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阳高方言的疑问代词

⊙孙青林［山西大学文学院， 山西 太原 030006］

山西阳高方言的疑问代词

⊙孙青林［山西大学文学院， 山西 太原 030006］

山西阳高方言的疑问代词主要通过“谁”“啥”“哪”“咋”“多”“几”来问人、问事物、问处所、问时间、问原因、问行为、问性状、问方式、问状况、问数量。论文对阳高方言的疑问代词的表现形式，表义特征、语法功能以及疑问代词的主要特点作了详细描述。

疑问代词 表现形式 表义特征 语法功能

阳高县位于山西省的东北部，阳高方言属晋语大包片。阳高方言内部因地域不同分为城关话、长城话、鳌石话三片，本文讨论的是阳高城关话（县城及其周边地区）的疑问代词。

一、疑问代词的表现形式

问人：谁[suei312]谁们[suei312məŋ31]谁家2[suei312ʨiɑ24]谁们家3[suei312məŋ31ʨiɑɁ33]

问事物：啥1[sɑ31]哪个[nɑ53kəɁ33]

问处所：啥1地势[sɑ31ti24sɿ24]哪[nɑ53]哪里[nɑ53lε0]哪旮儿[nɑ53kər24]哪搭儿[nɑ53tər31]哪面儿 /边儿[nɑ53mər24/pər31]哪头儿/头前[nɑ53t‘ɣrər312/t‘ɣu31ʨ‘iɑɁ33]哪垒/厢/匣匣[nɑ53lei53/ɕiɔ24/ɕiɑɁ33ɕiɑɁ0]

问时间：啥1时候儿[sɑ31sɿ31xɣər24]多会儿[tuɣ31xuər24]多长时间[tuɣ31ts‘ɔ31sɿ31ʨiε31]

几时[ʨi53səɁ33]

问原因：为啥1[vei24sɑ31]因为啥1[iəŋ31vei24sɑ31]咋[tsɑ312/tsɑ24]

问行为：做啥1[tsuəɁ33/tsɣu24s ɑ31]□[tsuɑɁ33]

问性状：啥1[s ɑ31]啥1样儿[s ɑ31yər24]多[tuɣ31]

问方式：咋[ts ɑ312]咋么个儿[ts ɑ31məɁ0kər24]

问状况：咋点[tsɑ31tiε53]咋底[ts ɑ31ti53]咋底个[tsɑ31ti53kəɁ33]

问数量：多少[tuɣ31sɔu53]几[ʨi53]

二、疑问代词的表义特征和语法功能

1.谁[suei312]、谁们[suei312məŋ31]

“谁、谁们”相当于普通话的“谁”，二者既可表单数，又可表复数，在句中作主语、宾语、定语。如：（1）谁进来了？（主语）（2）这3是个谁们跑过啦？（宾语）（3）那3是谁的裙裙啦？（定语）

2.谁家2[suei31ʨiɑ24]、谁们家3[suei31məŋ31ʨiɑɁ33]

领属性代词“谁家2[suei312ʨiɑ24]、谁们家3[suei312məŋ31ʨiɑɁ33]”和普通话的“谁家”意义有同有异：相同时，“家2、3”意义不虚化，可作主语、宾语、定语。作定语时，后面的结构助词“的”可加可不加；不同时，“家2、3”意义虚化，后面加“家1”[ʨiɑ31]来表实义，应是同一词尾不同历史层次的读音形式的叠加。

（4）谁家2（们家3）有麻油哩？（主语）（5）你1去1谁家2（们家3）做啥哩？（宾语）（6）谁家3（们家3）的猪跑地啦？（定语）

阳高方言中，“家3”可以用来指某人的妻子，“谁们家3”则指的是某人的妻子。可用于陈述句，在句中作主语、宾语、定语。如：（7）谁们家3进城啦？——二小家3。（主语）（8）你1管那3谁们家3可不是个好东西！（宾语）

“啥1”是阳高话中一个最基本的疑问代词，在句中作主语、宾语、定语。作主语、宾语时，指物不指人。作定语时，既可修饰指人的名词，也可修饰指物的名词。如：（9）啥1是他1的啦？（主语）（10）他2舅舅是做啥1的啦？（宾语）（11）你1新买的手机是啥1样儿的啦？（定语）

1.问处所：啥地势[sɑ31ti24sɿ24]

用来询问处所，相当于普通话的“什么地方”，在句中作主语、宾语、定语。如：（12）啥1地势种西瓜哩？（主语）（13）你1是啥1地势的人啦？（宾语）（14）这3是啥1地势的乡俗啦？（定语）

2.问时间：啥1时候儿[sɑ31sɿ31xɣər24]

