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牍检署考校注》“六礼版文”注辨正

李树军

王国维的《简牍检署考》是一篇研究简册制度的开创性文献,胡平生、马月华两位先生的《简牍检署考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则是我们现在研读《简牍检署考》的重要参考著作。胡、马两位先生根据上个世纪初以来出土的大量简牍文献对《简牍检署考》进行了校注,注释详实严谨,但有个别之处或可商酌。

《简牍检署考》:“晋纳后六礼版文用真书,则通行版牍自以真、行为主。”胡平生、马月华注:“这句话的大意是,晋代皇帝娶皇后的文书用六种书体写在木版上,其中一种是楷书,一般通行的木牍文书当然是以楷书和行书为主了。”(《简牍检署考校注》,第66页)胡、马两位先生将“六礼版文”解释为写在木版文书上的六种书体文字。实际上“六礼”是皇帝迎娶皇后礼仪的六个环节,是发生在不同时间的六种具体仪式,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版文”即是在这六个环节中写在木版上的文字,这些文字是仪式中皇帝的使者同主人的辞令,东晋皇帝六礼的使者一般由太常、宗正、司徒等官充当,仪式主人一般由所要迎娶皇后的父亲或父辈充任。晋穆帝升平元年,迎娶何皇后时,太常王彪之曾根据经传及诸故事确定六礼及其版文,如“其纳采版文玺书曰:‘皇帝咨前太尉参军何琦。浑元资始,肇经人伦,爰及夫妇,以奉天地宗庙社稷。谋于公卿,咸以宜率由旧典。今使使持节太常彪之、宗正综以礼纳采。’主人曰:‘皇帝嘉命,访婚陋族,备数采择。臣从祖弟故散骑侍郎准之遗女,未闲教训,衣履若如人。钦承旧章,肃奉典制。前太尉参军、都乡侯粪土臣何琦稽首顿首,再拜承诏。’”(《晋书》第3册,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666—667页)其他五礼版文详见《晋书·志·礼下》。《仪礼·士昏礼》详细记载了周代士婚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具体仪节,这应该是王彪之定六礼的依据之一。由此可见,“六礼版文”并不是写在木版上的六种书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