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抗战时期安徽界首“小上海”现象探析

2020-12-07 04:57刘岩岩
安徽史学 2020年6期
关键词:文史资料抗战时期安徽省

刘岩岩

(贵州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近代上海自开埠以来,很快发展成为东方的巴黎,引领时代潮流,成为国内城市发展的标杆,一个地方如果经济发展、商业繁华,都会习惯被冠以“小上海”的名号,国内很多地方都有相关称谓,比如江苏的窑湾镇、无锡,浙江的兰溪,云南的腾冲等,但是学界目前尚缺乏从历史学角度对此现象进行深入研究的成果。全面抗战时期,中国现代化的发展轨迹被打断,日军在沦陷区的掠夺和破坏,导致经济倒退、城市衰落。大后方的国统区也因为持续的战争压力,发展受到严重阻碍,此时在沦陷区和大后方交错地带,却形成了一批新的“小上海”,位于安徽西北部的界首即为典型。

一、抗战前的界首

界首位于安徽省西北部,与河南省交界,发源于河南嵩山的沙颍河从这里流入安徽地界,并最终注入淮河,成为淮河最大的支流。早在北宋时期,界首已是当时的首都汴梁(今开封)通往建业(今南京)、临安(今杭州)的必经之地,“元代称界沟店,明末称界沟关。清代咸丰年间筑寨,称界沟堡”。(1)安徽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安徽省志·商业志》,安徽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45页。当时堡内,只有几条商业街,“主要是粮、棉、盐交易行、栈、油坊、槽坊、染坊、酱园等”。(2)安徽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安徽省志·商业志》,安徽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45页。民国初年,界首市场日渐繁荣,当地的小麦、大豆、棉花、麻油等农副产品借助沙颍河水运,开始向外输出,同时当地的商户也在经营英美洋油、烟草等舶来品。

全面抗战前的界首,“赖沙河运输,西通周口,东达阜阳,至正阳关等地,入淮河后,可达蚌埠。彼时市内,多系商人临街设摊肆而已……无商务之可言”。(3)韦光周编:《界首一览》,1944年印,界首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1990年印,第17页。由此可见,抗战前的界首并没有呈现出任何“小上海”的潜质,并且在近代铁路事业发展的大背景下,界首“北距陇海路商丘,西距平汉路的漯河,东距津浦路的宿县,均有二三百里”(4)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编:《何柱国回忆录》,中国文史出版社2015年版,第230页。,虽然有沙颍河从中穿过,但通航的只有载重量不大的帆船,商业位置并不突出。当时距离界首不远在清朝末年形成的中原商贸中心河南周家口(今周口市)也因为京汉铁路的修建,商业受到严重影响,“铁路建前,周家口贸易以安徽正阳、蚌埠为目的地,1906年京汉铁路通车后,周家口仍然保持一部分水运贸易,以蚌埠、镇江为终点,而大部分大宗货物通过陆路或水路囤积至漯河,由京汉铁路直运汉口”。(5)江沛、秦熠、刘晖、蒋竹山:《城市化进程研究》,张宪文、张玉法主编:《中华民国专题史》第9卷,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45页。由于中原地区贸易中心由周家口转移到了漯河,所以紧邻周家口的界首,亦受其影响,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方面未有明显起色。所以说抗战之前的界首甚是平常,“它不过是一个闭塞的土乡镇,虽然有沙河(颍水)通过它的身旁,河里也有着一些上下船只,河边也常堆卸一些粗杂的货物,但这一点不能使它发达,它仍是一个毫无起色的小地方。”(6)阿章:《界首一瞥》,《中原月刊》1942年第6卷第3期,第62页。

二、抗战时期界首的“孤岛”繁荣

全面抗战的爆发,打破了国内大部分城市的发展进程,尤其是沦陷区的城市,人口锐减,基础设施被毁,经济发展出现大倒退。之前默默无闻的安徽界首,却出现了异常的繁荣,“抗日战争期间,界首三镇商业繁荣。市内大小街道77条,商店、行栈、货摊林立。分别从事盐业、粮业、花布业、杂货业、山窑业、服务业等,共650家。经营品种有京广杂货、文具、五金、颜料、中西药材、栗炭、竹木山窑、棉纱布、烟草、食盐、食糖、大豆、麻油、牛羊、皮张等。1944年,全年贸易额按当时法币计算为88000万元,税收从1939年的万元,到1944年增加到亿元以上。”(7)界首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界首县志》,黄山书社1995年版,第224页。此时的界首,异常繁华,犹如大上海的熙熙攘攘,极具吸引力,“贩货的商人们把界首看做圣地,每天有成百成千的商人来向这圣地朝拜”(8)姚雪垠:《界首集》,《全民抗战》1939年第94期,第1390页。,因此界首获得“小上海”之美誉。