用来询问时间，相当于普通话的“什么时候”，在句中作定语、状语。如：（15）你1啥1时候儿得走了？（状语）（16）那3是啥1时候儿的东西啦？（定语）

3.问原因：（因）为啥1[（iəŋ31)vei24sɑ31]

用来询问原因，在句中作主语、宾语、状语。如：（17）因为啥1就病成这3样儿啦？（主语）（18）究竟是因为啥1跑啦？（宾语）（19）他1为啥1就跟你1过不去？（状语）

4.问行为：做啥1[tsuəɁ33/tsɣu24sɑ31]、□[tsuɑɁ33]

用来询问行为的有三种形式，用法完全相同，在句中作谓语。前两种两种不同的读音形式；第三种是“做、啥1”的合音形式。如：（20）你1做啥1去3？（21）你1到底要□？

5.问性状：啥1（样儿）[sɑ31（yər24）]

用来询问性状，相当于普通话的“什么样子”，在句中作宾语、定语。如：（22）啥1（样儿）人也有哩，甭跟他2一搭耍啦！（定语）（23）你1到底想要啥1（样儿）的哩？（宾语）

1.问物、时间：“哪”+量词、数量词、不定量词

（24）哪双鞋是他1的？（25）哪两/点儿葡萄烂啦？（26）你1是哪年来我1们村教书的呀？（27）你1是哪两天回村的啦？

2.问处所:哪（里）、哪旮儿/搭儿、哪边儿/面儿、哪头儿（前）、哪垒/厢/匣匣

哪[nɑ53]、哪里[nɑ53lε0]

“哪”可单用也可和“里”连用问处所，相当于普通话的“哪里、什么地方”，在句中作主语、宾语、定语。如：（28）哪（里）有粮站哩？（主语）（29）你1把钱放哪（里）啦到底？（宾语）（30）他1是哪（里）的啦？（定语）

阳高方言中，与普通话不同，“哪个人”是用来问处所，相当于普通话的“什么地方”，询问人时，用“谁（们）”。如：（31）那3是哪个人啦，海来从来也没见过。

哪旮/搭儿[nɑ53kər24/tər31]

阳高方言中“哪旮/搭儿”可以用来询问处所，既可指较大范围的地方、村等，又可指小的具体的点。在句中作主语、宾语、定语。如：（32）哪旮儿出车儿祸啦？（主语）（33）你1是哪搭儿的人啦？（宾语）（34）哪旮儿的韭菜好？（定语）

哪面儿/边儿[nɑ53mər24/pər31]

用来询问处所，相当于普通话的“哪面、哪边”，使用范围相对更广些。在句中作主语、宾语、定语。如：（35）哪面儿/边儿跑水啦？（主语）（36）你1从哪面儿/边儿来的啦？（宾语）（37）哪面儿/边儿的开花葵花好？（定语）

哪头儿/头前[nɑ53t‘ɣər312/t‘ɣu31ʨ‘iɑɁ33]

阳高方言可用“哪头儿/头前”来询问处所，既可指村的某一头，又可指物的某一头。在句中作主语、宾语、定语。如：（38）哪头儿（前）卖油旋儿油酥饼哩？（主语）（39）你1们是哪头儿（前）的啦？（宾语）（40）哪头儿（前）的人们好耍爱打麻将？（定语）

哪垒/厢/匣匣[nɑ53lei53/ɕiɔ24/ɕiɑɁ33ɕiɑɁ0]

用来询问具体的房间，三者意义、用法相同，相当于普通话的“哪间房”，在句中作主语、宾语、定语。如：（41）哪垒有组合柜哩？（主语）（42）他1在哪厢哩？（宾语）（43）哪匣匣的灯坏啦？（定语）

1.问原因：咋[tsɑ312/tsɑ24]

“咋”是问原因的疑问代词，是“怎么”的合音形式。在句中可以修饰否定形式的动词、形容词作状语；“咋[tsɑ24]”还经常与语气词“啦、哩”连用，单独成句。

（44）这7长时间啦，粽咋还没包好？（45）炕咋那8硬哩？睡也不能睡。（46）咋啦，看那笑成个花儿啦？（47）咋哩，甭哭啦啊。

2.问方式：咋（么个儿）[tsɑ312（məɁ0kər24）]

“咋”[tsɑ312]（么个儿）还可询问方式。一般用在动词前作状语，但动词不能用否定形式。如：（48）咋吃饭呀？（49）咋做哩这种东西？（50）就咋么个儿去呀？连公交也没有介。

3.问状况：咋点/底（个）[tsɑ31tiε53/ti53（kəɁ33）]

