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逻辑性思考

2017-02-18 15:03陈雪雪
决策与信息 2017年1期
关键词:逻辑起点价值定位理论基础

[收稿日期] 2016-12-18

[作者简介] 陈雪雪(1991-),女,安徽阜阳人,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2015级硕士研究生。

[摘 要] 中国话语体系要建构起来,首先要进行逻辑性思考,理清思路,把握建构的重点难点问题。从逻辑起点来看,问题是话语的发端,不同的问题对应着不同的话语体系。问题的性质决定着话语的性质,问题的变化决定着话语的变化。中国问题是中国话语建构的逻辑起点。从理论基础来看,中国话语建构离不开作为理论支撑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从战略构思来看,建构中国话语,既要向内看到中国的历史性实践,又要向外看到国际话语场的现实情景;既要向前看到话语建构的根本目标,又要向后看到话语建构的传统文化资源。从价值定位来看,中国话语建构必须要明确三个关键问题,即中国传统话语是否还具现代性意义;中国现代话语是否能真正建立起来;中国话语是否能准确表达中国道路。

[关键词]中国话语建构;逻辑起点;理论基础;战略构思;价值定位

[中图分类号] D61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8129(2017)01-0067-10

中国改革开放之后取得的伟大成就“中国奇迹”,被看作是21世纪最为显著的重大事件。国内外围绕中国道路的探讨历年来更是热度不减,与此同时,围绕中国奇迹产生的各种争议也层出不穷。这种“争议”多数是来自西方。西方缘何会对大放异彩的中国实践存在如此诸多的质疑?当然,背后的原因千头万绪,然而,有一点却不容置疑,即从客观上来说,作为中国道路的理论表达、中国实践的理论生成的中国话语体系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或预想的作用。具体而言,中国话语没有清晰地澄明中国道路,中国话语没有很好地阐释中国实践,中国话语未能有力地发出“中国之声”。因此,有必要对中国话语建构进行逻辑性思考,把握相关重要问题,使中国话语体系能够真正地建立起来。

一、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逻辑起点

不同的问题催生出不同的话语,不同的话语传递着不同的声音,表征不同的意蕴。建构中国话语体系自然离不开中国问题,换言之,建构中国话语必然以中国问题为导向,可以说,“中国话语的逻辑起点是‘中国问题” [1] 。就中国话语而言,无论是在发端、衍生方面,还是就建构、推进过程,始终围绕中国问题,始终与中国问题密切相关。正是在直面中国现实问题的过程中,中国话语体系才能不断明确自身的立足点、内涵和性质。可见,以问题为逻辑起点展开对中国话语体系的构建具有重大意义:

其一,有什么样的问题就有什么样的话语。话语是对一国问题的理论呈现。不同的国情、不同的发展模式、不同的现实问题使得世界上的话语样态呈现多元化特征。西方有其自成一套的话语范式,中国同样也有自己的话语体系。就前者而言,它所承载的是西方的资本主义制度、市民社会基础、经济发展模式、價值观念和意识形态以及西方的原子主义和个人至上传统。中国话语与西式话语截然不同,也有着自己独特的问题论域。中国话语隐蕴的是中国的历史性实践、发展道路、经济体制和中国的核心价值体系。质言之,中国的问题决定着中国的话语,中国问题的特殊性决定着中国话语的独特性,中国的话语就是对中国问题的理论凝练。

中国话语建构与中国问题是分不开的。近代史上的中国一度由盛转衰,从鸦片战争到新中国成立之前,中国可谓饱受压迫和苦难。在此过程中,无数仁人志士竭尽全力探求自救自强之路,从“师夷长技以制夷”到“中体西用”,从洋务运动到新文化运动,从迷信资本主义到选择马克思主义。在这期间,从救亡图存到国家统一和民族独立问题,从国家富强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问题。历经几代中国人的探索和历史的检验,中国问题在探索中明晰、展开、发展,而与中国问题相适合的话语体系也应运而生。问题域场是内化于话语体系之中的背景,对于中国来说,话语表征的是中国问题,传达的是中国问题的内涵与外延。如果没有问题作为基点,话语建构就不免流于空谈。因此,中国问题毫无疑问应作为中国话语体系构建的逻辑起点。

