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云外:香菱形象的悲剧意蕴与结构意味

2012-08-15 00:44许秀琴张丽红
文艺评论 2012年10期
关键词:香菱悲剧命运

许秀琴 张丽红

《红楼梦》是一部“为闺阁昭传”的巨著,作家既讴歌了那些“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的女性,又对她们“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不幸命运给予深深的同情与伤悼。在红楼女儿的不幸王国中,香菱是最早一个由孽海情天堕落凡尘的多情女,也是最后一个重返太虚幻境薄命司的薄命女。她是红楼女儿不幸命运的集大成者、见证者、承担者。她的多次易名、不幸遭际、多舛命运,构成了对存在于文本之内与文本之外的女性的集体命运的象征,她辗转于故事主体与故事边缘之间,牵连着故事的演绎者与故事的旁观者。香菱既是一个有着浓重悲剧意蕴的女子,同时也是一个有着强烈“红楼”结构意味的女性。

在《红楼梦》摇曳多姿的人物画廊中,香菱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香菱是唯一一个多次被易名的不幸女性,也是唯一一个从婴儿、少女到为人妻、为人母走完全部人生历程的悲剧女性,还是唯一一个隶属于太虚幻境薄命司金陵十二钗副册的薄命女性。

遵循香菱一连串改名换姓的轨迹,可以约略描摹出她一生多舛苦难岁月的轮廓。香菱本名英莲,是姑苏乡宦“神仙似的人物”甄士隐的独生爱女,从小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被父母视若掌上明珠,备受呵护关爱。但是,命运却没有垂青这个“乖觉可喜”的小女儿,往来于仙界与凡尘的一僧一道,首先对这个薄命女的悲剧有一种先验的预示:他们看见士隐抱着英莲,那僧便大哭起来,向士隐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计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舍我吧!舍我吧!”,由此拉开了香菱悲剧人生的大幕。她也曾经有过短暂的快乐时光,但转瞬间就“人非物换、乐极生悲”,命运总是让她刚刚看到那一点虚幻的曙光就立刻换上狰狞的面目,于是无穷无尽的厄运接踵而至:元宵佳节之时家人霍启抱着她去看社火花灯,从此失去了英莲的踪迹,然后甄家被一场意外的大火烧成平地,她的父亲甄士隐在困顿之中勘破“好了”迷局,遁世出家。当甄英莲再次出现时,她已在人贩子的毒打磨难之下长成了袅袅婷婷风姿绰约的少女,本来已经卖给了小乡宦冯渊,三日后将被正式娶进门去,但又被呆霸王薛蟠看中,强抢入府,并将冯渊活活打死,她也由此更名为“香菱”,开始了她的另一段人生。起初,薛蟠也视她为珍宝,但花花公子喜新厌旧的本性使她很快就失去了依托。香菱只是在大观园与众姐妹的交往中,才得到了片刻的快乐。但是,很快薛蟠要娶正式妻子夏金桂了,随之香菱陷入夏金桂的摆布与算计之中,名字再被改为“秋菱”,一直备受摧残折磨。当夏金桂弄巧成拙自焚身后,“香菱”的禁忌解除,“秋菱”扶为正室“香菱”。然而,紧随其后的是她为薛家留有一子以承宗祧,难产而死。历经重重磨难之后,她又回归到最初“英莲”的身份,依旧做她父亲在尘世中未曾了却的唯一受引渡者——“小女英莲”。这一组峰回路转式的名份改称,又配合香菱形容的实质转换,遂使香菱成为《红楼梦》里极少数兼具生理年龄蜕变形象与名分改换的人物。

