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蒙古救济委员会始末初探

2021-12-31 19:55张建军
关键词:行政院救济蒙古

张建军

(内蒙古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 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2)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四省迅速沦陷敌手。一些不愿意屈从日伪奴化统治的蒙古王公陆续抵达北平,因“经济来源断绝,生活极感困难”。南京国民政府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现实。与此同时,侵华日军也加紧了对内蒙古西部地区的渗透。为了团结广大内蒙古王公抗日御侮,国民政府组建了蒙古救济委员会。这一机构从1933年4月初成立至年底撤销,时间不过半年有余,却是国民政府对蒙古政策史上比较重要的一个环节。在该机构撤销前夕,在北平的蒙古王公青年更为团结,成立了蒙古旅平同乡会。对于这一史实,目前学界并未予以足够关注,而曾参与其中的黄绍竑也未在其回忆中提及片语。本文试图结合目前可得的各种零散档案和一些报刊史料,最大程度上捋清蒙古救济委员会的因果始末。

一、 蒙古救济委员会的酝酿

对于这些大批流亡北平的同胞,在北平的蒙古王公决定给予帮助,拥戴此时业已65岁高龄的喀尔喀亲王那彦图出面主持,“吁请军分会及蒙藏委员会、各机关,组织蒙古救济委员会”[1]。那彦图在清末民初曾任驻京蒙古王公领班及乌里雅苏台将军、正红旗都统、临时参议院副议长、蒙古宣慰使等职,“在蒙古王公长官中,为声望最著者”①。在旅平蒙古诸人看来,由那王出面向国民政府提出申请,更容易赢得支持。

1933年4月3日,蒙藏委员会委员陈炳光来到北平,“办理东蒙避难至平人士,及开导西蒙人士团结御侮”,筹设蒙古救济委员会。“闻已商准北平当局月拨确定经费”,推定那彦图为主任,另由蒙藏委员会、参谋本部各派一人副之。该委员会的目的是“安置旅平蒙人,对于蒙古学生亦定有办法”。而且,蒙藏委员会还有将其驻平办事处暂移驻张家口的说法,“以便就近办理宣传及团结工作”。纳入这个救济机关的蒙古人士不必参与任何生产劳动,即可获得一份稳定收入,无异于让其在政府机关正式任职,故“蒙古人士颇为安慰兴奋”[2][3]。4日上午10时,北平政务委员会举行第46次常委会,蒋伯诚、王揖唐、方本仁、王克敏、万福麟、门致中、蒋梦麟、易培基、鲁涤平、王树常等十人,由蒋伯诚担任主席,“关于救济蒙古旅平王公士绅及学生等,拟设立蒙古救济委员会一案,当将该会组织章程及经费概算,一并提出讨论,闻业经该会议决修正通过云”[4][5]。13日,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委员长何应钦致电蒋介石,决定设立蒙古救济委员会,从事救济蒙古王公、士绅、青年学子,特示怀柔②。随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给河北、察哈尔、北平、天津等省市发出第82号训令,“为救济外蒙东蒙旅平王公绅士及学生起见,现经组设蒙古救济委员会,藉策进行”,并将蒙古救济委员会章程检发③。

《蒙古救济委员会组织章程》(共十四条)规定,委员会“直隶于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并受北平政务委员会、参谋本部、蒙藏委员会之指导,贡献关于处理蒙古事项之意见”。内部组织方面,设主任委员1人,副主任委员3人,常务委员6人至10人,委员12人至26人。“除副主任委员由北平政务委员会、参谋本部及蒙藏委员会,各推一人兼任”外,其余由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从蒙古旅平盟部旗长官、蒙古旅平学优望重人士,以及其他熟习蒙情之相当人员中遴选产生,“并咨行北平政务委员会、参谋本部及蒙藏委员会备案”。

在正常工作期间,“本会主任委员主持会务,副主任委员协理会务。主任委员不能执行职务时,由资深之副主任委员代理之”“本会常务委员暨委员,赞助主任委员、副主任委员办理会务”。为使委员会工作顺利推进,还设置总干事1人、正干事6人至8人,干事8人至12人,助理员4人至8人,这些人员均“由主任委员委用,但须呈请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备案,并分报北平政务委员会、参谋本部、蒙藏委员会”,主要负责“办理文书、编辑、庶务等事项”。救济委员会每星期开常会一次,每月开大会一次,每次开会都须有主任委员、副主任委员及常务委员出席,总干事、正干事列席,必要时得开临时会。“本会办理事务,应随时呈报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北平政务委员会、参谋本部、蒙藏委员会备查。但重要事项,须先呈准再行办理”。委员会可因业务需要,“酌量聘用顾问、联络员及谘议”,委员会具体办事细则,“应依据组织章程自行拟定,呈候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核夺施行”,委员会所有经常临时费用“均由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发给”④。

