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情的极限:郭沫若诞生 (上)

2011-10-13 03:30北京李兆忠
名作欣赏 2011年31期
关键词:学医郭沫若医学

/[北京]李兆忠

引言

1919年与1920年之交的那几个月,无论对郭沫若本人,还是对中国现代文学史都极为重要。受“五四”运动和惠特曼诗风的激荡,一连串气势磅礴的诗篇从郭沫若胸中喷发而出,在中国诗坛猛烈地爆发,宛如横空出世。这种气势,仅从标题就可看出端倪:《立在地球边上放号》《天狗》《匪徒颂》《凤凰涅槃》《地球,我的母亲》……第一人称的“我”,赫然飞舞的惊叹号,感叹词“呀”、“哟”,充塞于字里行间,它们与温柔敦厚的中国古典诗词截然不同,与正在嬗变中的中国新诗也大相径庭。时过境迁,八十年之后重读这些诗篇,人们依然感到惊异,比如《天狗》:“我是一条天狗呀!/我把月来吞了,/我把日来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我把宇宙来吞了。/我便是我了!……”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疯狂,又是何等的自由!这样的作品不仅中国诗歌史上从来没有,即使在世界诗歌史上也很难找到。由于它的出现,步履蹒跚的中国新诗革新运动突然加快了节奏。不久这些作品以“女神”名结集出版,郭沫若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首席诗人的地位一举奠定。

其时,郭沫若正在日本留学,是九州帝国大学医学部的二年级学生,这是郭沫若留日的第七个头年,从中国近代海外留学生写作的角度看,这是水到渠成、开花结果的时节。差不多经历了相同的时光,鲁迅写出了《摩罗诗力说》《文化偏至论》,胡适写出了《文学改良刍议》,不过具体到郭沫若,还是有点区别。如果说鲁迅的《摩罗诗力说》、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都是经过长时间冷静思考研究的结果的话,那么郭沫若的《天狗》就是苦闷压抑之下激情的喷射。读着这些奇异的诗篇,人们不禁会问:究竟是什么,使郭沫若的留学“七年之痒”以如此的方式爆发?

事物发展变化的原理是,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那么,对于郭沫若来说,在诸多外因具备的前提下,是什么样的内因导致了这场情绪的“井喷”?郭沫若有一段自我剖白,可供参考——

我是一个偏于主观的人,我的朋友每向我如是说,我自己也承认。我自己觉得我的想象力实在比我的观察力强。我自幼便嗜好文学,所以我便借文学来以鸣我的存在,在文学之中更借了诗歌的这只芦笛。

我又是一个冲动性的人,我的朋友每向我如是说,我自己也承认。我回顾我所走过了的半生行路,都是一任我自己的冲动在那里奔驰;我便作起诗来,也任我一己的冲动在那里跳跃。我在一有冲动的时候,就好像一匹奔马,我在冲动窒息了的时候,又好像一只死了的河豚。所以我这种人意志是薄弱的,要叫我胜劳耐剧,做些伟大的事业出来,我没有那种野心,我也没有那种能力。

(《论国内的评坛及我对创作上的态度》)

这段自白告诉人们三点:第一,郭沫若是个偏于主观的诗人,想象力胜于观察力;第二,郭沫若属于冲动型的性格,亢奋时像野马,消沉时像死河豚;第三,这种人意志薄弱,不能胜劳耐剧,难以做出伟大的事业。联系郭沫若的人生实际,平心而论,前两点说得都到位,尤其是第二点,堪称一幅惟妙惟肖的郭沫若自画像,第三点则需作一点辨析。众所周知,郭沫若是一个抱负远大、领袖欲很强的人,如此低调地称自己没有“做些伟大事业”的“野心”和“能力”,似乎有点言不由衷。考虑到郭沫若当时还只是一位文坛新秀,一位前途未卜的留日医科学生,他肯定没有想到日后能成如此大的气候,这或许就是他自谦的原因吧。不过细细琢磨这番话,仍能给人某种启示,诚如作者所言:冲动性的人意志薄弱,不能胜劳耐剧,如果在此基础上引申一下,那就是:冲动性的人感性大于理性,缺乏深邃的思想和坚定的操守,具体到说本话的人,只消将“胜劳耐剧”四字改成“持之以恒”,就很到位了。联系郭沫若一生思想意识与行动表现的摇摆多变、自相矛盾,不能不令人叹其中肯。君不见,这位当年敢于吞噬一切的“天狗”,专门攻打偶像的文化英雄,后来不是跪倒在偶像脚下,不遗余力地歌功颂德吗?这位曾经信奉“艺术是自我表现”的诗人,后来不也心甘情愿地成为党的“喇叭”,自觉地以文学充当政治斗争的工具,炮制海量的“假、大、空”诗文吗?这一切,除却别的因素,与郭沫若“冲动性”的文化人格显然不无关系,个中原委值得细细梳理,不过这已偏离本题,还是言归正传吧。

