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解字》的现代观照

王润平

内容摘要：《说文解字》可以说是我国汉语文字学的开端，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思想价值。重读经典，不仅要“温故知新”，同时要与时俱进，正视由于时代局限性带来的内容上的讹误，用新理论、新方法解读《说文》以及将《说文》与现代科技和教学实际相结合，站在新的时代节点上，继承和发展经典。

关键词：《说文解字》 正视讹误 重新解读 应用

《说文解字》系我国第一部用部首统摄汉字，并用六书理论分析字形，说解字义，辨识读音的字典。从汉代许慎作书至今，已有千年的漫长历史。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遗失了什么，也留下了什么。《说文解字》历经数十个寒暑，加之作者兼收并蓄，博采通人，以及创造性的发展，一经问世，便为世人所推崇，此后更是以其深刻的学术价值和思想价值支配和影响了一千多年以来的汉语文字学。

唐宋以降，开始了整理，注疏，校勘《说文》的风气，一直持续到清代。清代更是达到了文字训诂的全盛期。这一时期的学者主张经世致用，弃虚务实，因此他们的研究更为严谨，成就颇多。近代以来，时局动荡，《说文》研究趋于低潮。新中国成立后直至1965年，《说文》研究主要是在继承前代的基础上继续发展。1966年至1976年这一段时间由于文化大革命，《说文》研究出现衰微停滞的局面。改革开放可以说是《说文》研究的一个重要转折节点。自此，《说文》研究成果更加丰硕，“相比前人的研究，学者们从各个方面切入，采用新材料，新理论，新方法，向深度和广度发展。”[1]1

因此，重读《说文解字》这部经典，当然不能止步于了解从前获得的旧理论、旧思想，而应当与时俱进，结合新材料（如近些年来出土的相关新文献），采用新理论，对于《说文》中的错误认识进行修正，正视作者由于受时代局限而造成的一些说解上的讹误;同时对后代学者提出的观点理性分析，辨别对错;最后将《说文解字》这部经典与我们的现代学习和生活结合得更加紧密。

一.正视《说文解字》中的讹误

康殷《古文字学新论》中对《说文解字》评价说：“在殷商古文字（和地下发掘情况）第一手资料已经大量积累的现代，也还有不少学者被这固陋无知的汉儒的幽灵紧紧束缚着……编古文字书的也依然要按这杂乱无章的《说文》部首编排古文……于是乎《说文》一书就成为文字学发展中的精神枷锁、前进路上的障碍物、绊脚石，基本上只起着消极作用，不把它打碎、搬开，就不能解放思想、摆脱桎梏。”[2]这是一种全盘否定《说文解字》的极端看法。许多学者提出了相反意见。

其实，很多学者在实际研究中过程中指出了《说文解字》中的说法有些是错误的，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大量重新修订、注解、校勘《说文》的书籍。但我们要清醒地认识到：“任何一个伟大的人物，他都是生活在一定的历史时代范围之内的。他的作用和影响可以是超时代的，但同时也必然存在着时代的局限性。”[3]许慎的汉字资料仅限于战国后已经发生了变化的形体，如小篆。这些形体与最初的形体之间已有很大差异。所以，他在据形索义来解释本义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存在着误差。“我们不能要求许慎超越时代所给予他的局限，认识和掌握他无法认识的事物，因此我们不能要求许慎对于每个具体文字的说解都是绝对准确无误的。”[3]84

即使《说文解字》确实在字形和注释中存在讹误，但在小篆的保存这一点上对于古文字的考释具有重大的学术价值：大量的小篆形体传世，便于后代学者对金文、甲骨文等形体的对照，从而方便释读;根据小篆形体所创用的因形索义方法得出的结论大多可靠;小篆资料的保存，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不僅为考释古文字提供了线索，也使得学科初学者比较容易入门;现今出土的古文字材料纠正《说文》的错误，但研究古文字必定离不开《说文》。因此，对于《说文解字》的讹误，我们要坦然正视，但绝不能全盘否定它的价值。

二.借助新理论来解读许慎思想

（一）《说文解字》的哲学思想

《说文》体大思精，历来为研究者所称道。在《说文》中，集中体现了许慎的哲学思想。他的思想中既有唯物的一面，也有唯心的一面，具体包括《易》理、经学思想、阴阳五行、天人之学、天文律历及方技思想。许慎对文字起源的认识来源于《周易》，部首“始一终亥”的编排也受到了《易大传》的影响。许慎的语言哲学思想更多来源于经学，他的思想方法与汉代经学学派毫无二致。而《说文》中的阴阳五行思想则是受到时代的影响，今天来看这种思想也是《说文》为人所诟病的主要原因，但结合中国传统哲学，这种思想有其存在的必然性和合理性。

（二）《说文解字》的新理论解读

还有些学者与时俱进，他们采用新的理论思想对《说文》思想进行解读。阳太（1990）[1]运用系统思想的整体性、等级秩序及动态三个原则论述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对汉字系统的安排处理体现了其系统思想;叶正渤（1990）[2]最先挖掘了《说文》中所蕴含的逻辑思想，认为许慎使用了“类”概念、义界、描述、归纳、推理与论证等逻辑方法来阐述;而高乐田（1997）[3]则从符号学角度来解读《说文》思想，例如他认为汉字产生和发展是符号化的过程……

