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T淋巴细胞亚群探析中医药治疗老年肺炎研究现状*

何孔琴 张业清, 苏克雷 曹亚坤 刘兴慈

(1.南京中医药大学，江苏 南京 210023；2.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中西医结合医院，江苏 南京 210028)

老年肺炎(pneumonia in the elderly)是指年龄>65岁的人由于细菌、病毒、支原体、衣原体、真菌等因素引起的肺部感染性疾病[1]，是老年人常见、多发且严重威胁老年患者生命健康的疾病之一。老年肺炎患者病情多数较重, 并发症较多, 并且多伴多器官功能障碍, 感染不易控制, 病死率高，这多与老年人免疫功能相对低下有关[2-3]。研究表明，外周血T淋巴细胞及其亚群分析是反映机体细胞免疫状态的较好指标[4]，T细胞亚群与老年肺炎的发生存在相关性。

老年肺炎属于中医学“咳嗽病”“风温肺热病”范畴[5]，重者论治也多参考“喘证”“肺胀”。病机多属正虚邪实。目前西药在一定程度上能控制临床症状，但延缓疾病持续进展的作用有限，而中医药治疗老年肺炎疗效显著。现代医学普遍认为机体的免疫功能与中医的正气有相通之处。本文将基于T细胞亚群从中医正气理论入手，对中医药治疗老年肺炎进行探析，以期缓解临床症状，提高临床疗效。

1 T淋巴细胞亚群概述

T淋巴细胞亚群占总淋巴细胞计数的65%～75%，在胸腺生长、成熟，是一群在相同时期、处于不同发育阶段的异质性细胞的总称，不仅可以调节细胞免疫和体液免疫，还可以对抗原刺激产生抵抗效应[6]，具有抵抗病毒和调节免疫系统功能的作用。T淋巴细胞可以分为细胞毒性T淋巴细胞(CD8+、CD3+)和辅助性T 淋巴细胞(CD3+、CD4+)。CD3+是所有T细胞的表面标志，是机体细胞免疫的基础，CD4+是效应T细胞和辅助T细胞的表面标志，与细胞免疫功能呈正相关[7]，CD3+、CD4+减少会使T淋巴细胞免疫与活化功能出现障碍。CD8+抗原具有细胞毒性，其作为抑制T细胞和细胞毒T细胞的表面标志，主导控制、清除细胞免疫应答[8]。T淋巴细胞亚群可通过CD4+/CD8+比值直接判断其是否处于平衡状态，进一步评估细胞免疫功能[9]，各亚群之间特别CD4+/CD8+比值稳定是机体发挥正常免疫功能的关键因素[10]。由此可见，T细胞亚群与机体免疫功能存在相关性，是机体免疫的基础。

2 T淋巴细胞亚群与老年肺炎的相关性

2.1老年肺炎患者T淋巴细胞亚群的改变 老年肺炎患者胸腺萎缩和退化、胸腺组织功能衰退降低老年人T淋巴细胞亚群数目及细胞免疫功能，加之器官功能下降影响机体营养供给，营养缺乏进一步影响胸腺组织，使某些胸腺因子和调节性T淋巴细胞因子缺乏，破坏T淋巴细胞亚群的动态平衡，影响机体免疫。研究表明[11]，老年人发生肺炎与其体内相关的潜在免疫失调、氧化还原稳态失衡及对致病菌的敏感性增强有关。李媛媛，张舒等[12]发现71岁左右的老年CAP患者血中CD3+、CD4+、CD8+T细胞数目在急性感染的初期因病原菌对细胞的直接破坏而下降，导致机体细胞免疫功能处于抑制状态。刘秋红[13]发现老年SAP患者免疫细胞CD3+、CD4+、CD4+/CD8+水平均比健康者低，CD8+则较之增高，此类患者存在免疫功能抑制。新型冠状肺炎的相关研究中发现重型、危重型患者也存在机体免疫功能下降的现象。如罗高权等[14]通过对256名COVID-19患者回顾性研究发现：重型、危重型患者比轻型、普通型患者年龄大约5岁，虽然患者CD3+、CD3+CD4+、CD3+CD8+细胞均下降，但在前者更明显。另有研究发现[15-16]在COVID-19发病早期，患者CD4+下降率达41.67%，CD3+下降率达30.56%，这种降低在老年及合并基础疾病的患者尤为明显；在疾病进展期T淋巴细胞计数进一步下降，免疫功能受损更甚，使之易发生细菌和其他病毒感染和进展为重症肺炎；恢复期患者CD3+、CD4+、CD8+细胞绝对数相较疾病进展期则明显增高。张滔等[17]发现老年肺炎患者的CD8+细胞比慢性支气管炎患者高，CD3+、CD4+、CD4+/CD8+比值则明显低于年轻健康者，表明机体免疫功能受高龄影响，并且被感染抑制。老年肺炎的发生与会破环T淋巴细胞亚群的动态平衡，影响机体免疫功能作用的发挥，反之机体免疫功能的下降也导致老年肺炎的出现。

