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泻心汤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的研究进展

高杭婷 周文英 王嘉炜 胡国和 裴静波

[摘要] 溃疡性结肠炎是消化系统常见疾病，西药治疗本病疗效不尽如人意，易复发，而中药治疗本病有其独特优势。多项研究表明，半夏泻心汤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疗效显著，可有效缓解患者腹胀、腹泻、脓血便等临床症状，减少结肠黏膜病变，改善病变組织炎症反应，调节肠道菌群平衡。本文就半夏泻心汤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的研究进展作一综述，旨在为溃疡性结肠炎的临床治疗提供理论依据。

[关键词] 半夏泻心汤；溃疡性结肠炎；中药

[中图分类号] R256.3    [文献标识码] A    [DOI] 10.3969/j.issn.1673-9701.2023.12.028

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olitis，UC）是一种慢性非特异性炎性肠病，其病机复杂、病程长且易于复发，患者10 年内疾病复发率为67%～83%[1]。UC 受多种因素影响，与环境、遗传、微生物、免疫等密切相关。在我国，越来越多的患者被确诊为UC，南方地区UC 发病率为2.05/10 万，高于北方及中部地区[2]。UC 临床症状主要有腹胀、腹泻、黏液脓血便伴腹痛、食欲不振、恶心、呕吐等，中重度患者可能出现发热、贫血等全身表现，累及其他可伴有相关肠外表现[3]。现代医学研究认为，柳氮磺吡啶和其他5-氨基水杨酸等氨基水杨酸制剂是治疗UC 的主要药物，糖皮质激素、硫嘌呤类化合物、沙利度胺等也是UC 治疗的常用药物[3]。上述药物可有效控制大部分UC 患者的病情，但对另一部分患者的治疗是无效的[4]；且长期服用上述药物会对患者产生不良反应，影响治疗效果。中医的诊疗特点是整体治疗、辨证论治，对UC 的临床治疗效果较好。根据UC 的临床症状表现以及病程长、易复发等特点，中医将本病归属为“久痢”范畴[5]。本病病位在肠，与肝、脾、肾等关系密切。梁棻等[6]认为，临床中最常见的UC 是病程长久、正气不足、邪气旺盛的久泄久痢的寒热错杂之证。刘大铭等[7]指出，寒热错杂、虚实并见是治疗难治性UC 的关键病机。刘云霞等[8]研究认为，该病时发时止，迁延不愈，往往既有虚象、寒象，又有热象。综上，UC 病机可归结为寒热错杂、本虚标实[9]，寒因阳气虚无以温煦，热因湿热内阻熏灼肠络。

1 半夏泻心汤概述

半夏泻心汤原方出自张仲景《伤寒论》：“伤寒五六日，呕而发热者……但满而不痛者，此为痞，宜半夏泻心汤”。半夏泻心汤主治心下痞满，由半夏、干姜、黄芩、黄连、人参、大枣、甘草7 味药材组成。方中的半夏、干姜辛温以降逆止呕、温中散寒；黄芩、黄连苦寒以清泻胃热、开痞散结；辛温和苦寒药物配伍使用，辛开苦降，寒热共调，使得脾气得升、胃气得降；又佐以人参、大枣助脾胃之气；使以甘草补益脾胃兼调和诸药。全方寒热并调，辛开苦降，补泻共用，虚实兼顾，共奏调和脾胃之功。本方在《伤寒论》中主治寒热错杂之心下痞。

根据中医异病同治理念，后世医家不断探索，本方逐渐应用于消化系统其他病症及各种疾病中。本方在治疗胃炎、消化不良、消化系统溃疡、粘连性肠梗阻、慢性泄泻、化疗后消化道反应等疾病方面疗效颇佳[10]；在治疗慢性咳嗽、反流性咽炎等呼吸系统疾病，失眠、抑郁症等神经系统疾病，糖尿病、尿毒症等其他疾病方面也有显著疗效[11]。只要把握病机，合理用药，疗程充足，采用辛开苦降治法均能获得较好的治疗效果。刘云霞等[8]认为UC 多有寒热互见，多选择半夏泻心汤加减治疗。顾珈裔等[12]在临床治疗中发现，求诊患者证型复杂多变，多为本虚标实、寒热错杂证，其虚多以脾气虚、脾阳虚，其邪实多为湿、热、痰、瘀，腹泻、腹痛反复发作是寒的表现，脓血便等是热的表现，以辛开苦降法治之疗效最佳。王姝丹等[13]研究发现，随着疾病的演变，寒热、虚实、气血均在不断变化，其中寒热的病机变化是最常见的；半夏泻心汤可平调寒热，切中病机，临床疗效较好。综上，UC 多由寒热错杂、虚实夹杂之势，半夏泻心汤治疗UC 疗效显著。

