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的伦理逻辑与悲凉的温情叙事
——读迟子建的《群山之巅》

2015-05-04 09:30张福贵王欣睿
当代作家评论 2015年6期
关键词:雪儿迟子建群山

张福贵 王欣睿

文化的伦理逻辑与悲凉的温情叙事

——读迟子建的《群山之巅》

张福贵 王欣睿

迟子建的创作总是给人以十足的新鲜感,她的新作《群山之巅》一经发表,立刻进入畅销书之列,引发了读者和媒体的广泛热议。众多评论盛赞其环形叙事结构、小人物大世界的关注、充满诗意的抒情和苍凉的基调,而作者对故乡真挚的爱恋、现世的道德评判以及自我的人生观所展现出的传统伦理逻辑、在因果轮回的悲凉中去关注和回味乡村的宁静与温情,则更让人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慨叹。

迟子建是从乡土中国走出来的作家,故乡是其创作的源泉,故乡的记忆滋养着她的灵感,让其笔下的故事源源不断。《群山之巅》讲述了雪域北疆龙盏镇上三个家族的悲欢离合故事,复杂的情感纠葛和出人意料的情节设置让作品充满了戏剧性,而其中呈现的悲凉大地上的温情与道义,让人感受到来自乡土世界的刺骨悲凉与脉脉温情。小说的故事足以动人,其背后所表达的思想核心是在都市文明与乡村文明的冲突中对于纯净人性的渴盼。像迟子建多数作品的思想内容一样,《群山之巅》最终体现的也是一个古老而朴素的伦理逻辑:因果报应。这种伦理逻辑是经过天长日久的行为验证的,无论是事后的解释还是事先的预示,因果轮回似乎都在展示着自己的逻辑运行。正如作者在书中所言:“这里有我们看得见的,也有看不见的。”她认为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作恶注定要付出代价。这是迟子建人生智慧的凝练表达,也是她对世人的警醒和对现世之恶的鞭挞。

一、以因果报应逻辑为根基的人生约束

《群山之巅》源自迟子建曾采访过的一位退伍老兵的经历和一位被宣传成英雄的年轻战士的事迹,加之故乡一位老法警“讲述的那些裹挟在死亡中的温暖故事”。小说展示了一幅与世隔绝的北方村落的自然画卷,书写了几十位小人物“在群山之巅的龙盏镇,爱与痛的命运交响曲,罪恶与赎罪的灵魂独白”。迟子建是个勤奋而全面的作家,她在三十年的创作生涯中写下了大约六百多万文字的作品,包括长篇、中篇、短篇小说及散文和诗歌,而这部二十多万字的小说与她以往作品不同,其中的每个故事都是以倒叙的方式述说的,故事之间相对独立,而整部小说又以辛欣来的犯案、被追捕、被绳之以法的过程为线索串联起一个个故事,构成了一个故事环。我们不仅能从中体味着小说人物之间的情感纠葛,还能感受到作者苍凉基调下的温情表意和对人生价值观的逻辑思考。

《群山之巅》给人感受最深切的是其内含的因果报应的伦理逻辑。因果报应是佛家的基本理论,即认为万物由神灵主宰,行为的善恶决定着生活的福祸。在作品中,迟子建想表达的因果报应不是纯粹的佛家世界观,也并非是某个宗教的具体教义,而是渗透在世俗人生中的“报应情结”。辛欣来出于嫉妒心理,他仇恨安家世代的“英雄光环”,破了安雪儿的身子。对于安雪的遭遇,大家认为是安雪儿当法警的父亲枪杀了冤屈的囚犯,屈死鬼附身辛欣来报仇所致。养母王秀满对于养子辛欣来的孽行无可奈何,认为这是一种报应,只能垂泪面对,说是前世欠了他的。小说在追溯辛欣来身世时也强调了这种因果报应的逻辑。按照守灵的传统风俗,死者灵前的长明灯到入殓前是不能熄灭的,否则死者的后人将遭遇不幸。辛永库偷喝了守财奴牟老爷灵前灯里的油,致使长明灯过早熄灭,结果牟老爷发丧后,他的儿媳怀了死胎,老伴被门槛绊倒,女儿失明……这些连续的不幸都与长明灯的熄灭有了因果关系。此外,小说中还写了另外一个发生在殡仪馆的奇异事件:年过半百的两个老人张老太和李老头因为儿女反对没有走到一起,不过两人的情感依旧持续着。在张老太病故后,生前不孝顺的儿女们抢夺着老太手指上那枚李老头给她的戒指,但是都没能摘得下来,而在李老头吊唁张老太时,那枚戒指却轻轻地落到了他的手上……这些诡异离奇的情节是迟子建刻意设置的,作者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情节表明鬼神未必实存,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善恶因果的人生逻辑颠扑不破。

