有珠儿这一活生生的红字,接着是苍穹中的辉光,牧师胸上的印记,以及最后海斯特的墓碑。其中最鲜明的标志便是珠儿。

珠儿的出生已是梅、丁二人犯罪的活生生的证据,时刻提醒着他们所犯下的罪名。海斯特在戴上红字以后,将自己深深隐藏在灰暗的长袍下,收敛了所有的女性光芒。珠儿一直陪伴在母亲左右,身穿刺绣精致的红裙,就像一只行走着的红字。这样的着装显然和身边灰暗的海斯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可以说海斯特的收敛是表面的服从,珠儿的精心装扮透射出海斯特对自由与美的追求和对清教教条泯灭人性的控诉,反映出她内心深处极度自尊、骄傲而又自卑的矛盾情感。

珠儿从小对红字显示出强烈的兴趣。与别的小孩对母亲乳房的依恋不同,小珠儿对母亲身份的认知首先来自其胸口的红字[1]。而后的生活中,她始终对红字有着高度的好奇心,总是试图解开红字的意义,似乎感知到自己与红字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时刻提醒着海斯特珠儿是罪恶的孩子,并迫使其不断忏悔和思索。

此外,珠儿与众不同的服饰和自由古怪的性情像一面镜子,反映着父母的性格与特质。她从小“明白自己和其他孩子那完全相悖的独特地位”,“要是有时孩子们围观她,她就会耍着小脾气,变得异常凶悍”,在她的性格中,时时闪耀着不羁的光芒[2]。海斯特的内心深处无疑是自由不羁的,至于丁梅斯代尔,他虽然虚伪懦弱,但也曾大胆冲破了清教伦理的底线,这位令人敬仰的牧师内心也有对爱与温暖的渴望。于是才会有树林会面之后的逃离计划。

甚至,我们可以说,珠儿与父亲的相似更甚于母亲。这对父女在外表、天性等方面有着诸多的相似。牧师肩负着与上帝沟通的神职,深受所有教民的信任与尊敬。他喜爱于林中漫步,在大自然中得到内心的平和。珠儿从小有着与自然沟通的能力,不管是在海边还是在森林中,都像一只无拘无束的精灵,享受着自然的爱抚与亲近。父女二人都有着自由、天然、神性的特质。

当妈妈问珠儿是否知道佩戴红字的原因时,她回答道:“我当然懂了”,“与牧师用手护住心脏是一个缘故”。她敏锐地感知到牧师胸前有一个“隐形的红字”,似乎知道了母亲与牧师之间的联系,才会不断追问牧师是否会“牵着妈妈的手”走到镇上。在海斯特与牧师截然不同的表面身份下,珠儿俨然成为锢住这两个“罪人”的铁锁链,将二人系为一线。

四、赎罪的使者

我们不难注意到,珠儿虽只是一个小孩,却有着与自然融合的天性和敏锐的感知力。小说之中有不少相关的叙述。

她在林中玩耍时,“虽然树林阴沉抑郁,但显现了最为热忱的心境来迎接她”,“那些野生的小动物,都不愿从她那条甬道上移开”,“那林中之母及其养育的全部野兽,都在这个人类女子的身上嗅到了一种亲切的荒野气息”。珠儿到了林中就像回家的精灵一般快乐自在,她的天性与自然融为一体,充分享受着自由。相反,海斯特却心思沉重,连阳光也总是避开她的身影。珠儿自由和天然的特性,通过与阳光的互动得到充分展现,这与内心充满秘密和枷锁的其他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当从墓地遥望窗口的牧师与医生时,珠儿惊呼:“他已经逮住了牧师。我们走吧,妈妈,否则他也把你抓走了!但他逮不到小珠儿!”在林中追逐阳光时,珠儿告诉妈妈“它跑着藏起来了,它对你前胸的那些东西恐惧呢”。珠儿身上有着超验主义者所向往的神性,她似乎能与“超灵”自由对话,感知自然的灵性,察觉人物微妙的情绪,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使者。

