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神女（二）

文新国

第三幕 盐泉情话

第一场 盐荒

【乐声中启光——楚宫剪影，舞台闪动追光，连续照亮四内侍。

内侍甲：（站左前急报）楚王，丽水盐荒奏章！

内侍乙：（站右前急报）楚王，陈州盐荒奏章！

内侍丙：（站左后急报）楚王，苍梧郡盐荒奏章！

内侍丁：（站右后急报）楚王，荆紫关盐荒奏章！

合唱：《盐荒》

盐荒！盐荒！

胜似虎狼肆虐城乡。

奏章！奏章！

如同雪片飞向楚王。

【追光一楚王御案竹简奏章堆集如山，楚王猛地掀倒！

（唱）刚下战场，又遇盐荒！

盛世婚礼，变成空想！

各地奏章报惨状，

好像钢刀剜胸膛。

天灾人祸，

接踵而降。

天作孽，犹可恕，

人作孽，用命偿！

【庄辛将登徒子五花大绑带上。

庄辛：末将遵命，将罪臣登徒子带来。

登徒子：（跪地哭叫）楚王，我何罪之有啊？

楚王：尔是掌管楚国盐业的大夫，造成今日盐荒敢说无罪？

登徒子：这全是秦军抢占了楚国盐泉，才造成盐荒。我……

楚王：（恼怒地）休得狡辩，推出斩了！

【登徒子惨叫一声，昏倒在地。

【幕内响起登徒妻山娥的哭叫声：《楚王——》

山娥：（挺着大肚上，哭唱）

《见阎罗》

哎哟！哎哟！

楚王莫发火，

请听山娥说。

肚里有娃儿，

就要把地落。

孤儿寡母靠哪个？

只好一起见阎罗。

楚王：（见山娥有孕在身，改口对庄辛说）将登徒打入死牢。

【《慢！》瑶姬说着翩然而至。

楚王：瑶姬？

瑶姬：登徒大夫无过！

《找盐泉》

凶残秦军抢占了盐泉，

登徒大夫也无力回天。

当务之急，

寻找盐泉。

我是巫山女，

知道有巫盐。

你且养箭伤，

我去寻盐泉。

【众惊叫：《瑶姬！》

【瑶姬造型——聚光。

第二场 寻盐

【巫山，霹雳闪电，狂风暴雨。

【瑶姬长发飘飞，罗裙翻卷，像云燕在風雨中穿行。

【《云燕舞》

瑶姬：（且歌且舞）

《我是云燕》

我是云燕，

迎着雷迎着电，

游弋在山巅。

风，鼓起我腾飞的双翅，

雨，擦亮我锐利的双眼。

寻找盐泉，

寻找盐泉。

让盐泉水流出来，

让盐工们干起来，

让我的楚王，

笑起来。

啊——

我是云燕，

顶着云踩着雾，

攀登在山岩。

手，是我渡过溪流的桨，

脚，是我飞越关山的船。

找到盐泉，

找到盐泉。

让武士们站起来，

让姑娘们跳起来，

让我的楚王，

唱起来。

【突然，瑶姬一脚踩空，摔下悬崖！

合唱：瑶姬——瑶姬——

【空谷回声……渐收光。

第三场 夜话

【月夜，御花园。

【楚王捧着瑶姬的箫，悲痛万分。

楚王：《你快苏醒》

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为什么让瑶姬独闯险境？

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要不是青藤缠住她，

她将香消玉殒。

瑶姬——

你快苏醒，你快苏醒，

人世间不能失去高唐神。

你快苏醒，你快苏醒，

有苍天冥冥来保佑，

你将起死回生。

老巫祝：（欣喜奔上）楚王，瑶姬醒过来了。

楚王：（猛地跪地，向天呼喊）拜谢上苍！拜谢上苍。

【侍女们搀扶瑶姬拿图上。

瑶姬：楚王，咸溪就是巫山的大盐泉，赶快派人按图察看。

楚王：（急叫）内侍，速去察看。（内侍接图奔下）

楚王：（惊喜地）瑶姬，你怎能找到大盐泉？

瑶姬：（神秘地）白鹿指引。

楚王：白鹿？

瑶姬：（欢快地唱）

《白鹿引泉》

有只小白鹿，

全身银色斑。

双角尖尖，两眼闪闪。

四蹄生风，忽隐忽现。

带着我，

翻过一山又一山。

就在它消失的地方，

我发现了大盐泉。

噢！真是如梦如幻，

白鹿引泉！

白鹿引泉。

楚王：太神奇了！

