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狼·火城

2023-06-08 19:41申正
回族文学 2023年3期
关键词:木球饭馆村长

申正

群狼

我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女孩,我发誓,真的只是这样。

我不知道还该怎样解释,我也说不出来,毕竟我记事起就说不出话。但我会听,我能听见很多,听见了家里的父亲面对没法儿生育的母亲发出的叹息,听见了在父亲饭馆里,亲生母亲的头与地板一次次碰撞的响声,就在最近还听见村长说在森林见到我生吃了一头狼。

真的是假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村长会这样说。他曾怜爱我,常拍我的头顶,用胡茬蹭我的脸颊。我不曾在森林吃狼,但确确实实曾在森林见过他。也是不久前的事。我爱那片山上的树林,全村我们家最靠近它,它一直翠绿着面对我,我心里一直满足着。村里都说那里有狼,没多少人去那儿,特别是小孩子,但是我一有时间就会去,对家里撒谎去找朋友玩,可我哪里有朋友,没人愿意与一个说不出话来的人交朋友,怜悯我几句话便离开,一直是这样。

那个树林什么都有,就是不见狼。我坚信村里的人一定没有见过枯叶下的白蘑菇,还有站在中央的那棵巨树。我一直认为那棵巨树在佑着村子里的每个人,它见过的痛苦应该比我多得多,但什么表现也没有。我常会想,大家是不是编出狼的理由而不愿面对森林的那棵巨树,在那儿,一切都会暴露,就怕起来。

不得不說,我总是在那片林子找狼,我想知道村里的人是不是在吓唬人。我想找到又不愿找到,但就是找不到。再说那天,傍晚,山顶看红透的日是最爱的事,我会掐准时间,因为我还需要借着余晖走下山。那天心满意足后,在下山的途中,我看见了村长,还有另一个蓄着长发的女人。他们相互搂着,我正定睛分辨那张脸是不是村长的时候,一道锋利的目光就刺来了。从这目光里我认出了那人就是村长,但也把我吓了个趔趄,滚了好些个跟头,就头也不回地继续下山了,一点儿也没晚,按时到家。

村长是第二天来到我父亲饭馆的,他就是这天说我吃了狼。我就在饭馆门外,他的声音很低,不像平日那般高亢,但我的耳朵就连父亲的摇头都能听得清楚。村长待了好一会儿才走,出门的时候再次与我对视,我皱着眉,他也皱着眉,他嘴角没擦净的红油让我不舒服。

父亲没有遮掩,村长走后就叫我进来问我,我只是猛烈地摇头。我们相视沉默了一会儿后,母亲从门外走来一直抚摸我的头,她也摇了摇头。母亲说外面已经传开,大家也都只是带有疑问的口吻。我流出眼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这样说,但更多的不是委屈,是爱溢出来咸咸的水。我知道他们不是亲生父母,但我更愿叫他们父母。比较自私吧,或许我的亲生父母有太大的难处,但扔下哑了的我,我真的不知道应如何面对,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竟也发不出声。

此后几天最是传言纷飞的几天,我没再上山了,只在饭馆门口玩耍,越玩越无聊,但还是要玩,这是父母的要求。一根线穿着一个木球,这玩具我一直玩不明白,只是在门口机械地运动。这几天饭馆的生意很差,来往的几户几乎都是来看我的,他们捏捏我的脸,顺顺我的头发,我的鼻子就会酸,平日对这些村子里的人我从不曾如此感动。

没过几日,村长又来吃饭了,以前是不怎么来的。拐弯抹角,牙缝里挤出把我赶到另一个村子寻找人家过活的想法,夹杂着许多关于恶鬼的传说,在指我。我多想跑进去向村长表明我不是恶鬼,没有被什么巫术毒了嗓子,也不会为村子带来什么厄运,旱灾也与我无关,更不曾生吃过狼。确实,我也知道我只能支支吾吾。虽然随后听见父亲坚决的声音,但我却一直在忍着泪意,玩那个木球,目不转睛。

这次父母没有给我说,他们在沉默。夜里他们的屋里总会传来细微的私语声。我本能听见,但我不愿听,实在不愿意。那些私密的对话最终都会以父亲厉声斥责结束,每晚都会这样发生。

每早一起床,我先会到饭馆里坐着,阳光一点儿一点儿射透我的目光,空气转而变成半透明的,桌上的浮尘无处可藏,持续地发着疯狂的气息。我没这么静过,只看着眼前的东西在动,不需挪身,只用我的眼,看见光下平日总被忽略的灰尘。

以前总是鼎沸的饭店如今已有十几天没见客人,村长也没再来。我依然只待在门前玩着木球,母亲也已经不再起早前往市场采购肉菜了,不需要,也不敢。因为我,因为村长,家里一天比一天静,静如夜,都失了语。日子在每一天的中央旋转着重复,木球不再像以前一样干净。

