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2022-05-30 10:48刘家朋
青年文学家 2022年17期
关键词:李冬梅妹子大哥

刘家朋

2006年,盛夏时节。

早饭后,作家崔志明抄写了一个小时的小说素材。他感到有些劳累,想要外出找朋友聊天儿休息一下。忽然,手机铃声响起,他赶忙接电话。

“喂,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崔志明大哥吗?”电话里传来一位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哪一位。

“崔大哥,我是李冬梅!”

呀,原来是她!崔志明有些吃惊,跟他通电话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六年前跟他交往极为密切,而后来却因话不投机断了联系的李冬梅!

“噢,冬梅,原来是你呀!这么久不联系,突然给我打电话,你有什么事吗?”

“大哥呀!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求你帮忙策划,你在家等着我,好吗?你把你的具体住址告诉我一下。我这就过去找你。”

“好。”

崔志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李冬梅便来到了崔志明家。二人客气地寒暄着,崔志明沏着茶,李冬梅应邀坐在了崔志明家新式的宽敞沙发上。

起初,崔志明只顾跟李冬梅说着客套话,根本没有注意她的面部表情。过了一会儿,崔志明与李冬梅面对面而坐,却发现她的两颊挂着隐隐的泪痕,便很是关心地说:“妹子,你心里有什么难事,尽管跟我说就是。我一定为你好好参考参考。”

“这个……”李冬梅想了想,并不说话,却先四处细细观看起崔志明的房子。

这是一套九十多平方米的商品房,四处的墙壁洁白地放出光泽,上面挂着文雅得体的名人字画,墙边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几盆花草,更加增添了这位文人家庭的文雅气息,屋内各种各样的电器应有尽有:新式阔屏幕电视机、双开门冰箱、水晶八盏彩灯……

“大哥,你的房贷多吗?”仔细看了一圈之后,李冬梅问道。

“哦,提起房贷这事嘛!”崔志明稍一停顿,“在刚刚买房时,除了交上十万块钱的首付款外,剩余的那几十万全凭贷款,不过现在这些贷款已还清了。”

“大哥……”李冬梅听罢羡慕极了,不禁说道:“大哥,你现在的日子和过去相比,可真是今非昔比了呀!”

崔志明谦虚地道一声:“妹子抬举我了。”

李冬梅连连说:“不,不,这本来就是事实嘛!可是,我……”说着,话语戛然而止。崔志明细观她的表情,见她亲切看着他的同时,眼中的神态竟如变幻莫测的大海,那复杂的神情,无声地向崔志明述说着她的来意。

原来,李冬梅是一个结过两次婚的女人,第一个丈夫因病过世,第二个丈夫跟她离了婚。她来找崔志明不为别的事,是想来跟崔志明探讨一下未来的婚恋前程。

说起这探讨婚恋前程的事,在李冬梅的第一个丈夫在世时,他们夫妻与崔志明曾有过七八年的交往。在这七八年的交往过程中,崔志明对他们的帮助很大。后来,李冬梅的丈夫不幸病逝,就在李冬梅的丈夫去世半年后,崔志明曾追求过李冬梅,而李冬梅呢?因崔志明的家境条件达不到她的要求,拒绝了崔志明的追求,这还不算,她二次结婚后,竟然跟崔志明直接断了联系。

崔志明深知李冬梅有些话不便直说,便重复地说:“妹子你有什么心事只管跟我说便是,我尽最大的能力帮你解决。”

经崔志明三番两次慰藉式的催问,李冬梅竟感动地流下泪来。崔志明见她这样,想起他们二人从前的交情,那些酸、甜、苦、辣的感受和回忆,刹那间就像水库的闸门猛然间被人打开了一样,那汹涌翻腾着的浪花滚滚展现在他的眼前……

原来,崔志明从二十几岁时便爱上了文学,他读书入了迷,写作也同样入了迷。因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在长期的体验生活与读书写作过程中,竟使他磨炼成一位知识丰富的多方面人才。首先,他对民俗民情了如指掌,后来,他竟然还精通了风水学,方圆几十里以内的父老乡亲,有需要打墙盖屋的人家,常常请他设计建筑方案,有疑难杂事,也常常求他排忧解惑。