瑶姬：还有更神奇的呢！

楚王：快说。

瑶姬：（羞涩地）你别看着，我说。

楚王：好好好，我闭目聆听。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瑶姬：（动情地唱）

《美丽的梦》

我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巫山红叶像洞房花烛红通通。

花烛下，你一洗往日的征尘，

像一个白面书生。

吟诗作画，唱歌抚琴，

谈笑风生，绣口锦心。

我紧紧地守着你，

守着一份温馨的安宁。

花烛下，你许了一个愿，

求上苍给我们一个小生命。

哦！你的话真是灵，

瑶姬果然成了母亲。

惊喜的我，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胖的婴儿酷像楚君。

啊！是巫山的雨，

是巫山的云，

巫山云雨哦，

带来的新生命。

我渴望，我渴望，

朝云暮雨，

美梦成真。

楚王：（放声大笑）瑶姬，待等白盐出山，我一定让你美梦成真。

内侍：（惊叫上）楚王，楚王，咸溪果然是座大盐泉。

楚王：（兴奋地）瑶姬，美梦就要实现！

瑶姬：（激动地）楚王，立即开始熬盐！

【众欢呼：《熬盐哆——》，切光。

第四场 盐舞

【大屏幕呈现宏大的熬盐场面：百灶生烟，盐工满山。

【舞台上：男人们架着大锅，赤裸上身搅拌。女人们架着竹筒，引盐泉水下山。棒棒队挑着柴草，送来熬盐的燃料。

【《担柴舞》

合唱：《熬盐歌》

盐，盐，盐，

盐水出深山哟！

万年变成泉。

泉水变成卤哟！

卤水熬成盐。

【鹽女们长裙飘动，体态婀娜，肩托陶罐，运送盐卤。

【《托罐舞》

熬，熬，熬，

熬成一粒盐哟！

要流三斗汗。

汗水淌成河哟！

河水送盐船。

【峡江号子响起，粗犷嘹亮。

【全场定格，聆听号子。

（纤夫独唱峡江号子）

咿哟——嗬嗬嗬

哎嘿——嗨嗨嗨

【众欢叫：《装船啰！》楚王和瑶姬上。高兴地对唱

瑶姬：（喜唱）楚君忧愁散，

楚王：（对唱）全仗活神仙。

瑶姬：（笑唱）巴盐如山万民欢，

楚王：（高唱）此时正好结良缘。

【幕内突然响起紧急钟声，庄辛急上。

庄辛：楚王，秦王约君，急赴武关和谈。

【楚王愕然！急切光。

第四幕 红叶飞歌

第一场 朝会

【楚宫，夜。宫灯通亮，群臣窃议……

楚王：（环顾群臣唱）

《去还是不去》

宫灯下，群臣聚，

夜开朝会事紧急。

众卿说，武关和谈，

我是去还是不去？

庄辛：（唱）应该去，应该去，

和谈休兵是机遇。

登徒子：（唱）不能去，不能去，

这是秦王的骗局。

庄辛：（唱）秦王和谈有诚意，

他要割让汉中地。

登徒子：（唱）此乃秦王的诱饵，

割让背后藏杀机。

庄辛：楚王！（唱）为了汉中地，武关应该去。

武将：（合唱）应该去！应该去！

登徒子：楚王！（唱）为了君安危，武关不能去。

文臣：（合唱）不能去！不能去！

楚王：去。（高唱）

应事变，肩负楚天风和雨，

担大任，胸中当有王者气。

秦国联合赵与齐，

寻找借口攻楚地。

我若不去，

大战在即！

连年交兵，

哀鸿遍地。

楚国急需，

休养生息。

为社稷，赴汤蹈火何所惧，

为黎民，粉身碎骨不足惜。

【群臣感动，跪下高呼：《楚王万岁！楚王万岁——》收光。

第二场 送别

【江边，阴天。

【仪仗前引，瑶姬送楚王款款而行。

（二人唱）《离愁别绪》

瑶姬：（深情地唱）送君送到大江边，

乌云低垂江水咽。

不敢看，

东逝水，

一去不回还

楚王：（沉痛地唱）

峡峰高耸干丈暗，

两壁夹峙一线天。

不忍听，

哀猿声，

昼夜山中喊 瑶姬：（揪心地唱）离愁别绪，

似乱麻，

绕心缠。

楚王：（恸心地唱）万语千言，

说离别，

开口难。

瑶姬：（惜王唱）征人要扬帆，