我的木球丢了,在我睡觉的时候。它一直放在我床头的椅子上,我让它贴我很近,那是父母送我的唯一一个玩具,很无聊,但我格外喜欢,真的。地板有脏兮兮的鞋印,我走出房间,发现它一直延伸到门口。父母并不在,他们说今天要出门办事,应该是为了挽回如今的萧条,我很希望他们能成功,不然我会窒息在风中。脚印出了门,在门口的石子地上还依稀可辨。我正欲追去的时候止了步,望着远处的山林和近处的鞋印。

我向四周看,静,还是静。

不由自主,我发誓是腿在拉着我的身体跑。那条不能再熟悉的路,不敢再熟悉的路,我再次踏上。

顺着脚印,走进了树林的深处,一处比深更深的地方,我也不曾踏进这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不是那些切身的危险,只是怕再遇上村子里的人,我不愿让父母为我承担更多了,但我必须找回那个木球,因为我更不愿失去父母的爱,哪怕是曾经的,哪怕只有一点儿。

我听见前方,就是脚印的前方,有如细丝的叫声,像哀嚎,总之这声音一定被痛苦填满。脑袋发烫、发昏,我跑去了。

再让我吃惊不过:我眼前真的有一头快死掉的狼。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狼,灰尘盖着齐整的白毛、獠牙和恶眼,绝不会错。我蹲在这头险些毙命的狼前,细细端量,像是被箭射中了,可是周围怎么也寻不到命中它的那支箭,极深的伤口溢血不止。我慌乱地捡起脚边的树叶堵住它的伤口,但血依然流,我瘫坐在地上,脑袋空了。

我身后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声响,回头望去,许多熟悉的面孔出现,是村里的人,还有村长。他们拿着弓,向我这里爬来。我的脸被吓到失了知觉,脸色应该是比云更白,像太阳的白。抓紧往山上爬。可惜我真的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女孩,没什么气力,爬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了。我的耳朵突然听见后面有拉弓的声响,听见两只弓箭应声向我这里飞来,我猛地向前一扑,扑到一片与我一般大的叶子上,我抬起头,是那棵巨树。

我后背发冷,是箭要落在我的后背上了吗?我连忙紧闭双眼,什么都没有发生。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已不知不觉到了天上,我脚下那片叶子在载着我飞行。

直至看不见那棵巨树,才知道叶子在带着我飞离那片山。不知道飞得有多快,应该是非常快的,但看着很慢。周遭的云很大,我分辨不出速度,幸好周遭的云很美,我缓缓放下紧张。

翻滚的沙浪一波接一波,眼前朦胧起来,我离地面愈发近了。看见挂在黝黑皮肤上沉甸甸的金色首饰,顺着那人的目光望去,是一群看不清脸的人在扛着巨大的石块,乌泱泱,我仔细分辨,但还是看不清脸。矗立在侧面的奇怪建筑,是巨大的三角形、立体的三角形,我显得好小。又回过头,望见日光在金色首饰那儿爆炸了,好大。

我闭上眼,疼痛在耳朵深处喷发了。叶子升起,送我进云层,我的头上湿漉漉,好像显出伟大的样子。

又一次穿过云层,叶子低飞,开阔的平原,一座巨大的开放式建筑出现,那四周坐满了人。这建筑的中央,是一头牛和一个拿着红布的人,鲜红太过刺眼,比村长的眼神更加锐利。那头牛横冲直撞,出于本性吧,还只是在横冲直撞,一来一往,我看花了眼。那个举着红布的人好似也没有那么勇敢,因为我在这里能清楚听见他猛烈的心跳。如果我在那里,一定不會是那个扮演勇者角色的人,可能是看客吧,不会,我想我应该是那头牛。

那片叶子又不由分说地浮起来,我也想静一静了,试探性地半躺在叶子上,很安稳,便完全躺下。这时眼皮已沉了下来。

热浪和轰鸣叫醒我,发觉叶子的速度已经缓下来,近处是浓烟,一股股飞升的黑。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引我低头,我看见远处的尖叫与啼哭,又隐隐听见纷飞的战火和孤独的钢盔,听见通红的心在摇曳。和想象中的一样:战争从尘土里升起,似乎扬尘未坠,战争就还没结束。我的脸又开始发烫了,叶子连忙飞走了,升到云上。

下一个会是哪儿,我一直想,已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我一直想。我变得不再惧怕高空了,我开始站着想,坐着想,大部分是躺着,想不出来,也没见叶子有落下的趋势。

