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山药粥》中的“自我”
——基于主人公“五品” 流汗表现的分析

◎张雨晨

（上海大学 上海 200444）

一、引言

日本明治25年（1892年），芥川龙之介出生于东京，本姓新原，生父新原敏三从事牛奶行业。芥川出生后的第8个月，他的生母精神失常，于是他被送至舅父芥川家作为养子。其舅父芥川家是旧式封建家族。芥川龙之介小学起便酷爱江户文学、汉文学等，明治43年（1910年）以优异的成绩被保送到第一高等学校。同年秋，芥川一家暂时移居到其生父新原敏三家。

大正2年（1913年），芥川龙之介进入东京帝国大学学习英国文学，开始进行文学创作，并与久米正雄、菊池宽等人两次复刊《新思潮》。大正3年（1914年）5月，新原家开始向吉田弥生的父亲任职的东京医院供应牛奶，由此芥川结识了就读于青山女子学院英文科的吉田弥生并与其相恋。由于吉田出身问题，二人的恋情受到养父母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与吉田结婚会辱没芥川家族的荣耀。大正4年（1915年） 2月，芥川龙之介不得不与吉田分手。同年5月，吉田弥生与他人结婚。同年12月，经由夏目漱石的门生林原耕三介绍，芥川参加了夏目的文学沙龙“星期四聚会”。

大正5年（1916年）2月，芥川与久米正雄、菊池宽等人创办了第四次《新思潮》，并发表了《鼻》，得到了夏目漱石的赏识。1916年9月，在夏目漱石的门生铃木三重吉（杂志《新小说》的编辑顾问）的推荐下，芥川被大型文艺杂志《新小说》委托供稿，发表了《山药粥》。由于明治、大正时期多数著名作家都曾向《新小说》寄稿，《新小说》具有代表新作家“登龙门”的性质。在该杂志上刊登的《山药粥》大受好评，被认为是芥川龙之介实质性的文坛登场作品，并确立了芥川新进作家的地位。

芥川龙之介是日本大正时期新思潮派的代表作家，不论是芥川龙之介还是《山药粥》，成为日本人的研究热门已是昭和10年（1935年）之后。吉田精一的《芥川龙之介》是最受关注的研究书籍，其关于《山药粥》的学说也成了至今都广为人所认可的定论，即“幻灭”说，又称“吉田说”。另外，与将重点集中于小说后半部分的“吉田说”相对立的“三好说”，侧重点则在于作品前面即着重描写“五品”的部分。

在《山药粥》中，主人公“五品”有五次之多的流汗表现，且《山药粥》相关中日文论中没有学者对这一频繁出现的描写展开分析，因此决定对主人公“五品”的流汗表现进行具体分析。

二、《山药粥》和主人公“五品”

小说《山药粥》取材自《宇治拾遗物语》卷一“利仁山药粥之事”和《今昔物语》卷十六“利仁将军年轻时和五品从京城到敦贺去的事情”。

《山药粥》的主人公是平安时代侍奉藤原基经的下级武士“五品”。“五品”其貌不扬、软弱无能，即使受到旁人的冷嘲热讽和轻视也不敢反驳。他的夙愿是饱餐一顿山药粥。山药粥，是把山药捣碎，用甜葛汁熬制而成的，由于材料难得，工序较复杂，所以是大人物菜谱里的菜。每次宴请贵客后，残羹冷炙里的山药粥由侍卫们分食，所以“五品”只能喝到一 丁点。长久以来，“五品”把尽情喝山药粥当成人生唯一的盼头。某次宴会上，将军藤原利仁听说此事后承诺，让“五品”尽情享用一次山药粥。将军把“五品”带去偏远的敦贺，在自己家请他喝不计其数的山药粥。夙愿实现了，喝了一些山药粥的“五品”却大倒胃口。直到不必再喝山药粥了，“五品”才放下心来，最后打了个喷嚏结束了这场“闹剧”。

