獐子岛内部控制问题及建议

□文/王欣安 增龙

（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黑龙江·大庆）

［提要］近年来，农业上市公司财务造假事件层出不穷，从“银广夏”、“蓝田股份”、“绿大地”和“万福生科”再到“獐子岛”事件，反映出我国农业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可能存在缺陷。而良好的内部控制体系能够保护资产的安全与完整，同时能够保障企业的正常有序运营，对于企业存在的舞弊行为也能够及时发现并制止。所以，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新时代，建立和完善有效的内部控制体系对我国农业上市公司来说迫在眉睫。

一、引言

我国是农业大国，农业是整个国民经济的基础，在我国经济发展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随着国民经济的快速增长和国家对农业的大力支持，愈来愈多的农业企业纷纷选择上市来提升公司竞争力和企业价值。就目前来说，我国农业上市公司的数量还比较少，我国上市公司已达4，100家，居全球第三位，其中农业上市公司仅174家。农业上市公司数量占比虽然不高，但其财务舞弊现象占比却远高于其他非农业上市公司。究其原因，首先这与农业上市公司自身存在的固有限制是分不开的。比如，农业上市公司的核心资产是消耗性生物资产，这类资产容易受到自然环境的影响，不受人为的控制，使得资产容易出现经济利益不确定的情况；农业上市公司资产管控难度大，大量的现金交易难以核查，与农民的交易无发票，难以计量和盘点，使得资产的管理具有高风险性。其次，与农业上市公司没有有效的内部控制体系有关。目前，我国大部分企业还没有比较完备、系统的内部控制体系，尤其是在农业上市公司，内部控制体系的构建没有引起公司管理层的高度重视，使得很多农业上市公司财务造假事件频出。企业应该高度重视公司内部控制体系的建立和完善，良好的内部控制体系能够规范企业经营环境，提高企业的经营效果和效率，防范企业经营风险，保护企业财产安全，提高财务报告信息的真实完整性，减少财务造假事件的发生，切实保护投资者的权益。

本文以獐子岛股份有限公司为例，从内部控制五要素入手分析农业上市公司内部控制存在的问题，并且针对这些问题提出建议。以此提升农业上市公司在新时代新形势下的竞争力，促进企业又好又快发展。

二、“獐子岛”事件概述

（一）公司简介。獐子岛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农业上市公司，是农业产业化国家重点龙头企业，是中国首家获得MSC虾夷扇贝渔场认证的企业。公司在2006年9月28日上市，并创造中国农业第一个百元股，是以水产养殖为主、育苗为辅的综合性海洋公司，被誉为“海底银行”、“黄海明珠”。公司主营海水养殖、海鲜产品、海洋牧场等业务，主要产业集中在消耗性生物资产上。

（二）事件经过

第一次“扇贝出逃”事件：2014年10月30日晚，獐子岛公司发布公告称受冷水团影响公司在2011年和2012年底播的105.64亩虾夷扇贝绝收，造成了公司资产减值。前三季业绩“大变脸”，2014年度由预告盈利变为亏损，当年巨亏11.89亿元，造成股价大跌，使投资者遭受了重大损失。獐子岛一夜之间变身“蓝海股份第二”，饱受世人诟病。

第二次“扇贝出逃”事件：2018年1月30日，獐子岛公司像四年前一样突然发布公告声称扇贝出现异常，与2014年不一样的是，公司声称这次受灾不是受冷水团的影响，而是由于海水水温升高，导致海洋生物骤减，扇贝饵料不足，导致扇贝大面积减产。同样，在此次事件中，公司由2017年预计的盈利0.9亿～1.1亿元转为亏损5.3亿～7.2亿元。

第三次“扇贝出逃”事件：2019年4月27日，獐子岛公司发布第一季度报告称，受2018年海洋牧场灾害影响，扇贝壳收货资源减少，獐子岛公司业绩再次出现断崖式下跌，2019年第一季度亏损4，314万元。

