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川历代书法石刻略论

2023-03-15 11:50廖莹莹
书画世界 2023年1期
关键词:刻石摩崖合川

文_廖莹莹

重庆人文科技学院

内容提要:重庆市合川独特的地理、人文环境,是书法石刻存在的必要条件。合川历代石刻书法以楷书和行书为主要书体。由于自然和人为因素影响,部分书法石刻残缺不全。在当今强调文化自信的背景下,发掘合川历代书法石刻的艺术价值,使它更好地服务于社会并发挥其文旅价值,显得尤为重要。

重庆市合川区位于长江上游,地理位置独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是巴文化的发源地之一。

历史记载,合川古名垫江,隶属巴郡。南朝宋元嘉年间(424—453),置东宕渠郡,属梁州,郡治今合阳镇。北朝西魏时期更名合州,管辖四郡七县,疆域明显扩大。隋代更名为涪州,管辖石镜县、汉初县、赤水县。唐武德元年(618)又复名为合州,在上述三县的基础上纳入了新明县、铜梁县、巴川县。南宋淳祐三年(1243),为抗击蒙古兵,朝廷在州城之东5公里的钓鱼山筑新城,州治所迁钓鱼城。元初,合州建制保留,至元二十年(1283)合州改为散郡,隶属四川等处行中书省重庆路。入明后,部分郊县从合州相继划出。1913年,合州正式命名为合川县;1983年正式划归重庆市;1992年设立合川市;1997年由重庆市直辖;2006年撤合川市改为合川区。

在浩瀚的历史长河里,合川留下了许多的石刻、造像。据明、清《合州志》和民国《新修合川县志》,以及20世纪80年代合川文物普查资料,唐代以前的石刻较少见,能够见到文字记载的就是李阳冰和闾丘均书法石刻。关于合川历代书法石刻,龙多山和钓鱼城书法石刻是主要关注点。

钓鱼城,原名钓鱼山,因形如鱼而得名,海拔400多米。此山北临嘉陵江,东临渠江,西临涪江。[1]29据相关文献记载,钓鱼城石刻共有200余块,南宋15块,明代11块,清代14块,民国以后13块,其余碑刻年代不明确。据笔者实地考察,现存较完整和字迹清晰的有45件石刻作品,主要在护国寺、忠义祠内,以及钓鱼山下的石壁上。石刻形式以竖式最多,其中摩崖30块、碑刻9块、楹联6对。笔者将钓鱼城石刻分为三个阶段。一是作为官民游乐的钓鱼山时期,即晚唐至南宋前期。唐宋时期帝王信仰佛道,全国建庙设宫、凿窟造像蔚为风气,合州的山林胜地也是这样。在此阶段,合州石刻内容主要为晚唐佛教造像及宋代少量游记题刻,较为重要的石刻有《石曼卿“佛号”摩崖大字刻石》《吕元锡记游刻石》《乾道辛卯杜国光饮饯冯廷式刻石》《淳熙改元冯怡等饯丁梦臣等刻石》《赵炳等留题刻石》《汲国吕交修清明游刻石》《闽人朱涣诗碑》《东沂尉行之等碑》《眉山李壁游刻石》《赵希昔等饮饯刻石》《赵希昔酌别书刻石》《八日讲残石》《神有情残石》《一卧千古摩崖》《山人足鱼摩崖》《飞泉楼石碑》等,这些石刻创作时间在南宋乾道元年(1165)至南宋嘉定十二年(1219),字迹保存完好或较好。二是南宋“抗元”时期。“1240年2月宋四川制置副使彭大雅筑重庆城,令部下甘闰去合州筑钓鱼山寨,经过2年修建,钓鱼山筑寨为城。”[2]这个时期,“抗元”石刻几乎没有,唯一的《王坚纪功碑》是张珏主政钓鱼城时期所刻,可惜碑残字少,仅50余字[3]。三是“抗元”结束后,后人对钓鱼山或钓鱼城怀古凭吊时期,时间是“抗元”结束至1949年。整个元代合川是没有石刻的。元代到1949年,比较重要的石刻有《新建王张二公记碑》《居来山人诗碑》《五岳山人诗碑》《鱼城八景摩崖》《培修贤良祠碑记》《钓鱼城功德祠题诗》《鱼山古迹和八景之二摩崖》《登钓鱼山有感摩崖诗》《古钓鱼城摩崖》《钓鱼城怀古摩崖诗》等。这些石刻主要在忠义祠及护国寺内,保存较好,楷书为主。其刊刻时间为明正德十二年(1517)至1949年。石刻书法字径5厘米以上的39块,字径3~5厘米的6块。按书体划分,行书石刻31块,楷书石刻8块,隶书石刻5块,篆书石刻1块。(图1至图3)