三、“五品”五次流汗

根据对于《山药粥》原文及其译文的考察和统计，作者在小说中描写“五品”出汗的场景共有五处，每一处“五品”流汗的原因和表现都各不相同。本文将一一列举出原文中“五品”出汗的部分并分别进行分析。

（一）策马赶上追狐将军

小说中“五品”第一次流汗是在随将军藤原利仁去敦贺的路上：

俄顷，见利仁已勒马停住，竟不知何时捉住了狐狸，倒提着两只后退于鞍侧。想必是追得狐狸走投无路，将其制服于马下，于是手到擒来。五品连连揩去胡须上的汗水，好不容易才赶到跟前。

藤原利仁不顾“五品”急忙挥鞭纵马追狐狸而去，对身后战战兢兢的“五品”不管不顾。见到藤原利仁策马远去，他的两个随从也不落后地追赶，“五品”竟“忘却自我”，追随着利仁而去。追上藤原利仁时，他已经捉住狐狸。而好不容易赶上的“五品”慌慌张张地擦着积在胡须上都是的汗水，可见“五品”为了追赶利仁不辞辛劳。明明可以等利仁取得成果后慢慢追上或回头来找，“五品”却选择了哪怕汗液甚至流到了胡须上都要追上去，这样做的原因可能是出于从众心理，毕竟五品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还有可能是“五品”生性懦弱，胆小怕事，惟以利仁的意志是从，既已经远离了京都，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荒郊野岭，天色也变得“浓暗之中略带紫苍”，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他，他只能跟着领头人将军藤原利仁前行。“五品”此处的“汗”，既是剧烈运动后生理性的汗水，也是心理上生怕追不上藤原利仁而可能被抛弃在途中的紧张、着急的汗水。

（二）睡前将军借与厚衣

“五品”第二次流汗发生在到达敦贺，在利仁府中歇下的第一夜：

被下，穿了两件浅黄色的厚棉衣，是利仁借与的，足以让他暖得动辄出汗。加之晚饭时，几杯老酒下肚，醉意更使他身上暖烘烘的。

躺在“棉花有四五寸厚的黄被下”，“五品”十分惬意，身上还穿着藤原利仁借他的厚棉衣，后文甚至写到“五品”感到“陶陶然，没有一丝苦寒的感觉。这一切与自己在京都的街房相比，简直有云泥之别”，可见此时此刻，“五品”是多么的舒适畅快。“五品”如今的住宿条件极好，暖洋洋热烘烘的环境和衣物让他身体就要出汗。藤原利仁的“好意”和这种与平日天差地别的待遇让“五品”身心温暖，几乎要流下汗来，尽管如此，此处的汗似流未流，作者又写“五品”“心里好似七上八下，总有那么一抹不安”。“五品”的不安源于他矛盾的感情，既觉得时间过得慢又不想喝山药粥的时刻来得太快，这让他的心情“如今日的天气一样，陡然变得冷飕飕”。身体暖和但心情寒凉，身心温度的不平衡导致即便盖厚被子穿厚棉衣的“五品”只是将出汗而未出汗。

（三）目睹熬粥胃口全无

“五品”第三次流汗是晨起看见将军全府下人共熬山药粥的场景：

目睹这一切的五品，此刻面对着银锅里的山药粥，不等品尝，就已觉得腹满肚胀，恐怕一点也不夸张。——五品面对银锅，难为情地揩着额上的汗水。

目睹了山药粥的原食材和制作过程，“五品”倒了一半的胃口，对着一海锅的山药粥，“五品”很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里的汗水可能是锅中的热气蒸腾升起以及制作山药粥的锅炉气在府内四处乱窜导致“五品”热得出汗，更多的是因为“五品”无法面对他提出的小小愿望被以这样的形式和大工程实现，他没想到不过是想饱尝山药粥，竟要如此多的物资人力去完成，也没想到跋山涉水远道而来要品味的是这样豪迈、简单粗暴制作而成的山药粥，这一切让他不可思议而又羞愧难当，他感到不好意思甚至非常难为情。