莫让他挂牵。

纵然是，九分苦一分甜，

要当作，一分苦九分甜。

楚王：（怜姬唱）莫让花溅泪，

让她心放宽。

纵然是，九分险一分安，

也要说，九分安一分险。

楚王：瑶姬，你看武关和谈，非兵戈相见，我是何等安然。

瑶姬：是啊，君以一己之力，换来楚国平安，我是何等欣然。

楚王：（轻声问）欣然？

瑶姬：（强点头）欣然。（反问）安然？

楚王：安然。（二人强笑）

瑶姬：楚君，亭中备有送行酒，我要敬你三杯。

楚王：多谢盛情。

【二人落座，内侍倒酒，起乐——

瑶姬：《三杯酒》

一杯酒，告楚君，

江上行船要当心。

二杯酒，劝楚君，

风餐露宿要自珍。

三杯酒，盼楚君，

早日回程我奉迎。

楚王：（饮酒接唱）好香的酒，好浓的情，

美酒口中饮，憾事心头生。

一次次承诺婚礼举行，

一次次言而无信。

瑶姬啊瑶姬，我、我

瑶姬：（接唱）照样说，和谈回来即成婚。

楚王：（暗示）你可知，这次是逆水而行，

瑶姬：（笑答）借风扬帆路自平。

楚王：（又暗示）你可知，秦川险峻有虎狼，

瑶姬：（又笑答）白虎神灵保楚君。

楚王：（再暗示）你可知，和谈可能无终期，

瑶姬：（再笑答）潮涨潮落总有信。

楚君！（接唱）美丽的梦啊，我留存，

平安回来送给楚君。

送君巫山雨，

送君巫山云。

云雨过后啊！

怀抱一个小楚王，

奉送给楚君。

楚王：（畅笑）小楚王！小楚王！瑶姬，为了我们的小楚王，你就静候佳音。

瑶姬：好。这支箫你带在身旁，如同瑶姬与君同行。

楚王：瑶姬——（二人相拥）

【内侍喊叫：《请楚王登船——》

楚王：（一语双关）我、走——了……（猛地转身登舟）

瑶姬：（進发哭声）楚王——

合唱：（轻起）啊！离别泪牵离别泪，

断肠人送断肠人。

【瑶姬剪影——渐收光……

第三场 绝唱

【夜。秦宫一隅，华灯四射。

【榻床上，楚王熟视无睹，痛苦地闭目侧卧。

【秦乐大作，宫女们翩翩起舞。

【《宫娥舞》

【舞到妖艳时，楚王窜起怒吼：《滚！滚——》

【宫女们四散离去。

【楚王欲出门，奔向左边——一排秦兵执枪挡住！

【楚王急返身，奔向右边——一排秦兵操戟堵回！

【楚王一片茫然，耳边响起瑶姬的歌声……

《巫山红叶红艳艳》

一团团，一片片，

巫山红叶红艳艳。

太阳说，这是它点燃的火焰，

月亮说，这是它撒下的花瓣。

我说，这是我爱的亲吻，

留下的唇印一串串。

啊——

好美的火焰，

好美的花瓣，

好美的唇印，

印在心间。

楚王：（仰天长叹）瑶姬——（痛唱）

《想念你》

瑶姬瑶姬瑶姬，

我日夜想念你。

想念你，

驱旱魔普降甘霖，

救楚民重现生机。

想念你，

解盐荒生死不惧，

险葬身悬崖峭壁。

想念你，

同登战车扫顽敌，

垂危中，你为我把箭毒吸。

想念你！想念你！

阳台会梦中奇遇，

好一番巫山云雨。

啊！

肌肤之亲，如醉如痴

男欢女爱，人之大义！

瑶姬瑶姬瑶姬，

你给了我一生一世的美丽。

囚禁在秦宫，

想回回不去。

日夜想念你！

饮食口难张，

入寝眼难闭。

瑶姬瑶姬瑶姬，

我此刻最挂念的就是你。（哽咽地唱）

美梦破碎，难成夫妻，

还有你渴望的小楚王，

全都成了梦臆

瑶姬瑶姬瑶姬，

意外相遇，

突然分离，

人生聚散太容易！

瑶姬瑶姬瑶姬，

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你，

最终，我会在想念中死去。

死后变成一只多情乌，

永远幽会，巫山云雨。

【楚王憧憬中，动人的箫声响起。

楚王：（循声呼叫）瑶姬！

【箫声又在另一处响起。

楚王：（又循声呼叫）瑶姬！

【箫声又在另一处响起。

楚王：（发疯般地呼叫）瑶姬！瑶姬！瑶姬——

【空旷的秦宫，传来楚王呼叫的回声……声声如泣，摄人心魄。

【深情的箫声中，楚王紧抱瑶姬的箫的造型。