那是在1992年的金秋时节,一天,艳阳高照,秋果飘香。崔志明正在院里与爱人给一堆新从地里掰回来的苞米棒子剥皮,忽见敞开着的大门外有一青年男子骑着自行车载着一位年轻媳妇,由远而近很快来到了他们家门前。随即,年轻媳妇下了自行车,男子把自行车支放在大门边,二人径直便来到崔志明与他爱人的眼前。相互寒暄后,崔志明根据二人说话的语气,不用明说,便知他们都是已婚之人,并且肯定是夫妻关系。

这一对年轻夫妇不是别人,正是李冬梅与他的丈夫陈耿义。他们夫妻是想再建几间新房屋,为了图个吉利,四处求人给他们设计方案。有人将崔志明的住址及姓名推荐给了李冬梅,夫妻二人特意登门来请崔志明。

二人说明了来意,崔志明一口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然后,李冬梅由陈耿义骑自行车载着,崔志明也骑上自行车,立即便跟他们上了路。崔志明村离陈耿义村只有二十余里路,路上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李冬梅与陈耿义的家。

进屋稍休息片刻,李冬梅和陈耿义便把崔志明领到屋西头儿。他们家屋西头儿有块闲地,夫妻二人打算以后紧挨着原来的老屋,往西再接上两间,问崔志明建筑设计方法。崔志明帮他们细细绘制了设计图,又按照乡俗习惯选了个动工的吉日,一切忙活完毕,李冬梅问崔志明收费价格,崔志明说:“现在咱这里的瓦匠工是一天五块钱,你就给我三块钱吧。”

“啊?你就收这点儿费呀!”李冬梅对他这种不贪财的做法深感敬佩,立即便从兜里掏出了三块钱递给了崔志明。看看再没有什么事办,崔志明便向他们夫妻告辞。李冬梅想想崔志明说话办事有条有理,又有耐心,恋恋不舍,便立即说:“别忙着回家,先生,在这儿咱们好好聊聊。我看您这人不但办事能力大,并且心地善良,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崔志明想想自己正需要多交朋友,便点头答应下来。

李冬梅把茶几在正中央放好,把三个马扎放在茶几边,然后让崔志明坐下,让陈耿义陪坐,她自己很快沏好了茶,然后也陪坐,三人喝著茶水便闲聊起来。他们先是简单相互了解了一下年龄,此时,崔志明三十八岁,李冬梅与陈耿义都三十四岁,李冬梅与陈耿义立即改口称崔志明为大哥,崔志明则亲切地对他们俩兄弟、妹子相称。

李冬梅是个话语多的人,说话也非常和气,刚刚见面,便拉开了话匣子,山南海北,家长里短,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出于一位文学作者的与人交谈的习惯,崔志明细细观察他们夫妻的家、说话习惯及其他特点,发现李冬梅在说话的时候,一句话往往重复好几遍,并且,有时候说着说着某一回事,往往突然忘了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前言不搭后语地引转别的话题说起来。说过好多废话后,她忽然又想起原话题,再回头继续表达。有时候,在平常人感到并不值得激动的话语,她却激动得眉飞色舞;有时候应该一口气表达完的话语,她却又表达得断断续续。陈耿义呢?与李冬梅恰恰相反,他好长时间都不说一句话。崔志明根据他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他并非说话谨慎,实际上就是没有语言表达能力。尽管这样,他却隔三差五钻李冬梅说话的空子。崔志明提醒李冬梅,說她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症,劝她及时治疗。李冬梅点头表示感谢。而陈耿义却显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

三人聊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崔志明便要告辞回家。就在这个时候,村里唯一一家装有电话的大嫂登门捎来口信儿:李冬梅的妹妹与妹夫经过商量,要建塑料大棚种菜,说是明天就要动工,因人手不够用,让陈耿义去帮他们几天。不想,李冬梅刚刚把捎信儿的大嫂送走,陈耿义满脸不高兴地说:“不行啊!李冬梅,你妹妹那个人凡事光想占便宜不想吃亏,我不去帮她!”李冬梅一听陈耿义这话,立即也来了火儿:“你说啥呢,你!这儿当着大哥的面儿你也说得出来。”接着她便以质问的口气说:“我和我妹妹是一母同胞,她家里有事,求姐姐帮忙,你这个当姐夫的还能不管?”