此处的汗水包含的感情十分复杂，有对这些家仆、藤原利仁等人感到抱歉，又有对这一切的汗颜，还有对这么多山药粥要喝却倒胃口的无奈，对喝不进的结果感到无法交代的害怕等。“五品”不敢言，不敢为，只能默默忍受，擦去流下的汗水。

（四）勉强喝粥无奈被劝

“五品”在感到难以下咽仍被将军父子劝食山药粥时第四次流汗：

五品说得语无伦次。显然他已尴尬透顶。胡子上，鼻尖上，淌着豆大的汗珠子，简直不像在寒冬季节。

“五品”已经一口都难以下咽了，于是他客气地推辞了几番“实在感谢不尽。已经足够了。——哎呀呀，实在感谢不尽。”一边说着客套话想要拒绝再进食山药粥的五品，胡子、鼻尖都挂着豆大的汗珠。这里的汗与前文的汗都不相同，作者重点描写了此处汗的位置和形状，甚至还说“不像是在寒冬”，运用了比喻、夸张的修辞手法生动形象地刻画了“五品”流汗的状态，可见此时“五品”的心理状态与之前流汗时大不相同。面对藤原有仁的吩咐和藤原利仁不怀好意地劝食，“五品”顶着极大的压力委婉提出了不想再吃的请求。喝了半锅又三成，胃里已经翻江倒海的“五品”可能正忍着强烈的呕吐欲正色坐在席上，这种强忍着生理的不适可能是引起他出汗的原因之一。另外，其实他的内心延续了之前流汗时感到的极度尴尬且不好意思。

现在面对“盛情”，“五品”第一次鼓足勇气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连连感激却汗流不止，只因内心十分惶恐，一方面生怕辜负了别人的厚意，才吃了没多少就说出这样的话很失礼，另一方面不知道这样婉拒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又惊又惧、又羞又急才引起他如此强烈的反应，流出了与当下时节不符的汗珠。

（五）不必喝粥大汗渐干

“五品”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流汗：

——他放心了，可以不必再喝山药粥了，同时觉出，满头的大汗，渐渐从鼻尖上干了起来。

故事的结尾，又出现了“五品”的汗水，但此时的汗水已经渐渐从鼻尖开始变干。从还没吃山药粥就开始流汗，到现在终于不用再喝了，汗也随即不再流淌甚至干了起来。流汗和山药粥仿佛成“正比”，盛情愈盛，喝粥愈多，则流汗愈剧烈，此时满面的大汗再停止喝粥后从鼻尖先干了，汗水不仅不流了甚至开始干涸，可见“五品”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情彻底转换。此时他之前的窘迫、尴尬、慌张、急切等都逐渐崩塌，内心趋于平静，不再像之前一样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也许也是获得了一种解放和满足。只是此时的热汗渐干的过程，即从满面发热流汗到汗液蒸发变凉，不禁让人联想到那种感觉，也感到了小说扑面而来的悲凉气息，“五品”的情绪应该也正处于低谷，令人不胜唏嘘。

四、从“流汗”看“自我”

（一）迷失自我的“五品”

从上述分析的“五品”五次流汗的表现中可见，前面四次的“五品”都是几乎没有“自我”的。这里的“自我”，指“五品”的自我意识、自我认知、自我主张。

第一次“五品”流汗是在追赶纵马前去抓狐狸的藤原利仁时，“五品”苦苦追赶流下的汗是紧张的汗，是慌张的汗，却也是不必要的汗，一味地不知疲惫地跟着利仁的“五品”已经像被抓的狐狸一样在不经意间成为完全被藤原利仁的意志所支配的存在了，他既不能停下跟随利仁的脚步，也不能停止自己被利仁的行为举止所吸引的心。