其二,问题的性质决定着话语的性质。任何话语总是涵盖着特定且鲜明的问题论域,总是表达着特定的主题,也就是说,问题论域的性质规定着一种话语体系的性质所向。中国话语围绕的是中国问题,是内蕴中国问题的符号和密码,它所表达的主题是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在当下则集中体现为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目前,我国社会建设和发展极为鲜明的特征是“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即包括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在内的发展模式。其中经济建设是重中之重,是发展全局的中心,政治建设旨在完成社会主义政治民主的目标,文化建设追求的是社会主义文化的繁荣发展,社会建设意在实现社会的公平正义,生态建设则注重环境保护与可持续发展。从根本上讲,“五位一体”总体布局,聚焦的是中国的发展问题,旨在解决的也是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问题。中国的发展不仅要实践,还要能用语言表达出来,也就是说要用中国的话语来表述中国问题。毋庸赘言,中国问题为中国话语体系的建构提供了原始动力和发展空间。中国现代化发展问题为中国话语建构源源不断地提供新的经验,它也是中国话语建构的着重点。从总体上来说,中国现代化发展的社会主义性质从根本上决定了我国话语体系的性质,所以,中国的话语体系即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话语体系。

其三,问题的变化决定着话语的嬗变。话语因问题而生,话语体系就是根据特定问题而展开的逻辑系统,问题的变化势必会反映到话语上,以话语的变化发展而呈现出来。中国话语的建构历程是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一直延续至今,在此期间,中国的问题及其变化见证了中国话语体系的重大转向和升级。比如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回应的是中国进行怎样的革命以及如何进行革命的问题;毛泽东对社会主义建设问题进行了探讨,得出包括如何对待苏联模式,如何正确把握社会主义的主要矛盾等问题的正确认识;邓小平理论是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问题的重要论述,回答了社会主义的本质、如何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等问题;“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强调建设什么样的党和怎样建设党的问题,这是从主体角度回答中国应加强自身建设以应对复杂严峻的国内国际形势的重大问题;科学发展观是对中国发展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作出的总结,诠释了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的意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一系列重要理论则是对当代中国问题的集中诠释。当代中国实现了经济的奇迹性发展,同时也步入改革与发展的瓶颈期。对此,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其中尤为重视全面深化改革问题。全面深化改革问题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旧的问题得到解决之际新的问题又不断涌现,并且问题愈发多样丛生,大有“剪不断理还乱”之势。这就要求必须延伸现有理论的广度和深度,对原有的话语体系进行拓展,开辟新的话语阈限,增添新的话语内容,融入新的话语元素,从而构筑出与当代中国社会相适应的话语体系。毫不夸张地说,话语与问题有着不可分割的相关性,话语是紧跟问题的变化而变化的,中国的话语亦是如此。

二、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理论基础

中国话语体系建构具有相应的理论基础。如果说经济实力是话语建构的硬力量,是底气,那么理论基础则是话语生长的软力量,是底蕴。中国话语体系的理论基底,既不是文化复古主义或传统保守主义的主张,只讲过去不讲现在;也不是文化激进主义或新自由主义,只讲西方不讲中国;更不是教条主义化的马克思主义,只讲抽象原理不讲生动现实。中国话语的理论基础应是科学的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主义作为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我们把握中国问题,建构中国话语提供了正确的理论指引。马克思主义使中国共产党人正确认清中国革命的对象、领导力量、性质、发展阶段和前途命运。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与右倾机会主义、左倾教条主义的斗争中,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旗帜,形成了关于中国革命的正确理论,塑造了关于中国革命的话语体系。在与“两个凡是”的教条主义斗争中,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精髓——实事求是,展开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在和“凡是”派的较量中赢得了马克思主义的话语权,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话语体系。