第四次“扇贝出逃”事件：2019年11月，獐子岛公司根据秋季抽测的情况，表示2017年和2018年底播的虾夷扇贝大面积死亡，死亡率高达80%，造成了重大的存货减值风险，獐子岛公司经营业绩再次出现大额亏损。

六年四次“扇贝走失”事件不仅揭示了獐子岛公司的内部控制存在重大问题，同时也暴露出了我国农业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体系建设的不足。獐子岛公司六年内多次出现扇贝死亡事件，扇贝不是被冻死就是被热死，不禁让人对其财务信息的真实性产生怀疑，用自然灾害原因掩盖造成损失的真正原因，严重损害了投资者的利益。

三、獐子岛公司内部控制存在的问题

（一）内部环境角度

1、控制环境不稳定。獐子岛作为农业上市公司的龙头企业，却频繁更换总经理等高层管理人员，向外界传递了不利信号，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企业不能为员工提供稳定工作环境，进而影响投资者决策，不利于企业吸引投资者投资，进而影响公司长远发展。其次，每个人的经营理念不同，新上任的高层管理人员可能会更改原来的发展战略，不利于公司塑造稳定的企业文化。

2、公司股权高度集中。政企不分是公司经营管理中的大忌，獐子岛的前身是村镇集体企业，在2006年才上市改为股份制企业，很容易出现政企不分的现象。由表1可以看出，公司的第一、三、四、九大股东有较强的关联性，均为当地政府企业，共持公司股份高达45.15%，接近绝对控股界限（50%）。作为第五大股东的獐子岛公司董事长吴厚刚也曾经担任大连市獐子岛镇党委书记，反映出大股东要么背靠政府，要么在政府任职，一股独大现象严重。股权的高度集中，使得企业管理层凌驾于内部控制之上，内部控制可能会出现失衡，董事会、监事会和股东大会形同虚设，不能对公司各部门、组织之间形成有效的制衡机制，容易导致公司“一言堂”，决策失误的可能性增加。（表1）

表1 獐子岛公司各股东持股比例一览表

3、组织结构不合理。獐子岛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二职合一，这不符合会计上职责分离的要求，破坏了董事会和经理层相互制衡的机制，使得各部门的独立性得不到保护，监事会无法充分履行其监督职能。此外，由于公司董事长权利巨大，公司存在用人唯亲的问题，裙带关系明显。比如，董事长弟弟吴厚记负责采购业务，外甥刘强担任集团（荣成）食品有限公司总经理，这样的管理层结构相对来说比较松散，难以监管。综上来说，獐子岛公司组织架构虽然相对完整，但是由于权力的高度集中以及管理层之间或多或少存在亲属关系，使得董事会、监事会和股东大会形同虚设，内部控制体系建设受到阻碍。

（二）风险评估角度

1、风险评估体系不健全。受自然环境因素影响，农业企业很多都要“靠天吃饭”，风险评估对农业上市公司来说至关重要。针对獐子岛公司，其存货主要集中在消耗性生物资产上，其主要产品扇贝的养殖产量会受到海底水文环境、自然灾害、种苗质量和养殖面积等因素的影响，不确定性因素较多，经营风险也较大。而獐子岛公司并没有正确的风险认知，忽视风险管理的重要性，没有建立完备且有效的风险评估体系，在风险管理方面的专业人才也比较少，不能在风险发生时及时采取有效措施来应对风险。虽然公司已经构建了北黄海冷水团监测潜标网，但事实上是在冷水团真正来袭时，监测潜标网并未作出任何反应，给公司资产带来了巨大损失。没有风险预警方案，也暴露獐子岛公司内部控制上的严重缺陷。总的来说，目前我国农业上司公司由于技术水平有限且自然风险难监控等因素，还没有建立起有效、完备的风险评估体系，农业上市公司将面临巨大的经营风险。