2.2T淋巴细胞亚群对老年肺炎的诊断价值 老年肺炎的临床症状、辅助检查多呈非典型表现[18-19]，常出现漏诊、误诊，使其易发展为重症肺炎、呼吸衰竭、脓毒性休克，甚至周身脏器衰竭。因此老年肺炎的及时发现和诊疗尤为重要。老年肺炎的发生与T细胞亚群存在相关性，因此，可通过T淋巴细胞亚群对老年肺炎的疾病程度协助诊断，为临床诊断提供新思路。早期临床观察发现合并基础疾病老年肺炎患者外周血CD3+、CD4+及CD4+/CD8+比值存在增龄性改变，影响患者机体免疫功能，增加院内感染风险[20-21]。刘秋平等[22]发现，老年HAP并发呼吸衰竭患者血CD4+、CD4+/CD8+比值比健康者明显降低，但CD8+计数差别不大，CD4+/CD8+比值异常可作为判定免疫功能紊乱的敏感临床指标，对老年性肺炎的诊断有价值。党连生等[23]发现老年肺炎患者CD4+/CD8+比值明显低于正常范围，他认为T淋巴细胞参与肺炎的病理过程，CD4+/CD8+比值下降幅度可反映老年人免疫功能失调程度。李莲花等[24]研究发现，老年HAP患者免疫功能受损可能是由于机体遭受感染打击，出现Fas及FasL的基因调节紊乱，免疫细胞凋亡信号发生变化，使CD4+T淋巴细胞出现凋亡，CD4+/CD8+比值降低，T淋巴细胞持续降低导=失调时，会导致过度的炎症反应，甚至会导致死亡[25]。王江元等[26]发现老年健康者和老年性肺炎患者的CD3+、CD4+和CD4+/CD8+均显著低于年轻者；老年肺炎患者的CD3+、CD4+及CD4+/CD8+比老年健康者更低，他认为T淋巴细胞亚群参与了老年肺炎炎症进展过程。

因此，动态监测T淋巴细胞亚群，通过对比某些感染性疾病治疗前后T细胞亚群计数的变化，可评估机体的免疫功能状态，为老年肺炎诊疗及预后提供新的检测手段。

3 中医药调节T淋巴细胞亚群治疗老年肺炎的临床应用

“正气亏虚，痰瘀互结”为老年性肺炎的基本病机特点[27]。《黄帝内经》曰：“年过半百而阴气自半”。“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正气虚是疾病发生的内在原因,邪气盛是疾病发生的外部条件,正气为本,邪气为标[28]。老年人五脏六腑功能衰退，正气不足，抵御外邪能力下降，导致老年肺炎的产生。现代医学普遍认为机体的免疫功能与中医的正气有相通之处，而T淋巴细胞亚群可调节机体免疫功能，因此，通过T细胞亚群调节机体稳态以“扶正”驱邪，可减轻患者症状，提高临床疗效。