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在于其跨越历史时空的历久弥新,仍然作为中国在新时期新阶段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的思想指导。当今中国处于全新的发展阶段,中国道路引人注目,中国实践令人惊羡,但同时也存在着各式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既有全局性的也有局部性的;既有特殊性的也有普遍性的;既有偶然性的也有必然性的;既有突发性的也有规律性的;既有常态性的也有变异性的,新旧交织,纷繁复杂。那么在这种复杂情况下,应当如何看待现存问题与发展成就的关系?如何向内说明中国发展的复杂性?如何向外展示我们发展的优越性?如何消除西方所谓的非议和攻讦?实际上,中国现在不仅要做得好,而且要能说得好。说得好才能澄清事实,消除误解,化解责难,促进理解。就现今的话语建构而言,显然面临着双重压力,既有自身“话语体系建设水平总体不高”[2]、话语弱势的境遇,也有来自外部的压力(主要是西方的话语霸权)。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透视社会发展规律,观察前进道路上可以预测的和难以预测的难题;及时更新马克思主义的话语体系,增强话语的能见度和说服力,真正地建构起当代中国的话语体系。

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两大理论成果即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这是当代中国话语创建的直接理论依据,也是当代中国话语体系的主要构件。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一以贯之地继承、沿袭和秉持了实事求是的理论品质。毛泽东思想极为重视实践,强调理论和实践的结合才是理论创造、理论创新的根本之道。毛泽东领导下的中国革命与建设创造性地走出了一条不同于前苏联社会主义的革命道路、建设模式,建成了一套与中国问题、中国实践相符合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铸就了一套极具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具体而言,比如革命与建设时期的两套不同话语形态,重视话语权的争夺和巩固话语体系的价值立场等等,这些既是中国话语建构的最初成果,也为中国话语在当今的建設和发展奠定了现实基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坚持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基本原理同中国社会实际相结合,侧重于中国社会主义的实践,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从历史来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理论关注现实,从“以阶级斗争为纲”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再到以人为本,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践行和发展,是对中国社会实践的理论结晶,是当代中国的主流话语体系。这一理论体系既与时俱进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又批判了对马克思主义的教条化理解;既秉持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原则,又紧密结合了中国的历史实践;既开拓了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新境界,又赋予了马克思主义以鲜明的中国化和时代化特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拓展了中国发展的可能性,确证了中国发展的现实性和必要性,指导着中国社会主义发展的伟大实践,并在理论上及时作出总结和诠释以不断向前发展。如改革开放理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和谐社会、五大发展理念等都是具有创新性的重要成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旨在说清中国的问题,讲明中国的话语,这本身就是对中国话语体系的建构和推进。

三、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战略构思

改革开放30多年,中国奇迹、中国模式令世界瞩目。我国的经济总量跃居世界第二,发展优势得到充分彰显。不过,我们虽然有好的蓝本、好的实践,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未能建成与之相称的话语范式。发生在中国的故事,只有中国话语才能说明,其他话语无权发声也难以发声,这就对中国话语体系的建构提出了迫切要求。

中国话语体系的构建向内要看到中国的历史性实践。“当代中国的历史性实践构成中国话语最深刻的根基、最强大的支撑、最充足的根据”[1] 。谈中国话语体系的建构,势必脱离不了中国的实践、中国的道路。目前,国内有这样一种对中国实践作出另类“解读”的声音,即以西方模式为范本,以西方实践为标准,以西方价值观念为依托,对中国道路、中国模式进行盲目类比和套用。这种历史虚无主义倾向显然没有考虑中国实践的历史性、民族性和特殊性,在此情境下建构所谓的话语,不过是对西方话语的翻版和复写。从国外来看,西方学者频频谈及中国实践,而充斥其中的多是误读和歪曲,得出的往往是一些断章取义甚至歪曲事实的论断。中国话语建构要对这一错误潮流加以警惕,并且我们最应该做的是重视本国的历史性实践。须知话语是从实践中生根、发芽、成长起来的,一旦割裂本民族的实践,话语就只能成为悬浮于历史时空和现实维度之外的非历史性话语,这样的话语除了是空话、套话外别无其他。中国经历了前现代、现代和后现代三期叠加的历史阶段,中国的问题也显现出前现代性、现代性和后现代性的三重叠加,我们不能把西方的语境简单置换到中国的现实情景中,也不能用抽象的逻辑替代中国的现实实践。要真正建构起中国话语体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就绝不能忽视。

