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教师幸福指数的核心指标是氛围

一直以来，我都在思考一个命题——影响教师幸福指数的核心指标是什么，我最初以为是能力。

当你有能力，能干好分内事；当你有能力，能为集体、他人多担当；当你有能力，能得到更多的尊重；当你有能力，能做到自我实现……当需要不断得以满足，幸福感也就挥之不去。自己是这么走过来的，也是这么感受着的。当我试图论证这些思考的时候，一所新的学校，一批新的教师，一次新的述职，完全颠覆了我的想法。

站在我眼前述职的这些教师平均年龄不超过27周岁，从教时间最长的也就十年，刚刚毕业的占60%强，说他们能力有多强，谁都不会承认。可他们不幸福吗？恰恰相反，他们一个个讲述着自己的付出与收获，脸上袒露的、话语里流露的不是辛苦，而是包裹着浓浓谢意的小幸福。第一年工作是不易的，对一个新组合的团队更是如此。一位教龄刚满一年的美术教师说：“学校艺术节，如果没有大伙儿的帮忙，是无法完成百米画卷的创作，我在这里就是来感谢的。”在教师的眼中，幸福就是大伙儿一起共事，不分彼此。学校免不了集体活动，每次都是由一两位教师牵头，牵头不等于单干，一声呼百人应，这是幸福的节奏。能力再强的人也有孤单的时候，无助的时候，事务又迫在眉睫的时候。这时候，搭把手就能融洽氛围、携手共进。各自为政，这是分裂的组织结构；群策群力，这是共和的组织结构。一个集体，互为支撑才有幸福的根基。

幸福在于土壤，它能补给你我心灵的根部。日本的苹果之王木村秋则用11年的坚守写就了苹果的神话：不打农药不施化肥种出了世上最美味的苹果。秘密在哪里？不是叶，而是根，说到底是供给根部的土壤。他发现大自然中没有任何生命体是孤立的，各种生命互相联系，相互支援，树下的杂草为树提供了肥料，而土壤中的微生物使土壤保持松软。各种微量元素源源不断地从土壤进入树木的根部，被树吸收。这给我们的启示是教师的幸福不是孤立的存在，他们彼此间有密不可分的关联。我们不要太在意肉眼看得到的部分——能力，忽略了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心灵。搭把手，让心灵彼此辉映；一个好的氛围，是美好心灵自由生长的原野。

搭把手，不止有助于业务，也能让相互间的温暖走进生活，让学校成为恬美的家园。本学期，最让我们高兴的是，一位身患肾炎的教师怀孕了！这看似不是教育的故事，其实已远远超过教育的“面值”，她的内质是和谐的生命音律，舒展开美好的师生关系。这位教师的身体需要调理，要按她的生活节奏、身心节奏工作，远离疲惫、激动、郁闷与抑郁，生命才会有奇迹。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调好身体、怀上孩子，也沒忘了干好工作。她述职道：“教科学三年，今年是我第一次独挑大梁，这是信任；一年级科学没有可参照的教学经验，在教材开发、教具研制、实验准备等方面，很多教师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这是支持；学校基于我有肾炎的事实，工作量之于我有如量身定做，这是贴心。我可以按着我的节奏起步，我真的非常感谢！”说着说着她的双眼就模糊了。她家庭条件好，完全可以不用工作，家里人也一再劝她别干了。可她割舍不下教育的情怀。

临近期末，有了身孕的她请了病假，可在“六一”儿童节时，在期末复习、质量评定的最后关口，为了其他老师，她都主动出来上班，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工作。这是为人着想、给人支持的幸福行动。学校给教师信任，教师给教师信任，由此就凝结了幸福。在和谐的、融洽的、彼此信任的工作氛围中，她不仅没有放低工作要求，而且舒心地创造着一切，包括自己身上的小生命。

美国教育家杜朗曾说过他如何寻找幸福。他先从知识里找幸福，得到的只是幻灭；从旅行里找幸福，得到的只是疲倦；从财富里找幸福，得到的只是争斗与忧愁；从写作中找幸福，得到的只是劳累。直到有一天，他在火车站看见一辆小汽车里坐着一位年轻妇女，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一位中年男子从火车上下来，径直走到汽车旁边。他吻了一下妻子，又轻轻地吻了婴儿——生怕把他惊醒。然后，这一家人就开车离去了。这时杜朗才惊奇地发现什么是真正的幸福：生活的每一正常活动都带有某种幸福。我们刻意地在能力中寻找存在感，用存在感来刷新幸福感，反而不幸福，也不圆满。

什么是教师生活的“每一正常活动”？读书，教书，爬爬格子；爱人，育人，陪陪孩子……好像很难说清。就像我们呼吸，一定想呼出多少二氧化碳，吸入多少氧气，很难。这是一个感觉，只要不憋气，舒服就好。呼吸是个整体，属于生命的一部分。与生命有关的每一个“细小”都如杜朗眼中的那个“吻”？这要我们用心感受。晨间师生间的一个拥抱，擦肩而过的一个微笑，微信上的一个点赞……这些都在平平淡淡中更贴近教育的幸福之“吻”。

一个好的氛围，应该是彼此间不因为距离而疏远。人与人之间，有物理的距离，也有心灵的距离，心灵的距离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防止陌生感的滋生，除了学校加强凝聚力之外，就是让心灵纯净下来。祛除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不让心灵蒙蔽世俗的尘埃，眼中必定会多一泓清澈。正如柏拉图所说，人的心灵就好像眼睛一样，当它注视被真理与实在所照耀的对象时，它便能知道它们、了解它们，有了理性。世界不再暗淡，眼前不再模糊，每一个他站在你面前时，你都会懂得珍惜，距离何在？

氛围好似火候，好的氛围方能烹调出教师的幸福。如果能力是锅底，它的醇美离不开恰到好处的火候去烹调。在教师幸福感的培植与生长过程中，我们不能一味地追求教师专业能力的提升，更需要追求和谐与美好。教师要爱自己。快节奏的现代社会，我们不要让教育走得太快。走得太快，不仅仅是学生的灵魂跟不上，更重要的是教师的灵魂跟不上。教育是慢的艺术。对孩子，我们可以期待。对教师，我们又何尝不呢？教育的本质就是爱与责任。只有宽松的环境，才能有豁达的教育人生。当一个组织没有了猜疑、嫉妒和恐惧，有的只是包容、信任、支持与安全感。这种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

由此，我得出了一个新的结论：影响教师幸福指数的核心指标是氛围。

【潘照团，温州大学城附属学校，教师】

责任编辑︱黄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