陈耿义气哼哼地说:“不管!”

李冬梅把眼一瞪:“不管不行!我妹妹的事就等于是我的事,你连这点儿忙都不想帮,就是跟我过不去。”

陈耿义再次说起小姨子的一些不是,李冬梅一一否定,二人是越争越来火儿。崔志明急忙劝说:“哎,哎哎,兄弟,妹子,有话慢说,为这么点儿小事,不值得吵闹。”

夫妻二人都瞅了瞅崔志明,觉得再吵下去实在对崔志明有些无礼,这才停下了争吵。然而,崔志明细观他们的表情,都是怒气不息,各自憋气在心,半晌谁也不再理睬谁。

原来,陈耿义这个人,斤斤计较。李冬梅呢?虽比陈耿义凡事大方一些,却又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夫妻俩闹到这般僵局,崔志明想走也走不开了,便先劝陈耿义道:“兄弟,为人处事千万不要计较一时一事的得失,要用长远的目光看人才是。”

陈耿义说:“可是,我不计较,眼瞅着得吃亏呀!”

陈耿义给他解释:“兄弟,不管什么事的发展都需要个过程,就拿做饭来说吧,还需要个烧火加热的时间呢,同理,与人交往也需要在感情上逐步加温,日久方见好的成效。”

陈耿义向李冬梅瞅一眼:“可是,她妹妹在经济上占我便宜已经好多次了!”

李冬梅破口骂道:“你胡说,你放屁!”

崔志明打手势阻止了她,继续对陈耿义说:“那为什么你媳妇就觉不出妹妹占了她便宜呢?这无疑说明人家姐妹俩感情还是不错的,你若不斤斤计较一事一时的得失,日久,你这小姨子肯定也会认定你是个好姐夫,今天不报答,明天不报答,总有一天便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陈耿义说:“等她报答,那就不定猴年马月了。”

崔志明说:“就算是猴年马月才能得到回报,看在冬梅面上你也不应这样计较。”

“这……”陈耿义顿时无言以对。

接着,崔志明又对李冬梅说:“妹子,兄弟一时间想不通,你应该慢慢给他解释才对,可不能得理不让人啊!”

李冬梅说:“不行,我这人天生就是脾气大,只要见谁做事不公,我就受不了。”

崔志明说:“是,要说脾气大,并非原则上的错误。谁都有个脾气,不过,咱要明白发脾气后的害处,满可以用理智战胜情感,暂时把火儿压一压,慢慢把话解释清楚,这何乐而不为呢!”

“哦……也是……”李冬梅听了崔志明的话,暂时也是心服口服。

经过崔志明的反复劝说,陈耿义终于答应去小姨子家去干活儿,李冬梅也能跟陈耿义心平气和地说话了。从此,李冬梅时常给崔志明推荐用户,有时到了饭点儿便请崔志明在他们家吃饭,有时天黑了便邀崔志明在他们家住下。陈耿义觉得交往崔志明这样的人用处大,也同样打心眼儿里希望崔志明与他们常来常往。

一天上午,崔志明给陈耿义的一家邻居调解家务事完毕,看看没有事再办,便到陈耿义家暂时歇息。

此时,陈耿义一个人到果园干零活儿去了。家中只有李冬梅一人忙着干家务活儿,见崔志明到来,便邀崔志明到她与陈耿义的卧室,她自己坐在炕沿儿上,让崔志明坐在炕沿儿边的一张旧式椅子上。二人开始聊起天儿来。聊着聊着,崔志明冷不丁向炕边贴近房门处瞅了一下,忽见地下有一片黑黄的如荷叶般大小的油腻痕迹。崔志明心里觉得脏,因碍于李冬梅的面子,嘴里却不说。李冬梅见崔志明向那地方瞅了再瞅,急忙取来拖把擦洗,可是,擦洗了好几遍,一直也擦洗不干净。这时,崔志明便纳闷地问:“咦,妹子,那地方那脏东西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这样难以清除?”李冬梅听罢,脸上立即显现出深度悲伤的神情,“唉,大哥呀,你还不知道,我有重病啊!那脏痕迹是我昨天中午喝药后觉得恶心吐的。有位乡间医生给我配了一副药,我喝了那药后恶心得受不了,便吐了。这一时间很难擦洗干净。”

崔志明叹了一口气说: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随即便问她:“那,妹子得的是什么病呢?能告诉我吗?”