4月25日,国民政府行政院召开第98次会议,讨论蒙古救济委员会及其章程和预算情况,决予通过[6]。29日下午4时,北平蒙古人士集合会议,讨论蒙古救济委员会成立后的具体救济办法,“推定那彦图为主任委员,那木济勒色楞等二人为委员”,经过争取,军分会代委员长何应钦决定每月由北平军分会发 7 980 元,除开支办公费 700 元外,“余数完全为救济款项,专事救济哲理木、卓索图、昭乌达、呼伦贝尔等盟旅平王公学生及难民,筹备多日,一切已均竣事”[1],并定于30日下午2时在中山公园水榭举行成立典礼,“缜密商讨切实救济办法,并函请各界参加指导”⑤。

二、 蒙古救济委员会的成立与开始运转

4月30日下午,蒙古救济委员会在中山公园水榭举行成立大会。到会者包括蒙古救济委员会主任那彦图、作为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委员鲍文樾⑥代表的李钟岳、蒙藏委员会驻平办公处长李芳春、参谋本部边务专门委员黄开文,以及蒙古救济委员会的委员、职员及来宾等百余人。会议原定由军事委员会北平军分会代委员长何应钦出席主持,但临时因公未能出席,由那彦图主持。那彦图首先报告救济委员会的筹备成立经过:

今天本会举行成立典礼,承各位光临指导,不胜荣幸。概自外蒙独立、东蒙失陷以来,所有蒙古旅平王公、官民、学生数百余人,均以经济来源断绝,生活陷于绝境,并以报国有志、效劳无从,精神上尤感痛苦。上月,因本人及旅平诸同乡之吁请,及蒙古驻京办事处主任吴鹤龄主任之建议,乃承蒙藏委员会石委员长派陈炳光委员,会同吴主任来平,商洽救济办法。幸蒙军事委员会何代委员长、参谋本部次长黄慕松,及北平政务委员会各位长官之体念下情,特别成全,决定组设本会,任命本人担任主任委员一职,并拣派旅平蒙古王公官民之资历相当者三十二人任委员,并经本人慎选蒙古优秀青年二十八人为职员。其余旅平蒙人,亦各按其身份,予以相当职务。所有留平蒙古中大学学生,亦均予以相当之津贴,务使蒙古被难区域之旅平王公、官民、学生,均得维持生活,并使大家均有其贡献救济蒙古办法之机会,俾各尽其报国之热诚。本人以衰朽之年,原无意于任何事业,现为报国救蒙之良心所驱使,不得不勉尽尺寸之劳。现在宣告成立,即日开始办公,深望各位长官、各位来宾,随时指导援助,并盼全体委员、职员一心一德,共同努力,必使有相当之成绩表现,以期无负中央各位长官特别维持之盛意才好云云⑦。

随后是李芳春致辞:

东北陷落,旅平蒙古王公官民等,因经济来源断绝,故均形拮据,此时最易被人利用,而蒙胞利禄不能动其心,威武不能屈其志。此种伟大精神,实堪令人钦佩。故政府不忍坐视,遂组织蒙古救济委员会,以资接济。望各位共同努力,勿负政府救济之至意云[7]。

此后,北平蒙旗办事处处长袁庆恩、蒙古救济委员会副主任黄开文先后致辞,主席那彦图答词。下午5时许,进茶点后,摄影、散会。因救济委员会临时成立,“该会办公地点,现尚未觅妥,暂借那彦图那王府办公”。

蒙古救济委员会的构成包括:主任委员那彦图,副主任委员陈炳光、黄开文;常务委员10人——那木济勒色楞、汉罗札布、阿穆尔沁格勒图、云丹桑布、乌宝、阿拉坦瓦齐尔、笃多博、沁布多尔济、阿育勒乌贵、罗布桑车珠尔;委员22人——博音德勒格尔、松永伟鲁布、鄂齐尔巴图、巴图阿拉坦瓦齐尔、吉尔格朗、吉雅图、希尔巴敦鲁布、包文昇、多尔济、张树桐、于兰斋、汪自洋、吴树森、吴恩和、巴达玛旺济勒巴林森、宝彦博客图、刘丕元、陆连升、张伯棠、祺克慎、补英达赖、许卓声。

