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流变与吴语传承

2020-06-03 04:02何婷婷
戏剧之家 2020年14期
关键词:昆曲

何婷婷

【摘 要】昆曲文化的传扬一直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作为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昆曲,经历了兴盛、衰落,到了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新时期,昆曲更应该抓住时机复兴传扬,保护吴语,保持吴文化特色,从而使下一代拥有吴文化的认同感、归属感。而姑苏第一名街——山塘街就承担起传扬昆曲文化的大任。

【关键词】昆曲;昆曲文化;山塘街

中图分类号:J82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4-0013-02

一、昆曲的产生和兴盛

昆曲,又称昆剧、昆腔,是百戏之祖。徐渭的《南词叙录》中记载:“今唱家称弋阳腔,则出于江西,两京、湖南、闽广用之。称余姚腔者, 出于会稽,常、润、池、太、扬、徐用之。称为海盐腔者,嘉、 湖、温、台用之。惟昆山腔止行于吴中。”[1]由此可知,昆山腔当时仅仅是流行于苏州吴中地区。袁宏道在《虎丘记》中说:“布席之初,唱者千百,声若聚蚊,不可辨识。分曹部署,竞以歌喉相斗;雅俗既陈,妍媸自别。未几而摇首顿足者,得数十人而已。”人头攒动只为听昆曲、赛昆曲。而山塘街位于苏州古城西北,东至阊门,西至虎丘,曹雪芹把阊门、山塘一带称为“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当时山塘街上便有昆曲的雅音。因此,早期昆山腔只是小规模流行,那昆曲是如何战胜三腔的呢?

一是唱腔的改革。昆曲起源于苏州昆山,是中州韵姑苏音,因而昆曲唱腔具有吴侬软语的特点,而原来唱腔中有倒说、字调平、上、去、入不符合的旋律音,咬字、吐字不清晰。因此,“昆曲之祖”魏良辅在南曲唱法上,采用“尽洗乖声”“调用水磨”[2],对曲调进行加工,使得昆曲更加委婉细腻、流畅动听,不会姑苏音的观众也能听懂意味,感受字头、腹、尾,腔跟字走。观众人群的扩大、昆曲北传、流派纷呈,逐渐风靡京师,成为宫廷戏剧的主流。

二是剧本的繁荣。节奏舒缓、意境曼妙的雅致,对于名人逸士是一种极大的吸引。而由于统治者的推崇,昆曲逐渐称霸剧坛,呈现出繁荣景象,这也涌现了汤显祖、梁辰鱼、李玉、阮大铖等剧作家,众多的戏曲创作流派也争相涌现。昆曲剧本具有深刻的思想、曲折的情节、生动的人物,为昆曲的典雅文辞、戏剧性奠定基础。而吴县人李玉则创作了许多与苏州人民息息相关的剧本,例如昆曲传奇《清忠谱》。汤显祖的《牡丹亭》、梁辰鱼的《浣纱记》也使得昆曲一跃成为雅音佼佼者。

三是社会的推动。江南地区的政治经济繁盛,带来江南士大夫的涌现,从而带来政治的兴旺,这为昆曲的推广奠定了一定的政治、经济基础。这些士大夫又在明中叶社会阶级矛盾中挺身而出,用他们擅长的手段——文字创作来抨击统治者的压迫。李玉作为苏州的莎士比亚,身处民族、社会矛盾最尖锐的时代,而当时苏州经济发达,市民阶层兴起,他敢于取材当时的社会问题,反映当时的社会冲突,创作了苏州市民暴动反抗阉党残暴统治的《清忠谱》。文人以不同视角创作剧本给昆曲注入了新鲜血液,推动了昆曲的发展。

二、昆曲的衰落

康熙年间,地方声腔开始成长,到了乾隆年间则呈现出“花部”诸腔对昆曲的对抗之势。在“花雅之争”中,昆曲失去了独尊地位。统治者的推崇,市民的争相模仿,长时间带来的审美疲劳,使得京城市民阶层对于本身与自己文化不相符的昆曲逐渐失去了兴趣,转向激昂高亢的“花部”声腔。乾隆中后期,檀萃《杂吟》诗云:“酒馆旗亭都走遍,更无人肯听昆腔。”[3]乃至出现“闻歌昆曲,辄哄然散去”的情况,“花部”的兴盛逐渐盖过了“宁不通俗,也不伤雅”的“雅部”的风头。随后,徽班与昆曲之争才使得昆曲受到致命的打击。