李冬梅悲哀地吐出一句:“是神经官能症。”接着,便又告诉崔志明:“这个病又奇怪、又让人受罪,在不犯病的时候,从外表根本就看不出患者有病,活像是装病。而当一犯了病,起初是大脑兴奋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连墙头房子都想爬上去玩。随后,只要吃点儿东西,便恶心呕吐,就别说服用那些带苦头儿的药了。”

崔志明听罢,深感同情:“那,妹子去大医院治疗过没有?”

李冬梅丧气地说:“只是到小诊所治疗过,再就是用些偏方,结果都不管用。”

崔志明根据她的家境情况,估摸她之所以患这种病,纯属精神压力大所造成,便跟她说:“这样,妹子,我曾学过一套健身操,据有些慢性病患者反映,学练了这套健身操后,病竟然治好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具体操练方法和步骤一一教你,你学会后,以后天天坚持锻炼,我想即便除不了你的病根儿,也能起个缓解健身的作用。”

“真的?”李冬梅听罢,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要是这样,大哥你就教我吧!我一定好好跟你学。”

“好。”崔志明答应一声,便开始教她。

因这套健身操套路复杂,崔志明觉得李冬梅一时半会儿肯定学不会,如此,他第二天白天教李冬梅健身操,间或给别的人家料理点儿事。到了傍晚,时间来得及他就骑着自行车回家,时间来不及的话,便应李冬梅挽留在他们家住下。此时,在陈耿义眼里,崔志明就是个万事通的神人,为了让李冬梅的病早日好转,他热烈支持。

这套健身操,动作慢而柔,从医学理论上讲,本是一项极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有氧运动。说来也真是神奇,李冬梅刚刚学练了两天,便食欲增进,精神头儿也明显有所提高。学练到一个星期后,李冬梅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几岁的年龄,每每与人见面,便谈笑风生,面部红润,眼神雪亮,话语也不像从前那样颠三倒四了。

然而,崔志明有前言在先,健身操只能促进人的身体各个部位的强健,对于医治神经官能症来说,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根本除不了病根儿。阴历七月中旬的一天,李冬梅因一事想不开,神经官能症突然发作,便捎口信儿把崔志明请到家,她丧气地跟崔志明说:“大哥呀!看来我这个病没有个治了,可能我就是短寿的命。以后,健身操我也不打算继续练了,该死该活,就随天命吧。”

崔志明急忙说:“不,不不,妹子,强身健体是基础。健身操你该练还需继续练,这样的顽症,你应去找专科大医院治疗才是,只要去了专科大医院,我坚信,肯定能治好。”

“專科大医院?”李冬梅坐在炕沿儿上,凝神瞅一眼坐在炕边椅子上的崔志明,眼睛中明显流露出顾虑重重的神态,“不行啊!大哥。我也想去大医院治疗,可是,我家的情况你不了解,根本就去不了大医院。”说罢,她便把心中的顾虑一一向崔志明哭诉起来。

原来,李冬梅与陈耿义的婚姻,属于换亲式的结合形式。

在胶半岛这一带,有个别因家贫给儿子娶不上媳妇的人家,如果家中有女孩儿,可以访听着周围村有和自己相同的家庭情况,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对方的儿子,对方便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李冬梅与陈耿义便属于这等结合方式。李冬梅之所以打怵去大医院治病,一来,她和陈耿义因结婚和盖房子欠了好几千块钱的债,她要是决定去大医院治疗,再向亲朋好友们借钱,很是困难。二来,她即便凭侥幸借到了这笔钱,陈耿义是个老实无用之人,一旦去外地医院,讲虑事,虑事不行;论说话,又不会说话;要说照顾病人,就更是个外行了。求亲戚朋友帮忙吧,更是不便。因此,李冬梅明明是有病在身,也只有这样一天天地捱着。

崔志明听她苦诉罢,同情得久久不知说什么为好,忽然想起一条可喜的信息,如获至宝,“对了,妹子,我爹曾告诉过我,说莱西市精神病防治院能治你这个病。”