(一)“孤岛”的形成

1938年10月,随着日军占领武汉和广州,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此时日军的重点,“必以主力打通粤汉路,夺取三湘,同时对华北方面,肃清内部,攫取黄河右岸各渡口,以备为尔后待机渡河之基础”。(9)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拟《修正作战计划草案》(1938年12月14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国民政府抗战时期军事档案选辑》上卷,重庆出版社2016年版,第314页。因为不是军事上的战略要地,界首不属于日军重点进攻的目标,所以成为少有的未被日军侵占的地区,而周围沿津浦线和陇海线的徐州、蚌埠、商丘、开封则相继沦陷。为了躲避残暴的日军,“东南、华中一带沦陷区的商人携资蜂拥而至,万商云集”(10)安徽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安徽省志·商业志》,第245页。,“以及沦陷区和半沦陷区的人民,也都拖家带眷闻风来到界首经商”。(11)汤来若:《抗战前后的界首》,安徽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安徽文史资料》第17辑,安徽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80页。“商旅中有河南省郑州、洛阳、新乡、怀庆府者,全国其它地方相继而来者有汉中、银川、兰州、石家庄、保定、天津、南京、武汉、青岛、周村和哈尔滨等地。”(12)魏敬修等:《三盛昌估衣棉布绸缎庄》,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黄山书社1997年版,第62页。难民和大量商业资本流入界首,为城市的迅速发展和繁荣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界首的“孤岛”,还体现在其是黄泛区灾民的避难所。为了阻滞日军进攻,1938年6月9日,中国军队炸开了黄河花园口大堤,肆虐的洪水在中原大地汹涌泛滥,豫东、皖北一片汪洋,形成黄泛区,界首因为地势较高,受损害稍小,“界首以北60华里俱成泽国,数百万农民倾家荡产,四出逃荒”。(13)安徽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安徽省志·商业志》,第245页。紧靠黄泛区的界首接纳了大批难民,“这些难民,由于生活压迫,大多从事小商小贩,在界首集中经营”(14)汤来若:《抗战前后的界首》,安徽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安徽文史资料》第17辑,第177页。,亦为界首的“孤岛”繁荣注入了活力。

(二)沦陷区和大后方的交通孔道

抗战时期,日军尤其重视对交通干线的掌控,随着战事的推进,很快切断了陇海线、津浦线。因为连接沦陷区和大后方的铁路、公路等现代交通路线为日军所占,原先并非交通要冲的界首,因颍水船运之便利,其位置的重要性凸显出来。从沦陷区去往西南大后方,安徽北部的界首就成了重要一站,“直到1944年初,从北方沦陷区去后方有一条主通道就是从安徽亳县去界首”。(15)齐春风、郑忠、严海建:《抗日战争与中国社会变迁》,团结出版社2015年版,第29页。很多文化界人士,在回忆起抗战时期从沦陷区到西南大后方的艰难经历时,总是不约而同提及界首,“界首位于安徽的西北部,背靠中原腹地,是进出中国东西部地区的重要门户。抗日战争爆发后,为阻滞日军西进,蒋介石命令扒开黄河花园口,形成大片黄泛区,致使日军西进的交通受阻。界首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优势和水陆交通便利,日军一直未能成功侵犯,进而成为了抗战时期从前方到后方,从敌占区通往陕甘川黔滇等省区的唯一要道。”(16)李民牛:《天天天蓝:当代才女卓以玉》,花城出版社2015年版,第17页。著名作家老舍的儿子舒乙抗战时期随母亲从北平(北京)到重庆时,也提到了界首,“进入安徽境内,到达淮河流域,在亳州一带偷渡过三不管的地方,还继续南行,一直到界首,进入我军镇守的区域”。(17)舒乙:《横贯东西大迁徙》,《重庆与世界》2000年第4期,第50页。由此可知,界首在沦陷区通往大后方的交通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大量人员途径此地,带动了当地商业尤其是服务业的兴盛。抗战时的国民政府,为解决交通不畅的困难,恢复了传统的驿运制度,界首也设有专门的驿运机构服务所,“为来往客商及运夫提供食宿”(18)吴春梅、张崇旺、朱正业、杨立红:《近代淮河流域经济开发史》,科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376页。,从而进一步保障了界首孔道的效率。