《红楼梦》中所有的名字都不是随随便便命名的,正如前人所指出的那样:“是书名姓,无大无小,无巨无细,皆有寓意。”①甄英莲—香菱—秋菱,这一系列的不断变换的名字同样是有着深刻寓意的,对此前人多有论述。清代的话石主人说:“《石头记》……开首借英莲失散说起,英莲读作姻联,言真姻联而复失也。归薛氏曰香菱,香菱读作相怜,后改名秋菱,谓始如并蒂相怜,终似深秋零落也。全部之节目,以英莲起,以英莲结,英莲为群芳中薄命之尤者也,此书之始末也。”②周思源先生更从莲与菱的植物属性及文化属性角度来阐释其名字的寓意:“菱与莲虽然都生于水中,但是莲的根茎扎于泥里为藕,茎伸出水面开出荷花。所以判词中说‘根并荷花一径香’,暗示她就是英莲。在有父母(泥中之藕——偶)的情况下,她可以开出荷花(青春少女),结出莲子(结婚生子),过上正常女人的生活。而菱虽然也是水生植物,却并不扎根于泥,暗示香菱已经失去父母。不过这‘菱’与‘莲’一样仍然是美好的,所以叫做‘香菱’。”③这些观点都非常有见地,我以为,香菱最初名为“甄英莲”,其谐音为“真应怜”,这是作家对红楼女儿的最本真、最原始、最诚挚的情感态度,他既倾心讴歌红楼女儿的青春、美丽、钟灵毓秀,又发自灵魂深处真诚哀挽、伤悼这至真至纯至善至美至情的被毁灭被摧残的悲剧。可以说,《红楼梦》的女子大都是禀乘“正邪两赋”而来,都是“情鬼”下凡,同属于薄命司,但作家为什么独独把这样一个有着深邃内涵丰富意旨的名字赋予了这一女性呢?我以为这不仅仅是因为香菱是红楼女儿薄命之尤者,“一篇《薄命赋》,特出英莲”(脂批,第4回);更是因为,无论外界加诸香菱的不幸如何险恶如何劫难重重,她始终能恒守自己纯洁善良的本性。香菱从不曾因现实的苦难而改变自己的本性,从不曾以现实的世俗之心去忖度别人,从不曾放弃一切美好的东西,她始终保持自己纯洁天真清雅脱俗的本性。如同一位降落凡尘的天使,虽然被命运无情剥离了她一重重的衣饰,最终被伤害的遍体鳞伤,并且赤裸裸地展现在世人面前。但是,她的圣洁、她的高贵、她的纯真、她的善良始终恒守如一。这污浊的尘世没有给香菱这样纯洁的天使提供一种归宿、一个家园、一块栖息地、一个落足点,最终她只能带着累累的伤痛与恒久的纯洁重新回到她的来处。香菱以最柔弱的身躯所包藏的最美好的灵魂向最无情的命运挑战,她所绽放的光华,就好比在最漆黑最清冷的夜里冲天而出的一轮明月那样夺目。

在香菱短暂的一生中,人们的目光始终聚焦于几个片段:香菱学诗、香菱换裙、香菱论嫁、香菱之死,从中阐释香菱命运的象征意味,寻绎香菱遭际的结构特色,解读香菱形象的文化意义。

香菱学诗是香菱的生命最绽放光华的一回,是香菱苦难人生历程中最难得一见的欢欣明媚顺心畅意的时光。“根并荷花一径香”的香菱,本与黛玉同源同性,她们出身极雅,家世极清,品性极幽,姿容极佳。香菱与黛玉一样出身于书香门第,同样的命途坎坷,同样的痴情无渝,同样的本真自然,同样的纯洁无瑕,她们都渴望能够诗意的栖居于大地之上,所以“诗”是她们的生存方式、情感方式。香菱本有诗情、有诗意、有诗心,因此,一经点拨,就能够成为“诗魂”黛玉的弟子,并很快登堂入室。香菱是一位情感丰富细腻的女性,重重苦难并没有泯灭她的诗心,因此,她对诗的感受是从她的心灵深处、情感深处涌出的:“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确是逼真的;有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我看他塞上一首,内一联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落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若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再还有‘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这‘白’‘青’两个字也似无理。想来,必得这两个字才形容的尽;念在嘴里,倒像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似的。还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这‘余’字合‘上’字,难为他怎么想来!我们那年上京来,那日下晚便挽住船,岸上又没有人,只有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家作晚饭,那个烟竟是青碧连云。谁知我昨儿晚上看了这两句,倒像我又到那个地方去了”(第48回)。正因为这样的体会入微,得其神妙,所以香菱的诗有若神助,她“挖心搜胆的,耳不旁听,目不别视”,精血凝聚,竟在梦中得到佳句。香菱解诗之切,作诗之速,充分表明了香菱的素心慧质,因而,香菱学诗旨在表明她也是禀赋天地钟灵毓秀之气所生的灵秀女儿,同样是“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清秀女子。