诗的觉醒与释放

1913年12月28日,郭沫若怀着背水一战的决心踏上了东瀛之旅,说背水一战,包含两层意思:其一,郭沫若随身携带的生活费——长兄给的一根重六两的金条,换成日币后只够在日本生活半年,这意味着,郭沫若必须在半年之内考上官费学校,否则只有打道回府,回到他厌倦不堪的祖国;其二,为了能够到日本留学,郭沫若放弃了刚刚考上的国立官费学校——天津军医学校,为此受到长兄责备。正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郭沫若临别前暗暗发誓:“我此去如于半年之内考不上官费学校,我要跳进东海里去淹死,我没有面目再和大哥见面。” (《初出夔门》)

取道中国的东北,路经朝鲜,经过两周的辗转,郭沫若于1914年1月13日到达东京,从此,他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当时中国与日本有官方协议,五所日本国立学校招收中国学生 (它们是东京第一高等学校、高等师范学校、高等工业学校、千叶第一医学专门学校、山口高等商业学校),凡是考上的中国学生均由中国政府发给官费,于是这五所学校便成为中国留学生鲤鱼跳龙门的竞争目标。由于报考的人太多,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有的人考了八九年也没成功,因此郭沫若要在半年之内考上,听上去就像天方夜谭。然而,他创造了奇迹。1914年7月,郭沫若考上东京第一高等学校的预科,这一年报考该校的中国学生近千人,录取者仅四十余人,在医科正取的十一名中,郭沫若名列第七。郭沫若出国之前没有正经学过日语,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考上日本一高预科,证明了他的天赋与毅力。这是郭沫若人生道路上极为重要的一步,也是他终身引以为豪的一件事,后来郭沫若这样回忆:“考入了一高的特设预科,我立刻享受着官费,我于是仅在半年间因成绩优等而为官费生,这实在是一件顶使人愉快不过的事。在我的一生中,仅这一时期为我处女的快乐。” (《自然的追怀》)

一高预科是为中国学生特设的一个班,为期一年,主要补习日语,考试合格后再分配到各个高等学校去,和日本学生一起上课。日本的学校从高等学校起就开始分科,一高预科也不例外,它分文科、理工科和医科三个班,郭沫若选择了医科。

郭沫若此举或许令人纳闷:不久前刚放弃国立天津军医学校入学资格的他,到了日本后何以又选择了医学?这并不难解释。此一时,彼一时,郭沫若当初投考天津军医学校,并非出于对医学的爱好,而是想逃离令人郁闷的故乡四川,而最重要的是,郭沫若对包括医学在内的当时国内的教育全不抱希望,一心只想远走高飞。来到日本后,形势已大不相同,郭沫若必须掌握一门安身立命的专业,学有所成,否则无颜见江东父老。由于从小就受“富国强兵”、“实业救国”思潮的影响,而他又厌恶法政,也轻视一向喜欢的文学,再加上不擅长数学,于是,实业与医学成了他的首选。在1914年3月14日的家书中,郭沫若这样表示:“男来东留学,志在实业及医学两途。”同年6月,郭沫若报考东京高等工业学校失利,就剩下学医一途。由此可见,学医并不是郭沫若自己的选择,而是长兄的意志和时代潮流左右的结果。在1914年9月6日的家书中,郭沫若这样写道:“男现立志学医,无复他顾,以医学一道,近日颇为重要。在外国人之研究此科者,非聪明人不能成功,且本技艺之事,学成可不靠人,自可有用也。”这表明,郭沫若选择医学,既不是出于对专业的爱好,也不是由于某种特殊的机缘,而是出于一种笼统的志愿和谋生的需要。关于这一点,郭沫若自己后来有清楚的解释——

我自己在小时本来就喜欢念诗,因为母亲爱从口头教我们暗诵唐宋诗人的五绝、七绝。在国内中学肄业的几年间,科学方面的教员们通是些青黄不接的资料,不能够唤起科学上的兴趣,我自己也就只好在古诗、古学里面消磨。这不幸的几年间,构成了我日后的一个怎么也难克服的文学倾向。

我初到日本来时,是决心把这个倾向克服的。二三十年前的青少年差不多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国家主义者,那时的口号是“富国强兵”。稍有志趣的人,都是想学些实际的学问来把国家强盛起来,因而对于文学有一种普遍的厌弃。我自己是在这种潮流之下逼着出了乡关,出了国门,虽然有倾向于文艺的素质,却存心要克服它。这就是我所以要学医的原故。受着时代潮流的影响,既厌弃文学,同时又厌弃法政经济之类的学科,而自己的科学上的基本知识却没有坚实的根底,对于数学尤其有点畏难,所以避开了理工科,而拣取了这条学医的折中路径。