(三)沦陷区和国统区之间的经济中转站

界首孔道性质的枢纽,不仅表现在战时人口的迁徙上,在沦陷区和国统区经济贸易往来方面尤其关键。抗战时期的界首,“在文化界是生疏的,而在商人界是很熟悉的一个地名。它是战时新兴的暴发户。所有上海出来的货品都集中于此。”(19)王健民:《河畔草(十三)》,《中央周刊》1943年第5卷第28期,第14页。因为是沦陷区大量商品转运大后方的集散地,界首“商业林立,昼夜不停,由水陆两路出进货物”。(20)汤来若:《太和、界首货物检查机构的肮脏内幕》,安徽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安徽文史资料选辑》第10辑,安徽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72页。陆路方面,“公路有叶界路通叶家集”,“西有公路通洛阳及老河口,抗战后且为西北及川鄂商品输入之孔道,为抗战后我国进出口最大市场之一”。(21)黄同仇等编:《安徽概览》,1944年印,安徽省档案馆1986年重印,第14—15页。传统的水路运输业亦焕发了往昔的活力,因为中原地区重要城市如徐州、蚌埠、商丘、开封相继沦陷,津浦、陇海、京汉铁路交通断绝,“豫西、鄂西、川、陕等地购自沿海的工业品,只能改依颍河运输”(22)安徽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安徽省志·商业志》,第245页。,界首凭借战时形成的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和区位优势,发展成为上海、南京、商丘、蚌埠等地进入内地的第一门户,“沦陷区京、津、沪、武汉的工业产品如棉纱、丝绸、颜料、纸张、药品、医疗器械、文化用品等,经此输入大后方;西南、西北各地的土畜产品和原材料等,由此输往上海、平津等地。三四年来,界首贸易不断扩大增长,成为物资集散的枢纽,俨然成为一商埠了”。(23)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编:《何柱国回忆录》,第231页。集散在界首的货物种类和数目之多,以至于“大部分货物是被堆在街道上和院子里,人们在街道上得互相的拥挤着才能走路”。(24)姚雪垠:《界首集》,《全民抗战》1939年第94期,第1390页。

除了物资的中转,大后方和沦陷区的金融往来,也通过界首。地方上的安徽省银行、河南农工银行在此设点,国内知名的如中国银行、通商银行、交通银行、华侨银行等金融机构也在界首设有分行。迁到大后方的上海荣家企业,生产过程中所需资金甚巨,就从在沦陷区的荣家企业中吸收内汇资金,具体经办地也包括界首,“最近在界首电交三十万”。(25)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编:《荣家企业史料》下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71页。1942年,界首每日的金融活动不下数百万元,海关收入不下1亿元,仅11月份,各种税收就达2700余万元。(26)王健民:《河畔草(十三)》,《中央周刊》1943年第5卷第28期,第14页。1944年统计,“汇款总额为15521630元,存款总额2928024元”。(27)郝心恒:《界首三镇的形成与发展》,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10页。到1944年,界首本地的商业银行已颇具规模,堪称发达,“迄郑州事变止,界首已开业之商业银行,有皖地方、豫省、沈丘县、新华储蓄、江苏农民等五家,即将开业者有中农、通商两家,其余在筹备中及未挂牌之商业银行尚有四五家”。(28)《各地动态:屯溪》,《经济新闻周报》1944年第3卷第3期,第4页。

由此观之,到20世纪40年代,界首已发展成“长江以北、黄河以南的物资进出唯一的内地口岸”。(29)汤来若:《汤恩伯在四省边区的种种罪行》,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191页。随着商业的繁荣,界首牲畜交易也活跃起来,“当时有私人牛行105家,4000余人参与交易,各种牲畜日上市量达万头以上,成交量3000头左右”(30)界首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界首县志》,第238页。,成为全国四大牲畜市场之一。(31)江沛、秦熠、刘晖、蒋竹山:《城市化进程研究》,张宪文、张玉法主编:《中华民国专题史》第9卷,第160页。鉴于界首在政治、经济、文化、金融、邮电等方面的迅猛发展,1941年国民政府财政部海关司特在不靠海、不临江、不沿边的界首成立界首海关办事处,从无名之辈到政府重视,界首地位变化之快可见一斑。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界首是抗战时沦陷区和大后方之间物资走私的重要集散点。齐春风先生指出:因为走私的原因,在沦陷区和国统区分界线附近,形成了一系列走私的中转据点,“这些地方多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小市镇,由于输出输入的私货多在此落脚,因而由默默无闻的小镇变为暴得大名的繁盛商埠”,“界首是其中最声名显赫的一个”。(32)齐春风:《中日经济战中的走私活动》,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227页。从沦陷区天津、上海输出的日货,先是囤积于安徽蚌埠和河南归德,再经走私商之手运至界首,然后分销到河南、山西、陕西等地,“此区走私货物数量,可与广东,浙赣各区相比,影响我后方物资,至为重大,即以界首一地而论,以前不过穷乡僻壤,但今则人口约凡七万,每日金融活动不下数百万元”。(33)中央调查统计局特种经济调查处编:《第五年之倭寇经济侵略》,1943年印,第76页。

