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外资研发中心在海南自由贸易港发展的思考

■文/傅晋华（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

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新时期塑造我国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新优势的战略抉择。作为国家全力打造的开放新高地，海南自贸港在新发展格局形成中扮演重要角色，其核心功能之一是促进人才、资金、数据等各类创新资源的跨境便捷流动。从全球先进地区经验看，积极引进利用外资研发中心是促进创新国际化的重要途径之一。在此方面，海南自贸港可以利用自身制度创新优势来探索适宜的发展道路。

一、发展外资研发中心对海南自贸港开放创新发展意义重大

作为创新国际化的重要载体，外资研发中心能够从三个“有利于”角度推动海南自贸港开放创新发展。

第一，有利于国际创新资源在“双循环”中的流动。作为我国大陆唯一的自由贸易港，海南代表了未来我国开放发展的最高形态。推进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领导小组会议多次提出，海南自贸港建设要抓住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不断提升人流、物流、商品流和资金流。海南只有真正成为上述各类“流量”的汇聚点和枢纽，自贸港建设才能在实际意义上步入正轨。通过引进利用外资研发中心，海南将能够融入全球创新网络，有利于扩大国际创新资源在海南的“流量”，具体表现在：一是增加外资研发投入（资金流）；二是吸引国内外高科技人才来琼创新创业（人流）；三是促进科技成果在琼转移转化（商品流）。

第二，有利于提升海南本地产业的创新能力。按照国家战略部署，海南自贸港在产业选择上将不以转口贸易和加工制造为重点，而以发展旅游业、现代服务业和高新技术产业为主导，更加强调通过人的全面发展，充分激发发展活力和创造力，打造更高层次、更高水平的开放型经济。上述要求对海南本地产业提升创新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通过有针对性地引入符合未来产业发展定位的外资研发中心，有效发挥其所带来的创新溢出效应，海南有望增强产业整体创新能力。

第三，有利于海南建立特色区域开放创新体系。跨国公司以合作、共享、开放、协同为宗旨，搭建开放式创新平台，将不仅有效带动本地企业参与研发合作，而且能与当地研究机构组建国际联合实验室等，带动本土科研院所深入参与国际创新交流合作，进一步密切本地创新主体与全球创新网络的联系。因此，加快引进外资研发中心来琼投资兴业，将能够促进海南特色开放型区域创新体系的建立。在这一体系中，外资研发中心将扮演重要角色，通过与本地高校、科研院所、科技型企业，以及地方政府等创新主体有效互动，积极融入海南区域创新体系。

二、新加坡发展外资研发中心的经验值得海南学习借鉴

国家对海南自贸港发展高度重视，明确提出在发展目标和路径上对标全球开放型经济最高水平。因此，海南自贸港在创新发展路径设计上不能局限于本国经验，而应放眼全球，认真学习借鉴国际高水平自由贸易港创新发展经验。

通过对新加坡、香港等多个国内外著名自由贸易港的典型案例分析发现，新加坡在推动区域开放创新发展方面的经验尤其值得海南学习。其中，积极引进利用外资研发中心是新加坡提升创新能力的主要做法与核心经验。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加坡制定实施了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政策措施，大力引进利用外资研发中心，取得了显著成效。据统计，全球有7000多家跨国企业在新加坡设立机构，其中60%的企业设立了区域或国际总部，跨国公司研发投入占新加坡企业部门总研发投入超过60%。

推动外资研发中心在新加坡集聚的政策措施主要包括：一是通过税收政策吸引跨国企业在新设立全球（区域）总部。由新加坡经济发展局审批，区域总部设在新加坡的企业可享受15%的企业所得税优惠税率，期限为3～5年；国际总部设在新加坡的公司可享受0%～10%的企业所得税优惠税率，期限为5～20年。新加坡企业发展局还可根据跨国公司规模和对新加坡贡献为企业量身定做优惠配套。二是出台专门计划鼓励外资研发投入。目前鼓励外资研发投入的优惠政策主要包括：（1）企业研究奖励计划。该计划旨在鼓励并协助在新加坡注册的公司与机构在新加坡设立研发中心，以及发展内部的战略性科技研发能力，从而增强公司长远的产业竞争力。（2）企业培训补贴计划。该计划旨在通过资助企业员工参加培训，促进新技术、行业技能以及专业知识领域的就业能力提升。在该项补贴计划中，企业最高可以获得培训生工资和海外培训费用30%的补贴。（3）生产力解决方案津贴计划。该计划最高可以资助企业用于提高生产力投资和费用的70%，主要面向中小企业。

学习借鉴新加坡经验，海南可以充分发挥自身制度集成创新优势，从降低企业所得税、鼓励外资企业研发投入以及支持外资研发中心融入本地创新体系等方面入手设计相关政策，积极引进利用符合海南自贸港高新技术产业发展需求的外资创新主体。