第二次“五品”因为暖和的衣被几欲流下汗来，他受到了藤原利仁的恩惠，感到惬意，同时心中又不安而发凉，既觉得时间过得慢又不希望太快喝上山药粥，内心矛盾，不知自己所求竟为何物。这种来自将军藤原利仁给予的一时的飘飘然和忐忑不安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连出汗都无法自如，“五品”的自我消融在这温暖而短暂的环境中，此时的他应该是非常迷茫的。

第三次“五品”面对银锅，擦着额头的汗水，他当时的心情已经极度压抑了，但是不能表达也不能用行动抗议和反对，复杂的心情让他流下了汗水，这里的汗水是他不能发泄的想法，只能默默地流淌，听候将军府主人们的安排。

第四处“五品”一边感谢一边婉拒，满脸都是不合时宜的豆大的汗珠，此时他身心都十分痛苦，却不得不迎合旁人，看他们的脸色开口。即便已经满面大汗，即便反复婉言拒绝，旁人也不当回事继续劝吃，“五品”在这个地方已经丧失了存在尊严，藤原有仁和藤原利仁都只把他当作逆来顺受的小人物而已。也许他发声了，提出了自我主张，但他的自我仍然不被人认同、不被人当回事。

（二）自我觉醒的“五品”

第五次“五品”的满面汗水从鼻尖开始渐干，与前文相对，汗水不再流淌甚至变干与“五品”的内心改变有很大关系，可以说“五品”的“自我”从此刻觉醒。“五品”想起了自己卑微的模样，也想起了将饱餐山药粥作为夙愿珍藏在心的幸福的他，他不再动摇了，他放心了，与此同时他的汗水干涸了。不用管别人说什么了，“五品”在这寒冷的早晨趋于平静，回归正常，终于感到寒冷的“五品”鼻尖的汗干了，对着盛有山药粥的银锅打了个喷嚏，故事到这里结束。

不必再喝山药粥了，不是因为劝食的人被别的东西吸引了视线不管他了，而是“五品”发自内心地对自己说的话，他醒悟了，这可笑的夙愿结束了，没必要再对山药粥抱着那么深刻的执念了。想要逃脱困境，通过改变外在环境是行不通的，只有通过改变自我内在想法才能实现。这里的“五品”已经察觉到自己为何会活得“犹如丧家犬”了，原因就在于他的“卑微愿望”。他的愿望之卑微，不在山药粥本身，而在于山药粥的获得方式，即“被人施舍”。

（三）从“五品”看芥川的自我

芥川家族是没落的旧世家，在这种家教严格的家庭里寄人篱下，芥川龙之介只能处处约束自我，不做任性之事。因此，养父母反对的与吉田弥生的恋情，芥川龙之介也只能忍痛割舍。芥川由于恋情破灭备受打击，他感到人生痛苦而变得悲观，甚至产生了厌世的情绪，这也对他的人生观也产生了巨大影响，由此他觉得人们都是自私、丑恶、利己主义的。这一点从芥川龙之介于1915年3月9日（与吉田弥生分手后次月）写给友人恒藤恭的书信中可以考察得知——

「エゴイズムをはなれた愛があるかどうか。…周囲は醜い。自分も醜い。そしてそれを目のあたりに見て生きるのは苦しい。」（大正4.3.9付 恒藤恭宛）

不包含利己主义的爱情真的存在吗？……周围是丑陋的。我也是丑陋的。眼看着这一切活着，我十分痛苦。（1915年3月9日致恒藤恭信，笔者译）

爱情的幻灭促使芥川对隐藏在人们心中的自私进行了深刻的思考，再加上他厌世和怀疑的，促成了《罗生门》《鼻》《山药粥》等作品的诞生。

在《山药粥》中，“五品”是丑陋的，芥川自认为也是丑陋的；“五品”是软弱、窝囊而没有自我的，芥川也自认为是怯懦、只能遵循家族意志的，没有自我主张的。默默忍受一切，缺乏认同感，丧失自我主体性，“五品”这一人物的形象，反映了芥川龙之介对于人性、更是对于自己的深刻剖析。“五品”在文中每次流汗的心境变化，又何尝不能反映出芥川的心路历程？