中国话语体系的构建向外要看到国际话语场的现实情景。建构中国话语就是说自己的话,而不是自言自语;是让自己有话可说,而不是无语失声;是要在国内说话,而不是拒斥在国际上说话;是要说中国话,而不是说外国话;是要与西方话语交流交融,而不是造成对立冲突。国际话语场上活跃着多元的话语体系,这些话语既相互沟通、对话,又相互交锋、较量。“在场”话语的能见度和影响力是在与不同话语角逐的过程中累积而成的,在一定意义上,这是关涉一国话语能否建立起来的重要因素。有话语并不意味着话语体系就此建立,重要的是有话语权,尤其是话语主导权。在话语场上没有主导权的话语,近乎“失语”。长期以来,西方把持了国际话语权,以语言霸权的姿态表现于国际社会,以话语霸权之势去挤压、排除或同化他类话语,造成其他话语的被动和弱势,中国话语亦深受波及。单单就话语权而言,当前中国在国际上有话语,但没有话语主导权;有显著的话语作用力,但没有明显的话语优势;有话语参与者的身份,缺乏话语发言权的资格;有发声的机会,却缺乏表决的权力。中国话语确实“在场”,但只是失落地“在场”,被西方话语夺势而遭受覆盖和冷遇。中国话语建构要摆脱自说自话的可能性遭遇,要争取应有的话语权,就需要把自己的话语推出国门,推向世界,进入国际话语场景。在和西方话语的正面交锋中,更要主动发声,敢于亮剑,让世界发现中国,了解中国,接受中国,采纳中国。这也是扩大话语影响范围,增进话语传播力度,实现话语主导权的必由之路。

中国话语体系的建构向前要看到既定的根本目标。中国话语建构的“根本目标是将中国的发展优势转化为话语优势”[3]。当前中国之所以顶着话语贫困的帽子,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经济影响力大于文化影响力,发展优势没有转化为话语优势。结果,话语劣势和发展优势形成了一道悖反性奇观。中国不能只满足于作为经济上的“巨人”,还要把自己打造成理论上的“巨人”;中国形象的对外展示,不能仅限于发展的硬实力,还要依靠话语的软实力。简言之,中国话语体系构建,既要具备发展的优势,更要占据话语权的优势。中国崛起已成既定之事实,这不是谁想否认就能否认的事实,也不是谁想改变就能改变的事实,更不是谁想歪曲就能歪曲的事实。虽然中国的发展优势显而易见,不容忽视,不容轻视,更不容藐视,但是当今世界的发展特征是愈益重视软实力的建设。世界各国的竞争愈发转向文化软实力领域,如果此刻不把握住文化软实力的发展先机,不抢占文化软实力的优势局面,在经济全球化、世界多极化的今天就可能从优势变为劣势,从进步变为退步。到时候即便是再奋起追赶,重回强国之列的机会就会更加困难。本质上来说,文化软实力之争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为话语权之争。话语权的斗争即是不同话语体系的斗争,这就为我们建构话语体系造成了紧迫的现实压力。从迫切性上来说,经济硬实力为话语建构积淀了最坚实的物质力量,而文化软实力则为话语建构提供了最深沉的“内力”。话语在本质上就是对文化软实力的外化和显现。“话语体系负载着特定思想价值观念,是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4]。中国的发展优势必须要转化为话语优势,这是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关键。

中国话语体系的建构向后要看到优秀的传统文化资源。中国话语体系内容丰富,内涵深刻,必然包含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成分。中国传统文化是中国话语体系的重要内容。我们强调“走自己的路、说自己的话”,并非是指特立独行、标新立异,撇开一切历史的、文化的因素,尤其是传统文化的精华,而是继承、吸收和发展。“绵延几千年的中华文化”“具有无比深厚的历史底蕴” [2],它是中国话语体系成长发展的深厚基础。传统文化对中国话语体系的建设极为重要,只有坚定文化自信,才能有“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历史和现实都表明,一个抛弃了或者背叛了自己历史文化的民族,不仅不可能发展起来,而且很可能上演一场历史悲剧” [2]。就现实情况来看,中国话语建构确实显得不够自信。国内有大量学者在论及中国话语时,不乏有脱离传统文化之倾向,并以一种理论上的自负之态大谈特谈西方的文化和价值观,用西方的话语“衡量”中国的实践,“点评”中国的话语,这是名副其实地削“中国之足”以适“西方之履”。与其说这是一种理论上的自负,倒不如说是理论和文化上的不自信。自负是因为不自信,即使是面对生动的社会实践,依然是没有力量、没有胆量去作出恰当的概括和提升,反而把目光转向西方,描摹西方话语版式,借西方话语之口来说中国之“话”,这不免有矫揉造作、生搬硬套之嫌。针对这种文化不自信的现象,习近平强调,“中华民族有着深厚文化传统”,这是我们的独特优势。“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和阐发”,围绕我们发展的重大实践、重大问题,“提出能够体现中国立场、中国智慧、中国价值的理念、主张、方案” [2],打造出新的概念、新的范畴、新的表述,创建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话语体系,不仅能推动世界了解“中国的话语”,而且能促进世界明晰“理论中的中国”“话语中的中国”。

