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叙敦煌“飞天”舞蹈意向背后的文化相悖论

2022-11-22 02:21
黑河学院学报 2022年9期
关键词:飞天舞剧敦煌

李 煜

(武汉体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一、飞天舞蹈意向的孕育与形成

传统观念认为,自人类产生,舞蹈就与人相依相随,狩猎、游牧、生产,与人类发展、自然、生命探索息息相关,真实反应着自然界、人类社会发展变迁的真实景象,舞蹈是一种表情达意的肢体语汇,是生命的象征,是心绪的释放,是对自由的追寻。

黄帝《云门大卷》中记载着以云朵为祭祀的图腾形状,一则祈求祥瑞降临,福泽万民,二则昭示皇帝的功德盛德如云[1]。寄予万物有灵的世界观,既有对天空的渴望和向往,又具有感召天地的作用,更留下了对自然的虔诚和敬畏,而飞天意向与此密切相关,从根本上来说源于:一是对天地自然的敬畏与生命的思考;二是对自由的渴望,对长生的渴求;三是对幸福的追寻,对现世的哀嚎。

魏晋南北朝战乱频发,世人皆望免受战乱之苦,渴望化身流云,飞仙成圣,寻世外桃源修身养性,文人墨客融玄学与道家文化于一体,衍生出乘云、羽化、飞仙,寄予了对生命的思考。将情与意,物与我,肉与灵完美统一于“飞天”之中,君主循礼乐制度以绝美的舞伎以供神佛,以祥云、流云的秀丽娟雅之姿,临摹天宫之美,演绎天籁之音、飞天之景,使飞天文化的意向初步呈现。

飞天舞蹈形象在唐宋时期的敦煌舞蹈下发展至顶峰,既吸收了西域各国民族乐舞的形态,取胡旋舞、胡腾舞技艺的精髓,与汉族乐舞相融合,出现了正旋、逆旋、反拧、出胯、立腰、搭巾、披巾、提膝、勾脚、三道弯、兰花指、S型、Z型、反弹琵琶等动律与舞姿特征,一改往昔静态写意的特征,呈现大开大合、动静相宜的审美特质,辅之以羌笛、丝竹、琵琶,给人以清新淡雅之感,动势间呈现动中含技,静中含韵,圆中有曲,轻重缓急拿捏的恰到好处与宫商角徵羽相得益彰,将少女的娇羞、回眸演绎的真实唯美、淡雅清婉,高超技艺与反弹琵琶的回眸之姿,呈现情韵相融的和谐之感[2]。宋朝,飞天意向与戏曲话本相结合,尽显婚丧嫁娶、娱神娱佛娱己的民俗文化气息,极具生活常态之美。

二、再现“敦煌热”与文化相悖论的产生

1.再现“敦煌热”

舞剧《丝路花雨》的问世,宣告敦煌舞蹈、敦煌文化的研究打开了新的探索视野,这是集敦煌学家、敦煌舞蹈家心力于一炉的惊世之作。在敦煌舞蹈早已于明代中后期失传的现实情况下,这既是对敦煌历史文化的继承,又是对敦煌舞蹈的生动再现和发展创新,对挽救敦煌历史遗迹,传承发展敦煌文化无疑是厥功甚伟的。敦煌莫高窟遗址中发现形态各异的敦煌佛像壁画、绢帛、图谱,与少量的唐宋、五代时期敦煌舞谱残卷的出土,更是引发敦煌研究热潮的导火索,自此敦煌艺术进入全新探索时间,敦煌舞蹈佳作纷纷踏上央视舞台,《千手观音》《飞天霓虹》《大梦敦煌》《丝路绽放》如数家珍。从“一带一路”战略下对经济文化的大力支持,对艺术事业的并蓄发展,再到以国内国外两个维度来发展敦煌文艺,构建丝绸之路、一带一路,既说明了国家对敦煌文化、艺术的高度重视,对敦煌文艺创作的大力扶持,打造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创作环境,以打造良性国内环境为创作基底,再兴敦煌古韵的文化昌盛之势,秉持敦煌文化、敦煌舞韵余脉,复古创新、继承发展是当今敦煌文艺发展的难题。