鼻子先告诉我,熟悉挟带空气一同前来,天已经渐黑。我低头看去,那叶子也追着我的目光向下落,速度很快,我皱着眉头。迷糊中睁大我的眼睛,是家,是父母的饭馆。

很喧闹,笑声随着下落渐大,我看清了,半露天的饭馆里挤满了人和喜悦。很久不见这样,我流下一滴泪,没见有人闷不作声,旁边放着成堆的木质弓和散落的箭矢,我又流下一滴泪。

越来越近,我更能看清每个人,甚至看见门口的脚印仍留着。环顾一周,我冒出冷汗,那席位的最中央,竟坐着一头狼,活生生的狼,大家都在冲着它笑。不对,有人没笑,是一个女人,我清楚,她绝对是那天我在森林里看见的那个和村长待在一起的女人。狼居然站了起来,大家也都站了起来,从后厨跑来两个人也站过来,我看见了未干的泪,流下第三滴泪。

火城

一切模糊如昨天,我们一同躺在树林子里,听几里外的狗怪叫。

离你走有多少时日我已经记不清了,原谅我,不过你也应该会理解我,整日和树打交道,早让我分不清有几轮黑白了。但这时间一定长得过头了,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在床上一个人睡觉的感觉。

我当时真该严厉地阻止你,我想不到我会那样自私,当时的心中竟然有些喜悦。毕竟我半辈子了也没一个能借上钱的朋友,更不用说那么多钱,但怎么样说我都不该靠你。我从小学习就一直不好,你是知道的,就像现在我想给你写信,但忘记了老师是不是教过如何写信。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差生,我自然感觉自卑,但也没法儿学进去,看着密密麻麻的字,我就想去林子里待会儿,但你依然选择了爱我,我的差一霎获得了底气。一直没告诉你,刚得知你爱我的时候我有多么激动,这应该不算隐瞒。那天我在树林里跑了整一下午,跑到没劲儿就躺着,有了精力又开始继续跑,印象中那时我的心跳带着大地震动,树叶都震下来,真想让你见到那个时刻。

你也知道我没多少见识,承了家里护林员的业,自小到大都只待在这林子里,最远也不过到县城上学。虽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非要让孩子去大城市上小学,但我还是选择听你的,你总能说服我,我总相信你。

对你有不相信过吗?想想,大致是没有,如果非要说,便只有不相信你真的死在了那个靠着海的铁树林。我带着孩子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他没有闹,似是意识到了。你先别着急,我真的没露出一丝异常,但他也真的一直在沉默,他越沉默我的脑子就越蒙。下车的那一刻,我才体会到强烈的感觉:是潮湿迎面扑来,我的鼻子被塞住了。

我第一次坐地铁,不知道你在那儿有没有坐过,你别担心,大家都很热情,不久我就找到地方了。你在一个用玉石做的方盒子里,对不起,我曾答应你一起埋在你爱的那棵树下,但他们不让我把你带回来,我想背着你走回来他们也说不行,只有让你变成这些脆弱不堪的尘了。就在前几天,我劈下了那棵树的一些粗壮的枝,给你重新做了骨灰盒,我已经尽我所能了,但还是有些粗糙,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通常这时候你都会说喜欢,我也总会在你说完喜欢之后,重新思考你到底喜不喜欢,希望你喜欢。

方盒子旁边还有你最爱的衣服,你总是不舍得穿它,你穿它真的很美,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过你。现在我还仍能忆起你穿它出门时的场景,你用细细的声调和我道别,去那极远的地方。别瞧我,我现在又流泪了,没有力气提笔了,写得愈发潦草了,不知该如何写了,让我歇会儿,我本想一气呵成的。

我大致缓过气儿了,不知道中间隔了多久。刚刚说到衣服,接着应是那个包了。它就置在那叠衣服上,我看见了那一沓连着一沓的现金。照你的话说,已经够给孩子在大城市买一套房了。但我也知道,这不是你向朋友借到的,不然你也不会带着少一颗肾的身体离开。

我见到了那个曾追求你的朋友,他确实和你说的一样有钱,同时也确信我在过去见过他,我就说我记忆力很好,你总质疑我。他给我和孩子安排了住处,放心,我忍着泪的,他见不着我的脆弱。可能是憋了太久,明明不会发火,但还是冲了他几句,大脑里什么都没有,只感觉是他害死了你。他没有说什么,等我平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我没法儿完整复述出来,也是断断续续听的。

又遭了一阵难受,是再次想起那时无助的你。卸下一切他嘴里的粉饰,我看出他在威胁你,你当然比我更能看出。拥有一双再也不用洗衣服的手,获得一辆不需要蹬就能飞速行驶的车,拿上一座城市里最好的小学的通知书,明明一切幸福的生活都将和潮湿一起弥漫在你的四周,但你没有同意,所以他也没有同意。