2、融资结构有问题。近年来，獐子岛公司主要依靠筹资活动获取大量现金流来扩大养殖面积，而獐子岛所营产品都是生长周期比较长（三年），短时间内难以盈利，且不确定因素多，这样就会造成一种资不抵债的现象发生。獐子岛公司在融资过程中过分依赖短期债务，没有利用好长期借款方式，导致公司融资成本高，财务风险大，不利于公司长远发展。此外，过度依赖融资维持企业运营，盲目扩张，不仅会给企业带来较高的流动负债，也会给企业带来非常大的财务风险和运营风险。

（三）控制活动方面

1、采购和底播过程不透明。采购方面，公司未制定科学合理的采购机制。采购业务由董事长三弟吴厚记负责，在采购过程中通常会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在种苗中掺杂石头，以次充好，种苗的质量大打折扣。此外，大部分种苗从当地农民手中收购，无法保证每箱种苗都得到检查，其质量也得不到保证。底播方面，獐子岛公司盲目扩大养殖面积，由于技术上的限制，公司在投苗时对种苗难以监控，播种由员工自主进行，没有监控设备，也没有第三方监督，采购人员以次充好的可能性会加大。在养殖过程中，公司对虾夷扇贝的生长环境及生长状况同样无法监控，所以存在质量问题的苗就会影响产量，进而影响公司效益。

2、存货成本难计量。对于消耗性生物资产，国际上采用公允价值计量模式。而獐子岛公司采用历史成本计量，成本入账后不受市场因素的影响。而消耗性生物资产的生长周期比较长，采用历史成本计量在结转时可能会出现与市场价值不符的情况出现，进而导致财务报表数据不准确，影响公司管理层的决策。

（四）信息与沟通方面

1、外部信息披露不及时。獐子岛公司虽然在每次扇贝绝收之后都发布了有关公告，但都未在规定时间内进行披露，仅在损失发生后作出公告给予解释，却没有详细的审查报告，刻意回避媒体采访，给出的解释又不被社会各界信服，不仅给企业造成严重损失，更影响了投资者的进一步决策。

2、内部信息传递效率有待提高。獐子岛对外披露信息不及时的情况也同样发生在公司内部，公司管理层几次在作出公告前并未向有关监事作出任何通报，仅在董事会召开前一晚向其传递年报资料，导致其监督权受限，无法有效行使监事会的监督职权，公司内部运营存在风险。

（五）监督方面。獐子岛的内部控制制度设计相对合理，有专门的内部审计部门，但在实际执行上却受到很多限制，比如公司在存货监盘过程中对存在异议的指标未引起高度重视，因此不能预判到虾夷扇贝存货可能发生的重大异常情况，造成期末存货突然性地大规模计提存货跌价准备，对公司净利润产生了巨大影响。其次，由于农业企业存货的特殊性，其审计程序往往流于形式。獐子岛公司养殖面积比较广阔，审计盘存相对困难，在审计过程中，往往会采用抽样审计程序，但抽样面积远小于养殖面积，且所选取的抽样范围是由被审计单位指定的，审计范围受限。且会计师事务所在很多时候由于这些固有限制，审计成本等原因，对存货的监盘都不重视，往往会派一些没有经验的审计助理或实习生过去进行存货监盘，而审计助理和实习生的专业知识、审计经验又不足，往往会听信于被审计单位的意见，无法保证审计质量和审计数据的真实性，最终使得盘存结果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四、獐子岛公司内部控制完善建议

（一）塑造良好的内部控制环境

1、重视人才储备和培养。建立绩效与薪酬奖励机制，保持经理层职位的稳定性，减少人员变更，塑造稳定的公司形象。适当采用股权激励政策，让员工持股，将员工利益与企业利益挂钩，让员工积极参与到公司运营中来。

