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中二胡伴奏的美学品位

■ 陈 默

二胡是中国著名的传统乐器之一，是拉弦乐器的代表性乐器，近年来在全世界获得了“中国音乐代表”的美誉。二胡是戏曲伴奏中很重要的伴奏乐器。清末民初昆曲衰落，京剧等地方戏曲崛起之后，尤其是新中国实行戏曲改革以来，许多地方戏曲伴奏中都有音色独特、富有艺术表现力的二胡。在越剧等剧种中二胡是主奏乐器。

二胡的戏曲伴奏，若想避免形式主义，要有以下三个方面的美学品位。

一、要源于生活，情系人民

从事二胡戏曲伴奏，当然首先要精通二胡演奏技术，要明白二胡的构造与性能，掌握二胡的把位和运弓等基本技巧。还要具备乐理基础知识，有较好的音乐修养。但更关键的是要源于生活，情系人民。社会生活是文艺创作的唯一源泉，人民群众是文艺工作者的母亲。二胡伴奏者要切实掌握马克思主义美学基本原理，认真学习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着重领会文艺与生活、文艺与人民的美学关系，践行深入生活，体验生活，扎根人民，扎根生活，不断丰富社会积累，从人民生活中汲取诗情画意，获取创作激情和创作灵感，成为名副其实的人民艺术家。

有的二胡伴奏者认为，深入生活体验生活，主要是剧作家和导演的事情，因为他们要有丰厚的生活积累，并调动各种艺术手段，才能塑造出鲜活的人物，表现好时代精神。而二胡伴奏人员只要凭借个人娴熟的二胡伴奏技巧，按照现成的乐谱准确伴奏就可以完成伴奏任务，让他们深入生活体验生活，未免小题大做。这种认识似是而非，对二胡伴奏有害无益。上乘的二胡戏曲伴奏，要求伴奏者首先要深刻理解剧本和剧目的人物性格、人生况味、时代特点、主题思想，进而深刻理解自己所伴奏的唱腔音乐，从而达到不仅“知其然”而且“知其所以然”，否则就会在伴奏中照葫芦画瓢，流于形式主义。而一个生活阅历很浅薄的二胡伴奏者，不可能深刻理解剧本和唱腔音乐，更不可能有上乘的戏曲伴奏。写诗的“功夫在诗外”，二胡戏曲伴奏也是如此。源于生活，情系人民，是二胡戏曲伴奏的美学真谛。首先把握好这个至关重要的美学真谛，二胡戏曲伴奏才能逐渐升堂入室，进入较高的审美境界。否则，只能是形式主义的二胡伴奏匠人，而不会成为二胡伴奏艺术家。

二、要投入真情，声情并茂

艺术作品是社会生活的反映，同时也是主体精神的投影。艺术家的主体精神，尤其是情感世界，是艺术创作的内在源泉。二胡的戏曲伴奏要在丰富的生活积累和深切的情感体验基础上，以情带声，以声传情，声情并茂，进入诗情画意的审美境界。二胡戏曲伴奏的一般境界是技巧娴熟，最高境界是声情并茂，出神入化。要想达到这一境界，关键在于熟知五味杂陈的人生况味，对社会人生有深刻的情感体验。因为二胡所伴奏的唱腔音乐是社会人生的艺术反映，特别是人生情感的审美表现。人生经验与人生情感贫乏的人，即使技艺高超也难以达到二胡伴奏的最高境界。

