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晓艺 用音乐为戏剧插上翅膀

2022-05-30 10:48嘉怡
音乐世界 2022年5期
关键词:导演戏剧

嘉怡

〔关键词〕敖晓艺;戏剧;导演

2021年8月25日,音乐剧《我的两万个兄弟》在成都城市音乐厅登台亮相,这是导演敖晓艺的又一新作,该戏由四川省歌舞剧院筹备近三年,编剧前后修改十多稿,终于上演。站在台下的敖晓艺神情自若,对于舞台上演出的内容已不再是她关注的焦点,此时的她,更像是观众。

随着演出的开始,她沉浸式地享受着这部戏,以观众的视觉去感受人物的情感与演员的表达。演出结束后,全场如雷的掌声“唤醒”了沉浸其中的敖晓艺,敖晓艺微笑着感谢大家的祝贺,待观众渐渐散去,敖晓艺长长舒了一口气。

“回家!”

慧眼

第一次见到敖晓艺,那时正值成都罕见的夏季高温天气。由于气温太高,敖晓艺一早出现头疼的症状,但依然坚持了与笔者的见面。那时的她,与我了解到的“敖彪”不太一样。她之所以被称为“敖彪”,是因为在排练场掌控大局时显露出的霸气。但只要离开排练场,又是另一个敖小艺。她讲话温温柔柔,依然是标志性沙哑的嗓音,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温柔,总是绽放着笑意,俏丽的眉宇间又有四川女子独有的爽利劲儿。

敖晓艺从小喜欢戏剧,喜欢戏剧中台前幕后的苦乐最终酿成芬芳的成就感。当提到如何走上戏剧导演这条路时,敖晓艺不假思索地说:“热爱舞台。我热爱的是舞台、热爱的是一个剧本里的人物,我愿意用舞台的形式讲故事给别人听,将故事里的人立体式地展现给大家。”

敖晓艺的履历简洁又丰富,自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毕业后到四川人民艺术剧院,已有24年之久,在戏剧行当的角色也始终如一:导演。她极少涉足影视剧,所有作品都是戏剧,这可能也和敖晓艺的性格有关,她总说:“我做导演的目的是因为热爱舞台,并不是为了展示自己,我十分乐意将心仪的人物及戏剧的美好呈现给大家。我在观众席的后面看着大家来看戏,就很高兴,但不代表观众来看我,我很高兴。这是两个概念。”

在四川人艺的日子里,敖晓艺涉及了话剧、曲艺剧、音乐剧、歌舞剧、儿童剧等类型题材,近十年的话剧作品有《最后的营救》《大宋御史赵抃》《爱服了·YOU》《寻找菊美多吉》《光华》《雪域忠魂》《巴交龙布》《又见青春》,曲艺剧作品有《车耀先》《锦娘》《笑娃娃的抗战》《巴蜀绣娘》,音乐剧作品有《麦琪的礼物》《双枪》,歌舞剧作品有《大美雅安》《蜀歌蜀嫁》,儿童剧作品有《毛绒绒变变变》《BlingBling和PiuPiuPiu》,导演作品获得第六届中国艺术节优秀剧目奖、韩国大邱国际音乐剧节评委会大奖、中国文化旅游部主办的“第十三届全国声乐展演暨全国优秀音乐剧展演活动优秀剧目”奖、巴蜀文艺奖、四川省“五个一工程”奖,第二届、第三届四川文华奖最佳剧目奖和导演奖、首届四川艺术节四川文华奖最佳剧目奖和导演奖等。

在四川人民艺术剧院的24 年里,敖晓艺从懵懂毕业生到副导演再到把握大戏的总导演,一步步走来,练就了一双艺术的“慧眼”。

敖晓艺的“慧眼”体现在在选角上。从第一部执导的音乐剧《麦琪的礼物》到如今的音乐剧《我的两万个兄弟》,在选演员的过程中,为四川的音乐剧界挑选了诸多后备军,像李科、沈珂、秦立夫、田思陈、管莎莎等如今都成长为川内众多音乐剧的当家演员。

“保護好每一位演员,不‘卖掉演员,这就是导演的第一要务。”