随着持久战的深入,大后方国统区物资日趋紧张。为了摆脱物资供给不足的窘境,国民政府利用走私政策,主动从沦陷区抢购物资,并成立了由军统牵头的货运管理局具体负责此事。货运管理局共设八个区处,其中一处即放在界首(见表1)。

所以,走私活动的盛极一时,使得沦陷区和大后方之间的重要中转站界首的地位进一步提高,“它在北路走私的重要性,不下于失守以前南路的金华”。(34)王健民:《河畔草(十三)》,《中央周刊》1943年第5卷第28期,第14页。国民政府因为物资转运之需,开始有明确计划经营此地,从而使界首出现类似上海租界的“孤岛”繁荣,使其获得“小上海”的美誉。

三、大上海视域下的“小上海”

界首正式被称为“小上海”,来自1944年出版的《界首一览》,“昔之界首,地处边壤,民多贫愚。自抗战后,津浦、陇海两铁路,先后截断,前后方赖此为交通孔道。平津宁沪货运,亦由此输入内地,遂由战火弥漫中,畸形发展,日趋繁荣,商旅云集,大改旧观,有‘小上海’之声誉。”(35)韦光周编:《界首一览》,第1页。除了“小上海”这个称谓,界首还有小武汉、小南京等说法,但流传度最广的依然是“小上海”的称谓,其商业的异常繁荣推动城市迅速崛起的历程类似上海。通过和作为范本的大上海进行比较,可以看出 “小上海”的界首有如下特点:

(一)各方势力角逐的舞台

众所周知,近代史上的上海,是各种政治势力粉墨登场的舞台,与之类似,界首在抗战时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迅速繁荣的商业,同样引来国内各方势力的角逐,“界首小镇,亦有中央机关不少。除税务机关及邮电机关外,如财部货运管理局,交部驿运管理处,以及贸易委员会复兴公司等,均在此地设立分机构”。(36)《各地动态:界首》,《经济新闻周报》1944年第2卷第34期,第2页。如此众多的中央机构关注此地,足见界首之重要。除了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的相关机构,地方实力派对此地也高度重视。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第五战区在大别山地区留有桂系第二十一集团军,设豫鄂皖边区游击司令部。(37)张宪文等:《中华民国史》第3卷,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100页。安徽省政府主席先后是桂系的李宗仁、廖磊、李品仙。由于省会安庆的沦陷,安徽省会迁到了位于安徽西南部的立煌县(今金寨县),对皖北的控制很弱,这样,其他军事集团就很容易进入此地。抗战时在界首驻军时间最长的是东北军系统的何柱国部。1939年,何柱国部在界首一带驻防,并于1941年在界首设警备司令部,之后又在界首设立船舶管理所。作为连接沦陷区和国统区的重要孔道,界首自然不会只有地方实力派的部队。抗战时期长期驻扎河南号称“中原王”的汤恩伯,是蒋介石的嫡系。1941年,汤恩伯率领第三十一集团军开拔豫皖边区,并在界首召集皖北军政税检人员开会,“统筹苏皖鲁豫边区的军政事宜”,在安徽北部的怀远、蒙城、涡阳、太和、寿县、凤台、颍上等八个地方设立“货检所”,“由他的防军保护检查征税事务”,并在八个“货检所”上面,成立“淮北货检总所”。(38)吴怀民:《新桂系的搜刮机构——货检处和企业公司》,安徽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安徽文史资料选辑》第14辑,1983年印,第166页。与此同时,“蒋介石派汤恩伯部驻扎临泉县,成立了鲁苏豫皖边区党政分会,汤恩伯有时亦莅临界首视察”。(39)纪英才:《汤恩伯在界首二三事》,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206页。临泉是安徽西北部毗邻界首的一个县,界首三镇之一的刘兴镇,最初隶属临泉县。鲁苏豫皖边区总部的成立,基于以下几点原因:1.在这人烟稠密、情况复杂的‘真空’地带建立消极抗日、积极剿共的根据地,以巩固蒋政权的统治。2.防御敌、伪和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部队进入该地区活动。3.进一步和伪军勾结,缓和日寇进攻,建立共同防共阵线。4.隔离东北军和新桂系的联系,制止新桂系势力的扩张。5.防止和控制东北军的走私。6.控制界首,保护重庆、西安后方与前方的交通线。(40)汤来若:《汤恩伯在四省边区的种种罪行》,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193页。