珠儿并不一直是海斯特的慰藉,有时反而令她感到万分煎熬。海斯特胸前的红字灼烧着她的胸口,而珠儿对这个标志的强烈兴趣和有意无意地强调常常令其心惊胆战。襁褓中的小珠儿时常“伸出小手向字母抓过去”;她“把野花一朵朵地扔在妈妈胸前。每逢野花击在红字上,她就像小精灵般蹦蹦跳跳”;在树林中见到母亲并未佩戴红字,她便不愿靠近,甚至暴跳如雷。珠儿便像是一个恶魔,不断提醒着海斯特的罪过和内心的秘密。同时也充当着规范和约束的角色,抑制了海斯特本性中的狂野和不羁的外现。

牧师对小孩的观察十分敏锐,他常常感到小孩对他的惧怕和疏离,他相信那是由于他内心藏有罪恶的秘密。珠儿两次亲吻牧师,一次在贝灵汉府邸,牧师为海斯特辩护后;另一次在丁梅斯代尔走上刑台坦白他与海斯特和珠儿的关系后。除此之外,珠儿都拒绝对牧师表示亲近。这样忽近忽远的态度更加深其内心的负罪感,促进他的反思,也预示了刑台陈罪情节的发生。在海斯特的影响和珠儿的推动下,牧师认识到他最可怕的罪恶不是通奸,而是懦弱地活在虚假的面孔下。当牧师在邢台上揭露自己的罪恶后,珠儿给予牧师的亲吻是对他内心最大的慰藉和救贖。于是作者说这时于海斯特而言,珠儿也“不再是痛苦的使者了”。

珠儿似乎是上帝派到海斯特和丁梅斯代尔身边的使者,时刻提醒着他们的罪恶,促使他们不断悔悟与自我救赎,推动着二人内心秘密的一步步揭示。

五、霍桑意识的影子

霍桑的家族有着深厚的清教传统。他的祖先约翰·霍桑是萨勒姆审判案的主要审判者之一,当年清教对异教徒的残忍迫害行为成为霍桑心中罪恶与羞愧的根源,促使他对罪恶与赎罪有着深刻的思考。

霍桑的父亲常常出海,在一次航程中与他的母亲结识和相爱。他们在婚前有了第一个女儿,未婚生育在清教文化中是无法容忍的,霍桑的母亲因此备受霍桑家族的歧视和排斥。再加上霍桑的父亲长时间出海,这样的情形一直没有得到改善,直到几年后父亲在一次出海中去世,母亲不堪压力,毅然带着几个孩子回到了娘家。

对比珠儿的处境,可以看到霍桑家庭的影子,比如非婚生子,罪人后代,坚忍的母亲和早逝的父亲。他似乎希望将自己悲惨的童年放到《红字》中,并希望在文中将类似的经历发生颠覆和改变[3]。霍桑相信人天性中遗传着祖先的罪恶,在《红字》中塑造了如此一个罪人的后代,她既暴躁又可爱,既邪恶又纯洁。她时而真实,又时而触不可及,像一只“飘忽的精灵”,只在她的父亲袒露罪恶之后,才“仿佛解除了咒语一般”,从此可以“安安分分做一个女人,体验人间的欢乐与悲伤”。霍桑内心渴望像认同珠儿的纯洁一般认同自己,但由于祖先拒绝承认自己的罪过,他无法摆脱祖先的影响。于此也可以看出在霍桑的意识中,除了罪恶的遗传性,还有认罪之于减轻罪恶的重要意义。珠儿形象的突变是因为父亲公开认罪,在认罪的同时,也就承认了自己是珠儿的父亲,于是珠儿形象不仅从痛苦的使者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子,也从一个单亲小孩变为普通孩子。于是才能从一直“飘忽的精灵”脚落实地从此成为一个真实的人。

六、结语

珠儿是《红字》中至关重要的角色,对小说的情节发展、主题揭示以及其他人物的展现都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作为小说中最灵动的角色,珠儿备受作者偏爱,被赋予了自然天成的特性,同时也是最难解的角色,让人疑惑而又深受吸引。珠儿的成功塑造是《红字》中一大亮点,增添了小说的内涵与魅力。她的身上寄托着作者对恶的思考和对善的渴望。

参考文献

[1]王嘉琦.《红字》中父亲的“缺席”与珠儿的自我认知[J].外国文学,2012(02):146.

[2]向天华.珠儿是海斯特“三重人格”的外化体现[J].文学研究,2006(10):166–167.

[3]梁鹏宇.《红字》中齐灵沃斯与珠儿的形象起源[J].文化纵横,2014(09):11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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