在去敦贺的路上，“五品”追赶去抓狐狸的藤原利仁而汗流至胡须，这里的“五品”是慌慌张张又紧张急切的。在文学创作的路上，芥川龙之介刚刚通过《鼻》得到了夏目漱石的赏识，一定也是紧张而急切的。藤原利仁借给“五品”厚实温暖的衣被过夜，“五品”暖和得差点流出汗来，却因为心情矛盾复杂而不能畅快地出汗。芥川龙之介在初次被名人赏识后，又被夏目漱石的门生推荐给了知名杂志，被委托供稿，他的心情一定是十分雀跃又忐忑不安的，由芥川写给友人的书信中可以推想而知。

「僕は来月の新小説へ芋粥と云ふ小説を書く。世評の惡いのは今から期待してゐる。」 （大正5.7.25付 恒藤恭宛）

我正在写一篇名为《山药粥》的小说，下个月交稿给《新小说》。我已经在期待世间对我新作的恶评了。（1916年7月25日致恒藤恭信，笔者译）

能被《新小说》这样权威的大型文艺杂志委托执笔，这样“登龙门”的机会让当时还只是大学生的芥川龙之介十分兴奋，同时他也感到不安，他向朋友表明自己已经预料到新作可能不被人看好，被人恶意评价，但其实内心还是非常希望自己的作品被人们交口称誉。这种矛盾心情与突然被人邀请去尽情享用山药粥的“五品”的心情也许是一致的。

“五品”在喝粥前和喝粥时两次流汗，都体现了他内心的煎熬和复杂心情，在夙愿实现前和实现过程中的煎熬，这种心情或许与芥川在探求当时社会人性与自我的丧失也有一定的联系。在资本主义社会的精神危机下，人逐渐成为金钱和权力的奴隶，一味地追求那些物质和权欲从而丧失了自我。

在小说的最后结尾处，“五品”鼻尖的汗水渐干，自我觉醒，可以回到自己真正的生活中去了。芥川通过这样结局，给世人以警示的寓意，也许是得到别人施与的东西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幸福，也许是不必过于执着追求某样具体的事物。

五、结语

本文通过解读《山药粥》主人公“五品”的五次流汗表现，加深了对芥川龙之介这部作品以及作家的理解，希望能为芥川作品研究提供新思路。结合对《山药粥》中“五品”五处流汗表现的考察，可以明显看出“五品”自我的心境变化，也反映了芥川在当时创作背景下的自我。虽然在这部小说中芥川刻画的是小人物的可悲，揭露的是人性的恶劣，但也可以看出芥川在思考和探求人性的背后，也有着对自我的追求。虽然“五品”饱尝了山药粥，虽然芥川龙之介得到了施展才华的机会，但是他们都以失去了一部分的“自我”作为代价——或许是追求夙愿的自由，或许是追求爱情的自由。

①（日）乾英治郎：芥川龍之介と春陽堂（1）新星、文壇に登場す——芥川龍之介と『新小説』,(2020-06)[2020-10-15].https://www.shunyodo.co.jp/blog/2020/06/akutagawa_ryunosuke_to_shunyodo_1/

②（日）『日本古典文学摘集』，「宇治拾遺物語·巻第一·一八·利仁芋粥の事」，東京小学館出版社1990年版，第186頁。

③（日）『国史大系第十六巻』，「今昔物語·利仁将軍若時従京敦賀将行五位語第十七」，東京経済雑誌社1897年版，第12036頁。

④⑤⑥⑦⑧（日）芥川龙之介著，郑民钦、魏大海、侯为译：《芥川龙之介全集》，山东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第80页，第83页，第84-85页，第85页，第86页。

⑨⑩（日）芥川龍之介：『芥川龍之介全集16』,書簡一，岩波書店1955年版，第110-1116頁，第145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