迟子建小说中的因果报应人生逻辑,并不只是作者阐释出来的,本质上也是一种伦理逻辑和自然法则的显现,这与其生长的地域特征和文化习俗是有着某种关联的。迟子建生长的北极村有极光那样神秘美丽的自然景观,这些奇异的自然现象加深了当地人对自然的敬畏,加之当地流行的萨满教万物有灵的观念潜移默化的影响,强化了作者对于自然神圣性的认识。在日后的读书生涯里,老师们宽泛的教法也让迟子建完好地保留了书写自然的想象空间。东北特有的地域文化特质渗透进了她的世界观,也无形地影响着她的创作。

《群山之巅》中的安雪儿有可以“未卜先知”的能力,她被人们视为神灵,人们送她“供奉之物”,以求得好的回报。同时,正因为有了安雪儿的存在,大家更加敬畏神灵,相信报应,修身行善。当安雪儿被当成神灵的同时,她自己也相信万物有灵,她和奶奶说她不孤单,“夜里有月亮和星星,它们的脚长,能跳过窗子,跟我一起躺在枕头上,陪我睡呀。要是赶上哪一晚没月亮没星星,风总该有的,风吹得窗户叫,就是和我说话呀。”萨满是人类北方民族的源信仰,其生生不息顽强的生存意识渗透在人们的处事方式中,对于人们文化心理的形成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影响着人们的日常活动。尽管安雪儿开篇就被人破了真身,但她依旧坚强地活着,这也是萨满精神的体现。

迟子建说过,自己是唯物主义者,她认为人生过程是有着因果逻辑存在的。这种因果报应普遍存在于人类伦理学的思想中,是类似于宗教的民间信仰。因果报应本质上是一种来世观念,相信来世从某种角度上说也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相反,不信来世往往会让人缺少畏惧,有些不信来世的人会因缺少畏惧而丧失道德的底线,因为只有道德和法律并不能完全抑制人的贪婪和野心,来世观念对于构建一个文明社会并非一无是处。《群山之巅》里借助法警平安的回忆,讲述了发生在死刑犯身上的因果报应的故事。一个砍死了酒后殴打母亲的继父而获刑的青年人因为触犯法律而被判死刑,但青年人的行为在道义上却是被大家理解和同情的。迟子建善良地编织了故事的结局:青年人被执行枪决后化作了一只黄雀,发出清脆的叫声,飞回山林了……还有一个女犯在临刑前请求法警将她松绑,她认为这样就可以无束缚地“走”,但是死刑犯在被执行枪决时必须是被捆绑的,这个请求显然不会被允许,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女犯在临刑前被树林里突然蹿出的一条老狼咬断了捆绑她的绳索,这让她如意地“走了”,旁人都说那条狼就是她年少时救过的狼,老狼的行为被认为是天地有灵的验证,逝者行善得回报,“走”得安息。这些故事的真伪并不重要,故事透射出的意义令人沉思。