李冬梅听着,心里又为难,又半信半疑。

崔志明补充道:“我曾跟着我一位朋友去这所医院办过事,据在那里陪过病人的家属说,这所医院真能治你这样的病。你要是想去的话,我直接领你去就行。至于到医院陪同你的人嘛,我想,还是耿义兄弟最合适。你这个病本来平时就能自己照顾自己,遇事他考虑不周,你自己能想到便可。实在有解决不了的难事,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帮你料理。”

李冬梅感动万分地说:“那太好了!我听大哥的。”可是,话刚说完,脑门一皱,又为难起来:“还是不行,大哥,你知道,我眼下家中连几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呀!别看我找你看看如何再接上两间房子,那不过是为几年后着想的事。其实,我家连平日零花钱都是向亲朋好友借了还,还了再借。”说着,便流下泪来。

崔志明说:“你可以再向亲朋好友们去借呀!一家子借不多,就多借几家,加在一起,不就够用的了嘛!以后慢慢还人家便是。”

李冬梅擦着眼泪说:“光说慢慢还人家,到时候人家讨债急了也不好办。”

崔志明见她哭得实在是伤心,便说:“不行的话,我先借给你两千块钱,你看怎么样?”“真的?”李冬梅听崔志明这样说,眼睛中顿时充满了精神,“那太好了,大哥要是能借钱给我,我永远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说着,急忙下地,双膝“扑通”一声跪在了崔志明眼前,崔志明急忙扶起她,“妹子,别这样,别这样。”

崔志明说得到,也做得到。他立即回家先做好了爱人的工作,然后从银行里取出两千块钱借给了李冬梅,接着又坐客车领着李冬梅夫妻俩去莱西市精神病防治院陪李冬梅就诊。主治医生告诉他们,说李冬梅这个病完全可以在这所医院治疗,并且敢保百分之九十能治好。此后,便由陈耿义每天在医院陪着李冬梅在那里治疗。

医院里的治疗方案,除了给李冬梅打针服药,别的精神疗法,基本与崔志明所教的健身操相似,由主治大夫每天引领她与同类病号做打乒乓球、快步走、慢步跑等等一些缓解精神压力的运动。

在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李冬梅的神经官能症果然痊愈了。李冬梅见崔志明的话语并无半句虚假,回家后又每天按照崔志明所教她的健身操坚持操练,她的神经官能症再也没有犯过。她觉得就像一棵久旱等雨的禾苗那样,得到了雨露的滋润,逐步茁壮起来。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像暗室里的墙缝边生出来的树苗,久不见阳光,枝芽脆弱黄瘦,忽然获得了崔志明这轮阳光的普照,已经逐渐变得枝芽绿而壮了……

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往来愈加频繁。李冬梅和陈耿义不单单和从前那样让崔志明在他们家暂住和给他介绍用户,并且也常常去崔志明家做客,还常帮崔志明家干点儿应急的农活儿,及日常零碎活儿。自从病愈后,李冬梅已学会了骑自行车,有时候,陈耿义因有特殊事忙着,没有时间载她去崔志明家,李冬梅便自己骑自行车去。崔志明呢?除了常帮他们夫妻料理事外,在农忙时,也常常帮他们夫妻干农活儿。渐渐地,李冬梅只要是与崔志明见面后,大哥这样,大哥那样,亲切得似乎一时都不想让崔志明离开。有时候,李冬梅见身边别无他人,谈笑之间,一时心情激动,竟然禁不住攀住崔志明的肩头嬉闹。有时候,李冬梅则一边说着话,一边握住崔志明的手久久不放。崔志明心无邪念,一如既往地关心她、帮助她。相互之间,他们交往得竟像亲兄妹关系那样密切了。

不料,噩运来临,就在崔志明四十五岁那年六月,他的爱人突然得了急性脑溢血去世。于同年十月,陈耿义也突然患肝癌去世。

人总是要死的,对于自己爱人的去世,崔志明只不过是感到悲痛而已,而对于陈耿义的去世,他深感遗憾,据陈耿义村的人说,只要是崔志明与陈耿义、李冬梅见面的时候,陈耿义还能尽力掩饰自己的缺点,而当崔志明不在身边时,陈耿义与人交往,依然是斤斤计较于一事一时的利害得失。他除了与李冬梅吵闹,与别人照样是常常吵闹,因小小的经济纠纷,与乡亲们打官司不断,因肝火过旺,这才患了肝癌。