当代舞蹈家敢于肩负敦煌文化、敦煌舞韵的复兴之责,无疑是令人钦佩和令人尊重的,以实践为基点,将数十年于一日的教学实践与敦煌创作相融入,以静态的敦煌壁画为基点,以古典舞的身法、技法来弥补其形象、动律残缺的遗憾,在实践中极其注重韵律感、形式感、古典美、圆曲规律的兼容,形成相对完备的舞句、舞段、舞剧的发展体系,融合于水袖、云袖、长绸舞、巾舞、剑舞、扇舞、鼓舞、踏歌等样式之中,既有复古又有创新,颇具古风古韵和古人文化之貌。例如,水袖、云袖与巾舞、长绸舞在技法、身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更贴合身似流云,轻盈曼妙的风姿[3],贴合仙女、舞伎的形态意象,符合传统认知中仙界舞伎能歌善舞、腾云驾雾、美轮美奂的艺术想象。

近年来,敦煌舞蹈创作进一步推动了敦煌文化探索的热潮,为当代舞蹈创作奠定了审美基石,开拓了全新的视角,促进了敦煌文化、产业的快速发展,更起到了赓续敦煌文化,绵延敦煌文艺土壤的作用,甚至可以说,当今的敦煌舞蹈俨然变成了当代敦煌文化的动态标识,而巾舞与反弹琵琶相融合的形象更成为飞天舞姿下永恒的经典(见图1),既有女子S型的玲珑曲线,又有圆曲运动规律,造型别致清雅,极具唯美的画面感。

图1 巾舞与反弹琵琶相融合的对舞场景

由于近年来市场经济发展持续向好,国民在满足物质需求后,对精神文化有了更高的追求,而这正是推动当代文化、艺术产业发展的内需。在市场经济的驱动下,越来越多人投入文化和艺术产业,而敦煌热带动了敦煌文化的繁荣、艺术产业的发展,敦煌舞蹈作品《丝路绽放》《盛世敦煌》与时代文化发展相勾连,更彰显出对构建命运共同体、追求和谐社会的向往之意,所呈现出和而不同的文化思维、真诚友好的普世价值,寓意着中华民族的升腾之象、复兴之意、兴盛之举,与飞天之寓意不谋而合,更承载着当代的“一带一路”发展战略和复兴敦煌文化的重责,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时代文化意向[4]。

2.敦煌“飞天”的异化与文化相悖论的产生

企业在了解国家“一带一路”倡议与敦煌文化的关联之后,敏锐地捕捉到敦煌文化、敦煌舞蹈所蕴含的市场商机,将“飞天”舞蹈形象、敦煌文化合二为一,进行精心的包装、再次的演绎,以河南电视台为媒介,以宣传敦煌文化为名,推行酒业文化宣传为实的新型营销策略,将敦煌文艺变为经济利益的方式,让飞天变成茅台酒业飞天系列文化的活招牌、代言词、推销语。众所周知,茅台已有800百余年的历史,但其推出的飞天系列却是近代的产物,以实际情况来说,与飞天文化的关联并不紧密,更有蹭热度之嫌,如强说飞天精神、飞天梦与茅台酒业文化相关,似乎过于牵强,而近期河南电视台的中秋晚会上茅台品牌以推广传统文化国风为名,将国酒飞天茅台的品牌效应与敦煌飞天舞相融合,为品牌造势提升影响力而推出的作品《邀月》就恰恰验证了此种猜想,更是产生了“飞天”舞蹈意向背后的文化相悖论。

以舞蹈作品创作角度客观的评价,《邀月》的构思富有新意,舞姿优美且具有诗情画意,而邀请月宫中的嫦娥共聚人间、共享人间真情,与中秋之夜月圆人团圆主旨与意向颇为契合,《邀月》一改常态,颠覆传统神话故事中对嫦娥形象的演绎与刻画,是偷吃仙药羽化成仙而深处广寒宫之中的仙子,是月宫的主人,但她更是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她有七情六欲,她会睹物思人,她有真情实感,她是一个矛盾体,渴望真挚的爱情,但更渴望无拘无束的自由、渴望生命的长久不衰,渴望长春不老永驻容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连嫦娥也不能例外,形象中透露着人性的真实[5]。或许她对后羿怀有愧疚之情,但逝者往矣,或许羽化飞仙长生不老对她而言是一种莫名的痛苦与折磨吧。作品不去专门刻画描述天宫美不胜收的景象,而以嫦娥的心境和姿容为创作动机来描述天宫中高处不胜寒,暗示仙界庄严肃立,一派道法森严的景象,暗示神界缺乏人性冷暖,嫦娥清冷凄苦的心境,让嫦娥从神重归于人的视角,从将月拟人,以月为朋,思乡起舞的舞蹈语意中,高歌亲情和人性之美,以己度人,感发于心,以飞天舞姿在月中起舞,深含了其对人间的眷恋挽留之意,凄婉之意连绵不绝,举手投足之间似有无限懊悔和惆怅之殇,她拥有了世人艳羡的绝世容颜与长生不老,可此非鱼安知鱼之乐,此非嫦娥又岂知嫦娥之苦,你有此岸的幸福,她有彼岸的惆怅,追求者与拥有者总是在追寻和探寻之中相互艳羡,在取舍之中相互徘徊,或许再让她选择一次她再也不会毅然飞天,再去成为长生不老而又孤苦无依的嫦娥仙子了。