图1 清 沈怀瑷 “钓鱼城”题名刻石

图2 现代 郭沫若 《登钓鱼山》诗石刻

图3 现代 郭沫若 《钓鱼城访古》诗石刻

龙多山是古代巴国和蜀国的分界山,与重庆潼南和四川武胜、蓬溪相邻,山势挺拔,宛如龙蟠,故而得名。龙多山石刻分布在东岩、西岩(飞仙泉、飞仙池两部分)、南岩、北岩、田湾等区域,主要集中在东岩一带。据《龙多山碑刻选》,龙多山现存石刻为91块,除去字迹不清晰及被毁坏的石刻,保存较好、字迹清晰的有53块,比较重要的石刻有《天宝年题记》《分竹颂》《弥勒造像记》《集圣院记》《杨皓游山记》《知恩程公政事记》《蔡从事游龙多山诗》《何麒同晏元老游龙多山诗碑》《缙云先生遗二何诗》《龙多山录》《赤水县修学记》《张大人梦佛记》《赤水尉陈德刚游龙多山唱和留题》《观童老人诗》《姚文编张信甫诗》《东岩龙多山》《赵起文等题名》《于宣之题游》《冯叔靖诗》《曹坤等记游》《杜元老记游》《冉木记游》《文师敬记游》《安居雍叔美游龙多山题记》《齐政记游刻石》《仙泉龙君亭记》等。这些石刻创作时间在唐天宝十载(751)至南宋绍定元年(1228)。其中唐代4块,北宋2块,南宋21块,主要内容是记事、游学、记游等,保存较好,字迹风化程度不一,以竖式摩崖为主,楷书居多。龙多山唐代石刻内容均与佛道相关。唐宋时期名人李阳冰、陈子昂、周敦颐、程颢、冯时行、范成大等或在合州为官,或在此游玩。两宋时期的龙多山石刻内容主要为游人题记和诗文。明清至民国时期,受前人影响,龙多山石刻内容也以诗文为主,比较重要的有《修龙多山寨碑记》《重修灵佛岩庙宇碑记》等。按碑刻书法字形大小统计,字径5厘米以上的30块,字径3~5厘米的21块,3厘米以下2块;按书体分类统计,正书石刻39块,篆书石刻1块,隶书石刻3块,行书石刻10块。

双凤镇及涞滩镇这两个地方的石刻也有一定代表性。双凤镇现存10块石刻,形式为庙宇柱上楹联,为唐代所刻,书体为正书,字径都在5厘米以上,书写内容基本与佛法、佛教用语相关;涞滩镇现存字迹较为清晰的石刻有7块,楹联有6对,石坊1块;字径均在5厘米以上;字体均为正书。《合川胜概》记载,云门山有石刻4块,创作时间不详,书体为正书,字径在5厘米以上[1]139。此外,南津街4块(现见3块)为清代所刻,形式为楹联,行书,字径在5厘米以上;七星石1块,现代所刻,行书,字径在5厘米以上。

合川历代书法石刻遗存分布广泛。根据文献及相关资料,结合实地考察,钓鱼城和龙多山是书法石刻遗存主要所在地。这两个地方在合川,不仅是游览胜地,也是历代行政中心和大事发生地。在以上介绍的石刻中,部分石刻存在时代不明的情况。笔画剥落,残缺不全,不清晰或者无法辨别字迹的石刻,就不再纳入书法石刻研究范畴。从现存字迹清晰的书法石刻中,可以看出部分特点。