大约在陈耿义过世一年半后,李冬梅在外扬言:她决定重新嫁人了。并且,她把这个决定也亲自跟崔志明说了。崔志明想想李冬梅一直对他亲切无比,又想想她作为一位农村妇女,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生活,实在是不易,便决定追求她。

农历九月中旬,硕果累累,菊花飘香。崔志明家的秋庄稼全部收割完毕,越冬小麦也全部种上,而李冬梅家却有好多农活儿没有忙完。见别人家都忙着种麦子,她心急如焚。可是,她的三亩苞米虽然掰了棒子,秸子却都竖立在地里,地倒不出来,便耽误小麦下种。她一个人里里外外,忙得焦头烂额,于是便邀崔志明帮她割苞米秸,崔志明当即答应了她。

有了崔志明帮忙,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李冬梅的三亩苞米秸便全部割完捆好,然后都放到了地头儿不影响开车的地方。

晚上,李冬梅好酒好菜端上桌,让崔志明好好享用了一顿。看看时间不早了,崔志明心想,陈耿义在世时,自己要是在他们家住一宿还可以,陈耿义这一过世,难免别人闲话连篇,于是便说:“妹子,兄弟不在了,我就不在你里住宿了。”说罢,转身便要回家。李冬梅急忙说:“别走大哥,我跟我妯娌去睡。你和我儿子在家睡。明天再帮我刨刨苞米根,倒出地来好赶紧种上麦子。”崔志明点头答应下来。

此时,农村大多人家都安装了电话,一会儿,李冬梅便给妯娌打电话把自己要去她们家住宿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然后陪着崔志明说会儿话。闲谈了十几分钟后,崔志明便说:“妹子,我有个想法想跟你说,但不知该说不该说。”李冬梅毫不犹豫地说:“嗨,大哥,你这把话说到哪里去了,咱兄妹,这谁跟谁呢!你有话尽管说便是。”

“这个……”崔志明想说,却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妹子,我喜欢你,想和你共同把孩子拉扯大,你看可以吗?”

其实,李冬梅从前与崔志明亲切交往并非真诚,只不过是为了得到崔志明的更大帮助。只见她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噢,大哥是向我提这事呀!”随后便虚伪地说:“凭大哥这样有高超能力的人,应该娶个比我更好的才是呀!”

崔志明此时并不知她在说虚伪的话,心里一热,增添了几分温暖,急忙便说:“哪里,哪里,妹子高抬我了。”

李冬梅习惯性地“呵呵”一笑,脸上的神情完全似在市场上讲究买卖,“看来,大哥家里是攒下钱了呀!”接着便问:“敢问大哥,银行里存了多少万了?”

“这,这,这这这……”崔志明听李冬梅这样说话,心里恶心得几乎要呕吐,暗暗想道:她这话不就是明摆着把我看成是搞钱情交易之类的人!顿时,对自己追求她的想法懊悔不已。

其实,此时崔志明家已在银行里储存了两万多块钱,按照本地现时的农户经济条件,当属上乘,他娶个脑瓜儿比较活泛又漂亮的媳妇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因见她这样说话,崔志明犹豫了片刻便说:“这个嘛……钱是攒了几个,不过,也只能维持过过穷日子便是。”“哟,大哥,你可千万别哭穷啊!没有人去向你借钱。”李冬梅又是“呵呵”一笑,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没哭穷,没哭穷。大哥说的都是实话。”崔志明极力掩饰着说了假话后的尴尬。“噢……没攒下钱……”李冬梅一向是没听过崔志明说谎的,见他那尴尬的神情,竟然认为他是因家贫而羞惭,脸色顿时显现出不愉快的神色。她心里暗暗想道:“对不起了,大哥,看,现在的婚姻事,女人都看重男方的经济条件,你要是骗我说家里有的是钱,从某种意义来说,反倒证明你爱我深刻,如此,我或许还能勉强答应你婚事,既然你直言家里如何穷,说明你轻看了我的身价。这样我可不能嫁给你。”