此剧以古代神话故事为开端,以月下起舞之景为始,呈现心境刻画为现实呈相思之苦,深入到渴望亲情、呼唤亲情之意,赓续、铺垫了神话故事中广为人知的文化背景,还原了其性格悲剧的根源,呈现舞蹈语意之外世人对长生的渴望、对不老容颜的眷恋,揭示了人性自私丑恶的一面,虽未在舞剧中展示,但却达到了延续故事之基,延续神话之思的效用,以心路历程下的心象、景象、物象呈现交融一体,通过舞蹈语汇延展到内心情感的蕴藏,经过层层的抽丝剥茧,揭示人物内心从对人性的求索、对长生的思考、生命价值的探寻中,又深发出对现实的无奈之感,引发情境、心境、舞意融为一炉引发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对当年 “飞天”之举的天问与深深自责,更让嫦娥睹物思人,发出“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感慨,放弃情深似海的爱人后羿,而选择独自苟活于世,其身体、容颜上虽长生不老、而亲朋故去、独留独自一人在仙界孤苦无依的百般折磨,虽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但对嫦娥而言这不是幸福,既无法寻求自身的解脱与救赎,还要日日夜夜良心的谴责与灵魂的拷问,这才是真正的源源不尽的苦难,这才是人生磨难与悟道的开始,遂善心萌发、以己度人、独自承受苦难,留守月宫静思己过为世人照亮大地、驱逐黑暗、期盼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与观音大士的普渡慈航之路何其神似,何叹,世界真情常在,你我却视而不见,非要去追寻那虚伪缥缈的长生,却造就了生生别离,百转千回中,这怎不让人痛心疾首?

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极具文化意味的“飞天”舞韵,古韵悠然的敦煌舞蹈,却被衍生为谋取高额经验回报、占有市场份额、打造品牌文化影响力的工具,构成了飞天文化的异化现象,在艺术求真求美的表象背后隐藏着与敦煌文化、敦煌舞蹈意向相悖的实质,具体表现在:

第一,从创作动机来看,舞剧《邀月》的创作与茅台酒业文化并无直接的创作联系,以月为创作题材,秉承中秋月圆人团圆之意的构想,以古代嫦娥奔月的神话传说为构想进行创作,茅台酒业飞天系列与之相关联甚为牵强,是借资助发展舞剧创作之名,行酒业文化的宣传销售为实,与舞蹈创作求真求美、抒发情感、净化心灵的美育功能截然相反,其目的旨在从商业化竞争中谋求有利地位,追求经济利益的最大化,以商品化收获真金白银与企业文化的社会影响效应,而非致力于敦煌舞剧创作、敦煌文化的长期探索。

第二,商业化的介入使其创作性质产生异化,构成了文化相悖的实质,已不再是纯粹的舞蹈创作行为,而是为酒业产品文化宣传造势的广告,是摄取经济利益的工具,把敦煌文化、敦煌舞蹈、酒业文化三者相关联,形成了一种敦煌文化的异化、相悖的现象,视敦煌舞蹈、敦煌文化为商品,以捆绑联动效应为隐秘的销售手段,借敦煌文化、敦煌舞蹈复兴之名、行赚钱为实,这是一种新型的市场营销方式,以敦煌飞天文化冠名为酒业的广告以舞蹈和文化创作为宣传片与品牌运营的活招牌,有利于茅台酒业在市场竞争中占据有利态势,赢得人气与口碑,茅台酒业此类做法可能会导致其他企业的争相效仿,随之导致今后舞蹈创作在企业文化与经济的双重影响下粗制乱造品的急剧增加、创作环境的严重受损。