由此可以看出,对于界首的控制,国民党系统内部争夺异常激烈,几方势力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明争暗斗,冲突不断。1941年,因为汤恩伯在淮河流域设立货检所征税,损害了桂系在安徽的经济利益,桂系李宗仁、李品仙专程来到界首,和代表中央军的汤恩伯、代表东北军的何柱国商讨相关事宜。界首商业的巨大利润,被各种势力所觊觎,桂系自然不肯轻易放弃。李宗仁不满汤恩伯对安徽事务的染指:“你不能干涉安徽的事情,委员长(蒋介石)的命令也不行,我回重庆和委员长说。要不想抗战,我就把军队撤回广西区。皖北货检所是五战区的经济命脉,任何人都莫想染指。别的省可以由你处理,安徽的事情你不能管。”(41)吴怀民:《新桂系的搜刮机构——货检处和企业公司》,安徽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安徽文史资料选辑》第14辑,第167页。

在各种势力的角逐中,合纵连横、互相利用是常态,中央军势力极力拉拢东北军来对抗桂系。汤恩伯以第三十一集团军总司令身份,向蒋介石保升何柱国为第十五集团军总司令,其目的是使何柱国和他的骑二军听从汤恩伯的指挥。在几方势力犬牙交错的环境下,何柱国极力自保,在同中央军势力保持良好关系的同时,“曾两次带着重金厚仪去立煌省府同李品仙联系,以期发展个人势力”。(42)杨民清:《何柱国与骑兵二军在界首一带的前前后后》,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164页。

上述几支部队,只是国民党系统在界首的部分军事武装,此外还有青海马步芳部马彪所率领的骑八师也驻扎此地。因为物资转运和走私所带来的巨大经济利润,甚至远在西北的蒋介石嫡系胡宗南都有意派遣人马来界首分一杯羹。(43)任中原编著:《戴笠全传》,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年版,第383、383、382页。因为汤恩伯和戴笠关系甚笃,国民党军统组织借助汤恩伯在中原地区的影响,在界首成立了多个情报机构,“其中就包括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军统临泉特训班、四省边区党政工作队等”。(44)任中原编著:《戴笠全传》,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年版,第383、383、382页。到抗战末期的1944年,界首境内的特务组织已发展到62个,比较有名的有“国民党中央委员会鲁苏豫皖边区特派员室、十九、三十一、三十三集团军的调查室、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联络站驻界联络组、第一战区长官司令部驻界联络处、西安绥署突击队、天一公司、中美合作临泉特训班、谍训队、战工队、青工队、查缉所、杀奸团界首联络站、防共小组等。”(45)旻轻:《界首琐记》,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19页。界首众多特务组织的建立,完成了军统在沦陷区特务组织扇形的分布,“戴笠将安徽、浙江、福建作为基本着力点,试图控制住华北、华东、华南地区,他将安徽的界首、浙江的淳安、福建的建阳作为据点,分别进行力量辐射。”(46)任中原编著:《戴笠全传》,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年版,第383、383、382页。在有效布点的基础上,军统的界首组织有一个重要目的是策反界首周边的伪军。地处中原地区、华东地区和华北地区交叉口的界首,常有伪军出没。这些伪军,相当一部分是国内的地方杂牌部队转化的。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也在敌后开展游击战,并且同敌后的共产党展开对沦陷区的争夺,伪军是其争取的重要力量。

在政治和军事斗争的旗号下,军统和其他几支军事势力一样,利用界首的特殊位置把在沦陷区抢购的物资,经界首运往大后方,牟取暴利,“1943戴笠进一步勾结杜月笙,在重庆设立通济公司,在河南商丘、界首等地设分公司”。(47)界首市地方志办公室:《戴笠与界首》,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209页。此种犬牙交错合纵连横的局面,以1944年第十战区的成立这种形式上的整合而收场。新成立的第十战区,以桂系的李品仙为司令长官,同时仍兼任第二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其它派系的人物,亦有相应安排,“任何柱国、牟中珩、李明扬、王懋功为第十战区副司令长官”,“着第十战区在临泉设立指挥所,派何柱国为主任,陈大庆为副主任,负责主持,并秉承长官意旨统一指挥”。(48)《第三十九师关于蒋介石成立第十战区日记》,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国民政府抗战时期军事档案选辑》上卷,第373页。各方势力各得其所,暂成均衡之势,有助于界首市面之稳定,“小上海”之盛也能继续存在,其名声之大,连远在大后方的冯玉祥都有耳闻:“安徽、河南的边上有个地方叫界首,来往的都从那里过,本来是个小地方,不久就变成了一个小上海了。真是谁也想不到它,怎么就那样繁华起来。做买卖的没有别的人,第一,是最大的官,第二,是最大的地方官。”(49)冯玉祥:《冯玉祥回忆录》,东方出版社2010年版,第474页。冯玉祥此番话不但肯定了界首“小上海”之地位,而且对其成因亦是一语中的。