今天，应用认知语言学的理论与汉语实际结合以研究汉语问题在语言学界已蔚然成风。刘德临（2020）[4]运用认知语言学来解释《说文》“力”部字，她认为古人是根据生活体验和社会需要，运用认知能力来造字的。许慎对“力”部字的排列、说形与释义体现了认知语言学的范畴、隐喻、意象和图示概念。可见，我国古代就意识到感知体验和语言的关系了。李圣男（2018）[5]运用认知语言学中的象似性原则对《说文解字》相关内容进行分析，探究当时人们的认知规律和时代特征等文化内涵。

以上这些学者对许慎思想的解读，都有各自的理论来支撑，没有高低优劣之分。因此我们的思想也要与时俱进，通过学习和借鉴新理论找到新的突破口。重读经典的意义不就在于此吗？

三.《说文解字》的相关应用

（一）《说文解字》与现代技术

《说文》学发展至今，其成果可谓是汗牛充栋。但带来的一个问题就是资料浩繁，且较为分散，不利于学者掌握研究成果。《说文》的部首检字法对于现代学习者和使用者的查检相当不易，“徐铉就曾有‘求寻一字，往往终卷的慨叹”。[1]218随着科技的发展，《说文》的检索形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计算机网络技术的发展为学习者和研究者提供了更为迅速、便捷的查检方式。计算机处理篆文技术的愈发成熟，电子光盘、网站，如国学大师、汉典、篆书字典网、词典等都支持在线查询。除此之外，运用现代技术手段研究《说文》也是大势所趋，如宋继华和王宁两位先生，他们建立了“基于超文本环境的《说文解字》教学研究系统”知识库，并发表数篇论文讨论相关技术。这些技术突破了纸面限制，使某方面的信息成系统地呈现，方便了学习和研究。用数据库对《说文》的信息进行处理，快捷又准确。学习者能够系统的掌握一方面的知识，把握现象和规律;研究者也能够在定量的基础上进行定性分析，突破了以往举例式的研究方式。

（二）《说文解字》与教学实际

现如今，《说文解字》更是应用到低年级语文教育以及对外汉语的教学实践中，可见对于初学者来说入门学习离不开《说文解字》。王倩（2018）[6]认为可以将《说文解字》中对于汉字解读的理论知识应用于低年级语文教学中，特别是在字形、字音、字义等方面。教学中通过展示图片、讲故事等形式讲解汉字结构、造字规律和含义，让学生产生兴趣并融入课堂，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调动学生的积极性，提高低年级学生识字教学的效率和效果。邹红敏（2019）[7]谈到《说文解字》对于对外汉语汉字教学又重大的指导意义，如反切在汉字教学中主要体现在声调教学上;通过辨析字形、探讨字源从而认识汉字，分类汉字，提高词汇量;《说文》在释义过程中显示了先民的生活和文化，有利于对外汉语教学中文化知识的传递。

可见，《说文解字》在今天绝不是束之高阁、凛凛不可犯的经典，它从古代走来，带着独有的姿态与我们的现代技术与学习生活紧密结合。不仅如此，据查找的资料显示《说文解字》也同样应用在方言调查和考古学等方面。期待它与更多的学科碰撞，擦出耀眼的火花。

综上所述，重读《说文解字》，需要我们正视由于时代局限性带来的讹误，尝试运用新理论、新方法来解读，将《说文》与现代科技结合并应用于教学实际中。经典要想永流传，继承和发展很重要。距今1800年的《說文解字》历经沧桑却仍经久不衰、灿若瑰宝，就是因为一代代的先贤、学者他们笔耕不辍，钻坚仰高，善于思考，勇于创新。重读经典，不仅要温故知新，还要找出可以继续深入研究的突破口，永远保持谦逊，永远步履不息。

参考文献

[1]袁晓光.四十年来《说文解字》研究综述[D].天津：天津师范大学，2019

[2]康殷.古文字学新论[M].北京：荣宝斋，1983年

[3]王宁.对《说文解字》学术价值的再认识——许慎与《说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综述[J].中国社会科学，1992（2）：84

注 释

[1]阳太.从《说文解字》看许慎的系统思想[J].古汉语研究，1990（2）

[2]叶正渤.试论《说文解字》的逻辑思想与逻辑方法[J].汉中师范学院学报，1990（3）

[3]高乐田.《说文解字》中的符号学思想初探[J].湖北大学学报，1997（2）

[4]刘德临.《说文解字》力部字蕴含的认知语言学概念[J].中国民族博览，2020（16）

[5]李圣男.浅析《说文解字》中的象似性[J].文学教育，2018.10

[6]王倩.《说文解字》在小学低年级语文识字教学中应用的个案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18

[7]邹红敏.浅论《说文解字》在对外汉语汉字教学中的价值[J].汉字文化，2019

（作者单位：宝鸡文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