第三,全新运营模式下多发利益捆绑形式的初显,以河南卫视筹备中秋晚会为平台媒介、邀请《邀月》创作团队创作敦煌作品、为酒业文化造势、为年轻舞者提供一个展示的平台、为河南卫视赢得收视率,达到了一举五得的目的,既为河南卫视赢得了话语权、道德的制高点,还达到了为酒业宣传的目的,突破了传统商业模式,产生了新的运营方式,为茅台酒业累积业内名气和口碑,形成新的战略优势,以主导文化导向、艺术风尚,这会使其在今后的市场竞争中占据有利地位,更形成了五方利益的捆绑性,资源优势互补下的强强联合,即利益合作下的“合纵连横”与区域下的战略联盟,构成几方利益会各取所需的局面,就会形成牢不可破的合作关系,操纵着对市场影响、市场营销、舆论造势、消费引导的话语权,长此以往势必滋生拜金主义、利己主义、贪污腐败的不正之风。

并不否认敦煌文化、敦煌舞蹈的商业价值,但让敦煌文艺沦为企业商品文化的宣传工具,资本运营下广告效应、企业产品宣传噱头的摇钱树,将经济价值、供求关系、票房、企业文化引导敦煌文创的做法,是对敦煌文艺探究的本末倒置、粗制滥造,不仅忽视敦煌历史文化的探索与传承视域,还会丛生对舞蹈形象粗制滥造、舞剧创作骨架抄袭、舞蹈动态语言堆砌的现象,而为美而创、只为求财的思想,不仅忽视文化内涵的舞剧创作倾向,还严重损害了舞剧创作环境,打破了舞蹈生态的平衡。敦煌舞剧创作应考虑以人物形象塑造为中心,以情感脉络、深层心理刻画、性格发展为线索,开掘心象视域,从人物的内外矛盾中塑造完整的人格与人性,从人物的矛盾对比关系中鲜活人物的形象、人物的性格发展的全过程,从而完整地揭示人物命运,将人物民族情思、社会关系、社会哲思、民族情怀的构建、民族文化的当代释义共纳入民族舞剧的创作进程中,抵制错误引导消费价值取向的文化乱象,坚决遏制破坏国内艺术创作环境的做法,此以“飞天”舞蹈、文化意象引申而出的文化相悖现象,旨在借用探索敦煌文化之名谋取经济效益,而歪曲飞天文化的释义,将敦煌艺术商业化、庸俗化、商品化的做法是屡见不鲜、亟需关注的。总而言之,敦煌文化艺术不应是商人赚得盆满钵满的商品,而应该是净化人民心灵、提升审美情感、审美认识的精神食粮,只有赋予敦煌历史记忆、激发人民现实情感的民族舞剧,才可能真正激起历史与现实的交响,真正走进大众人民心坎里、血液里[6]。

三、古代敦煌文化的由盛转衰与当代敦煌舞蹈创作的守正创新之道

1.敦煌舞蹈与敦煌文化的由盛转衰之因

飞天文化意向在魏晋南北朝之时就有“如同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而来”的窘境,一来敦煌文化与舞蹈源于天竺、属于西域文化,与道家不同的是,佛教属于外来派系,并非本土故有,有着长时期的历史交融、汉民族、文化的融合过程,随后逐渐本土化才落地生根,而敦煌文化真正被世人广泛接受于唐代,长期融入民俗生活的视野、民族文化的范畴之下却是在宋朝,飞天形象在各朝的衍化发展下从抽象逐渐具象,在动静结合、神形交融的映射之下谱写了意趣无穷、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民俗文化之景,宋代交织于婚丧嫁娶、娱人娱神、百戏杂技中等常态化的生活景象之下,不限于瓦舍勾栏、不限于街头巷尾,随性演绎、恣意表达,集娱乐性、互娱性、民俗性于一体,颇具有情趣意味,形成宋代寓教于乐、雅俗共赏的文化特质。

但这样富有朝气活力的敦煌舞蹈、敦煌文化,却在元代日渐式微,在明朝走向消亡。这不能不让人摇首叹息,究竟敦煌舞蹈为何式微?如何避免重蹈覆辙?这些都是当代敦煌舞蹈创作、敦煌文化探索所面临的困扰。