“咋点/底（个）”用来询问状况，相当于普通话的“怎么样”，在句中作谓语、补语。如：（51）人咋点底(个)啦？没啥事儿啦哇？（谓语）（52）你2妈中药吃的咋底（个）？（补语）

1.问时间：多会儿、多长时间

多会儿[tuɣ31xuər24]

是询问时间点使用最频率的词，义为“什么时候”，在句中作主语、谓语、状语。如：（53）多会儿进城去？（主语）（54）这1是多会儿啦？才去哩？（谓语）（55）你1多会儿得来他1们家啦？（状语）

多长时间[tuɣ31ts‘ɔ31sɿ31ʨiε31]

询问时间段，在句中作主语、宾语、补语。如：（56）多长时间就能到学校？（主语）（57）他1走哩多长时间啦？（宾语）（58）你1们家到大同坐大巴得多长时间？（补语）

2.问性状：多[tuɣ31]

阳高方言中，“多”是用来询问性状的疑问代词，多修饰形容词，在句中作状语。（59）能有多丑还？我看看。（60）还得多远哩呀？太阳晒死啦。

3.问数量：多少[tuɣ31sɔu53]

阳高方言中的“多少”是用来询问数量的疑问代词，在句中作主语、宾语、定语（61）多少就够吃饭啦？（主语）（62）他1拿哩多少？（宾语）（63）你1卖哩多少蛋糕？（定语）

1.问时间：几时[ʨi53səɁ33]

“几时”是个方言口语特别重的词，义为“什么时候”，在句中作主语、状语、定语、宾语、谓语。如：（64）几时得来我们村啦？（主语）（65）你1几时开学哩？（状语）（66）今儿几时啦？（谓语）（67）你买的几时的车儿票？（定语）（68）夜儿个是个几时呀？（宾语）

2.问数量：几[ʨi53]

疑问代词“几”还可以用来询问数量，与普通话用法一致不再赘述。

三、疑问代词的主要特点

A.关于“谁”

“谁、谁们”前可加虚化的指示代词“那3”，组成“那3谁、那3谁们、那3谁谁谁”，用来指代说话者厌恶、不愿提及名字的人。如：（1）那3谁不在哇？（主语）（2）那3谁们他妈灰的吃劲哩特别厉害。（定语）

B.关于“啥”

“啥1不啥1”，义为不管怎么样。如：（3）管他啥1不啥1，睡觉哇先乏的。（4）管他啥1不啥1，吃饱为原则。

此外，“啥2[sɑɁ33]”还可表程度义，相当于普通话的程度副词“太、怎么”。“甚[səŋ24]”也有此用法，常位于否定副词后，动词、形容词前作状语。且限此用法，这应是古代汉语“甚”的沿袭与发展。如：（5）那3孩不啥2（甚）爱笑。（6）我1们学校不啥2（甚）好呀。

C.关于“哪”

“哪”还可用在反问句中表否定语气，意为“没有、不”。如：（7）村里头那人们哪知道个研究生。（8）以前哪吃过个山珍海味。

D.关于“咋”

“不咋（咋）”义为“没事”，在句中作谓语或单独成句。如：（9）不咋哇？咋就从车儿上跌下啦？—不咋（咋）。（10）腿不咋（咋）啦，甭搁记担心啦啊。

“不咋”还可表程度浅，义为“不很”、“不太”，在句中作状语。如：（11）这3糖不咋甜。（12）他1这会儿不咋胖啦！

“咋也不咋”在句中作谓语或单独成句，义为“没什么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13）这点儿破处咋也不咋，没事儿。（14）咋也不咋，哭啥哩。

“咋来来”相当于普通话的“怎么”，有庆幸、高兴之义，在句中作状语。（15）咋来来来电啦，要不饭也吃不开。（16）咋来来不要他，碎繁嗦的最不想跟他一搭啦。

E.关于“几”

“几两个”指数量特别少。在句中作主语、宾语、定语，如：（17）几两个能做个啥？（主语）（18）他1就几两个啦，甭要啦。（宾语）（19）就几两个钱够谁花。（定语）

与普通话一样，阳高方言的疑问代词，可用来表非疑问的用法。包括任指、虚指、反问。（20）乜谁敢欺看欺负你1，乜你1是谁哩？（任指）（21）啥跟啥，甭给乜瞎说。（虚指）（22）你1咋连我1也想不起啦？（反指）

[1] 郭海主编.阳高县志[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1993.

[2] 乔全生.晋方言语法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3]史秀菊.山西方言人称代词复数的表现形式[J].方言，2010（4）.

作 者：孙青林，山西大学汉语言文字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汉语方言学。

编 辑：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