归根究底,根源在于时代潮流。清统治者大兴文字狱,对昆曲的主要支持者和发扬者——文人、士大夫造成了极大打击,昆曲失去了土壤的养分,岌岌可危。然而,昆曲没落更导致了苏州文化的黯淡。

(一)濒危的苏州方言

昆曲的没落导致以苏州白话为主的南昆逐步退出历史舞台,戏曲班子、戏剧院的消亡更是阻断了苏州白话的传播途径,然而随着普通话的普及,加之苏州繁荣的经济吸引了大批流动人口,外地人口(新苏州人)的大量迁入使得苏州本地人不便说苏州话,外地人不会说苏州话,课堂教学兼顾学生又采用普通话教学,因而新一代蘇州人、学龄儿童大部分不会说苏州话。国际语言文化组织(ILCO)在巴黎发布了包括数百种国际濒危语言的列表,确认了吴语是严重濒危语言。而苏州话作为吴语的代表成为了即将消失的方言,况且苏州文学艺术许多门类都依托苏州方言而存在,如苏白小说、苏州评弹、苏剧、南昆等,如果苏州方言得不到有效保护和传承,那么,随着苏州方言的消失,这些文学艺术也只能消亡。

昆曲和苏州方言的关系是互相依赖、互相促进的,缺少了昆曲的传扬,苏州方言也受人冷眼,苏州方言的消亡则必定会导致观众的减少,支持、发扬昆曲的人数也会锐减,作为文雅艺术的昆曲则会越来越小众化,乃至无人传承,然后沿着苏州方言的轨迹而消亡。

(二)下一代缺少吴文化的认同感、归属感

昆曲的没落也带来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在源远流长的戏曲文化中,昆曲经历了几百年的历史沉淀,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昆曲根植于吴文化的土壤,深深汲取吴文化的滋养,是戏中雅品,其中“雅”体现在吴地经历了时代的锤炼酝酿而成的文化底蕴。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各种娱乐方式纷呈,人们对于昆曲的需求逐渐衰退。昆曲与苏州方言正在接受外来文化的挑战。

山塘街的昆曲馆是全国唯一一家每天都有昆曲演出的场所。为了吸引观众,不仅有昆曲表演,更有评弹茶座的点缀,面对不了解吴文化的外来游客,哀怨的曲调更诉说着悲凉。昆曲的没落、苏州方言的消亡带来苏州的下一代难以领会昆曲所唱为何,从而对昆曲不感兴趣,更难以理解吴文化,缺少对吴文化的认同感、归属感。这是民族优秀文化的缺失,下一代认为,昆曲艺术可有可无,昆曲的传扬无关痛痒,这对苏州文化的传承有着极大的伤害。

三、昆曲的复兴

经历了多年的宣传保护,如今昆曲已不再苦苦挣扎,而是站在十字路口,该何去何从,是坚守传统,还是发展创新?是依旧屹立于遥不可及的殿堂,还是折断傲骨走向民间大众?是保持小众的高雅,还是走向大众的娱乐?是选择名利场,还是选择坐冷板凳?它在迷惘,我们不能等到失去才后悔莫及。

(一)保护传统还是发展创新

昆曲的保护与传承是大于昆曲的发展和创新,还是昆曲的革新和发展才是根本上的保护?昆曲作为高雅的剧种,由于时代的限制,表演形式单一,演出时间较长,节奏较慢,是小众文化需求,这与当下大众偏向快节奏的“快餐式”文化消费不同,虽然昆曲的慢节奏使得它有独特的艺术美感和鉴赏价值,但难以引起观众的共鸣。昆曲艺术的继承与发展虽然离不开对前者的继承,但是不能盲目复制,完全不顾及时代的变化,也不能因为创新而把昆曲最初的形态全部革除。因此,对于这两种观点,笔者认为,既要植根传统,又要推陈出新。