蒙古救济委员会的职员包括:总干事汪自洋,正干事钱锦诚、宝清文、康济民、贺耆寿、马星南、邢复礼、赛申阿、张桂田,干事梁芝祥、秦士元、亢仁、任秉钧、胡凤山、白音乌勒吉、金养浩、姚继武、于福庆、吴熙宪、张乐轩。助理员乌福元、金崇石、汪金义、王殿甲、刘长龄、黄沛生、陈松山、陈建荣⑧。

按照蒙古救济委员会总干事汪自洋的说法,该委员会共分八组:“第一组计划审议关于蒙古内政事项,第二组计划审议关于蒙古外交事项,第三组计划审议关于蒙古军事事项,第四组计划审议蒙古教育事项,第五组计划审议蒙古实事事项,第六组计划审议关于蒙古财政事项,第七组计划审议蒙古交通事项,第八组计划审议蒙古司法事项。各组另选正副召集人,担任召集。”其中,第一组召集人那木济勒色楞,副召集人张树桐;第二组召集人汉罗扎布,副召集人包文昇;第三组召集人云丹桑布,副召集人博音德勒格尔;第四组召集人阿拉坦瓦齐尔,副召集人汪自洋;第五组召集人阿育勒乌贵,副召集人许卓声;第六组召集人阿穆尔庆格勒图,副召集人吉尔格朗;第七组召集人沁布多尔济,副召集人陆连升;第八组召集人乌宝,副召集人鄂齐尔巴图。“至于救济宗旨,以蒙古文化交通以及一切均形落后,故将来拟分别出发改善”。从救济委员会委员名单可知,固然不是报章所称的“均系蒙古各盟旗之镇国公、辅国公、贝子、扎萨克等”[8][9],但大多也是在北平颇有一定影响的蒙古人士。

随后,四月份下半月救济款项 4 000 元,由北平军委分会拨发。5月6日,蒙古救济委员会正式启用钤记,并租定地安门外井儿胡同路南(帽儿胡同七号后门内)即原冯国璋住宅为正式办公场所⑨。拿到经费后,蒙古救济委员会并未及时将其钤记使用日期及时上报南京国民政府,而是一直在考虑目前及今后的经费开支办法。“经该会虽日开会决议,除每月提八千元救济内蒙留平学生外,余款酌量各人生活情形,分别予以救济云”[10]。时隔近二十日后,即5月24日,蒙古救济委员会才将该组织成立典礼情况即钤记启用日期,呈文国民政府查照⑩。27日,政府文官处长魏怀致函行政院等处说明。

救济委员会成立之初,正是长城抗战之际。战后,随着日军步步紧逼,蒋介石寄望于对日调停,4月14日请黄郛出面交涉华北停战,“以私人名义赴北方襄助”。蒋介石和汪精卫都认为,“只要不涉及承认伪国割让四省问题,一切条件均可商订”。5月,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熊斌与日军签订《塘沽协定》。

这一时期,蒙古救济委员会主要任务是“除救济在平蒙古王公学生,并拟赴沽源一带调查蒙军,须与军分会接头处甚多,故隶属于军分会”。随着战事结束,国民政府决定对日在华北的侵略行动暂时采取妥协政策,成立针对接收原为日占区的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以下简称政整会)[11]4。6月17日,政整会在北平旧外交大楼正式成立并举行第一次全体会议,当天即要求蒙古救济委员会改隶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日内即行移交。在未移交前,所有该会经费等事,仍暂由军分会负责云”[12]。因处于交接期,蒙古救济委员会的经费很快遇到麻烦。此前,“由军分会每月拨款救济留平蒙众,成绩颇佳。嗣行政院驻平政务整委会成立后,该项救济款项,由该会拨发,但迄至六月底止,尚未发放”,蒙古救济委员会“以留平蒙民经济来源早绝,待救极殷”,特推定主任委员那彦图及各常委,于7月3日前往北平军分会拜见代委员长何应钦,“请将该项救济费仍由军分会拨发,以全蒙众云”[13]。然而,这一努力并未起到什么效果。军分会答复称,“已将该会一切档案及事务,完全移交政整会。该会对于经费及进行事宜,均待请示”。7月10日3时,蒙古救济委员会特派总干事汪自洋作为代表,携本会呈文表册,前往政整会接洽[14]。几经努力,终于柳暗花明。7月中,政整会财务处将蒙古救济委员会经费 7 980 元,“转呈黄委员长批准,自下月份起,即可按月拨发。关于政整委会成立后,积欠经费,亦将陆续补行发放云”[15]。