同香菱作诗一样,“呆香菱情解石榴裙”也是一个充满了诗情画意温馨旖旎的片段,是香菱多难的灰暗岁月中难得的一抹亮色。故事发生在宝玉过生日的狂欢节上,香菱因与小丫鬟们斗草弄脏了裙子,在宝玉的帮助之下,才解了尴尬之局。香菱的“呆”体现在:其一,香菱与小螺、芳官、蕊官、藕官、豆官等在一起斗草,当豆官说“我有姐妹花”,香菱说“我有夫妻蕙”,并引经据典的解释道“一个剪儿一个花儿叫做‘兰’,一个剪儿几个花儿叫做‘蕙’,上下结花为‘兄弟蕙’,并头结花为‘夫妻蕙’。我这枝并头的,怎么不是‘夫妻蕙’?”结果大家嘲笑她“不害羞”,“想汉子了”(第 62 回);其二,香菱在与豆官的嬉闹中,弄脏了自己的裙子,她不赶紧换掉,却穿着湿漉漉的裙子站在那里同宝玉大谈换裙子的办法,并怕辜负了宝玉的心,痴痴的站在那里呆等;其三,当宝玉取来裙子,她毫不避讳,仅让宝玉背过身去,就换下了湿裙子。还傻傻地对宝玉说“裙子的事可别向你哥哥说才好”。香菱的“呆”将她的纯情天真、未解世事的性情表露无余,她虽然已为人妾,但心无“夫妻”之意,仍是一个纯洁的小儿女,她的行为坦荡无私,她的心底没有一丝邪念,纯然一个天真之子、自然之子,这唯美的场面,纯净自然,没有一丝杂质,不含一丝猥亵,净化了读者的阅读心灵。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易逝的,当呆霸王薛蟠终于要娶妻子时,香菱竟是那样的欢天喜地,完全淡忘了自己已为人妾的身份,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我也巴不得早些过来,又添了一个做诗的人了”(第79回)。香菱是那样的高兴,那样的天真,那样的单纯,那样的幼稚,她始终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她自己是一位诗人、一个天使,就认为天下人都是诗人、天使。但是她的单纯幼稚天真善良敌不过残酷的现实,那位“外具花柳之姿,内禀风雷之性”夏金桂,从一开始就视香菱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不仅把她的名字改成了“秋菱”,而且百般折磨摧残,但香菱还“不知何意,百般竭力挽回”,最终香菱“气怒伤肝,内外折挫不堪,竟酿成干血之症,日渐羸瘦”。如果香菱就此被折磨而死,“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那么她的苦难也算结束了,她也可以就此解脱了。命运偏偏百般捉弄她,当夏金桂自作自受害死自己之后,香菱被扶为正室,似乎一切都苦尽甘来否极泰来了,似乎她的生命里又出现了一次转机,似乎她黑暗的生活中也会有曙光的照映,然而就在这生机显现的瞬间,她却难产而死。在这步步维艰的苦难岁月中,她以滴血的人生结束了一生的劫难,重返离恨天。

香菱的一生是多难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在现实人生的盛衰沉浮中,她以自身的遭际表明了上天的不公、造化的不仁。她出身高贵,但却命运多舛,她与那个“偶因一回头,便为人上人”的丫鬟娇杏有着两种截然不同本末倒置的人生,娇杏的人生的的确确是一种意外偶然的侥幸,香菱的人生确确实实是一种实在必然的不幸。香菱以现实的日常生活,以她的被欺凌被摆弄向世人直接表明了生的痛苦。香菱的命运成了贾府中所有青春女性悲剧命运的缩影。“香菱转喻、提示了周围所有女性的悲剧命运,于是女性的坎坷痛苦似乎集于她一身。她的身世成了上苍无情的玩弄物、社会冷嘲热讽的试验品、世情浇薄的见证人。加之于其他女性身上的一次性冷酷和痛苦,到了她这就变成了无休无止的噩梦。”④童年的悲剧,她自幼失去父母,不是父母双亡,而是生不能得到父母的疼爱;青春的悲剧,她已经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但很快爱她的人被薛蟠无端打死,与如意的爱情擦肩而过;婚姻的悲剧,她被迫做了呆霸王的小妾,但没有婚姻的幸福,很快她就沦为正妻夏金桂凌辱、欺凌的对象;生命的悲剧,她终于被扶为正室,但紧接而来的是为人母的悲剧,她难产而死。“难产而死的形象与香菱当时婴孩的造型成为强烈的对比,一个是受尽磨折在血汗床房挣扎离世的母亲,一个则是‘粉装玉琢,乖觉可喜,的宁馨儿,其间的差野,让人恍悟《红楼梦》何其匆匆苍凉。‘难产’又强调了‘生’的苦楚与辛酸,毕竟香菱是逃脱不出命运的劫数,她捐弃了自己的生命,换取薛家最后骨血,继续了祖先的香火命脉,而实际却是另一出悲剧的延续”⑤。

香菱这个貌美如花暗香沁人的少女就这样被那个污浊的社会所吞噬,香菱这个圣洁纯真温情和顺的天使终于被那个龌龊的尘世所摒弃。黑暗最终吞噬了香菱的生命,却无法吞噬香菱在我们心底留下的美好。那不仅是情解石榴裙的天真烂漫,担心黛玉着凉时的善良与温厚,学诗时的执著与聪慧,那是一个生命在最不利的环境中,对美好最执著的坚持。香菱凄凉的身世,坎坷的命运,不幸的遭际,是如此让人同情,但她始终不屈服于命运的淫威,始终保持着至纯至真、美好善良的情愫,又是如此的令人震惊。她如一朵不染纤尘的青莲,始终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弥漫于文字之间,沁入读者的心脾。正如她所提及的“不独菱角花,就连荷叶莲蓬,都是有一股清香的,但他那原不是花香可比,若静日静夜或清早半夜细领略了去,那一股香比是花儿都好闻呢。就连菱角、鸡头、苇叶、芦根得了风露,那一股清香,就令人心神爽快的。”(第80回)这恰是香菱的绝佳写照,她的人格、行为、思想、性情,都始终散发着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香菱的人生命运是悲剧性的,但是她的品质是高洁的,如莲如菱,她的人生追求是诗意的,如诗如画。如静夜的那缕幽香,耐人寻味。

