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映射角度看诗词的意义整合过程
——以纳兰词为例

2021-12-29 11:03
科学咨询 2021年19期
关键词:源域柳枝一程

李 和

(福建师范大学 福建福州 350007)

一、诗词意义整合过程中的主要映射概述

诗词意义整合过程中的三个主要映射,他们连通着诗词意义整合工作过程,这三个映射是(1)源域与目标域之间的隐喻映射(mataphorical);(2)诗歌视觉文本对源域输入空间的意象映射(image mapping);(3)整合空间对诗的视觉拟像映射(diagrammatical mapping)。[1]隐喻映射在以物言志、写景抒情的诗词中普遍存在,从源域向目标域的投射成为诗词形式与意义发生互动、融合的动因。在“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一名句中,“人生”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其间包括了喜怒哀乐、各种命运的跌宕起伏等等,其内涵远远大于“初见”这一瞬时的情节。“人生”是意蕴深远、含义深广的生命长时图式,而“初见”则是一刹那的情节,可以理解位生命瞬时图式,隐喻映射的作用,正是把“生命长时图式”与“生命瞬时图式”连通在一起。

意象映射是指源域的意象被映射到目标域。意象映射首先涉及意象的选择,我们选择的意象在某种意义上有着相似的联系,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容易产生意象映射。其次,选择意象以后,需要人脑利用心理空间不断地对意象间的联系进行深入挖掘,包括整合、融合、完善等等。在诗句“沉思往事立残阳”中,“往事”与“残阳”就是典型的意象映射。往事与残阳,让人联想到两者之间的隐含联系,都是即将消逝的、一去不复返的事物,唯美但总是稍纵即逝,忧伤但也轻飘如梦,不至于刻骨铭心。“残阳”作为客观事物的特征映射入“往事”之中,其间的相似性在人脑中不断完善、精致,形成意象映射。[2]

拟像映射是人脑通过心智的整合,在诗词最终呈现的意义与形式结果之间的联系。这类映射多存在于宏观的诗作感知之中,可以表现为诗作形式对意义的影响。通俗来讲,我们读汉大赋时感到华丽冗长,读曲词感到轻巧灵动,这些感知会对我们理解文本的意义产生影响。在纳兰性德的诗作《长相思·山一程》中,“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山一程,水一程”三字两次连用,运用排比的修辞,读起来朗朗上口,让人不禁对第三小节的内容起了兴趣。而在第三小节中,字数打破三字限制,加长至七字,仿佛让人体会到这通向榆关的山水路程十分遥远与艰辛,形式上的突变加长,与文本想要传达的路途遥远艰辛之意前后相和,互相交融,给读者以更深切的体会。而在第四小节中,字数突然又缩至五字“夜深千丈灯”。夜深人静,人语也轻短,自然文本呈现出的字数也逐渐减少了。文本意义与形式间微妙的呼应难以发觉,但仍然有迹可循,其根源由来,在于拟像映射发生了作用。最后,纵观前一小节的字数,3-3-7-5仿佛应和了诗作路途中爬山涉水、翻山越岭的节奏,一步一步,登上顶端,夜深歇息,是一种典型的凸形曲线。

在诗作中,隐喻隐射、意象映射、拟像映射是最为典型、最为主要的映射模式。他们之间可以相互穿插、相互利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以共同形成诗词或唯美浪漫、或宏伟磅礴、灵动轻巧的多样风格。

二、纳兰词中的意义整合过程

如下是纳兰性德的《采桑子·当时错》: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这首词的意义整合过程就是通过上述三个映射所实现的。词中的每一个词语,都可以理解为“域”的概念,所谓词语与词语之间、域和域之间发生关系才能形成系统。而发生关系的动因就是映射。

隐喻映射体现在“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泪本是滴状的物质,我们常说“流泪”,“垂”这一动词,我们常常形容条状物质,比如柳枝、流苏等等,而且“垂”这一动作相对缓慢、疏离,不如“流”来得密集,但二者都共同具有向下倾的特征。诗作中,谈到“春风”,我们可以得知,它的大背景正是春季万物勃发的时刻。春季,柳叶抽新,柳枝垂岸,摇曳生风。作者在这里,虽然没有明提柳枝,但是在大情景下,“垂”字无意间激发了我们的心理空间,让我们深刻感知、捉摸到柳枝的存在。在这里,“红泪”是始源域,柳枝是隐藏的目标域,二者之间相互映射,以至于红泪不“流”,也不“滴”,只是默默地“垂”了下来,往下倾斜、往下降落,红泪偷垂。除此之外,在此句中,还隐藏着另一层隐喻映射,“满眼”二字正是关键所在。“满”我们通常用来形容容器,那个水缸满了,那个杯子满了。“眼”为大家所知,它是心灵的窗户,是我们眺望世界的望远镜,不是一种容器。在这里,“满眼”一词,也成功运用了隐喻映射,始源域是眼,目标域是容器,我们的眼中看见了春风、目睹了千百件琐事,就像容器装进了很多事物、东西一样,由此形成映射。此句中,两种隐喻映射巧妙呼应,达到了一种传神的表达效果。[3]

《采桑子·当时错》中,意象映射主要在上下片相互应和。“红泪”“梨花”“月”“西”诗中这些意象给人凄迷的感觉。“红泪”凄凉、“梨花”寡淡、“月”清幽、“西”没落,这些意象之中消极的情感,横向映射,最后互相调整、完善、整合,给人以清冷的意境。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整片呈现“长——短——短——长——长——短”的布局,我们再细看其中的具体内容,“而今才道当时错”是恍然大悟后的迷茫,心绪自然是复杂的,有后悔、自责、难过、甚至有企图道歉的心意。这样的情形下,长句多字统以概括,恰当不过。而在这些复杂的情绪之后,只剩下孤人的寂寞,四字短句,足以囊括。满眼春风百事,尽收眼底的美景与琐事,自然繁多,长句描写恰如其分。以上体现的,正是拟像映射的潜在作用。拟像映射贯穿全文,就像是词片中的经络,指引着意义的布局与内涵。它在这篇诗作中,可以是情绪复杂与单纯的映射,也可以是言辞下事物繁多与稀疏的映射,二者巧妙融合,情景传神。

综上所述,隐喻映射着重于字眼,意象映射作用于意象间的横向联想,而拟像映射贯穿于字里行间,表现为音韵节奏。三者相得益彰,互相切磋以达诗作之淋漓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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