导演有很多类型,她属于教师型导演,她会陪着你,循循善诱,排戏时会以解释人物为主,跟上表演课一样,有时比表演老师还“戏多”,特别爱演,随时随地起范儿,手把手地抠细节。“每个点都得抠,而且看到了就说。”敖晓艺在排练场也是有两副“面孔”的,一直以来,只要进入排练场,眼睛就特毒,对于演员不规范的动作一逮一个准。大家都很怕排练时没有状态地面对敖晓艺。

与敖晓艺一起共事的演员都知道,排练场上的敖晓艺不能惹,合成的时候不能惹。其实并不是为了威慑众人。导演和演员不同,演员在台前, 置身于聚光灯下, 一举一动都要接受观众的注视和审视,而导演在幕后,“观众一般不会挑导演的不是,反而会说演员的不足。”敖晓艺认为,演员一般都是内心非常敏感脆弱的人群,所以要给予足够的保护。

旁人看来,导演风光无限,呼风唤雨,敖晓艺一脸认真地修正:“导演是为大家服务的。”她打趣道,自己其实就是个调度员、做协调员的工作,在舞台上,演员、舞美、灯光、音效等各个方面都需要到位,又不能任其自由发挥,否则很容易变成“大杂烩”。这一切都是有制约的,每一个部门,每一个细节,都需要有妥协的地方,这是身为导演的特殊职责;但是尽力完成一部作品是可能的,这个过程能激发想象和能量。排戏的过程并不都是美妙的,敖晓艺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一个奇特的旅程:“戏剧和人生一样,总不能做到百分百完美,但我们却还在始终追求完美。”在有限里面,敖晓艺守着做导演的本分——为戏服务,为演员服务,为主创服务,空间大就多发挥,空间小就戴着镣铐把舞跳好。这种本分源于她对戏剧这一艺术形式的敬畏。如此来看,敖晓艺看似风风火火,实则内心笃定得很;笃定的人才能耐得住性子,不轻易放弃,笃定的人在自己认可的事情上,才会全力以赴。

敖晓艺是导演,在舞台上为每一个创作部门保驾护航。

守着

2021年8月25日、26日,音乐剧《我的两万个兄弟》在成都城市音乐厅上演,该戏由四川省歌舞剧院出品,陈丽丽、董玉方是编剧和词作者,作曲是王楚祥, 舞美设计是申奥,灯光设计是刘志鹏、左丹,服装造型设计是沈龙,多媒体设计是袁朝伟,这也是导演敖晓艺在2021年的一部重磅戏。

《我的两万个兄弟》讲述了一个感人的红色故事:在四川省巴中市通江县,留存着许多珍贵的红色历史文化遗迹,犹如一颗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历史长河中闪闪发光,通江县的王坪烈士陵园就是其中之一。王坪烈士陵园的守园人叫聂政远,从20世纪50年代就开始跟随父亲聂永奎守护着烈士陵园。这一守,便是几十载的春去秋来。从青葱少年,到壮硕青年,再至两鬓斑白,他从未放弃过对红军烈士墓的守护。王坪烈士陵园长眠着两万英魂,聂政远一家为了守护这段历史,为了守护那些长眠于此的烈士,为了感谢那些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今日和平的先烈,几代人都守候在王坪,看护着一个个不朽的军魂。

音乐剧《我的两万个兄弟》便是以此故事为原型,讲述了20世纪30年代,通江娃娃何小狗子一路追随红军,与挽救他生命的红军建立了深厚的情谊的故事。因一次意外,何小狗子和红军队伍失散。在余下的时光里,何小狗子与家人、通江百姓一起守护着田垄旁的座座无名坟冢,守护着那些红军兄弟,直到生命的尽头。《我的两万个兄弟》再现了当时红军抗战的情景,反映出革命先烈们对革命理想和事业无比的忠诚、坚定的信念,表现出不怕牺牲、敢于胜利的无产阶级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表现出顾全大局、严守纪律、亲密团结的高尚品德,更反映了军民一家亲,百姓们拥护红军、怀念烈士、传承红色基因的感人事迹。

提起这部剧的创作,敖晓艺感触颇多。她和编剧去采风时,被通江人的质朴、无名碑和流传的故事所感动,“活着不容易。”敖晓艺深深叹息。

采风后,敖晓艺与编剧一拍即合,“虽是红军题材,但这次更想说‘人的故事。”就这样,将一个个守园人的故事和在王坪烈士陵园发生的故事通过融合,创造出丰满的“何红生”的形象。