我们可以推断,以《群山之巅》等小说展示出的因果报应逻辑,可能就是迟子建本人的朴素信仰。这种信仰如同佛教业报轮回观让人行善积德以求三世报,基督教的救赎观让人向善除恶以求逝者可以进天堂而不是下地狱,萨满教敬畏自然生灵以求灵魂生生不息等信条一样,都是敬畏神灵、劝人向善的一种信念。人们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受这种信仰的约束,遵守着道德规范,人心向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宗教和准宗教的意旨在解决现实世界的道德困境上独有的作用是不能完全忽视的。

二、超越道德伦理的生命关怀

迟子建在创作中表现出对传统道德伦理的尊重和敬畏,但她又不囿于道德伦理的束缚,时常在作品中表现出对道德越界者的怜悯和同情,这不是文化激进主义者的道德突围,而是悲天悯人的人道主义者的悲悯情怀。不同的文化塑造和规约了不同的道德传统,每种道德传统都是相对稳固和确定的,但在急速变化和充满了不确定性的现代社会中,人们对世界的认识逐渐多元化和复杂化,传统的道德系统面对日益复杂的生活,其统摄性力量逐步呈现出本身的疲态。对于道德越界的人的谴责不能替代对于道德规范本身的反思,道德首先要符合人性,不符合人性的道德就是非道德或者伪道德。当道德与人性冲突时,应该改变的可能更应该是道德而非人性。

迟子建在故事叙述中表达了她对传统道德体系的反思,以悲悯的姿态表达了她对个体生命的尊重。小说中辛欣来的作案是小说的核心情节,按照传统的道德逻辑,他的罪行不可饶恕,理应受到惩罚,镇上的人都遵照道德的逻辑摒弃他,赞成对他施以极刑。但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人们对此事的看法出现了分歧,作品中叙述了两次镇上群众对此事的集体讨论过程。一次是在安雪儿怀孕了之后,“有的店主说,以后安雪儿来吃饭,不能把菜给她往好了做,要弄成猪狗食,让她难以下咽,不能让辛欣来的种子,在好土壤里成长。当然也有好心人,认为安雪儿怀孕是好事,绣娘有了第四代,利于她康复……”一次是在辛欣来落网后,镇上的人们对他该不该抓又开始了议论,“说他该抓的都是喜欢王秀满的人,觉得这女人死得冤,辛欣来该为她偿命;说不该的都是喜欢安小仙的人,说她生下了辛欣来的孩子,不管咋的是一家人了,不能让毛边一出生就没有爸。”镇上的人众声喧哗,对其的态度和处置的办法并没有统一的意见。对于安雪儿腹中的孩子,有人痛恨这个“孽种”,也有人同情这个幼小和无辜的生命,有人认为孩子应该为其父之恶接受惩罚,也有人认为每个新的生命都是个新的开始,应当给与同情和宽容。安雪儿的父亲对糟蹋自己女儿的辛欣来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他抓到辛欣来后,出于道义,他让辛欣来对自己的死法进行了抉择。虽然仇恨的怒火让他决定消灭他所憎恨的生命,但出于对生命的尊重,他还是让辛欣来决定了自己生命消陨的方式,让他最后一次决定自己的命运。无论该死和不该死,都体现着作者对于生命的敬畏和尊重。

如果说身体是生命的物质外壳,那么情感则是生命的灵魂和内核。迟子建在《群山之巅》中表达了自己对于人类情感的尊重,即使有些情感是被传统道德所摒弃和不容的。她在作品中构建了多种复杂的情感关系,在这些关系中,人对幸福的追求与道德发生了冲突,作者无意在书写中突破道德的底线,只是以文学的方式确认了每个生命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迟子建在《群山之巅》中书写了几段关于婚外情的故事,都是一个独身者和一个已婚者的情感纠葛。作者对于这些婚外恋者,投去了些许鄙夷的目光,有些却给予了同情的眼神。如医学院的高才生唐眉因为守护患病的室友,决定终身不嫁,但在感情上她却倾心于汪团长,渴望男女之爱。一面是对自己良心的承诺,一面来自爱情的呼唤,她踟蹰于两端,承受着灵魂撕裂的疼痛,她最终选择了妥协,做了汪团长的情人而依然履行守护患病室友的承诺。这样的行为虽为世间道德所不耻,但对于她个人来说,这无疑是最无奈的两全选择。法警安平与有妇之夫李素贞相恋,李素贞的丈夫瘫痪,常年卧病在床,但李素贞并没有遗弃他,而是细心地照料他,尽着作为妻子的义务。尽管她有能力和机会卸去生活的重负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她没有这样做,她依旧遵循当年的誓言,在生活上对丈夫不离不弃。一次意外的握手,让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她结识了新欢,却不放弃需要她照顾的旧爱;她一面享受身边爱人的呵护,一面又坚守着当年对爱的承诺。在这些故事里,面对为传统道德所不耻的婚外情,迟子建发掘了其中的苦涩与无奈,在极端的境遇中表达了自己对于人类情感的怜悯和同情。