重新获得一份被拒绝的爱,这到底是不是爱,是不是只是一种证明。我其实真的不太清楚,你比我聪明,肯定看得出来。他说你拒绝后就消失了,也没再住他订下的酒店,听闻你在医院抢救无效以前,他也一直以为你已经回来了。不要责怪他,他很自责,把你逼到去找这种办法赚钱,他比我先哭了。无论谁,又如何,一切都该怪我,我太恨自己。前几天我在林子里一直骂自己,一大早就开始了,一直骂到傍晚,早上提来的一整桶水都被喝干了。傍晚时间,那些美丽的云彩出现了,你一定知道那多美。我爬上山坡,喝的那些水全从眼眶溢出来,不一会儿就失了走路的力气。家里的狗跑来寻我,我想孩子该到家了,才一瘸一拐挺回去。洗了把脸,做完饭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柜子上笨重的电视,想世界这些年都进步了什么,这电视和屋顶接收信号的大锅算是进步吗?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清楚,总觉着退步了。

是不是该写回去,只是最近有太多事想告诉你,但我需要拣那些刻骨的说给你。我在接到那通告知死亡的电话后,总一次次想,为什么会有人觊觎别人的器官,为什么医生会离开干净亮堂的办公桌,你的朋友给我说在他们那里这种事很常见。他们那里,他俨然忘记自己究竟是哪里人了,我们的孩子也会这样吗?在那里,你居然也会上当,是一桩非上不可的当吗?我又忘了细节,只记得在他走后没多久,我就拉着孩子走出酒店,抬头才发现那里的楼房居然真的比我們这儿最高的树还要高。我额头的中心一直感到压迫,两排楼房之间夹着一阵阵冷风呼啸着我,好冷,你当时也是这样吧。我无法想象耐着疼痛蜷缩在路边的你,那个在街上发现你,然后送你去医院的路人说你那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怎样一种痛楚!我抱着孩子,他变得好重,我竟要抱不动。

童话似的,究竟为什么选择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老是想起中学里喜欢你的那些人,我那时连怎么与他们比较都想不出。幸好啊,你说厌烦那些一嘴碎言的男人,我多开心,你该明白。不过,如今就是因为我是那样不会说话……在那之后我经常想,明明给你设想了那么多美妙,现在居然会无一例外成为痛苦。我多想做个伶牙俐齿的人啊!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时候就觉着自己离不了安静,一直习惯漫长些的成长。也因为这样,我以为孩子也会这么想,但你却总告诉我这是说不准的,要让他去选择,一切都要从在大城市上学开始。我总怕你后悔去面对这些沉默的木头,可是我爸妈都爱在这树林晃悠,我也爱,小时候就爱。那时候这屋子里还没有电视,印象里的家是沉默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我也以为所有人的家里都是这样的。在学校的时候,总会遇见聒噪的你言我语在一瞬间同时沉默,大家都说是因为天使经过,我却总会突然感觉像是回到家了。你是也喜欢那样丰富的生活吗?我总是感觉自己在限制你,感受出你非常享受去县城里采购的过程,为看周遭的熙攘,看快的一切。但你也总在林子里陪我漫步,对我说太阳落得飞快,但我知道:那太慢了。

所以我决定抱着一些不舍去改变,过另样的生活,但这决定依然太迟了,我总是慢好几拍。

我顿住了,我现在想只用一笔就写出一百个字,只是那些想吐露的事情都纠缠起来了。我像是疯了。疯了,大家似乎一直认为我疯了,只有你觉得我不怪。我就是爱空气,新鲜空气,就是那样。干护林员这行的似乎都这样,我不愿意说是习惯了,那些树干也未曾给我锁上脚镣。我想起每次带你去山顶看傍晚的云,那些云彩总有些恨我,不展露美丽的姿色,让我也恨它们。谁也别剥夺我的爱。

夜在瞬间步入全黑,我想起回家的那个夜。离开那些爆炸式的高楼,你的朋友给我们订了机票,那两张硬卡纸怎么也推托不掉。那是孩子第一次兴奋起来,看见他的神采才想起来我也是第一次坐飞机,但我的心依然还是死一样的平静。那些穿着制服的乘务员总很贴心地询问我和孩子,似很关心,只是那笑太僵硬了,是假的,我明白,我也曾体会过真的温柔,不是那样的。

飞离了地面,不知道要飞去哪儿。孩子一直挂着笑,看着窗子外。大致快飞离这座城市的时候,他指着窗户外面,猛地大声问我:“爸爸,这林子怎么着了这么大的火?”

先是寂静,随后周围的人都喷出了忽大忽小的笑。我也看向窗外,发现飞机下面是这座巨大的滨海城市中密密麻麻橙黄色的灯光,闪闪的。

在笑声渐弱之后,我才似无表情地朝着孩子说:“是啊,都快把这里烧干了。”

我也多像个孩子,你应当在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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