(二)中共领导革命斗争的战场

抗战时期的界首,不仅是国民党各方势力角逐的舞台,中共亦重视对该地区的经营。1938年夏,新四军游击支队在彭雪枫的率领下,建立了豫皖苏抗日民主根据地,司令部设在距离界首不远的皖北涡阳,多次派干部到界首秘密开展工作,“他们建立秘密联络点,搜集情报,散发抗日传单,掩护往来革命同志”。(50)杨民清、郭振华:《中国共产党在界首的组织及活动情况》,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102、103页。

抗战时期的延安是革命的圣地,中共中央的各种指示从这里发出。在当时有限的通讯技术下,中原、华东地区领导干部需要经常往返延安和所在根据地,界首孔道作用的重要性随即体现出来。1939年12月,时任中原局书记的刘少奇发电指示豫皖苏区:“必须派人到界首、周口、汜水等地建立交通站,保障延安来的干部不至在路上发生问题。”(51)杨民清、郭振华:《中国共产党在界首的组织及活动情况》,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102、103页。由于界首三镇党组织分属安徽、河南两省三县,三个县的党组织互不统属联系较少,为了加强党组织在这里的地下工作,在此地成立了界首特支,主要工作是:“一是搜集情报。主要是搜集日伪的动向,国民党在皖北的军政特机构的变化情况等,向新四军四师驻地和豫皖苏区党委送去。二是掩护并护送同志。我党负责同志秘密经过此地时,地下党要做好保护工作,并安全护送到下一站。三是做好宣传工作。如秘密印发传单,揭露国民党顽固派搞‘重建区’的阴谋,说明‘皖南事变’的真相等。四是做好统战工作。坚持团结抗日,争取中间势力,对个别坏家伙加以打击。五是筹集经费。”(52)李轩、杨民青整理:《回忆中共界首特支》,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122页。中共在界首的工作卓有成效,利用国民党内部派系之间的矛盾,各个击破,统战工作成绩非常突出。1940年,蒋介石嫡系汤恩伯和桂系的李品仙在界首准备成立“重建区”,界首党组织及时印发了《重建区是什么东西》的传单,重点揭露汤恩伯国民党中央军第三十一集团军的罪行,从建立统一战线的角度出发,讲究斗争艺术,有意不提其他地方实力派,起到了分化瓦解敌人的作用。

(三)三教九流混杂之所

地处中原位于豫皖交界的界首,自古以来民风彪悍。穆斯林亦在此聚集而居,回、汉杂处,习武械斗之风盛行,“直到民国,渐趋平静,但仍为流氓盗匪集散隐藏之地”。(53)汤来若:《抗战前后的界首》,安徽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安徽文史资料》第17辑,第178页。抗战时期,界首从一个只有几千人的小集镇,飞速发展成闻名遐迩的“小上海”,商业繁荣、经济发展的同时,人口激增,到抗战胜利前,人口发展到20余万,“有时能突增至四十余万”。(54)白林:《界首三镇与河溜》,《华北导报月刊》1942年第2卷第1期,第20页。人口的激增,使得界首就像十里洋场的大上海一样,既是冒险家的乐园,也是各行各业寻常百姓谋求安身立命之所的避风港,同时还是罪恶的渊薮。

据1944年《经济新闻周报》报道:“界首市面,颇形热闹,旅馆多,饭馆多,报关行多,信托行多,除来往商人外,娼妓多,闲杂人多。”(55)《各地动态:界首》,《经济新闻周报》1944年第2卷第34期,第2页。在商业极度繁荣的同时,由于战时条件下缺乏监管,黄赌毒猖獗。在界首的娼妓颇具规模,“这里公开的妓院有80余家,上捐的妓女有两千多,妓院在这里叫做书寓,更奇怪的还有叫做旅店的”。(56)阿章:《界首一瞥》,《中原月刊》1942年第6卷第3期,第64页。这些妓女多来自上海、扬州、漯河、许昌等地,既有来自东部沿海大都市的,也有西边内陆省份的,竟都汇集在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城界首。界首赌博之风盛行,抗战时期有公共赌场100多处,赌博工具繁多,花样复杂,赌徒倾家荡产之事常有发生,危害极大。当地政权机关和驻军也参与赌博,“当时以边区总部与挺进第二路总指挥部为最甚,大小军官,无人不赌”。(57)汤来若:《汤恩伯在四省边区的种种罪行》,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204页。商贾富豪云集的界首,吸食鸦片现象也非常普遍,烟馆林立,吸食者众多,甚至包括不少国民政府的官员。