“这样,大哥,友情归友情,爱情归爱情。妹子承认,多年来大哥对我们家的帮助是很大的,这个我也曾表示过的,永远都忘不了你。至于这婚姻事,对不起,我从来对大哥都没有那方面想法。”

崔志明坦然地说:“没关系,不答应我婚事,咱们仍然是好兄妹。”为缓解眼前不愉快的气氛,他急忙转变话题,先聊些农业生产方面的话语。崔志明嘴里聊着,心里却为眼前这个妹子不正确的婚姻观而担忧,同时,他也在暗暗地想:妹子不想嫁给我倒也无所谓,可是,照她这样的爱情观和婚姻观,不管嫁到哪里,恐怕都不会幸福。我作为哥哥,何不委婉地开导开导她呢!想罢,便说:“冬梅,大哥智浅德薄,无福与妹子共同生活。但我想探讨一下,妹子心里挑的终生伴侣大略是什么样的标准呢?”

李冬梅一听这话,认为是自己刚刚拒绝了他的追求而不满,便谎言道:“大哥呀!既然你有话问我,我不得不回答你。不瞒你说,自从孩子他爹去世不到一个月后,就有不少大款想娶我,也有不少当官儿的托介绍人登门来向我提亲事,现在我心里乱了,也不知嫁个什么样的了。那,依大哥看,妹子应该嫁个什么样的为好呢?”

崔志明说:“照我说,钱财这个东西,国家是越多越好,至于婚姻这事嘛,除了能解决基本温饱的条件外,再多了,与‘幸福二字并没有什么大的关联。但不管对方穷与富,咱们择亲的关键是必须找一个德才兼备的人。”

李冬梅听罢,不知不觉面带讥笑:“大哥不愧是一个有文墨的人,说起话来总是能摆出大理论。可是,连你自己都时常说,世间还是普通人为多数呀!如你说的那种德才兼备的人,你让我到哪儿去找呢?”

崔志明給她解释:“是的,妹子这句话说的没错。德才兼备的人的确是难寻,但咱们首先要自己有一个严格的要求。个人做好了,对方有些小缺点,咱们可以长期耐心感染帮助他。要是自己既树立不起正确的婚姻观、爱情观,又不想按照德与才的标准选择恋人,仅凭简单的钱情交易组建的婚姻家庭,归根结底是不会幸福的!”

“嘻嘻!”李冬梅不由得一笑,“我的作家大哥呀!你可别嫌你妹子说话不顺耳,咱们过几天普普通通的庄户日子,什么德啊才呀的,依我看,有了钱什么都好办。双方都同意就是婚姻。我想,不管是谁,既想成家,都是为了夫妻和和睦睦白头到老,没有愿意结婚后便离婚的。男方既然娶了我,不可能故意找茬儿跟我打闹吧。”

崔志明耐心地劝说她:“不对呀!妹子,到了实际生活中,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管是谁,日常做事都是以爱好与追求为指导,不同的爱好与追求,便形成了不同的做事方法。人是自私的,并且爱好和追求也会随着自己周围情况的变化而变化,等到夫妻双方的爱好和追求不一致的时候,就会争吵起来,试想,那些无德无才的公子哥儿们,为些小事都不想忍,一旦他做出了违反原则的大事,你却偏要劝他走正路,他会容忍你吗?”

李冬梅又是“嘻嘻”一笑,“好了,好了,大哥,你快歇歇吧。你说,你这说法不是杞人忧天吗?照你這说法,世上的女人都不敢跟有钱有势的男人结婚了。”

崔志明严肃地说:“不是的,妹子,并不是杞人忧天,凭钱情交易成的亲事,同床异梦,半路闹离婚的事例是太多了。我也没说有钱的人都不好,前面我跟你强调过,关键在于对方是否有德有才。”

“哎!大哥。”李冬梅听得实在是烦了,两手不知不觉向身体两面一抖,“自管眼前找个人家能让自己和孩子都得到享受就好,以后的事,到时候再说!”接着,她又说:“连眼前的事都得不到好处,谁还顾得将来如何呢?就拿大哥你来说吧,懂事那么多,不也照样婚姻不顺嘛!”