迟子建是带着对现世的人生思考来写小说的,即使是对历史的描述,也是基于现世的思考。她体味的伦理逻辑是有着人性和人类性的,她描述的故事发展使我们可以在这方面有了更多的驻足和思考的空间。“我们的任务并不是把个人当作别人的牺牲品加以放逐,而是要描述每个人的平等状态,并把他们统一起来。”“作为文明社会的当代人类总要有点精神,不应该丧失对精神家园的寻找和对人类生存、社会发展的终极关怀。如果拒绝了这一切,也就拒绝了人类自己。”然而,当人们面对日益复杂的社会状况,理性道德观念难以解决人们在现实中的困惑与苦恼,迟子建让自己笔下的人物一方面切实地寻找自我生命的意义和自我生命价值实现的方式,另一方面又努力寻找符合道德准则的生活路径和生存方式,以获得心灵的慰籍,从而达到生活的满足和精神的解脱,而这个心路历程就是她本人一直在思考的伦理逻辑。

三、悲凉大地上的温情书写

迟子建在《群山之巅》的后记中提到,她曾在回乡过年时采访过一名老法警,自己被他讲述的有关死亡的温情故事所感动,由此产生了创作这部小说的动力。小说的基调依旧延续着她以往苍凉的创作风格,不过与以往作品不同之处,就在于《群山之巅》中弥漫着难以掩饰的沧桑感,像是风烛残年的耄耋老者讲述过往的经历,岁月留痕,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皱纹”,咏叹着人生的凄苦,叙述着世间的苍凉。但这并不是作品表现的全部内容,小说中处处可见的还有那“霜雪和忧伤月光”下的人性温暖,这人性的温暖在苍凉的人世间,像一抹霞光,也像朗星的光芒,在寂静处,将整个天空点亮。迟子建的叙述,温婉间流露着柔情。她关注庸常生命的经历和遭遇,善于表现小人物遭遇不幸后的坚韧和顽强。她曾说过,“作家就是要做这个。文学可以深入人心,为苍凉世事中的种种不公留下注脚。作家如果缺乏担当和勇气,作品不痛不痒,就没有意义了。”

迟子建在《群山之巅》中诉说着人世间的凄苦与不幸,抒发着碎骨般的疼痛。作品中呈现的悲凉图景源自底层百姓的日常生活,这种悲凉的图景常常关乎人的早殇。意外的死亡表露着生命的无常,恩爱的伴侣会因一方的早夭而悲苦余生,一个幸福的家庭可能因为一场意外而支离破碎。迟子建对于死亡的独特认知源自她个人的生命经验,一场交通意外,让她永远失去了她的爱人,爱人的离去让她切身感受着那种生死离别的痛楚。她在采访中,多次表达了那段经历使她如何痛苦,是文学陪她走过了那段人生的低谷,她用文字祭奠爱人,用一部《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完成了为她与爱人的告别。这样的经历深刻地影响了迟子建对于死亡的认知,在其之后的作品中,在涉及死亡的主题时,迟子建更多地表露出一种痛彻心底后的释然。《群山之巅》通篇充满了悲凉感,悲情人物不断出场,剧情由一个悲剧的激流转入另一个悲剧的漩涡中。比如其对安雪儿命运的书写,开始安雪儿因为算命精准而被乡民奉为神灵,人们对她十分敬畏。而在辛欣来强暴她之后,“小仙”的声望和名誉一夜之间从天上跌倒了谷底,人们对她的热情不再。安雪儿在得知自己怀孕后,选择了默默承受,以一颗悲悯的心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她以强大的内心和母性的品行重新赢得了乡民们的尊重,似乎新生活将要到来,但正当这道伤痕即将抚平之时,小说结尾处她又落入到了单夏的魔掌之中。