【聚光，楚王似一座雕像耸立！

【渐收光……

第四场等待

【晨曦，江边。

【声效：羊群《咩咩》叫声

【美丽的牧羊女们，且歌且舞。

【《牧羊舞》

合唱：《牧羊歌》

羊大为美，

羊大为美，

帚羊的旱谁？

羊人为美，

羊人为美，

高唐神最美。

【幕内响起庄辛、登徒子、山娥和老巫祝的叫声：《瑶姬！》

（上场同唱）《瑶姬》

牧羊女，牧羊女，

可曾看见瑶姬？

牧羊女：（齐唱）朝朝看见，

天天相遇。

她站在江边，

像石柱壁立。

每当晨曦，

她就出现在这里。

看！

瑶姬，

瑶姬——

【瑶姬白衣披发，蹒跚而至……

【庄辛和登徒子、山娥、老巫祝向前呼叫：《瑶姬！》

（对唱、四重唱）

四人：（惊唱）你是瑶姬吗？你是瑶姬吗？

瑶姬：（对唱）我是瑶姬。我是瑶姬。

庄辛：（悲唱）一身风霜，

登徒子：（哀唱）一袭白衣，

山娥：（哭唱）一脸憔悴，

老巫祝：（吟唱）一团迷离

庄辛、登徒子：（同唱）你不是瑶姬！

你不是瑶姬！

瑶姬：（清唱）我是瑶姬，

终日站在风霜里。

我是瑶姬，

白衣是纯洁的礼仪。

我是瑶姬，

憔悴是愁思的堆积。

我是瑶姬，

迷离是等待的苦寂。

庄辛：瑶、姬……（老泪纵横地唱）

你，不要再等待，

楚王被扣在秦台。

老巫祝：瑶、姬——（神秘地唱）

白虎煞星冲太白，

魁星楚王遭了灾。

登徒子：瑶姬——（哽咽地唱）

你，不要再等待，

光阴一去不再来。

山娥：瑶姬姑娘！（抽泣地唱）

雷打珙桐火烧树，

雨打芭蕉花不开。

切莫再悲哀，

自己另安排。

四人：（齐唱）瑶姬不要再等待，

楚王永远回不来。

【《轰》地一声炸雷，闪电如炽。

【一束追光聚焦瑶姬，庄辛、登徒子、山娥、老巫祝隐去。

【音乐突起——

瑶姬：（高唱）《我要等你》

我要等你，

等你等你等你，

我的楚王。

你曾经从江上走向远方，

一定会从江上回到故乡。

每当我看见千帆驶过，

像看见你一千个背影，

逆流而上。

每当我看见万道霞光，

我就把那一万个希望，

装进心房。

我向往，

花溪泛舟戏春水，

同登战车向疆场。

我盼望，

朝为白云暮为雨，

日日夜夜伴楚王。

我渴望

美梦成真做母亲，

为你生个小楚王。（泣不成声……）

喔——

我要等你，

等你等你等你，

我的楚王。

纵然是，

江水断流，

我用泪水也要让它奔腾流淌！

载着你生命的船，

回到我的身旁。

纵然是，

天老地荒，

我用歌声也要让它莺飞草长！

牵着那云雨之情，

走進美的梦乡。

纵然是，

没了月亮，

没了太阳，

我要用爱的光芒，

把天地照亮。

啊——

美，是天地的造化，

爱，是忠贞的守望。

我要把美放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我要把爱放在最高的山峰上。

【音乐推向高潮，瑶姬登高造型，如凝固的雕像。

【红叶飘洒，漫天飞舞！主题歌起——

合唱：《巫山红叶红艳艳》

一团团，一片片，

巫山红叶红艳艳。

太阳说，这是它点燃的火焰，

月亮说，这是它撒下的花瓣。

我说，这是我爱的亲吻，

留下的唇印一串串。

啊——

好美的火焰，

好美的花瓣，

好美的唇印，

印在心间。

尾声人变石

【神女峰，红叶满山。

【剧中人庄辛、登徒子、山娥、老巫祝，眺望神女峰。

【颂歌般地乐声中，众牧羊女手拿长箫，且歌且舞。

【《洞箫舞》

大合唱：《爱的永恒》

巫山的云，

巫山的雨。

巫山有座神女峰，

她就是神女瑶姬。

啊——

你是美神，

你是爱神，

你是美的高峰，

你是爱的永恒。

【红叶似火！赞美的舞气势恢宏，颂扬的歌响遏行云。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