一、合川书法石刻镌刻时间主要为南宋及明、清、民国时期

在前文的统计数据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唐代以前的石刻极少,宋代石刻较多。从社会环境来看:唐代安史之乱后,大量官员和文人入蜀;两宋时期,北方的游牧民族对富饶的中原地区进行了侵略,文人及百姓都相继逃往外地,包括巴蜀地区。合川在巴蜀地区位置独特,三江交汇,山路、水路都较为便利,能够构成天然的防御屏障。于是,合川成了当时人们选择逃亡的最佳去处。北宋理学家周敦颐40岁时(1056)到合州出任合州判官,在合州四年,为官清正,写了著名的《养心亭记》,并且兴办州学,合州读书之风日盛,人才辈出。合州学子在思想上无疑深受周敦颐理学思想影响,这是南宋“抗元”前期石刻较多的主要原因。在元代,统治者为了巩固政权,针对当时的合州做出一系列举动:一是将钓鱼城整个封锁,不准百姓进入,汉族士人在钓鱼城留诗题刻几乎不可能;二是将部分有历史意义的建筑销毁[4]。这导致,“抗元”结束后,元代至明代中期合州几乎没有任何石刻作品,目前只有40余块明、清及民国石刻保存较好。

二、书写范式与唐代碑刻契合,字径较大且多为楷书

现存的石刻作品字径较大,刀痕较深,字径在5厘米以上的石刻占据了绝大部分。笔者认为,这与受盛唐书风的影响有较大关系。盛唐时期书法与其他时期不同,大书法家颜真卿追求一种“端庄中正”的审美取向,提倡书法中的“正大气象”。“正”代表了中正、规矩、端庄之美,也表示书法需要取法高古,遵从儒家思想,提倡使用易于辨认的楷书;“大”表示书法与人一样,胸怀要宽广。 “正大气象”审美一直影响到唐末宋初,士人与当时的官员都提倡先正后行。北宋中期苏轼提出“写意”,提出“我书意造本无法”,提倡个性与自由的行书、草书。但程朱理学提出“存天理,灭人欲”,又将自由之风收敛,对个性进行了遏制。在现在看到的合川石刻书法作品中,字径大部分在5厘米及以上,甚至还有不少在12~20厘米。这与唐代碑刻书写范式相契合。另外,石刻书法的作者,一是当地考取功名的人,二是在合州停留或为官的士大夫。这些人都接受过科举考试,文化程度较高,书写素养较好。[5]

三、合川书法石刻的地理环境和石质特征

合川石刻的存在形式,主要是摩崖,其次是庙宇楹联。摩崖多是在石质较好的崖壁上书写、镌刻。石刻保存完好的两个必要条件:第一是相应地段海拔要高,保证碑刻不易被淹;第二是刻石的石质足够坚硬,不易风化。合川位于长江上游支流嘉陵江畔。清代以来,嘉陵江共发生四次特大洪水,分别发生于1679年、1840年、1903年、1981年[6]。这对此地的百姓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却是石刻选址的理想之地。合川的石刻大部分立于崖壁以及海拔较高的山上。这样,石刻的隐秘性强,有利于保存。由于年代久远,合川石刻损坏有加速迹象,这里有自然原因,也有人为因素,对其保护刻不容缓。

钓鱼城原有碑刻200余块,龙多山碑刻91块。如今保存较好的钓鱼城书法石刻仅45块,龙多山书法石刻53块。钓鱼城碑刻损坏极其严重,除风沙、洪水等环境因素外,与当地人对书法石刻遗存保护意识不强有关。

目前关于合川书法石刻的研究,主要涉及文学、历史、造像、水文、地理等方面,对书法及其艺术特色多是鲜少涉及,偶有专题也仅限于书法本体而缺乏艺术学视野,缺乏宋代书法史观,而看不到它在巴蜀书法史上的地位。在当今强调文化自信的时代背景下,我们要全面摸清合川历代书法石刻遗存,挖掘历史文化名人的书法文化,增强合川地域历史文化自豪感,使这笔书法石刻遗产更好地服务社会,发挥它应有的文旅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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