(《创造十年》)

郭沫若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掉入了一个陷阱。五年前,还是在四川的嘉定中学读书时,他患过一次严重的伤寒症,险些送掉性命,落下了重听耳鸣的后遗症,高烧损害了耳膜,其症状,据本人形容,就是“不痛不痒,只是带翁翁作蚊鸣,不能听远察微”。这种病对于一般人也许无关紧要,对于一个学医并且将来准备行医的人却是非同小可,试想,一个连听诊都有困难的人,怎么给人断病?这好比让近视眼开飞机,叫瘸子跳高,其荒谬性是不言而喻的。

聪明过人的郭沫若居然在很长时间里没有察觉这一切,不能不归因于其时日本的教学方针。日本的高等学校主要是学外语,为大学的深造打基础,就拿郭沫若就读的医科来说,课程以德文时间最多,因为日本的医学以德国为鼻祖,一周多达二十课时,再加上英文和拉丁文,学外语的时间就更可观;另外,日本的外语教学还有一个特点,教授都是东京帝国大学的文学士,喜欢用外国文学名著做教材,外语课几乎就是外国文学课。对于郭沫若来说,这无异于老鼠掉进白米缸,原先被压抑的对文学的嗜好,现在又被刺激起来。先是泰戈尔,接着是海涅、歌德、雪莱、莎士比亚、席勒……西方著名作家一个接一个地进入郭沫若的视野,为他打开了一个奇异的世界。郭沫若后来将这一时期概括为“诗的觉醒期”,在《我的学生时代》里,他这样写道:“在高等学校的期间,便不期然而然地与欧美文学发生了关系,我接近了泰戈尔、雪莱、莎士比亚、海涅、歌德、席勒,更间接地和北欧文学、法国文学、俄国文学,都得到接近的机会。这些便在我的文学基底上扎下了根,因而不知不觉地便发生出了枝干来,终竟把无法长成的医学嫩芽掩盖了。”这种“诗的觉醒”意味着不同于中国传统诗学的现代艺术感觉的诞生。至此,郭沫若已经作好文学起飞的准备。

1918年7月,郭沫若由冈山六高毕业,免试升入福冈九州帝国大学医学部,随着学医的真正开始,郭沫若陷于痛苦之中。在一百多人上课的大教室里,郭沫若无法听清老师的讲解,而最令他沮丧的是,由于重听耳鸣,他连打诊听诊这种最基本的医术都不能很好地掌握,郭沫若终于醒悟:“性既不近,耳又不聪,继续学医,断无多大成就。” (见922年1月11日家书)从第二学年起,他就想放弃医学,改入文科。这个念头后来一直挥之不去,但由于各种原因未能实现,先是日本老婆坚决反对,认为学医将来生活才有保障,后来是伙伴成仿吾反对,认为研究文学没有必要进文科。然而在心理上甚至行动上,郭沫若已经“弃医从文”。福冈五年,郭沫若在文学创作上取得了可观的成就:《女神》星空》中数以百计的诗篇,小说《骷髅》《牧羊哀话》鼠灾》《残春》《未央》《三叶集》中郭沫若与宗白华、田汉的通信,还有歌德、海涅、泰戈尔等外国文学大师作品的翻译,都是那一时期完成的。期间有半年多时间郭沫若抛弃学业,频繁地往返于福冈、上海,从事文学活动,创立了著名的文学社团——创造社。