2 半夏泻心汤的临床研究进展

2.1 半夏泻心汤对UC 患者临床疗效的影响

半夏泻心汤可显著改善UC 患者腹痛、腹泻、脓血便等症状，缩短症状持续时间。迟静[14]在对照组使用西药奥沙拉秦钠胶囊治疗UC 的基础上，试验组联合使用半夏泻心汤，研究发现试验组患者脓血、腹痛、腹泻持续时间均短于对照组，提示半夏泻心汤配合奥沙拉嗪钠胶囊治疗UC 的疗效优于单独西药治疗，有利于改善患者症状。张莉萍[15]研究发现，半夏泻心汤联合柳氮磺吡啶治疗UC 的效果明显优于单用柳氮磺吡啶。杨韬[16]研究发现，使用常规西药及半夏泻心汤等中药保留灌肠治疗UC，其治疗总有效率高于单独西药治疗，中医症候评分及焦虑、抑郁评分更低，临床症状持续时间较对照组也更短。张梁坤等[17]研究发现，与常规西医治疗方法比较，半夏泻心汤联合中药灌肠治疗UC 可明显降低中医症状评分，显著改善患者便血、腹痛等症状，提高总有效率，降低不良反应发生率。

2.2 半夏泻心汤对UC 患者结肠镜效果的影响

结肠镜检查和黏膜组织活检是UC 诊断的主要依据，通过结肠镜可直观了解患者结肠黏膜病变情况，与组织学联合使用可更好地判断患者结肠黏膜病变及愈合情况。司马彦[18]研究发现，半夏泻心汤联合常规西药治疗UC 患者，患者结肠黏膜病变消失时间更短。代承洋[19]将美沙拉嗪治疗组与美沙拉嗪联合半夏泻心汤加减治疗组进行比较，以黏膜组织学Geboes 指数评分判断患者肠道黏膜病变程度，联合组黏膜组织学Geboes 指数评分优于单一组。李金玲[20]开展美沙拉嗪、半夏泻心汤联合中药保留灌肠法治疗UC 的效果研究，发现其疗效优于单用美沙拉嗪组。肖忠英等[21]将UC 患者分为口服柳氮磺吡啶片联合保留灌肠对照组和半夏泻心汤联合保留灌肠治疗组，4 周后内镜检查发现，治疗组内镜评分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3 半夏泻心汤对UC 患者炎症因子水平的影响

炎症参与UC 的发生、发展进程，减轻病变组织炎症是治疗UC 的关键。大量研究发现，中医药及其有效成分具有减少UC 病变组织炎症因子释放、减轻炎症细胞浸润、缓解患者炎症的作用。贺彩东等[22]将美沙拉嗪单独使用与美沙拉嗪联合半夏泻心汤治疗UC 患者进行对比，用药1 个月后，与用药前和单药组比较，联合组的血清肿瘤坏死因子（tumornecrosis factor，TNF）-α、C 反应蛋白、白细胞介素（interleukin，IL）-8 等炎症因子水平均降低，说明半夏泻心汤可下调促炎因子水平，减轻肠黏膜损伤，控制炎症反应。任海风[23]对比西药常规组与半夏泻心汤加减治疗组UC 患者的炎症因子水平，发现治疗后治疗组TNF-α、IL-1 水平均低于西药常规组，指出半夏泻心汤及其加减方可积极控制UC 炎症，阻止UC 发展。赵延国[24]将柳氮磺胺吡啶联合0.5%甲硝唑保留灌肠与半夏泻心汤联合中药保留灌肠进行对比研究，研究显示治疗后，观察组TNF-α 与IL-8 水平均低于对照组，不良反应发生率也低于对照组。康瑾婕等[25]将UC 患者随机纳入美沙拉嗪肠溶片对照组和半夏泻心汤联合腹针观察组，研究发现与对照组比较，观察组治疗后血清IL-6、TNF-α 及C 反应蛋白水平低于对照组，说明半夏泻心汤联合腹针的疗效优于西药治疗，有利于抑制机体炎症因子的表达。