(二)如何传承发扬

姑苏第一名街——山塘街方方面面都做着历史文化保留传承的主角,不论是常有表演的古戏台,还是几乎每天爆满的山塘街昆曲馆,或者是满街的昆曲旅游文化商品。而昆曲馆里的演员大多是外地的青年演员,一场表演大多是一个“老师傅”带着年轻徒弟,这些青年演员有的是自小接受了昆曲培养,有的则是出于兴趣,有些人本不会说苏州话,为了学习昆腔、评弹,便努力学习苏州话。身处苏州的他们能够更好地领略吴文化,从而更好地了解昆曲剧本的文化意蕴。

鉴于山塘街昆曲的现状,笔者对昆曲的传承与创新提出以下可行性方法。

第一,培養青年昆曲传承人。培养青年昆曲传承人可以进一步加强昆曲的保护和传承,因此,要积极培养创作剧本的人才和演出人才,同时也不能忘了培养喜爱、欣赏、支持昆曲的观众。将非物质文化遗产落实到个人,传承人是保护和弘扬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对象,而昆曲演员的老龄化趋势则更加要求培养青年传承人。对此,要提倡培养青年昆曲演员的三步法:一是开辟演出集合地,训练基本功;二是以戏带人,以人带人;三是演出塑造人物、观众反哺。

第二,昆曲走进校园。学生作为国家未来的栋梁,他们的审美爱好具有引导和影响作用。对于吴韵苏白的南昆,加之会说苏州话的中小学生数量锐减,因此,推广苏州话的学习必不可少。学会了苏州话,感受到了吴方言的韵味,才能让昆曲更加顺利地进入校园。通过演出、讲座、社团活动等方式在学生中普及,让学生感受中国传统戏曲的风韵,领略吴文化的地域特色,在校园中引起一股“昆曲热”。

第三,民间昆曲社商演。山塘街昆曲馆以旅游者作为主要消费人群,走市场路线,观众慕昆曲盛名而来,因此火爆。昆曲面向市场,从文艺人群的小众文化走进大众的生活,保留雅,融入俗,俗有度,雅仍存,方能推广为大众文化。小众文化会导致消亡,大众文化方能传扬。市场需求是推动昆曲传扬和昆曲文化生态良性循环的不竭动力。民间曲社与各地商业场所进行合作,通过在苏州园林、大型商超等地点进行商演,使游客、消费者近距离了解昆曲文化。此外,民间昆曲社如果能与专业昆曲剧院并肩携手,积极融入新时代,一起扛起传承发扬昆曲的责任,那么,昆曲将大有作为。

第四,开发昆曲旅游产品。昆曲文化产品是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结合的产物,非物质文化实体化传播更能提高受众对昆曲文化的关注与认知。山塘街上那些经典剧目的人物手办、头饰、服饰等,将昆曲元素融入产品设计中,结合具有实用性的产品更能增加旅游产品的文化传播力。

四、结语

昆曲的复兴不仅能促进昆曲自身的继承传扬,还能减缓方言消亡的趋势,保持吴文化的地域特色,更能加深下一代对吴文化的认同感、归属感。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是当代最深厚的文化软实力,昆曲作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表,更应担当起发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载体作用。因此,昆曲复兴对苏州文化乃至新时代具有重大意义。而姑苏名街山塘街承担起传扬昆曲文化的大任,不仅继承传扬了昆曲文化,而且昆曲文化衍生品也给山塘街带来了巨大经济效益。因此,对于山塘街昆曲文化的未来发展路径,需要立足于青年昆曲人才培养、苏州方言保护、旅游文化产品开发等方面,开展昆曲继承人发展班、“三话苏州”、昆曲社建设、昆曲元素产品开发等。

参考文献:

[1]青木正儿.中国近世戏曲史[M].北京:中华书局,2010.

[2]海震.戏曲音乐史[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3.

[3]万素.徽班徽调史料摘录[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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