值得一提的是,郭沫若最后还是完成了学业,通过了全部医学课程的考试,获得了医学士的学位。然而郭沫若获得医学士学位之日,也就是告别医学之时,这个凭聪明得来的医学士头衔始终只是一个摆设。郭沫若曾自诩自己的医学知识比文学知识更有根底,从知识层面讲也许是这样,并且,即使从文学创作的角度看,学医对郭沫若也是不无小补。诗剧《湘累》,小说《残春》《喀尔美萝姑娘》等作品,明显地受到现代医学知识的影响和支持。《湘累》中的屈原,是一个神经错乱的精神病患者,《残春》则是对弗洛伊德性心理学、潜意识理论的演绎;郭沫若后来论文谈艺,与论敌打笔战,也经常喜欢援引医学上的知识与理论,甚至达到卖弄的地步,比如他对胡适的“五大魔鬼”论的抨击,就援引疟疾与花柳病的知识,大加发挥。还有,郭沫若这样定义诗:“直觉是诗细胞的核,情绪是原形质,想象是染色体,至于诗的形式只是细胞膜,这是从细胞质中分泌出来的东西。”——这样的理论公式,没有医学修养的人绝对做不出来的。但尽管如此,学医的过程对郭沫若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郭沫若后来曾将此归结于日本填鸭式的教学方式,其实未必确实,因为日本高等学校的外语教学也是填鸭式,郭沫若并没有觉得枯燥,反而甘之如饴。在1921年10月6日致郁达夫的信中,郭沫若这样写道:“前礼拜去上了几天课来,那种刻板的生活真要把我闷死。见惯了的滑稽戏子登场,唱一幕独白剧,时而在墨色的背景上画东画西。我只全身发烧,他口中唱着陈古五百年的剧本台词,一点也不曾钻进我的耳朵里。我只望时钟早响。但是响了又怎么样呢?响了之后,依然又是一场独白剧,一点如是,两点如是;今天如是,明天如是,过细想来,恐怕人生一世,永远都是如此罢。上了一礼拜的课,到今礼拜来,率性又‘撒波’起来了,率性在家里闭门读书,上前天想重把生理学来研究,念了一天的书,第二天又厌倦起来了。开开书本就想睡。我恐怕得了嗜眠症的怪病。没有法子只好把自己想读的书来读,又把一些干燥无味的催眠剂丢在一边了。”而在1920年8月24日致陈建雷的信中,郭沫若甚至将自己的学医生涯与骷髅——死亡联系在一起,读起来令人不寒而栗,其中这样写道:“你《人生》一诗简洁深永,我很爱。我读了,想起我去年某日早晨,独坐在解剖学教室中,学生一个都还没有登校;室中正面只有两个髑髅挂着,睥睨着我;背后壁上的时钟不断地刻划,我做了一首诗写在钞本上面:‘铁塔——铁塔!/壁上时钟把我向坟墓里逼迫,/逼迫——逼迫!/胸中的血浪儿乱打我的心脉。’”所有这些都表明,在耳不聪、性不合、学成无望的前提下,医学作为一种压迫性的因素,强烈地刺激着郭沫若的文学冲动。

设身处地想一想,当时的郭沫若将近而立之年,人生事业一切都还没有头绪,作为一个志向远大、才华超群的人,如何忍受得了这一切?在1918年11月27日致胞弟的信中郭沫若这样写道:“势之所积,理复云何。回首故乡,不觉怆然神丧矣!如兄之不肖,已入壮年,隔居异域,窅然索处,所志所业,尚未萌芽,日暮途遥,瞻前恐后。”迷茫之情,跃然纸上。在这种处境下,借文学浇胸中块垒,希望通过文学打出一条人生之路,是一种顺理成章的选择。郭沫若的同窗有泽保这样描绘大学时代的郭沫若:“削瘦白皙的身躯,沉默寡言,不主动与人搭讪。可是,同学找他聊天时,却能友好相待,偶尔谈及文学方面的问题,他常常是话如流水,滔滔不绝。对医学的学习尽管不很专心,可是,课堂上对老师的提问,却能抓住要领回答得很好,真不愧是个俊才,受到大家的钦佩。” (《郭沫若研究》第5册,文化艺术出版社1988年版)据《创造十年》交代,郭沫若的小说处女作《骷髅》是他在解剖尸体时,因尸体上文身图案的刺激,产生灵感创作而成的。十几年之后作者叙述此事,依然兴味盎然,其中这样写道:“八个人去抬出一架尸体来,陈在锌板制的长条桌上,就像围着吃西餐一样,拿着刀和钳子,来坐着吟味。起初一两次倒还是一个囫囵尸,随后便分割成七零八落了。最后是像几头人熊,各人抱着一节骨头。”第二篇小说《牧羊哀话》是在做显微镜解剖学实习时,一边观察着显微镜下的肌肉纤维,一边构思而成的。而那首大名鼎鼎的《凤凰涅槃》,是作者在上课的时候,突然受到诗意的袭击,在笔记本上东鳞西爪地记下来的。

也许是天助,就在郭沫若的苦闷与焦虑达到顶点的时候,“五四”运动爆发了,借这股强劲的东风,郭沫若郁积已久的情感像火山爆发一样地释放出来。这里不能不提一个人,就是宗白华。宗白华是发现郭沫若的“伯乐”,而郭沫若则称宗白华为“我的钟子期”。在宗白华主持《时事新报·学灯》栏目之前,郭沫若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文学青年,偶有作品在该报发表,并未受到重视;是宗白华接管《学灯》之后,郭沫若的文学生涯才真正拉开序幕。正如郭沫若在《创造十年》里叙述的那样:“我同白华最初并不认识,就由投稿的关系才开始通信。白华是研究哲学的人,他似乎也有嗜好泛神论的倾向。这或许就是使他和我接近了的原因。那时候,但凡我作的诗,寄去没有不登,竟至《学灯》的半面有整个登载我的诗的时候。说来也很奇怪,我自己就好像一座作诗的工厂,诗一有销路,诗的生产便愈加旺盛起来……但到1920年四五月间白华到德国去了,《学灯》的编辑换了人,我的诗潮也就从此消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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