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来信和时光机

2024-03-04 14:04丽贝卡斯戴德许效礼
小读者 2024年3期
关键词:路易莎莉娅马克斯

□文/丽贝卡·斯戴德 译/许效礼

感恩节过后的这个星期五,学校放假,但是妈妈照样上班。我虽然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你的那两封信,但是那天上午的大部分时间我还是在为信的事担心,一手拿着一封,看了一遍又一遍。你要求我写信,我倒不怎么害怕。可怕的是这三句:“我来是为了拯救你朋友的生命”“请记着说一下你们家钥匙在什么地方”,还有这一句,“又:以后来信请不要再给别人看了”。看到自己的名字白纸黑字地出现在第二封信上,也让人倒抽一口冷气,因为我一直欺骗自己,不情愿相信这两封信确实是写给我的。还有,你还说“当我到达你那儿的时候,会感到身体不适”,这句也让我感到不快。

想想就会发现,让人害怕的地方真不少。

纠结了好久我才把信收好。连着看了两小时电视,就听到了路易莎熟悉的敲门声。

“薯片来了。”我开门时她报出了带来的东西。她穿着工作服,拿着一个塑料袋。

路易莎总是从上班的养老院为妈妈带吃的来。她没有偷——都是午饭剩下的,多是小袋的薯片和动物饼干。养老院的卫生部门规定,吃的东西一旦放进托盘里,即使没人动过也得扔掉。这样路易莎就可以一小袋一小袋地拿回来,交给妈妈。妈妈再把点心交给她在城里办的、专为怀孕的囚犯服务的“保育团体”。

每月一次,妈妈会坐上地铁亲自来到监狱,告诉怀孕的女囚犯孩子生下来后的注意事项。女囚犯们都把她当成圣人,因为她会给她们带来薯片和动物饼干。妈妈说监狱是个无情的地方,也能让人变得无情。

“监狱会改变一个人,”有一次她这样对我说,“监狱阻止他们成为可能成为的人。”

“难道不该这样吗?”我觉得诧异,“监狱就该阻止他们成为罪犯啊!”

妈妈却直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多人犯了严重的错误。但是,进了监狱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个错误,好像连人都不是了。”

送薯片和饼干应该对改善现状多少能有所帮助。其实不在于饼干,妈妈解释道,而是在于有人给她们送饼干这一事实。

我接过路易莎的塑料袋。

第二天早上是十二月里很冷的一天。

“你得穿上那件带兜帽的夹克。”妈妈还没起床,声音挺刺耳。只要早上不喝杯咖啡,她的声音听起来就不自然。“在衣柜里找一找。”她好像觉得躺在床上听着收音机大声向我转告天气预报会对我很有帮助。我禁不住想起读的那本书里,早上梅格妈妈总是烤好了法式面包等着她。梅格的爸爸被绑架到了大半个宇宙远的地方,她的妈妈也就成了单身母亲。

我找到外套穿上,上面还带着被去年的脏雪侵蚀出的一绺绺灰条条。我感觉有点儿硬,但穿着还行。

“我的手套在哪儿?”

“对不起,不清楚。”

“我能拿点儿钱吗?”

“在上衣口袋里。”

我在她的口袋里摸了摸。一只口袋里有一张五美元、三张一美元的钞票,另一只口袋里塞着她的条纹头巾。我抓起那三张一美元和头巾,说了声:“再见!”

