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六首）

作者简介：张凡修，1958年6月生，河北玉田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见于《花城》《作品》等。出版诗集6部。

伶仃洋

急于扩张的疆域

由着自己的喇叭形河口

由着自己，所占据的

海岸向陆地凹入的地方。放着马跑

六月，有什么结局

马在哪里打尖，哪里就腾出妄虚的明透

响鼻轻轻跃起。那浮出的气息，直通江底  她独自在洋边

响鼻轻轻跃起。短促，不规则的暗影斑驳  她独自在洋边

“她听见自己的梳妆台抽屉

开了又关，木头彼此碰撞，发出生涩的声音”

抚  慰

河床太宽阔，只有狭窄的一条

水流经过，显得松松垮垮的

幸亏有茂密的庄稼挤占了

没有水的大多空间

庄稼茂密。庄稼抚慰了河床的差异性

与平衡性。而抚慰的过程是在

一种相对静止中。凸显

窄窄的水流

暗涌。我俯下身，一只手支撑住自己

另一只手掌成杯状

舀起水，滴滴答答地送入嘴里

喝过十来口后，我站起身

拂去手和膝盖上的湿泥

显然，暗涌是一点一滴地形成

声音。用声音换取庄稼的抚慰

拯  救

最深处的灵魂适应于底栖。似乎有意在等

一双筷子携来的彩虹，为她编一顶皇冠

但雨后的光芒总是姗姗来遲。那就盼

天黑，等一次重新拯救——两鳃生出

黄鳍一样坚硬的，能缠紧筷子的刺

民  谣

落日落进湖里。偶尔听到淤泥深处

不可抑止

的混音，徐徐碰撞

同一条声线，掩耳盗铃般勾起

我对早春的奢求

嫩芽总是碰撞在跌落中

淤泥一边降调一边移动

貌似觉醒却苦于找不准位置的若干触须

拒绝

流动。“像坠落的水果”

在揭穿

嘈杂的静止。我蓄谋已久，我将绕湖三天

专注于，“白昼冷却下来”的“冷”

带一点假声

微  光

水的流向取决于塑料软管的对接

软管一节比一节细

节节草，也是。但节节草还没长出来

我们怀念秋天的节节草

将微光一一对接起来

我们不介意微光表面，水流

一直大于节节草锥形的一头

叶子上

腻虫拥挤。有一天扎堆了。份量

压迫着叶子

弯曲的叶子无比珍贵

在这个月里，橡皮管是必不可少

颜色深绿，经纬交错

有足够的弹力束紧脉络。束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