四、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价值定位

中国话语其实早已存在,只不过在今时才被世界正式提出和大力倡导。传统中国曾经作为世界性强国,有着强大的经济实力和繁荣的中华文化,中国文化的传播可谓畅通无阻,得到国内和世界的一致认可。文化的传播其实就是国家话语的传播,很明显,过去的中国不仅有着强有力的话语和话语权,还拥有话语的主导权。然而,伴随着近代中国的衰落,文化的式微,话语随之凋零,话语权也随之丧失。在自身传统被否定且被西方话语围困的情况下,当今中国的话语和话语权问题才被极大地凸显出来。我们的话语体系迫切需要明确相关重要问题,即对自身进行重新定位,以重获肯定。

首先,中国传统话语是否还具有现代性意义?顾名思义,传统话语是既往历史环境和历史境遇的产物,致力于解决传统中国的问题。今天的中国和过去的中国完全处于两种截然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着两种不同的现实历史情境,有着不同类型、不同性质的问题。也就是说,由于历史基础的重大转变,传统话语和现代话语在内容、结构、特征和旨归方面都大相径庭。如果试图以传统话语来强行解说当代中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一种不错的尝试,毕竟传统的话语还是能给中国提供一定的有益借鉴和发展的可能性空间,但事实上这种作用是极其有限的。归根到底,传统话语在今天可以用,只不过不完全适用;传统话语在今天仍有现代性意义,只不过这种意义比较有限。

中国现代化发展所处的历史阶段具有特殊性,面对的问题具有多变性,抑或传统话语的根深蒂固和当今时代的变动不居所形成的强烈反差,这些都决定着传统话语在今天的发挥定然受限,甚至失灵。时至今日,完全返归过去已毫无意义,即把中国的现代命运完全寄托于过去的话语资源已不现实,因为用过去的方案应对今日的问题就是历史的倒退。我们既不可能指望用过去的话來说明今天所发生的事,也不可能企望用过去的话为今天的问题提供现成的改变思路,更不可能奢望用过去的话语来洞察今天的现状。对于传统话语,我们要客观认识,更要正确对待,必要时可以将其作为要素或资源吸纳到当代中国话语体系中,通过充分利用其现实价值,为当今中国的话语体系建构作出应有贡献。

其次,中国现代话语是否能真正建立起来?这一问题应该从国内和国际两个域度去考虑。我们谈话语的建构,首要的是看这一话语是否在国内范围得到肯定,这种认可暗示了对话语权的率先掌握。众所周知,话语的核心是话语权,话语权的核心是实现话语主导权。就国内社会而言,话语体系的真正建立是指话语能否在全社会实现上下一致的认同,或是全体社会成员能否对话语达成一个最大程度的肯定。中国的现代性问题呼唤着建立相应的话语体系。可见,建构现代性话语是否具有现实可行性是其中的关键。换句话说,话语的建构资源是否存在,或者说如果存在,具体又函括什么,这是需要解决的现实问题。因此需要我们吸纳全人类社会的文明成果,在批判的基础上继承,在继承的基础上超越。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引进了大量西方文化,但在如何整合和超越西方文化方面还显得比较落后。而且西方文化的大量传入对我们的文化、价值观念和社会生活产生了深刻影响,也造成了严重冲击。当这一问题映射到话语上时,就体现为话语体系建构的困难。我们的话语该如何看待和运用这些资源,如何去说明这些困惑何以会产生、何以能化解,最终如何能获得国人由衷的体认,这关涉着现代性话语能否在国内成长起来的问题。