笑脸男躲在邮箱底下酣睡。他找了些硬纸板铺在身下。这一夜他肯定冻得够呛。好几个早上我都看见几个孩子敲着邮箱喊“醒醒吧,踢腿的”,希望今天不会有人这样缺德。

伴着自己前面呼出的一团团热气,我朝学校一路小跑。太阳出来了,但是一点儿都不暖和。我把手插进口袋,摸出一卷旧纸巾,真脏。还有那三美元,可还有件什么东西呢?是一张对折着的小纸片。

我掏了出来。

我一眼就认出了你的小字,歪歪扭扭。还有你画的那几个怪模怪样的小圈。

你会想要证据。

今天下午三点:科林的书包里。

圣诞节:旅行顺利。

四月二十七日:第十五电视演播室。

又:哈欠是有作用的。哈欠将空气带进鼻腔,使大脑冷静,具有提高警觉的作用。

这封信像前两封一样,也是写在晾干的纸上的。

今天下午三点:科林的书包里。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认识科林的?对此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圣诞节:旅行顺利。这和我的那本书有关。书里的旅行指的是穿越空间或者时间的旅行,或穿越两者的旅行。梅格就是这样前往卡玛佐兹的,就是囚禁她爸爸的地方。但我怎么想这也和圣诞节不沾边呀。

四月二十七日:第十五电视演播室。四月二十七日是理查德的生日。但是十二月的时候我还没听说过什么第十五演播室,妈妈几个星期以前才收到明信片,通知她参加《两万美元金字塔》有奖竞答。

我还觉得,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这个“又”。我自然想到萨尔挨打的那一天。那天,我是提着自己画的《科学的奥秘》的招贴画回家的。

信我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手都冻僵了,不得不重新插回口袋。信没什么意义。唯一让我明白的一点就是,你是在暗中注视着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快到车库的时候,马克斯在我前面开门走了出来。他还是穿着那件一成不变的军绿色夹克,但手上戴着手套,帽子拉低到双耳处。我原想,他还会像往常一样理都不理我。但是这次他朝我挥了挥手,与我并肩而行了。

一直走到百老汇,马克斯对我还是一言不发。我则在想事情。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好的。”

“假如说,我要造一架时间机器。”说到这儿我打住不说了,怕他笑话我。但他只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比方说,我想回到上星期三。再比方说,我想去看电影,而与此同时,另一个我却还在学校里。”

“好的。”

我嘴里吐出一大团白气。“动身前,我是回不到星期三的,对吧?我的意思是,在实际到达以前,我是不会知道自己是否真能到达的。”

“对,依据你的经验,在动身以前,你不会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会到达。我的意思是,除非你记得在马路上或者什么地方看见了自己,或者我们可以问一下电影院的检票员。”他一本正经地说。

“你说什么?”

“在电影院。你想去哪家电影院?我们可以问检票员你来过没有。那样我们就会知道你能不能到达那儿。”

“但是我还没动身呢!我连时间机器都还没造出来呢!”

“那又怎样?你什么时候动身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到没到。等一下,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动身还真是有关系呢。因为假如你过五十年才动身,即使你到了,检票员也很可能会认不出你来了。”

“你想说什么啊?”

“这么说吧,假设你的机器过了五十年才完工,你就——”

“六十二岁了。”我说。我们这时走到了学校对面,等着绿灯亮起来。上学的孩子们从四面八方赶来,都用帽子和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

“好,那我们就假设你六十二岁了。你爬进时间机器,回到上星期三,就是一九七八年十二月的……不管哪一天吧。你到了电影院,检票员看到的却是一个六十二岁的老太太,对吧?”

“对。”我回答。到现在为止,一切还算合情合理。

“因此,假如我们今天去一趟那家电影院,问一下他上星期三在电影院见没见过你,他会回答没见过。因为他的常识会告诉他,你不可能是那位六十二岁的老太太,她不可能就是你,明白吗?”

我直摇头。“如果今天去问他,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见过我。我还不可能去过那儿呢,因为我还没回去呢。”

“嘿,”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根本就没那么复杂。”

我急忙转过身,看到的是穿着长大衣的茱莉娅。她就站在我俩身后等着绿灯。

马克斯没理她,看着我。“你是不是还在纠结那本书里的事?就是那两个孩子看见自己降落在花椰菜地里?”