(以下为音乐剧《我的两万个兄弟》的篇章概况)

1949 年,川陕苏区。何红生又来请吴老表写信,何红生从未见过收信的人,他甚至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收到信,他多年的坚持为的是当年那份恩情。

恍惚中,他仿佛记起了所有事,他仿佛成为了当年那个小狗子,只是这次,他跟上了兄弟们的队伍。

第一场

1934年,何红生还叫小狗子,他在战火中受伤被抬到王坪总医院,红军政委杨大恩把为数不多的药品分给他救命。活过来的小狗子立志要成为红军,杨政委给他起名何红生。谁料,杨政委在不久后的一次行动中牺牲,牺牲之前,他嘱托何红生两件事,一是要跟着红军,二是请他帮忙找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见面的女儿杨小莲。结果何红生睡过头没跟上红军,懊悔不已的他便决定守护红军烈士兄弟的尸骨,同时完成杨政委的另一份嘱托,寻找杨小莲。

第二场

1949年,通江县解放前夕,何红生在乡亲们的掩护下与当地返乡团斗智斗勇,守护着红军烈士的墓碑。终于,解放军来到通江县,何红生得知全国解放,便决心用余生守护无名红军墓,继续寻找杨政委素未谋面的女儿杨小莲。

第三场

1950年到1953年,通江县棺材铺老板李烧鸡很上火,女儿李三妹28 岁却未嫁人。算命先生说三妹命硬,只有嫁给命硬的“鬼”,这个鬼就是整日与死人墓为伴的何红生。于是,在啼笑皆非的闹剧中,早年就被何红生守墓所打动的李三妹终于如愿嫁给何红生。何红生也在三妹的帮助下,如愿得到李烧鸡承诺的“嫁妆”:给无名红军烈士墓打碑。

第四场

1982年,何红生与李三妹的三个孩子都变成了大娃娃,全国开始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何红生守的墓地成为了乡亲们眼中的香饽饽,一些年轻人想把红军坟平了种粮食,解决大家的温饱,何红生誓死不同意。年轻一辈怀疑红军墓是否还在,老一辈坚守的信仰在新一辈中逐渐零落。何红生试图用当年的故事来挽救,却被吴老表的女儿搬来的一筐信打断,那些信都是这些年何红生请吴老表写给杨小莲的,寄出后均查无此人。无情的现实裹挟着何红生,他痛苦不已,却仍坚守着当年的承诺。纵然有人迷惘,但时代并未忘记像他一样的守墓人。

第五场

1992年,改革春风吹满地。李烧鸡打完碑后寿终,三妹也为了守护墓地而意外去世。年迈的何红生逐渐痴呆,几乎忘了所有的事,唯一没忘的是守墓。通江县越来越多像何红生一样的守墓人被报道出来,政府决定集体迁葬分散的无名红军烈士墓,痴呆的何红生慌了神。

第六场

2002年,通江县的守墓人登上新闻报道。何红生老年痴呆愈发严重,儿女的住址在哪都不知道,甚至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却唯独没忘记守墓。这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来到山里找何红生,问他认不认识杨政委,认不认识何红生?痴呆的何红生摇摇头,直到老太太拿出一封信,她慢慢地念着何红生请吴老表在信里写下的话,那是杨政委当年对小狗子的嘱托。痴呆的何红生竟还记得信里的内容,他终于见到了自己耗尽一生寻找的杨小莲,可惜的是他早已忘了杨小莲是谁。杨小莲与何守红说通了,痴呆的何红生同意迁葬,在杨小莲转身的一瞬,何红生说她的样子很像自己当年的一位兄弟。

尾声

何红生让儿子守红背着自己来到国家统一修建的烈士陵园,看到一生守护的无名红军墓得到了妥善的照顾,年迈的何红生终于放下心来。恍惚中,他仿佛记起了所有事,他仿佛成为了当年那个小狗子,只是这次,他跟上了兄弟们的队伍。

在编剧的刻画中,曾经年少的何红生是翻山越岭没追上红军的“红小鬼”、穷其一生为红军守墓的“稻草人”。后来,他的地里长庄稼、长树林、长娃娃,也长墓碑,这是一个人时间里的长征,但他只为一场和两万个兄弟的久别重逢。

“戏剧,更多的是在讲人。我们是做戏剧的,观众进到剧场,就要让观众感受到有兴趣的能看下去的点。”红色题材不好做,也容易泛泛而谈。但导演和编剧们从“人”的本身做了很多探讨,刻画出的何红生拥有人性倔强的一面。敖晓艺说,编剧当时想把这个戏的名字改成《守着》,她虽然觉得很好笑但又觉得意思特别对,这个戏就是守着自己的信念,守着自己的希望。

热爱

戏剧是什么?