然而这样一个心正、气清、质纯、情慧、志诚的少女却经历坎坷,人生凄惨,恰恰预示象征了红楼女儿的悲剧。“香菱之为人也,根基不让迎探,容貌不让凤秦,端雅不让纨钗,风流不让湘黛,贤惠不让袭平,所惜者幼年罹祸,命运乖蹇。”⑥香菱的悲剧是真善美被毁灭的悲剧。她温柔、善良、纯真、娇憨,其真善美却全源自一片自然天性,没有一丝一毫的人为做作。香菱是“真”的化身,不仅姓“甄”(真),其行事亦率真本真,其为人亦天真幼稚,毫不做作,绝无伪饰,“香菱以一憨,直造到无眼耳鼻舌心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故所处无不可意之境,无不可意之事,无不可意之人,嬉嬉然莲花世界也。”⑦香菱是“美”的使者,香菱如希腊神话中的美女海伦,因为她,而引起一场长达十年的特洛伊战争,香菱的美同样是倾国倾城的:那个“好男风不近女色”的冯渊正是被香菱的“美”而吸引,“立意买来作妾,立誓再不交结男子,也不再娶第二个了”;薛蟠偶见香菱,便立意买来进京,甚至为她打死人命,为要香菱不能到手,不知和薛姨妈打了多少饥荒,才娶香菱为侧室;贾琏认为香菱“长得齐整模样儿”,“越发出挑的标致了”;下人们认为香菱“好个模样儿,竟有些象咱们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儿”(第16回)。可见香菱的美是集宝钗的鲜艳妩媚和黛玉的袅娜风流于一身的。薛姨妈认为“香菱的模样儿好还是小事,因他做人行事,又比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差不多的主子姑娘还跟不上他”(第16回),香菱的美是有目共睹,是人所共知的。香菱是“善”的象征,她的为人,“无人不怜爱的”(第62回)。她没有丝毫的奴才性、世俗气、功利心,对一切美好的事物有着本能的追求,不会因险恶的人心而失去自我的纯真善良,不会因生活的苦难而改变自己的本真天性。

而这样一个有着浓重象征意味的女性,同时也是一个具有强烈结构意蕴的女性,同一僧一道、警幻仙姑、贾雨村与甄士隐等一样具有一种结构功能。香菱的父亲甄士隐最先在梦中预知了神瑛侍者与绛珠仙草的神界恋情,他们相约下凡,由此“就勾引出多少风流冤家都要下凡,造历幻缘”(第1回),从而拉开了红楼女儿悲剧人生的大幕。甄士隐最先获知了通灵宝玉的神界秘闻,最先见到了太虚幻境那副含义深邃的“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的对联,并最先领悟“好”与“了”的真义,遁世出家。甄士隐的出家是贾宝玉离世的象征,甄家的小荣枯是贾家大荣枯的象征。甄士隐以出世的面目,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在《红楼梦》中闪现,使小说的线索时隐时现。

而作为甄士隐女儿的甄英莲,则与其父承担着同样的结构功能,但又亲身经历尘世的悲欢离合、穷通寿夭。在那些下凡的“情鬼”中,甄英莲是第一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正是她的出现,将父亲甄士隐从神秘的梦幻拉向了沉重的现实,那幻境中的一僧一道直接来到了甄士隐的面前,将环境与现实巧妙地连接起来。而那一僧一道对香菱“有命无运、累计爹娘”八个字的概括,同样适用于红楼所有薄命女。这些光彩照人、各具特色的女性,如果生逢盛世,每一个女性都可能书写更光辉的乐章,都可能更有一番作为,然而她们却只能走向命定的悲剧,无一能够幸免。

“香菱沟通的是神话与现实,勾连的是大观园的内与外,见证的是两极女儿”,她亲身感受人间的世态炎凉,亲身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亲自品味个人的甘苦荣辱。她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短暂又飘零。但却以其美丽的心灵、不屈的意志、善良的人格、纯真的性情、不幸的命运征服了所有的读者,使后人在唏嘘感伤中体味她那淡远缥缈的“灵魂之香”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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