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元购”困扰美国

戴闻名

美国芝加哥发生大规模抢劫事件，人群涌入该市豪华商业区，砸碎玻璃、抢劫商店，并与警察发生了数小时的冲突

一年前的2021年11月，美国“双11”——“黑色星期五”购物季期间，出现魔幻的一幕：不买只抢，“快闪式”抢劫遍地开花，参与者逍遥法外。此种现象也被称为“零元购”。

今年11月17日，伊利诺伊州一家路易·威登专卖店被14名蒙面劫匪一抢而空。11月19日，旧金山联合广场多家奢侈品商店也惨遭蒙面劫匪洗劫。11月20日，一伙戴着滑雪面罩、拿着撬棍的人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闯进了旧金山湾区的诺德斯特龙百货商店，劫走了价值20万美元的商品。

美国网民调侃说，“黑色星期五”新增了“零元购”新模式。

今年“黑五”购物季到来之前，纽约各大购物场所都早早严阵以待，加强安保，装好摄像头。但尚未结束时，多起“零元购”事件就又在全美重新上演，劫匪得手后依然扬长而去。

有美国网友评论说：“这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民主国家。”

美国执法与零售联盟主席本·杜干透露，“零元购”看起来非常混乱，实际上组织严密。

美国费城一家商店在冲突中遭到破坏和抢劫

组织者会提前招募抢劫者，让他们去劫取特定商品，“人手一张清单”，得手后发给500—1000美元报酬。“组织”还会配发棍棒等作案工具，安排好逃逸车辆，并进行统一销赃。

问题是，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进行的“零元购”，为何警察不管？

美国有线电视网CNN认为，这首先是因为这类案件并非警方执法的优先事项。

自从2020年5月白人警察德里克·肖文“锁喉”，导致黑人乔治·弗洛伊德死亡事件以来，美国社会“给警察撤资”和“废除警察”的呼声很高，直接導致警察部门士气低落、资源缺乏，盗窃和“打砸抢”这类“小案件”很容易被搁置一旁。

与此同时，美国多个州的监狱已经人满为患。为了缓解监狱拥挤，只能对一些“轻罪”进行降级处罚。

比如，加利福尼亚州就通过了一个47号法案，将重罪盗窃的门槛从500美元提高到了950美元。对于劫匪来说，这意味着犯罪风险更低、收益更高，因而他们更愿意铤而走险；而警察对“打砸抢”的执法积极性也更低，加利福尼亚州因此也成为“零元购”的重灾区之一。

2022年初，洛杉矶林肯高地曾爆发过震惊世界的“零元购”抢劫火车事件。

林肯高地是美国西海岸繁忙的货运铁路线上的重要枢纽站，各种电子产品、珠宝首饰、衣服等货物会在这里重新编组，继续运往美国中部的芝加哥或加拿大。

林肯高地周边，聚居着大量赤贫者，新冠疫情暴发之后，很多人失了业。蹲守在铁路边，等候下手抢劫的机会，成了一些人唯一的“职业”。

处在供应链瓶颈处的位置，加上铁路沿线布满无家可归者露宿地的双重现实，使林肯高地成为“零元购”大型犯罪现场。

在《纽约时报》记者迈克尔·布朗的照片里，停在林肯高地的货运火车被窃贼洗劫一空，货物抢走了，包装盒被随意丢弃，“铁轨两边看上去像是一个充斥着被丢弃的纸箱、信箱和盒子的垃圾场。还有些零碎的衣服，也被人从包装箱里扯了出来，扔在了一边”。

《洛杉矶时报》评论说：“窃贼们洗劫火车的丑剧，让人仿佛穿越到了骑马而来的强盗时代。”

有美国媒体评论指出，林肯高地和层出不穷的各种“零元购”事件，是美国底层社会走向“动物化”的表现：因为极端贫困，所以既不考虑法律，也不怕坐牢，只要能赚到“下一顿饭”，就不顾后果铤而走险。

美国城市改革研究院院长乔尔·科特钦说，目前的美国，正在经历数十年来最严重的城市暴乱潮，其直接后果就是加剧了不少美国城市的衰落。他称之为“美国城市之死”。

他指出，如今的美国城市里，已看不到阶层上升的通道，只有更严重的阶层分化。美国城市里的“顽固贫困点”——即30%以上居民处在贫困线以下的社区——在21世纪第一个10年从1100个增加到了3100个。

《纽约时报》也承认，过去10年，纽约已经从“增长和机会引擎”，变成了一个阶层固化且只有收入金字塔顶端人群才能过上好日子的地方。1%高收入者的收入，占到了整个城市个人收入总额的1/3， 是全国同比例的近两倍。

巨大的贫富差异，日益成为美国一些大城市的常态。高科技公司云集的旧金山，收入不平等程度也是全加州最高的——前5%的最高收入家庭平均年收入高达80.8万美元（约合577万元人民币），最低收入的20%家庭平均年收入只有1.6万美元（约合11.4万人民币）。

斯坦福大学法学院教授米歇尔·安德森更进一步指出，大城市之外，美国还有一批被遗忘的中小城市和乡镇，贫困在那里不断堆积，甚至达到了“全城市贫困”和“边界到边界低收入”的惊人地步。

“有句老话说‘城市的空气让人自由’——现在，这种自由更应该理解为经历贫困、无家可归、公共设施毁坏和犯罪率上升的自由。”科特钦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