我一声不吭,不想让茱莉娅再听到这场谈话。

“你这样去考虑,”马克斯说,根本没有理会茱莉娅注视我们的表情,“时间不是像一条线那样,在我们面前朝着一个方向,延伸开来的。它是——嗯,时间是一种结构,实际上——”

“你看,”茱莉娅打断了马克斯,“你要是真想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来解释。”

这倒也挺好,我心想。茱莉娅要解释时间的性质了。

我转身看着她。“好,说吧。”

她摘下手套——手套很漂亮,毛茸茸的、淡黄色的——又从手指上扯下一只戒指。“我觉得是这样——”她边说边拿起戒指。金戒指,镶满了——

“这是钻石吗?”

“钻石碎粒。”她不在乎地耸耸肩,“看,时间中的每一刻就好比是嵌在戒指上的一颗钻石。假定戒指很大,嵌满了钻石,每颗钻石就是一个时刻。懂吧?”

马克斯不作声,只是看着她。

我大笑起来。“原来时间就是钻戒啊!”我说,“这么说倒是天衣无缝。受教了。”

“你能不能先闭嘴听我说?假如你想出一个办法,可以把自己送到另一刻,很可能通过心灵运输(指瞬间将物体从一个时空节点传输到另一个时空节点的能力。实现传输的前提,如茱莉娅所说,是物体在原子甚至原子水平以下的重建。)的办法——我猜你得用什么办法重塑自身的原子,彻底重塑,而不仅仅是简单的物理移动,会很棘手……”

“现在我们先不操心这个好吗?”我有点儿急了,“我都快冻僵了。”我们此刻还是站在学校对面的马路上,尽管信号灯已经变了一次,又变成红色的了。

“好。这么说吧——我们就好比要从一颗钻石跳到另一颗钻石上,就像卡通片里某个人在大桶上不停地跑,才能保持在桶上面一样。我们得不停地动,没别的办法。”

“那我们现在是在卡通片里?在大桶上?”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算了,忘掉这个比喻,还是说回戒指吧。”她又把戒指拿了起来,“假如我们在这个位置,”她用指甲尖触着一颗钻石,“现在想办法一路跳回到这儿。”她又指着隔几颗钻石远的另一颗,“我们从什么地方起跳无所谓。如果我们在这颗钻石上,我们就是处于这一时刻。我们从后面这颗,还是从隔着十颗远的另一颗上跳过来,这都无所谓。我们到了哪儿就在哪儿。懂吗?”

“不,不懂,因为你说得毫无——”

“我懂了。”马克斯不动声色地插话了,“明白了,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谢谢你!”茱莉娅说,“幸亏这儿还有聪明人。”说完,她也不管红灯,噔噔噔地走了。马克斯注视着她的背影。

我转向马克斯。“这么说,你的意思是说,每一颗钻石就嵌在那里,不关别的什么事。突然,一群孩子降落在这颗钻石上的花椰菜地里——”

马克斯面露喜色。“等等——我明白你的问题在哪儿了!你认为时间存在于各颗钻石本身。不是的。每一个时刻——每一颗钻石——就像一张快照。”

“什么东西的快照?”

“每一样东西的快照,每一个地方的快照!照片上是看不到时间的,对吧?从一颗钻石到另一颗的跳跃就是我们所说的时间。但是,就像我说的,时间其实并不存在。像那姑娘刚才说的,一颗钻石就是一个时刻,戒指上所有的钻石都是同时存在的,就像装满照片的一个抽屉。”

“在戒指上。”

“没错!所有的钻石都同时存在!”他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假如你跳回去,你就处在跳回去的那一时刻——你就在那张照片里了——以前总在,将来也总在,即使你自己还没意识到。”

我一句也听不懂,我的脚都冻麻了。“算了吧。”我说,“整件事都让我头晕。”

他点了点头,好像在对我和我这笨脑瓜表示同情。“我觉得这很可能是因为你的常识有限。不能接受没动身就已经到达的概念,每一时刻都同时存在,在动的是我们的概念——”

适可而止吧。我打断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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