二胡伴奏者要在基于人生和剧本以及唱腔的情感体验基础上，自己被唱腔音乐深深感动，这样伴奏时才能流淌出情意绵绵的动人乐章，进而用一个“情”字引领和贯穿伴奏全过程，理清每段唱腔乃至全剧唱腔的情感脉络，从而达到以情带声、声情并茂的最佳伴奏效果。原佳木斯市京剧团琴师姜沙，在总结自己为京剧《魂断五国城》伴奏时写道：“我首先对剧目的主题、人物性格、唱腔音乐等方面进行了总体的分析和研究。把剧中赵佶的唱腔分为五个重点段落，并归纳为五个字加以突出强调。”“第一场赵佶演唱的‘四平调’突出一个‘喜’字；第二场赵佶听陈忠报金兵已杀向汴京，昏厥、苏醒后所唱的‘西皮唱腔’突出一个‘惊’字；第三场赵佶父子被押解到金国，传至金殿时唱的‘西皮唱腔’突出一个‘怕’字；第四场赵佶他乡思归，画‘归鹊图’时唱的‘二黄成套唱腔’突出一个‘悲’字；第五场赵佶梦想破灭，归乡无望，悲痛之中唱的一段‘反二黄成套唱腔’突出一个‘悔’字。这样就使整出戏在情感上有了归宿；在演奏技法上有了依据；在结构上点、线清晰，曲、直对称，重点突出，从而使音乐与演员的演唱达到了有机的统一。”[1]这些关于京胡戏曲伴奏“以情带声”的典型经验，对二胡戏曲伴奏同样适用，很值得二胡戏曲伴奏者借鉴。

情感表现是艺术创作的灵魂，也是二胡戏曲伴奏的核心。一个优秀的二胡戏曲伴奏者应该是“二胡诗人”，他伴奏出的乐章应该是诗情画意的。二胡伴奏者要从人民生活中获取丰厚的诗意和灵感，然后在伴奏期间要情动于中，以激情带动伴奏。二胡伴奏者切忌无动于衷，只是机械地照谱子拉弦，要始终不渝地践行“情感美学”，努力成为“二胡诗人”。

三、要彰显“歌唱性”，突出本体特色

二胡音乐富有区别于其他乐器的独特音色，二胡的音色分为基本音色和情感音色。基本音色是每种乐器的本体特色，是一种乐器区别于另一种乐器的基本特征。二胡的声音之所以优美动听，源于它的基本音色与众不同。二胡两根弦的振动犹如人的声带振动，其皮竹结构的腔体产生犹如人的脑腔与胸腔的共鸣效应，故而二胡的声音在基本音色上非常接近人声，演奏起来会出现美妙的歌唱性韵味。二胡演奏出的声音不仅非常接近人声，并且能惟妙惟肖地模拟多种声音。二胡这种接近人声的基本音色，经过揉弦、滑音等艺术装饰，听起来十分流畅、圆润、柔和、优美。情感音色是乐曲本身的情感色彩与个人的情感体验相融合而形成的音色。

如上所述，较之其他乐器，二胡最为突出的特点，就是它的声音最接近人声，富有歌唱性，并且能模仿多种声音。但这一特点必须通过二胡的独特演奏技巧，方能得以彰显。二胡的音色、音域、音质都富有浓郁的民族气息，各种独特的演奏技巧也很有表现力。尤其是二胡善于模仿多种声音，使乐曲富有生动形象的声态。二胡独特声音与独特技巧完美结合，便创造出微妙的“歌唱性”音色。要充分表现出二胡的“歌唱性”音色乃至情感音色，必须做到在技巧上得心应手，在演奏中情艺交融。要善于把握变化声音色彩的技巧手段，比如左手按弦力度的强弱，颤指方法、幅度、松紧的不同，以及右手运弓力度，触弦点的位置的不同等，都会使音色乃至音质出现微妙的变化。

二胡戏曲伴奏主要是为演员的唱腔伴奏。戏曲演员的演唱是一种程式化的歌唱，二胡的“歌唱性”音色，恰好与演员的歌唱嗓音相吻合，微妙地衬托了演员的声音，也极好地渲染了角色的情感。这是其他伴奏乐器无法替代的。所以，二胡戏曲伴奏彰显“歌唱性”音色特别重要。在戏曲伴奏中彰显“歌唱性”音色，是二胡戏曲伴奏本体美学之要旨。

总之，二胡戏曲伴奏不能流于形式，要讲究伴奏美学。也就是要以人民生活为源泉，以真情实感为核心，彰显二胡“歌唱性”音色。从而在伴奏中一枝独秀，不同凡响。

注释:

[1]姜沙：《〈魂断五国城〉的京胡演（伴）奏》，《黑土文化艺术新论》（四），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7，第17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