10月28日,蒙古救济委员会上书内政部长黄绍竑及蒙藏委员会副委员长赵丕廉,声述对蒙古自治之意见。“溯自中国自有史以来,我蒙古民族即占全世界之重要地位,人性诚朴,俗称剽悍。查太祖成吉思汗曾率数百万健儿,纵横欧亚,开辟版图,盛大武功,光荣史册。”但自清朝统治蒙古以来,实行愚民政策,“政治、经济、教育、实业、交通,无一不落人后”。中华民国成立后,蒙古民族翊赞共和,希望中央政府在蒙古地方发展建设事业。然而,中国很快陷入军阀割据混战局面,对蒙古地区延续晚清以来的一贯政策,如在蒙地开荒屯垦、设置省县等,对蒙民生计带来很大影响。1928年国民革命北伐成功以后,国民党政权虽在蒙古地方有所建设,但收效不甚明显。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地区迅速沦陷,此时外蒙也处于苏联控制之下。“政府诸公之不熟习蒙情者,不免沿袭前清旧习,拉拢少数之特殊阶级,而欲取得大多数民众之信任,如对于章嘉、班禅等崇之以虚荣,享之以厚禄,藉以安抚蒙民,并宣中央德意,使高唱入云之自治问题,无形消弭,岂知作此政治运动者,皆系头脑清晰之各盟盟长及智识充分之青年,崇仰宗教之观念,早已破除,若辈僧徒,万难号召,政府如以此为得策,则势在为渊驱鱼,徒增纠纷而已。”借着中央派黄绍竑等大员北上宣慰之际,蒙古救济委员会做出五项说明和建议:(一)蒙古民族自治,是迫于内外压力之下的“万不得已”的“自救救国”运动。“(二)蒙古全体民众,是循奉总理遗教,根据民族主义之规定,‘中国境内各民族一律平等’及‘扶助民族’与‘民族自决’等主张,完全于中央指导之下而要求自治。(三)蒙古自治是全体蒙古民众的要求,决非少数部分把持操纵,外传仅德王一人包办各节,决非事实。(四)蒙古民众意见向无发表机会,既有此民意机关,尚能向中央贡献复兴蒙族及巩固边防之方案,且中央速应扶助组织成立,易于统辖。(五)喇嘛之责任,只是唪经供佛,不应稍涉政治行动,且在蒙古民众中,本已失去信仰力,而章嘉阻碍自治,尤为全体民众所愤懑,如其仍本过去之主张,必将激起意外事件,设中央听信其言论,实与蒙古民众意旨相反,错误更多,务请特别注意,体念整个蒙古民意,完成自治。”[16]。鉴于德王自治运动的日趋紧张,蒙古救济委员会及蒙古同乡会决定派代表“赴蒙调查一切”。10月31日,代表们启程出京,至11月2日抵达百灵庙,谒见德王商讨有关事宜[17][18]。

蒙古救济委员会成立后,最大的问题即是经费。自6月1日到12月中旬,“只领到四千元,会务无法进行”[19]。12月10日上午9时,蒙古救济委员会特派代表梁芝祥、张少庭、包维翰、赵福海等四人,赴北京饭店谒见内政部长黄绍竑,转请蒙藏委员会委员长黄慕松、军分会代委员长何应钦拨发经费。黄绍竑亲自接见,“允即转达黄、何,妥筹办法。代表等以结果圆满,当即退出”[20]。

三、 蒙古救济委员会的撤销及其余波

此时的国民政府,无论哪一机构,早已无心继续供养这一机构的群体。12月12日,国民政府行政院召开第138次会议,决议“蒙古救济委员会著即撤销,由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及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会同将其中职员分别酌量任用,学生酌量津贴”,并将所定结束办法报告行政院[21]-[24]。13日下午3时,蒙古救济委员会特召集各委员举行临时会,“商洽善后办法”。由于长期不发经费,此时的救济委员会绝大多数成员应该早已探得风声,因此对于这次临时会的召集也十分冷淡,故“因出席人数过少,致未开成”。据该会委员包维翰谈,“行政院议决撤蒙古救济委员会,今日只见报载,明令尚未接到。蒙古救济委员会自成立迄今,经费困窘,达于极点,已成有名无实之机关。中央设能为蒙人另辟新路,亦属蒙人之幸,本会决唯中央命令与蒙人利益是从云”[25]。另有某负责人表示,“如中央明令到平后,本会即遵令结束。至于善后,唯望军分会及政整会对于本会职员予以任用,旅平蒙古学生之救济等等,则亦望黄、何两委员长设法予以援助,以便继续求学云云”[26][27]。29日,蒙古救济委员会派代表拜见黄郛,“请示结束事宜”,又于30日早晨拜见何应钦,询问善后办法[28]。