必须厘清敦煌舞蹈走向消亡的来龙去脉,可做到以史为鉴、明兴替、明得失,以历史发展进程为借鉴,为敦煌舞蹈的复兴开辟新的文化视野,从敦煌文化的寻根溯源、善本再造中做到历史继承性与情感脉络性的有机构建。

根据敦煌历史发展进程和敦煌舞蹈的发展规律看其由盛转衰的原因,呈现以下特点:

第一,在元朝统治之下,汉族人民生活困苦,饱受压迫,禁止文化思想的传播,元朝统治者企图以佛教文化来控制汉族人民的思想,实行愚民政策,加剧汉元矛盾与对立,导致民族矛盾的激化、反抗斗争不断,而《十六天魔舞》作为元代敦煌舞剧、佛教文化的代表作,自然遭受汉人的抵制与排挤,使敦煌文化呈现衰落态势。

第二,程朱理学的出现,形成了以兴孔孟思想为学习主体的社会风尚,习古礼复古风,抑制了创造力的生成,这一时期的敦煌文创与舞蹈创作狭隘地局限在飞天视野之中再无发展。

第三,源于民族文化技艺传承与舞伎生存的矛盾对立,明朝资本主义萌芽的出现,从一定意义上影响到了社会风俗的向背,有源于对金钱的渴望,也有为增加经济收入而改变物质条件的因素,在文人墨客对明清小说极度推崇的社会风尚、经济利益、谋求生计的动机驱使之下,舞伶纷纷改弦易旗,改舞坊为梨园、曲苑,敦煌舞蹈变得无人问津。

第四,世俗、民俗文化的改变,明清小说和戏剧舞蹈所取代,剧情中渗透着时代文化的悲情色彩,集抒情性、叙事性、曲折性、批判性于一体,高呼自由、崇尚爱情、反抗压迫、回归人性,具有真情实感与现实意味,戏曲融唱念做打与台本,唱腔、曲词、舞蹈、武术表演于一身,颇具有综合性与艺术性,以故事情节、矛盾冲突、展现人物个性色彩、揭示命运的因由,形成情与理、形与意的交融,以剧说理、借喻讽今构成了全新的审美态势,敦煌舞蹈还局限于抒情、炫技舞蹈的范畴被其取代也就不足为奇了。

从敦煌舞蹈、敦煌文化的衰微可见,经济、政治是改变敦煌舞蹈命运的一把钥匙,但不是决定性因素,敦煌舞蹈、敦煌文化的衰微与自身的局限性有关,同时,也可看出大众文化、民俗文化和精品文化应各有其发展的视野与路径,不能混为一谈,敦煌舞剧创作必须坚持精益求精的创作思路、以敦煌文化为基石,以精品文化为导向,既要坚持传统性与时代性的结合,又要坚持民族性与开放性的交融。

2.当代敦煌舞蹈创作的守正创新之道

首先,从历史文化角度、技艺传承角度带给敦煌舞剧创作者更多的启思:

一是以技求道来追根溯源生命的意义与价值;二是从自由的渴望与探寻中孕育对民族文化的生机与活力;三是从人物性格、人物深层的心理刻画、人物命运、人物的情感变化中构建人物的形象性、历史文化的象征性,以复试交响结构的音舞、时空互错的效果,传递敦煌史的辉煌与屈辱的过往,揭示丝路文化与敦煌文化密切联系,揭示往昔敦煌文明光辉灿烂的历史篇章,敦煌石窟残垣断壁下的人性毁灭,即将走出黑暗重回黎明的复兴寓意;四是大众文化与精品文化之争中,奠定传统敦煌文化与当代敦煌命运的相融相生的时代交响。

其次,以展现人类共同美、蕴生情感的共鸣,揭示人性的善恶美丑,呈现人生命运的思索与生命价值的探求,以弘扬民族主义精神、传递民族情怀来彰显中华文化精魂与民族的筋骨,以和而不同的视角,剖析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代之义作为复兴敦煌文化的有利基石、阐释时代文化的交响乐章。