大量人口的涌入,给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基督教在界首的传播提供了相应的信徒,哥老会、青帮、红帮、红枪会等道门帮派也在此发展会众。和大上海一样,界首亦有在民间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这里虽然是一个战时新兴的地方,但是他有很多情形也像那些老都市一样。譬如在上海有着将脚一踩上海滩就有点动摇那样的大老,界首也有着这样的人物。”(58)阿章:《界首一瞥》,《中原月刊》1942年第6卷第3期,第64页。

随着经济的发展,抗战时期界首的戏剧文化异常的繁荣,界首三镇共有戏剧舞台20多处,京剧、豫剧、评剧等各种曲艺形式的名角先后来到界首演出,不仅带来了传统剧目,还上演了一系列宣扬爱国主义的作品,1938年,中国左翼戏剧联盟一支抗日救亡演出队在界首街头演出了《放下你的鞭子》《盲哑恨》《打鬼子去》《保卫卢沟桥》等话剧(59)郝笑梅:《“小上海”戏苑》,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287页。,在唤起民众、宣传抗日方面做出了贡献。

四、“小上海”背后的时代变迁

抗战的胜利,标志着界首“小上海”辉煌的结束。盘踞在界首的国民党军政大员如汤恩伯、何柱国等都忙着去东部沦陷区从事接收工作。战时设置在界首的各种行政组织,亦不复存在,里面的工作人员作鸟兽散,“奔赴各沦陷区的大城市,发劫收财去了”。(60)汤来若:《抗战前后的界首》,安徽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安徽文史资料》第17辑,第190页。抗战时期在界首避难的工商业人士和各类难民,纷纷回到各自的家乡,“前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一个常住人口四五万,流动人口二十余万的商业城市,迅速败落下来”。(61)郝心恒:《界首三镇的形成与发展》,安徽省界首市政协编:《小上海岁月——抗日时期界首文史资料集》,第7页。

界首的兴衰历程,类似抗战时期大后方某些地区的畸形繁荣,大量资本和人口的流入,刺激了城市的飞快发展,但与之不同的是地处皖北的界首不是传统意义的大后方,而且不同于大后方那些靠工业发展带动起来的城镇,界首的工业基础极其薄弱,仅仅凭借从沦陷区到大后方的货物集散和转运,完全靠商业资本迅速发展起来。从界首在抗战时期成为重要的交通孔道,也能管窥抗战时期多方政治势力犬牙交错的复杂斗争形势。

长期以来,关于抗战时期国民党在敌后的游击战,学术界评价不是太高,“国民党方面对敌后战场是重视的,也寄予很高的期望。但由于其基本保持正规军的作战方式,目标较大,运动不灵活,易被日军捕捉打击;民众动员能力较弱,使其颇难耐受敌后极端艰苦环境;而抗战中后期,它与中共之间无休止的摩擦,削弱了抗战力量。”(62)张宪文等:《中华民国史》第3卷,第101页。虽然国民党敌后游击战总体上被认为不甚成功,但是驻扎在敌后界首的国民党几支军队,却能一直坚持到抗战胜利,这一方面是因为界首繁荣的商业,为驻军提供了充足的经济来源。另外,盘踞在界首的国民党各方势力,虽然派系林立,矛盾不断,但在面对外侮时,尚能以大局为重,一段时期内保持一致对外,并且在日寇来犯时,给敌人以打击。1941年,日军扫荡豫皖边区,其中一路直指界首。东北军何柱国部骑二军坚决打退了来犯日军,使界首的繁荣能够继续下去。在和中共抗日武装的关系方面,除了汤恩伯的中央军势力一直坚持顽固的反共立场外,其余非嫡系势力则审时度势,同界首周围的中共武装力量大部分时间能保持较为良好的关系,何柱国的骑二军就和新四军第六支队彭雪枫部达成了互不交锋的协定,“互相交换电台密码,互通情报”。(63)赵德才、杨民清、张文军:《何柱国及骑二军在皖北的活动》,《江淮文史》1997年第1期,第77页。青海马步芳的骑八师在驻军界首期间,也主动联络新四军彭雪枫部,双方联手抗敌,打退了日军的数次进攻。(64)马效忠:《马步芳传》,中国文史出版社2012年版,第113页。所以,界首这个“小上海”的战时繁华,离不开国内不同党派领导的抗日武装的一致对外,这既是出于民族大义,也是因为国民党系统的政治势力本身就是“小上海”繁荣的受益者。