然而,这并不是《群山之巅》情感内容的全部,作者往往会在悲剧的结尾处施以温情的反转,在黑暗的尽头留下一道亮光,在悲凉的境界中留下一丝暖意,例如小说中有关唐眉和陈媛的故事叙述。唐眉因为妒嫉陈媛的美貌和自己心上人对她的追求,于是对陈媛下毒。而施毒得手后的唐眉陷入了恐惧和悔恨之中,在一番心灵的挣扎过后她决心悔过,她放弃了追求自己的心上人,放弃了留在大城市的光明前途,决定用一生去赎罪,守护那个被她毒害的人。从此她和陈媛形影不离,对后者细心呵护,以求自己内心的平衡。作者以这样的方式,在恶的尽头设置了善,在仇恨终结处留下一点爱。再如辛家父子和安平的故事,辛七杂是一个用太阳火点烟的屠夫,他的生活充满了不幸。他的母亲是日本人,这使他们家常年饱受乡民的排挤,他的父亲是一名英勇的战士,却被误认作逃兵,遭致镇里的鄙夷,他深爱的妻子又被养子意外杀害。生活雪上加霜,他的人生陷入了绝境。但迟子建并没有让人物命运悲惨到底,随着故事的展开,辛七杂暗恋的油坊的金素袖与他情投意合,终成眷属。他同母异父的兄弟前来认亲,给他带来了更多有关母亲的消息。父亲火葬后,骨灰中的四颗弹片,将困扰其一生的“逃兵”恶名洗刷,恢复了英勇战士的名声,辛七杂因此获得了镇里的尊重。随着安雪儿的生育,他又有了名义上的孙子——毛边,也算香火得到了延续。这样,辛七杂痛苦人生的终结阶段,生活却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安平是专事执行死刑的法警,他原本有着幸福的家庭,但他的职业经常受人诟病,长此以往,他的妻子对他的职业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并最终因此离他而去。李素贞是一个入殓师,专职为死者整理遗容,由于职业的缘故,她也被人们所疏离。他们俩的手经常接触死亡,被认作是不洁的甚至是不祥的,所以经常遭到人们的刻意回避,一次工作上招呼性的握手,让两只手碰在了一起,这样的握手没有忌讳没有胆怯,让两个人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于是他们开始了身与心的交流,终于坠入了爱河,开始了人生一段幸福的篇章。

迟子建的文字不做虚饰的美好和迷离的幻梦,她的创作揭示人生的痛苦,直面现实的残酷,真实地呈现了这个时代的世道人心。她叙述了大地上多个悲凉的凄惨故事,表达了她对苦难人生的关注。她的故事多凄苦,却并不绝望,她用温情的叙述,对笔下悲情人物给与了暖意和关怀,她始终相信人间长存温暖,暗夜过后总有光明,这不仅是她善良的愿望,也是她的信仰。她好像体味到了自己的“群山之巅”:“我望见了——那望不见的!也许那背后是银色的大海,也许是长满神树的山峦,也许是倒流的时间之河,也许是无垠的七彩泥土,心里身外,天上人间,一样的花影闪烁,一样的五谷丰登!”这就是迟子建在《群山之巅》所表达的宇宙观与人生观。

(责任编辑 王晓宁)

张福贵,吉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王欣睿,吉林大学文学院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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