就国际环境而言,中国应如何向世界呈现自己的话语也是一个大问题。总体上,世界对我们的理解往往更多的是误解,甚至在认识上存有歧视因而发生偏差,通俗地说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中国。当然,这不排除西方的有意为之,但更主要的是我们没有把正效应、正能量的内容用合适的话语展现出来。中国模式对世界来说,还只是作为抽象性的概念或空洞的名词而存在,其建设性的内涵未能表达出来。另外,世界对中国的印象还主要停留在过去,甚至在多数西方人眼中,中国还是传统的、落后的和封建的形象,中国人也还处于文化保守、素质较低、视野封闭的状态。世界对中国的这种误解令人为之震惊。其原因,就在于虽然中国一直在积极地对外沟通和对话,主动向外展示自己的国家形象和新的发展成就,但是往往效果不佳。这是为什么?问题就出在我们话语的言说方式上。中国的现代话语没有说好中国的故事,没有说清中国的实际;世界听不懂中国的话语,更谈不上了解真实的中国。所以,现代性话语若想建构起来,必须对这一问题作出完美解答。

再次,中国话语是否能准确表达中国道路?中国话语作为中国道路的理论总结和凝练升华,理应对中国道路作出最恰当的表达。这一点不可否认,也毋庸置疑。但是之所以会发出“中国话语能否准确表达中国道路”的疑问,是因为当今的话语确实没有表述好中国的情况,没有概括好中国的范本,没有总结好中国的经验。相较于令世人震撼的中国奇迹,相较于生动火热的中国实践,“无语”“自语”“失语”现象屡见不鲜。有些人认为,既然话语建构如此滞后,话语体系与中国实际如此节奏失调、难相合拍,何不另辟溪径,另寻“他话”,用他样的话语取代自己的话语,用他样的话语讲述中国的故事。于是,便有人主张回到传统话语,向“老祖宗”求救;有人主张转求西方逻辑,向西方话语“取经”。话语建构似乎变成了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似乎成为了一个“谁想说就能说,谁说了就能算数”的问题。

就现实而言,中国话语还处于一种纠结的境况:一方面纠结如何才能说清楚中国的道路和实践;另一方面则纠结于多元化的话语体系而难以自拔。但是,我们不难被这些看似芜杂多变、真假难辨的乱象所迷惑。因为立足中国道路而生的只能是我们自己的话语,只有中国的话语才有资格、有能力来说中国的现代化实践。中国话语或许现在还不能准确地阐述中国道路,但话语建构是一个长期的系统过程,遵循着自身的发展规律,话语体系的成熟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中国模式独树一帜,中国道路一枝独秀。基于此,中国话语理所当然不可能被这样或那样的话语随意篡改或替代。不过,在全球化的世界环境中,任何话语都无法回避其他话语而独自存在,也无法保持所谓的“独善其身”而“孤芳自赏”。不同话语之间是需要交流的——在交流中融汇、学习和借鉴,从而促进自身话语体系的发展和完善。因此,中国话语建构不应该纠结于其他话语,或迷失于其他话语之中。在今天这样一个时代,在无时无刻不在与其他话语相融汇的情形下,持猶疑或躲闪的态度都是不可取的,倘若能“择其善者而从之”,借鉴他样话语来促成中国话语之“美”,这才是明智之举。

[参考文献]

[1]陈曙光.中国话语与话语中国[J].教学与研究,2015,(10).

[2]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6

-05-19.

[3]陈曙光.中国道路的话语建构方式[N].湖北日报,2014-06-17.

[4]李 韬.建设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话语体系[N].人民日报,2013-09

-17.

[5]郭建宁.打造与中国道路相适应的话语体系[J].人民论坛,2012,(11).

[责任编辑:李利林]

猜你喜欢
逻辑起点价值定位理论基础
高职英语教学价值定位及其实现
当代大学生生命教育的逻辑起点和发展演变
建构体现学术自由精神的现代大学制度
浅议中职计算机基础课自主学习教学模式
会计准则变革的非预期效应理论框架构建
基于货币视角的“经济生活”的逻辑分析
谈谈高校招生宣传工作机制及其创新
论我国传统道德的诚信规范及其现实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