结合抗战时期日军的侵略方式,不难看出抗战时期日军之所以未能占领界首,固然因为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还有个重要因素是日军囿于兵力的不足,只能控制点或者线,因此在占领了中东部地区重要城市和原有的现代交通线外,对于界首这种战前远离交通线的地区,自然鞭长莫及。这样就在沦陷区、国统区、游击区和中共抗日根据地之间形成了界首这样的孔道。战时交通条件下,界首这种类型的交通孔道,虽然不具备现代意义的铁路或者公路运输优势,但是可以依托传统的水运焕发出蓬勃生机,从而发挥出巨大作用。这点在整个抗战时期并不少见,譬如1938年国内东中部地区工业的西迁,长江水道和传统的帆船运输就发挥了巨大作用。抗战在进入相持阶段后,日军的侵略方式除了军事打击和政治诱降外,通过对国统区进行经济战,企图摧毁中国政府的抗战经济体系,其中一个重要手段是向大后方走私货物,从而获得大量法币,进行货币战,拿到上海外汇市场套取法币、外币、外汇基金,扰乱国统区的货币市场,达到经济上击垮中国抗战意志的目的。

抗战时期界首的繁荣之所以是畸形的,不仅仅是因为其一夜暴富型的跨越式增长,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其充当了沦陷区货物走私的集散地,所以才能迅速崛起,“弹丸小地,一跃而为重要商埠”,但是以此引发的关于大后方经济利益流失的问题,颇惹人关注,“仇货由界首入口,分散周口、漯河,再辗转而售于他处者,颇难以数计”,“仇货源源而来,法币滚滚而去者,无不以界首为市矣”。(65)李召南:《界首仇货入口对于中国之影响》,《银行通讯(洛阳)》1940年第1卷第8期,第1页。这一点当时国内很多有识之士就明确指出:“界首,我们应当给它一个清楚的认识,它的名字同仇货连在一起被远近人称呼着,喧噪着。方圆几百里的老百姓都叫它做‘界沟’,现在看起来,这个称呼很有意思。它确是一条‘沟’,而且是一条‘鸿沟’。仇货从蚌埠,从宿县,从其他的沦陷区域,一条一条的支流灌注到这条‘鸿沟’里来,它毫无停滞地又分做几个支流分泄到我们的后方,流、流,一直流得很远。一个支流经南阳、西安、洛阳直灌到兰州。另一支,则流到河口,西下汉中。这两条支流再分枝生杈,仇货的细网,便普遍地蒙络了我们的都市与乡村,倒过来说,就是我们的金钱以百川归海的情势流到了敌人的手里去。”(66)臧克家:《界首一瞥》第7卷,《全面抗战》1939年第101期,第506页。虽然国民政府在1938年10月就颁布了《查禁敌货条例》,“规定凡敌国、其殖民地、委任统治地及暴力占据地区的工厂所生产的货物,一律禁止进口”(67)张瑞德、齐春风、刘维开、杨维真:《抗日战争与战时体制》,张宪文、张玉法主编:《中国民国专题史》第11卷,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316页。,但是,随着国统区经济环境的恶化,大后方对沦陷区货物的输入政策有所松动,1940年8月,国民政府颁布《进出口物品禁运准运项目及办法清表》,“此法令的颁布标志着国民政府正式承认了从沦陷区输入有用物资的合法性”(68)齐春风:《抗战时期大后方与沦陷区间的经济关系》,《中国经济史研究》2008年第4期,第129页。,同时也进一步加速了界首商业的繁荣。

综上所述,从“小上海”界首的兴衰,可以梳理出抗战时期类似“小上海”城镇的发展路径,虽然战争一般是和城市的衰落绑定在一起,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及外部环境的变化,也给了诸如界首这样位于安徽北部的边缘城镇前所未有的机会,它们立足自身特点,依托特殊的政治背景,抓住难得的发展良机,出现昙花一现般的畸形繁荣。繁荣背后,能深刻感受到上海这座远东第一城市的巨大影响,其发展模式、经济运行、社会管理、甚至基层政权组织形式等都成了国内中小城镇效仿的榜样,所以,才会出现一系列“小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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