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评刊

2018-12-29 09:05
文化纵横 2018年5期
关键词:宪制强人特朗普

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是激荡不安的十年,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之下,欧美国家政治都呈现去全球化、保守势力抬头的趋势:在欧洲,英国正在开启脱欧的进程;在美国,特朗普发动贸易战以改变全球自由贸易秩序;在土耳其,百年来政教分离的努力在埃尔多安的政治图谋下正在急遽变化。凡此种种,都表明全球政治格局处于高度的不确定性之中。与之相伴而生的是,虽然冷战早已终结,但强人政治却在复兴。面对这一问题,《文化纵横》2018年6月号以专题探讨了强人政治在三种政治文化土壤(即美国的自由民主体制、马来西亚伊斯兰背景和东亚儒家文化圈)中,面对地缘政治和全球的挑战,其如何试图重构一个地区乃至世界的政治话语和规范。相比而言,特朗普作为美国政治强人的崛起尤其引人注目,其对全球政治格局的影响可谓深远。北京大学段德敏教授的文章從美国两党制和“新封建”的宪制安排出发,论及当前美国社会的“沉默的大多数”,省思了特朗普的反精英姿态,为我们理解其政治举措提供了一个宏观框架,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在题为《美国特普朗时代的强人政治》的文章中,段德敏教授明确指出我们必须超越民主共和两党之争的传统框架,即社会精英的政治话语,看到基数庞大的、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白人,即“沉默的大多数”。他们在科技创新、产业升级和全球化的交互影响之下愈发边缘化的命运。在他们面前,民主、人权和自由贸易这些大词已经有了空洞化的趋势,成为时髦而又“正确”的,但又与美国社会脱节的口号。借此之势,特朗普的反精英反主流姿态,虽使他不受政党待见,却能在选举中异军突起,这不免使特朗普具有民粹主义的色彩。

段德敏教授这一精准的分析,有助于我们理解特朗普成为美国政治强人的社会基础和政治构造。不过我们仍然需要追问,为何诉诸“沉默的大多数”成功当选的特朗普,能够在民主和共和两党的反对声浪中,一次又一次地推行其看似极端的内政外交。对内,打击美国跨国公司的外包,力图把制造业重新带回本土;对外,不再承认WTO所塑造的自由贸易秩序,借助贸易战来解决贸易逆差的问题,进一步逼迫制造业的回归。从效果来看,特朗普在激烈的政争和舆论压力之下,通过相关政策的推行,实现了美国就业和经济的双增长,为其下一任期的连任打下了雄厚的基础。进而,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厘清政治强人和政体的关系。在段德敏教授看来,美国的宪制安排是谢尔顿·沃林意义上的“新封建”,使得总统只是诸多国家关键职务中的一个。但是这一制度性安排在今日的美国正在遭受剧烈的挑战。

其实,对于特普朗的评价,我们或许需要超越两个经典的维度,一种是解释美国的社会经济状况造成了一种条件和局势,“使得一个平庸而可笑的人物有可能扮演了英雄的角色”;另一种是卡尔·马克思批评维多克·雨果笔下的路易·波拿巴时指出:“当他说这个人表现出了世界历史上空前强大的个人主动作用时,他就不是把这个人写成小人而是写成伟人了。”特朗普固然是一个政治强人,但他既不那么平庸可笑,也不那么空前强大,只是在后金融危机时代为美国的沉珂开出了猛方。在这个意义上,特朗普自身的禀赋决定了他并没有重写美国宪制安排的能力,但却可以重塑美国的经济版图,余波所及,全球化时代的世界各国难以幸免。

概而言之,美国的宪制安排表面上正在迎来强人政治的挑战,但是美国立国以来形成的权力分立和制衡的基本制度仍然会存活下来。当然,其可能会有适当的改变以应对新的时代问题。在美国的基本宪制安排之下,“强人政治”演变为极权主义的可能性极低,但美国必须面对经济不平等、社会阶层分化和教育医疗负担愈发沉重等带来的极为严重的社会问题,这亦是任何成熟政体都要面对的时代难题。

——李廷 德国海德堡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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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四级不改名 朱晓阳《“乡-城两栖”与中国二元社会的变革》一文中指出的乡城两栖人,其实是一直都存在的现象,但在本文才有了名词进行定义与解释。以往城乡二元论认为,农民入城后便与农村决裂,农村趋于空心化,与城市的繁盛相对应的,村镇的衰弱成了必然。在本文,中国的乡城关系通过作者的观察得到了新的解释,中国传统的“熟人社会”并没有随着城市的发展,而被必然壮大的“陌生人社会”完全击倒,而是在社会的发展中改变了形态,那些农村入城的人仍然保持着原初的形态,“家庭”仍战胜个人。但我抱有疑虑的是,这种趋势还能保持多久?它会成为日后乡城发展的常态吗?乡镇出身的第一代人将第二代人送入城市读书、做工,但在城市出生、成长、工作的第三代、第四代对村镇、家族、家庭还会像父辈那般有这么深的牵绊吗?这种城乡两栖人的现象能持续多久?

@怪哉虫 《“麻烦治理”与无声革命:素质教育再审视》启示我们,对当前中国教育的反思与改革,还是应该回到教育本身的元点,即教育的出发点和目的性,这才是主干。当把教育当成产业和市场,就会导致阶层分裂和隔离,这时,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改革措施都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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