敖晓艺的答案是:“戏剧是探讨人性,直指内心的。”不管是通过悲剧也好,喜剧也好,戏剧能让你思索人生;它虽然不能改变你的生活,但是可以改变你的一些想法。近年来,敖晓艺努力探索音乐剧和话剧的连接点,她用音乐为自己的戏剧插上翅膀。

何红生的“守着”是带有希望的,带着念想的,但后来他失忆了,失去了他唯一的动力。“希望”的消失,是随着记忆一起失去,找了一辈子的杨小莲都忘记了,何红生的“守着”也走向了尾声。

戏如人生,人生如戲。何红生的“守着”也是敖晓艺对自己“导演”的坚守。当年的一些同学在转行或选择回归家庭时,她毅然带着踏进校园时对艺术追求的初心在坚守。从初出茅庐到如今省人艺年龄最长的导演,敖晓艺带着自有的灵气和对戏剧的敏锐洞察力,往心目中更高的方向前行着。无论哪种心境下,她对戏剧的迷恋都不减半分。

敖晓艺在成都做戏已24 年,戏剧人能遇到的困难她都尝了个遍。虽然在诸多调查报告中,成都的戏剧演出“成绩”还算不错,但戏剧人的困境,却一直不曾消失。2019年,大麦网发布《成都戏剧演出市场报告》显示,成都2018年票房仅次于北京、上海、杭州,全国排名第四;戏剧场数2082场,戏剧观众达到11万人。报告一片欣欣向荣,但对于像敖晓艺这样真正做戏剧的人来说,难!人员、资金、设施设备、观众接受度上,都有不小的挑战。近年来疫情的影响,演出方式的改变更是给敖晓艺带来巨大冲击。

提到在成都坚持做戏剧,敖晓艺除了对艺术的热爱,更多的是舍不得离开成都这座城市,敖晓艺是资格的成都妹子,性格直爽又含蓄。在2022年,因新冠病毒疫情影响,大家不得不居家生活,敖晓艺写了一段话向成都表白:“我非常爱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城市,她充满了烟火人间味儿,喧闹、世俗、媚气,又藏了很多小家碧玉的温柔和幽婉。她也狂野不羁爱自由,在慢吞吞的优哉游哉中露出不服输的倔强和坚强,再用自己的调侃和幽默化解掉生活的艰难。不管你来自何方,总是慢慢地被她同化掉,天南海北的异乡人,待得久了,不知不觉中也变成了地道的成都人。生活会随意安逸起来,享受起一碗面、一杯茶、一只蹄花儿、一根串串、一个兔头儿、一瓶歪嘴儿、一首歌……她充盈着诗人画家艺术家的气质,也不缺大都会白天黑夜交替的繁华,还充斥着农家乐的乡土欢歌和情怀,读书声、音乐声、麻将声,声声入耳,在各个区域里彼此穿插,互不干扰相得益彰……”

生活中,敖晓艺褪去了导演的使命感,不再是舞台上急急忙忙的“敖彪”,而是温柔的“晓艺姐”。没有排戏,敖晓艺喜欢呆在家里看书,追剧,喜欢去打高尔夫,让自己沉浸在球场,挥一杆再慢慢去看球落点的地方,再出发。放慢生活的节奏,去享受生活的细微末节的乐趣。以前,敖晓艺挺喜欢发朋友圈,后来,性格使然慢慢地将自己龟缩回小世界,不愿在网络平台展示生活。敖晓艺希望大家更关注作品本身,而不想将个人的生活与作品相连。这也是敖晓艺在戏剧道路上的执着。

采访到最后,敖晓艺表示新的剧目正在策划中,希望一切能顺利,为自己平凡的生活再添乐趣。因为热爱,所以敖晓艺总在奔赴戏剧更高点的路上……

(本文图片由敖晓艺授权使用)

责任编辑 李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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