三、海南加快外资研发中心发展的优势条件与主要挑战

海南自贸港在加快外资研发中心发展上具有三大优势条件，同时面临两方面主要挑战。

优势条件之一是具备引进外资的良好外部环境。海南自1988年成立特区以来，就一直把吸引外资作为经济工作中的重点任务之一。自贸港建设上升为国家重大区域发展战略后，海南引进外资的步伐明显加快。2018年以来，海南实际使用外资总额达到52.7亿美元，超过海南设立经济特区前30年实际使用外资总额的一半；2021年上半年，海南新增外商投资企业505家，在全国排名第9位，但是从注册资本金额来看，海南异军突起，上半年共吸引外资注册资本金额达5953.34亿元，占全国总金额42%，远远超过广东、浙江、北京、上海等国内发达省市。上述事实充分表明，自贸港开放政策对引进外资具有巨大吸引力。

优势条件之二是全省正在积极发展总部经济。发展总部经济并不是海南首创，全国其它一些城市也提出过发展总部经济。但是，在全省层面提出发展总部经济应该视作海南特色。2018年5月，海南出台《关于促进总部经济发展的工作意见》，形成发展总部经济的顶层设计，其目标是积极引进跨国企业、国内大型企业集团等企业总部在琼落户、集聚和发展，鼓励现有企业总部做大做强。引进外资研发中心，特别是全球研发中心，应是海南发展总部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优势条件之三是海南科技创新在一些特色领域具有比较优势。从整体区域创新水平看，海南在全国处于落后位置，但是，在种业、深海、航天等一些特色领域，海南区域科技创新具有比较优势。2021年6月最新颁布的《海南“十四五”科技创新规划》明确提出，海南将全力打造“陆海空”三大科技创新高地。截至目前，海南正围绕种业创新等领域加快建设崖州湾国家实验室；在深海领域，海南拥有我国第一个针对南海海洋资源进行开发利用和保护研究的国家重点实验室；在航天领域，海南与中国科学院等国内大院大所合作，在三亚、文昌两市积极推进遥感信息和商业航天等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因此，通过不断加强上述优势特色领域的科技创新平台条件建设，海南将为外资研发中心来琼发展提供良好的创新环境。

主要挑战之一是利用外资的质量不高。近年来，海南省利用外资的数量在不断增长，但是利用外资的质量欠佳，主要表现在：一是引进外资在产业结构方面仍不均衡。2017年海南全省实际利用外资总额23.06亿美元，而房地产业占比近40%；二是外资的来源地比较单一，香港是海南引进外资的最重要来源地。2018年前11个月，实际使用港资占全省外商投资总量的62%。相比之下，与海南毗邻的粤港澳大湾区在利用外资推动区域创新方面表现突出。大湾区是我国最具创新能力的区域创新高地之一，专利申请量占到全国15%，外资企业尤其是香港企业是大湾区科技创新的重要推动力，贡献了近1/4的发明专利授权数量。

主要挑战之二是日益激烈的国际创新资源吸引地区“竞赛”。以海南所处华南地区为例，其他“一省一区”在吸引外资研发投入上政策力度均很大。广东省2018年出台“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积极利用外资若干政策”等措施，全力支持外资研发创新、引进国际科技人才并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广西壮族自治区2017年出台“关于扩大对外开放积极利用外资的实施意见”等措施，积极鼓励外商投资企业在桂开展研发活动，以及设立研发中心、企业科技中心和博士后科研工作站等创新载体，对世界500强企业在桂新设立的独立研发机构，经认定并实现产业化目标后，可给予最高200万元人民币补助。

四、政策建议

借鉴国际先进经验，研判自身基础条件和挑战，海南自贸港应充分发挥国家赋予的制度创新优势，从引进和利用两个层面入手，设计相关政策措施，加快外资研发中心发展。

第一，在引进政策设计方面，重点着眼于财税支持政策和研发环境提升政策。一方面，利用财税政策工具，有效降低外资研发中心的进入和运营成本。充分利用自贸港优惠政策，对在琼落地的外资研发中心减按15%征收企业所得税，并按规定享受研发费用加计扣除等优惠政策。另一方面，从人才引进、知识产权保护、创新要素流动等方面优化体制机制，切实提升改善研发环境。具体包括：一是为外籍人才来琼工作提供签证和居留许可“绿色通道”；二是加强知识产权保护，鼓励外资研发中心在中国申请专利；三是便利研发设备进出口，对外资研发中心进口设备及其配件、备件和研发用试剂、样品等，采用提前报检、提前报关、实货放行的通关模式，优先办理通检、通关手续。

第二，在利用政策设计方面，充分发挥外资研发中心的创新溢出效应，有效带动本地创新主体能力提升。具体包括四个方面：一是促进外资研发中心与本地创新主体的合作。鼓励外资研发中心运用其自身研发资源及全球创新网络，与在琼高校、科研院所、高新技术企业联合开展产业共性关键技术研发。二是支持外资研发中心参与地方政府科技计划项目。通过独立申请或与在琼高校、科研机构和企业联合申报的方式承担各级各类科技发展计划项目。三是促进研发成果的本地转化。支持外资研发中心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技术成果在海南省本地进行转移转化，根据其对本地经济的带动情况及成果知识产权的属性、创新程度等，由地方财政专项资金给予相应研发投入补贴。四是加强对本地人才的培养。支持外资研发中心与海南省地方高校和科研院所共同建立创新人才发展合作平台和联合实验室，多层次多渠道培养高素质人才，实现人才供给与外资研发中心人才需求的有效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