蒙古救济委员会的取消并未在驻平蒙古王公中产生较大的震荡。1934年初,国民政府行政院聘任前蒙古各盟旗宣慰使亲王那彦图为高等顾问,卓索图盟亲王棍布扎布为顾问,以便随时咨询蒙疆边政。1月29日晨,那彦图奉行政院汪精卫电召,离平赴京,“对蒙古自治问题,及蒙古救委会结束事项,向中央有所接洽。溥侗与那同行”。30日,那彦图和棍布扎布抵达南京[29]。2月22日南京电讯,蒙藏委员会呈准行政院,“将北平蒙古救济委员会撤销,所有该会委员顾问等,亦呈准改由行政院聘为边事顾问”[30]。与此同时,国民政府提出结束蒙古救济委员会三项办法,“蒙古救济委员会,前经行政会议决议撤销,该会主任那彦图奉到撤销明令后,呈请(一)另组其他机关,安置原有人员;(二)将原有人员,交北平军委会、政整会悉予录用;(三)将以往积欠经费,全数发清”。“该办法三项中,其第一项与撤销该会之旨不合,恐未能做到。至第三项,经由本会与北平军分会、政整会商决,函请财政部再发一次经费七千九百元,以资结束。第二项所谓之该会之蒙古人员,除已委用或别有兼职及回旗者外,仅余十余人,均属蒙古资历俱优之士,本会亦呈请行政院分别函令军分会政整会,查照录用”[31]。

1934年9月19日,黄郛乘坐蒋介石专机自南京飞归北平[32]178-179,随即召集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第五次大会,“报告半年来政务情形,并商讨今后施政方针”。10月5日,山西、河北、察哈尔、绥远、山东五省主席及各委员陆续抵达北平,并于6日上午10时召开会议,遵照行政院命令,“蒙古救济委员会应即撤销,所有结束办法三项,业经遵照原令,会同军分会分别办理,先后会衔代电呈院鉴核,奉令照准”[33]。

此后,国民政府文官处致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遵照政府批示,转送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蒙古救济委员会结束费补列二十二年度国家岁出临时概算一案,并附主计处意见书到会,当交财政组审查去后,旋据报告称,‘据原书说明,该救济委员会系由北平军分会于二十二年四月间,为救济外蒙东蒙旅平王公绅士及学生而设,时值边疆危急,此等救济事业,原为当前要务,顾乃事先并未定有计划,筹有的款,从事生产方面之救济,事实上不过聚数十蒙籍人员,直接朋领薪津,而少数蒙籍学生,间接稍沾余润,其无法持续之势,早形成于开始成立之时。既而果因经费问题,致军分会与政委会之间,以隶属及经费问题互相推诿,遂由蒙藏委员会提出撤销之议,通过于行政会议,现除军分会先后所发经费外,尚须酌发一次临时费七千九百元,以为该会结束之用,因而专案请核前来。是项结束经费,既经行政院通过有案,且为数有限,拟于如数核定,以资结束”。中央政治会议将该案提交第429次会议,“决议照审查意见通过”,并致函国民政府转令相关各部查照。10月27日,国民政府给行政院发下训令,“令仰该院分别转饬遵照”。11月3日,行政院转令蒙藏委员会石青阳遵照。实际上,关于蒙古救济委员会结束费用 7 900 元一案,早在1934年春,蒙藏委员会即与财政部“遵照院谕核复”。11月10日,哭笑不得的石青阳致电财政部,该案“迄兹时逾半载,始奉照案核定,以故该委员会虽早已遵令裁撤,只因款未具领,无法结束”,现既款项有着,“请迅速饬司将上项结束费七千九百元,尽先拨交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就近转发具领,俾得早日结束”[34]。蒙古救济委员会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1931年东北沦陷后,国民政府为安抚流亡北平的一批蒙古王公和青年,成立蒙古救济委员会,并由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承担该机构的经费运转,还出台相关组织规程,在相当程度上巩固了蒙古士人与中央政权团结一致共御外侮的决心。蒙古救济委员会成立不久,国民政府对日政策调整,与日签订《塘沽协定》,成立针对接收原为日占区的行政院驻平政务整理委员会,蒙古救济委员会改隶其下。实际上,国民政府此时已无心继续供养这一机构的群体,遂于年底提出解散该组织。因经费问题一时难得解决,蒙古救济委员会的真正结束日期已拖至1934年11月。