2.4 半夏泻心汤对UC 患者肠道菌群的影响

UC 反复发作、迁延难愈的患者多会存在肠道菌群失衡的情况，长期服用西药更会加重肠道菌群负担。中药可对肠道菌群进行调节，维持肠道菌群平衡状态，缓解患者症状，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陈茜茜等[26]将UC 处于活动期、缓解期以及健康人群作为研究对象，观察3 组人群肠道需氧菌菌群、厌氧菌菌群情况，结果显示，3 组人群肠道需氧菌菌群（酵母菌、肠球菌、葡萄球菌、肠杆菌）数量关系为：活动期组>缓解期组>健康对照组；活动期组患者肠道双歧杆菌、乳杆菌、真杆菌等部分厌氧菌菌群数量明显少于缓解期组和健康对照组；活动期组患者肠道拟杆菌、消化球菌数量明显高于缓解期组与对照组，提示UC 患者肠道内菌群发生变化，肠道微生态被破坏。胡传文等[27]研究发现，半夏泻心汤联合中药保留灌肠治疗UC 的总有效率高于单纯使用美沙拉嗪对照组，治疗后大肠杆菌含量低于对照组，双歧杆菌、乳酸杆菌含量高于对照组，表明肠道菌群紊乱与UC 的发展密切相关，维持肠道微生态平衡可进一步缓解临床症状。

3 半夏泻心汤动物实验研究进展

3.1 半夏泻心汤不同剂量的研究

中医用药不仅讲究药材间的配伍，药材剂量的不同也会影响其药效。赵增强[28]通过动物实验发现，半夏泻心汤可阻断UC 炎症反应，抑制Toll 样受体（toll-like receptor，TLR）/核因子κB（nuclearfactor-κb，NF-κB）信号通路；不同剂量的半夏泻心汤对TLR/NF-κB 信号通路的抑制作用不同，高剂量半夏泻心汤可显著减轻UC 大鼠的炎症反应。徐凤等[29]认为，黏膜屏障功能的强弱与UC 的发生、发展密切相关，半夏泻心汤可通过上调闭锁小带蛋白-1 和闭锁蛋白的表达，减轻肠道黏膜上皮细胞的损伤程度，降低肠道通透性，起到保护肠道黏膜屏障的作用。细胞焦亡会释放促炎因子，引发炎症反应，在UC 的发病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赵卓等[30]研究发现，半夏泻心汤可抑制细胞焦亡信号通路，缓解UC 大鼠黏膜炎症反应，与半夏泻心汤低剂量组比较，高剂量组无法抑制信号通路下游因子的表达，表明低剂量半夏泻心汤对细胞焦亡信号通路的抑制作用更好，更能减轻炎症反应。

3.2 半夏泻心汤的作用机制研究

中药可减轻病变组织炎症反应、缓解结肠细胞内氧化应激反应、恢复肠黏膜和血管通透性、纠正免疫功能紊乱、调节肠道菌群状态，在UC 治疗中发挥积极有效的作用[31]。陈健等[32]将UC 模型小鼠分为空白组、模型组和半夏泻心汤组，实验发现半夏泻心汤可显著改善小鼠症状，降低血清IL-6 和TNF-α含量，增加有益菌相对丰富度，降低条件性致病菌丰富度，提示半夏泻心汤可改善肠道微生态结构，减轻肠道炎症反应，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张旭东[33]研究发现，与柳氮磺吡啶、乌梅丸和甘草瀉心汤比较，半夏泻心汤对UC 小鼠肠道黏膜细胞活力值的提升最多；且半夏泻心汤可下调TLR4、NF-κB、p65、抑制因子κB 的表达，降低炎症因子释放，减少肠道黏膜损伤。时丹丹等[34]在使用半夏泻心汤治疗UC大鼠的研究中发现，与被拆方的寒热并用组、辛温组、甘调组及苦降组比较，半夏泻心汤治疗UC 大鼠结肠组织TNF-α、IL-1、髓过氧化物酶、前列腺素2含量最低，结肠黏膜病理学改变最显著，可减轻腹痛、腹泻症状，有明显的治疗作用，说明半夏泻心汤全方配伍精炼明确。陈章风[35]对辛开苦降法治疗UC 的机制进行了研究，辛开苦降法类方可通过抑制诱导型一氧化氮合酶-环氧化酶2/NF-κB 信号通路，抑制IL-6 表达，增加抗氧化作用，达到抗炎的目的；其中半夏泻心汤相较于乌梅丸、甘草泻心汤，在修复黏膜损害、减少溃疡面积、提高肠道上皮黏膜屏障功能方面效果更好。刘胜伟等[36]通过网络药理学研究，筛选获得的半夏泻心汤95.86%活性成分与NF-κB、IL-6、TNF、IL-10 等22 个靶标及IL-17 信号通路、TNF 信号通路显著相关；另有实验表明，半夏泻心汤能降低大鼠中以上靶标的表达，这些靶标与UC 的发生密切相关。综上，半夏泻心汤治疗UC 具有一定的优势。

综上所述，半夏泻心汤治疗UC 效果明显，可显著改善患者腹痛、腹泻、脓血便等症状，缩短症状持续时间，改善结肠黏膜病变，减轻病变组织炎症反应，调节肠道菌群平衡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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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7–31）

（修回日期：2023–0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