继承与创新对当代敦煌文化发展、敦煌舞剧的创作而言是必由之路、必尽之责,源自于历史文化的尊重与坚守,其溯根、寻源、固本培元的探索进程必不可少,守正与创新互为底理、互为辩证,从民间艺术的传承和保护出发,开掘古代敦煌的文化精义,重释当代文化的民族气韵,以历史性研究为基、以思辨性、现实性的舞蹈创作思想为现实路径,以煸情入理的舞蹈形象构建古今敦煌文化的现实联系,以守正与创新的方式做好敦煌舞蹈继承、发展、创新的关系,构建民族文化与时代韵律的现实交响,以敦煌舞剧创作善本再造之道开启敦煌文化构建的现实之路,构建古代丝绸之路与当代“一带一路”的历史脉络性与现实关联性,生发出当代敦煌文化的应有之义[7]。

最后,从历史发展进程与敦煌文化相悖的现象进行哲学思考,深刻揭示与敦煌文化相悖、将敦煌舞蹈创作商业化的价值取向。一是从舞剧创作来看虽运用了现实主义的舞蹈创作思维,但却扬弃现实主义图像、思想,沿用古典图式的创作思路取向,没能拓展出当代敦煌的文化意蕴、文化价值;二是这是以商业价值为重心,倡导舞蹈创作的现象,其间出现了对敦煌文化粗制滥造、断章取义的现实情况;三是当代敦煌舞剧创作出多呈现音乐与舞蹈一体化的思路,很多编导滥用交响编舞法与织体化的效应,运用舞美音效大力包装,实际淡化了舞蹈形态的本体作用;四是敦煌舞蹈是一种继承、发展、创新的现实关系,舞蹈创作的现实目的是以敦煌舞蹈构造当代敦煌文化意向、开掘当代敦煌文化内涵,构建当代敦煌学派、指导敦煌舞剧创作的现实旨归。

当代敦煌舞蹈创作应以现实主义思想为指导,为性格的发展、人物形象的构造为基点,以叙事结构营造舞蹈形象、抒发情感性,从线性关系中透视人物内心视角、呈现人物情感变化、构建矛盾冲突、揭示人物命运,赋予人物命运与时代的现实交响,孕育丰富的民族文化内涵,以运用现实主义思维揭示社会中的人际矛盾、揭示矛盾产生的深层根源缔造具有舞蹈生态气象的民族舞剧创作,构建古代丝绸之路与一带一路之间的历史文化脉络,以敦煌舞剧创作彰显民族情怀,寄予人文关怀,深拓对现实命运思考,对人性的解读,对生命意义、人生价值等现实哲理性问题,这才是敦煌舞蹈创作应践行的当代价值与应有之义。

敦煌文化的发展还应遵循六方面艺术创作的规律:一是对敦煌舞蹈的善本再造之道不可弃;二是对敦煌文脉的传承不可弃;三是对人物的性格、情感、精神的剖析、孕育理性的思考不可弃;四是对人性的探索与自由的追寻不可弃;五是以人传舞的思想不可弃;六是对舞蹈创作理论研究和现实思想情感的探究不可弃。

运用舞蹈生态学积极引导当代敦煌舞剧创作的内环境,发挥舞蹈生态的积极作用,虽说经济投入、政策推行、权威的舞蹈评论都会对舞剧创作产生巨大影响,从而引导审美消费的指向,彼此互为影响、互为依托,如能以优化社会创作的环境为主体考量,以培养舞蹈创作人才、以敦煌舞蹈构建敦煌文化为目的,以构建敦煌舞蹈学派为基点,建立合理机制。以一年为效度来审视舞剧的进度,不单纯以评奖评优论成败,注重精品意识的培养,注重敦煌文化探索的过程,注重科研成果从发展到验收的全过程,致力于积累性与实效性的现实发展,从开拓敦煌文化的历史视野与当代文化释义来发展敦煌舞蹈创作形象思维、人才培养机制、合理经济投入、精品意识的推进、营造现实主义舞蹈创作思想的自觉性、舞蹈评论的中肯评价中营造正确的舆论与理论的消费导向,致力于建立长远、动态、良性的舞剧创作内环境,形成舞蹈精品创作、舞蹈人才发展、市场经济良性发展、政策有效引导、舞蹈评论审视的生态循环动态网络,以实际行动揭示、辩驳、抨击敦煌“飞天”舞蹈意向背后的文化相悖现象,延续敦煌舞蹈的守正创新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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