机构虽已撤销,旅平蒙古王公之间的联系并未受到多大影响。部分原因是,绝大多数成员都以边事顾问等名义重新安置。另一原因是,留在北平的蒙古同乡会也为凝聚人心起到了积极作用。早在1931年即有内蒙古各盟旗联合驻平代表会、蒙古旅平同乡会等组织,到1933年10月底,蒙古旅平同乡举行联欢会时,“曾经议决将蒙古同乡会及内外蒙古旅平同乡会两团体,改组为蒙古留平同乡会”[35]。须知,此时的日本侵略势力正积极图谋通过德王的所谓高度自治运动来分裂中国,而这批留平的蒙古王公、学生,因得到国民政府在蒙古救济委员会乃至其后的相关安置,绝大多数直至1945年日本败降后,仍坚持在蒋介石国民政府阵营之中。这一点从目前可知的蒙古救济委员会的蒙古族成员的历史履历初步可以证实。补英达赖是德王至亲,他的投入不能影响这批蒙古人士的政治倾向。对于蒙古救济委员会的积极历史作用,值得每一位关心中华民族团结史的世人重新予以关注。

注 释:

① 其详细史事,参见拙著《清末民初蒙古议员及其活动研究》,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2年。

② 参见《何应钦致蒋介石电》(1933年4月13日),“国史馆”档案,002-080200-00076-054。

③ 参见《天津市政府训令社会局(奉北平军委分会检发蒙古救济委员会章程仰知照等因令仰知照由)》(1933年4月24日),天津市档案馆藏J0025-2-000125;《令北平市社会局:奉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令发蒙古救济委员会章程抄发令仰知照由》《社会周刊》1933年第39-42合期第6页;《河北省政府训令(令各机关:奉北平军委分会令知组设蒙古救济委员会一案适令知照由)》(1933年5月3日)《河北省政府公报》1933年第1699期;《省政府训令(令十二旗群办公处、台站管理局、十二旗群总管:为奉军事委员会令发蒙古救济委员会组织章程仰知照由)》(1933年4月19日)《察哈尔省政府公报》1933年第192期。

④ 《天津市政府训令社会局(奉北平军委分会检发蒙古救济委员会章程仰知照等因令仰知照由)》(1933年4月24日)天津市档案馆藏J0025-2-000125。《蒙古救济委员会组织章程》,《天津市政府公报》1933年第53期(另见《河北省政府公报》1933年第1699期、《察哈尔省政府公报》1933年第192期)。有些报纸史料也刊载,但内容有漏。《蒙古救委会成立》,载《华北日报》1933年5月1日第6版。《蒙古救济会在平成立》,载《青岛时报》1933年5月3日第3版。

⑤ 《救济蒙古难民,决设蒙古救济会》,载《华北日报》1933年4月30日第6版。本则新闻排版混乱。大致整理。

⑥ 鲍文樾(1892—1980)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办公厅副主任、陆海空军总司令部驻京办事处处长。

⑦ 《蒙古救委会成立》,载《华北日报》1933年5月1日第6版。《蒙古救济会在平成立》,载《青岛时报》1933年5月3日第3版。《蒙古救济委员会成立》,载《京报》1933年5月1日第6版。文字略有出入,兹按前者整理。

⑧ 《蒙古救委会成立》,载《华北日报》1933年5月1日第6版。《蒙古救济委员会成立》,载《京报》1933年5月1日第6版。《蒙古救济会在平成立》,载《青岛时报》1933年5月3日第3版。另消息,“军分会月拨救济会五千八百元。”《蒙古救济会昨成立》,载《民报》1933年5月1日第4版。

⑨ 参见《天津市政府训令社会局(奉省府令准蒙古救济委员会电达成立暨启用钤记各日期仰知照等因仰知照由)》(1933年7月29日),天津市档案馆藏J0025-2-000125。

⑩ 见“国史馆”档案《蒙古救济委员会电呈国民政府为本会举行成立典礼及启钤办公日期请查照文》(1933年5月24日),001-032107-0002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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