2、完善公司组织结构，合理安排股权。避免权利高度集中“一股独大”，适当减持大股东持股，形成有效地股权制衡机制，充分发挥董事会、监事会和股东大会的职能，使董事会的决策更具合理性。

3、分权设立职业经理人。权力过于集中容易形成“一言堂”，公司决策掌握在一人手中，决策失误的可能性增加，不利于公司长治久安。董事长与管理层应该相互分离，聘请职业经理人，保证二者的独立性，形成有效的监督制衡。

（二）建立有效的风险评估体系

1、建立健全风险预警和评估机制。在当前供给侧改革的大环境下，机遇和挑战是并存的，我们应该强化企业的风险管理意识，建立风险评估预警管理部门，引进专业的风险管理人才，制定合适的风险检查表将风险定量化，识别、应对、评估风险；完善风险披露机制，对已识别出的风险进行及时披露，防止隐瞒重大不利信息。

2、优化融资结构。上市公司具有良好的融资结构不仅能为公司的发展提供充足的资金来源，提高公司的竞争能力，更能为公司降低融资成本，减少财务风险。对农业上市公司来说，融资结构要符合上市公司行业特点，融资渠道要多元化，可以减少短期负债，适当增加长期借款。

（三）增强控制活动力度

1、建立健全采购和播种监管制度。采购环节建立严格的审批制度，领用环节做到谁领取谁负责，播种环节安装监控设备或找第三方监督，同时在招聘环节上重视员工道德素质的考察，加强培训，从源头上控制采购和播种环节的舞弊行为。

2、加强存货管理和计量基础。存货的正确计量关乎公司会计信息的真实性，为了实现公司可持续发展，公司内部控制应当重点关注存货的管理与计量，建立存货管理制度，严格按照企业会计准则规定确定计价基础，避免由于计量基础的不同，导致财务报表数据的不真实。

（四）加强信息沟通。在信息化迅猛发展的大数据时代，企业应该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创立信息传递机制，引进先进的信息系统，增强各部门之间的信息传递及外部的信息披露。獐子岛公司要想实现企业长远发展，必须要加强企业内部各部门之间的信息沟通和企业外部的信息传递，保证内部信息传递效率，加强外部信息披露范围，及时对外报告，不要刻意隐瞒风险，定期披露，提高信息对外披露的质量，减少由于信息不对称造成的财务风险，降低企业损失，维护投资者的利益。

（五）增强内部监督，规范外部审计

1、内部审计部门应在存货方面设立专门的监察机制，对公司每次存货盘点起到监督作用。同时，加强监事会的职能，保证监事会的独立性地位不受侵犯，使监事会能够充分履行职能。重视对监事培训，使其在专业能力上必须胜任。

2、建立内部控制评价机制。首先，公司可以对自身的内部控制进行自查，制定内部控制自评报告，防止内部控制流于形式；其次，可以建立内部举报奖励机制，完善激励措施，鼓励内部人员举报公司运营中的违法行为，保障内部控制的有效实施。

3、提高外部审计质量。首先，注册会计师应保持自身的独立性，努力提升专业水平，具备相应的执业能力；其次，要秉持应有的职业道德，遵守法律和行业法规，同时在工作中保持职业怀疑，严格遵循审计程序，遇到困难时，不要考虑审计成本，要执行替代审计程序或寻求相关领域的专家帮助，最大限度地提高审计数据的准确性。

五、结论及启示

有效的内部控制体系是企业得以实现长远发展的基石。本文通过对獐子岛公司内部控制问题分析发现，内部控制质量低不能对公司经营活动形成有效约束，使得董事会、监事会和股东大会不能充分履行职能，形同虚设。综上，关于农业上市公司内部控制体系的建设，尚有许多问题需要攻克，公司应结合自身的优势和局限性，在建设内部控制体系过程中，不能盲目照抄照搬其他非农业上市公司的经验，只能借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建设适合自身的内部控制体系。（通讯作者：安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