3.1中医内治法 唐小淇等[29]认为补益肺气可调整肺气虚者CD3+、CD4+、CD8+及CD4+/CD8+比值及体液和细胞免疫功能，使免疫紊乱得以纠正。范穗强等[30]发现白虎汤加减能调整患者CD3+、CD4+、CD4+/CD8+比值，有效改善此类患者血T淋巴细胞亚群水平，改善预后。孟泳等[31]运用清肺益肾方联合西药常规治疗老年肺炎，发现其可降低炎症指标和促进肺部炎症吸收，改善不适症状，调节T淋巴细胞亚群比例，使细胞免疫功能增强，辅助抗感染药物发挥疗效，缩短病程。黄丹虹等[32]应用清气化痰汤加纤维支气管镜肺泡灌洗吸痰治疗重症肺炎时，发现患者血中CD4+、CD4+/CD8+水平明显高于单纯应用纤维支气管镜肺泡灌洗吸痰治疗的患者，CD8+水平则偏低，证明了清气化痰汤调节免疫的作用。顾颖军等[33]用苇茎汤治疗老年肺炎，发现其可通过消除炎症反应，促进机体免疫球蛋白IgM、IgG、IgA生成，推动T淋巴细胞亚群恢复稳态。孙伟等[34]发现在抗感染的同时，槐杞黄颗粒可通过激活和增加分泌细胞毒因子、穿孔素等介质，来调节老年支原体肺炎患者体内CD3+、CD4+、CD4+/CD8+比值及NK细胞水平，提高患者免疫力及抗病力。王飞等[35]发现银翘散加常规西医治疗老年重症肺炎机械通气患者组可提高CD3+、CD4+水平，同时降低CD8+水平，以缓解此类患者体内CD8+对T 细胞的生长、杀灭靶抗原及细胞体液免疫状态的消极影响。

3.2中医外治法 李青敏等[36]总结文献发现针灸推拿可通过抑制TNF-α针调节人体T淋巴细胞总数，并促进各亚群计数分布趋向平衡，且对调节CD4+T细胞作用明显。雷澍等[37]通过研究电针刺激老年HAP患者足三里(双)、三阴交(双)、中脘、内关(双)，发现针灸可通过单核细胞HLA-DR激活T淋巴细胞等免疫细胞，同时整理文献也发现针灸可以刺激机体释放阿片肽，调节INF和IL-2，以进一步对单核细胞HLA-DR、T淋巴细胞尤其是CD4+、CD8+产生积极调节作用，改善机体免疫。李昂[38]基于“奇灵龟八法开穴法连接奇经八脉”理论，发现灵龟八法开穴法加温和灸刺激足三里、肾俞治疗阳虚型小鼠模型可显著提高CD4+、CD4+/CD8+计数，同时使CD8+计数降低。焦志华等[39]临床研究发现对于高龄卧床患者，麦粒灸高龄卧床患者足三里穴可提高其体内T淋巴细胞中CD3+、CD4+亚群含量，同时帮助维持CD4+/CD8+平衡状态。

4 总结

综上所述，老年肺炎患者外周血中T淋巴细胞亚群CD3+、CD4+、CD4+/CD8+比值及其衍生因子降低，动态平衡被感染打破；临床上可以借助T淋巴细胞亚群评估老年肺炎患者体液和细胞免疫功能，在老年肺炎发生早期协助诊断，减少漏诊、误诊情况，在治疗过程中监测T淋巴细胞亚群的变化，即使调整治疗方案，并帮助评估预后。

中医药在调节人体免疫方面有独特优势，在老年肺炎急性期可运用清热解毒、化痰止咳等方法联合常规西医治疗，调节T淋巴细胞亚群，增强呼吸道机械屏障作用的发挥，与抗感染药物协同增效、清除致病菌以改善临床症状，减少并发症的发生，缩短病程，降低患者住院费用；在疾病恢复期则可单纯运用中药治以益气扶正、活血散瘀，增强机体免疫功能，降低肺炎复发风险。目前，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仍在全球肆虐，COVID-19病情监测尚缺乏基于多中心、大样本证据下的预警阈值[40]。且暂无明确有效的抗病毒药物，中医药在增强免疫、抗病毒治疗方面具有独特优势，但当前对T淋巴细胞亚群的研究中关注CD3+、CD4+、CD8+及CD4+/CD8+比值对机体免疫力影响的较多，但具体机制未完全明确，未来可基于“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理论，运用T淋巴细胞亚群改善机体免疫，并进一步明确各成员发挥作用的通道，为其临床应用及中医药治疗老年肺炎提供更多依据，丰富中西医结合疗法治疗呼吸系统疾病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