“你……”崔志明不觉气冲牛斗,暗暗想道:我为何婚姻不顺,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你竟然跟我说这样的话!刚要说急话,但很快地还是耐下心来,反复跟她讲道理,李冬梅只是不听。

不久,李冬梅被一个贩苹果的雇佣,用塑料网兜和包装纸包苹果,兼着装厢,帮老板装车,干点儿杂活儿什么的。老板见她漂亮,并且的确是心灵手巧,便追求她。李冬梅立即便答应了这个老板的追求。又过了不久,二人便结婚了。从此,崔志明想想自己与李冬梅婚姻观不同,人家既然按照自己那条路子成了家,也就不便再去她家。李冬梅呢?从此也未再请崔志明帮她料理事,也不便再给他介绍用户。

时间飞逝,转眼间又过了六年。眼下,李冬梅见崔志明住上了这样豪华的楼房,并且半点儿债都没有欠下,又见他家中收拾得如此井然有序,装修得如此华丽,敬佩得不知如何夸赞他为好。然而,她嘴里夸赞着崔志明,心里却不由升起一股凉意:唉,人家条件如此优越,十有八九是已经娶妻成家了呀!正暗暗叹息着,却不由得又自我安慰起来:未必,大哥是一个追求真情真爱的人,挑对象特别严格,别看他日子过得这般富足,说不定现在还是一个人过呢……

前思后想了一会儿,李冬梅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便先拐弯抹角地说:“没想到这些年没见面,大哥的日子竟然过得这样富裕。”

崔志明坦然地说:“我本来家里就不穷。只不过近些年进展得快一些罢了。”

李冬梅急忙便问:“那你除了本来的营生,还添了新进钱门路吗?”

崔志明回答说:“添了呀!我现在除了原本的工作,还担任两家期刊编辑部的特约编辑呢!”

“有工资?”

“对,有工资,每家编辑部一个月给我三千多块呢!”

“哦……”李冬梅没想到崔志明的能力与事业进展这样快,不觉暗暗吃惊。

崔志明补充道:“其实,我仅凭原本的工作也满可以生活得很好,只不过不便跟人们说大话而已。”

一会儿,李冬梅以试探的口气问:“那,大哥现在成家了吗?”

崔志明说:“成家了呀,大哥我也是个没有生理缺陷的正常人,怎么可能永远不成家呢!”

“哦……这就好,这就好。如此,妹妹给哥贺喜了。”李冬梅表面强作笑颜,心里却涌上一阵失望的悲凉感。

崔志明点着头说:“谢谢,谢谢!”

李冬梅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又试探地说:“嫂子肯定是一个既漂亮又心灵手巧的人吧!”

崔志明回她的话:“不,你嫂子既不心灵手巧,又算不上漂亮。”

李冬梅做一个鬼脸,“大哥唬谁呢!你挑对象那么严格,还能挑个一般的女人?”

崔志明说:“你错了,妹子。尽管你嫂子既不漂亮,也不心灵手巧,但我从来都没有把她当作一般人看待。我跟她凭共同的爱情观相识相爱,最后又凭共同的婚姻观结了婚。结婚后,不管穷富,我们都把身心跟社会相融,然后抱着共同为家为国谋利益的想法,共同奋斗便是。”

“哦……”李冬梅一时间无语,竖起右手大拇指,表示敬佩。

崔志明问道:“妹子现在过得如何呢?听说你嫁给了一位贩苹果的大老板,现在你们一切都好吗?”

“不……”李冬梅实在是忍不住情绪了,说着,眼睛里便涌满了泪水,“别说了,大哥,你别提什么大老板,我和他早就离婚了。”

“离婚了?”崔志明听罢吃了一惊,接着便问:“为什么能离婚呢,夫妻有心结合到一起,即便有些矛盾,但凡能忍让,还是忍让过去为好,怎么可以说分离就分离呢?”

李冬梅的眼泪“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可是,那家伙做事让人没法忍下去不说,竟然还不要你这个妹子了呀!”说罢,便一头趴在沙发背上失声痛哭。

崔志明见她哭得伤心,急忙用好言好语安慰她,一边安慰,一边再次问她为什么事闹到离婚。李冬梅终于抽泣着抬起头来,含着眼泪道出了自己与那位苹果大老板离婚的主要原因。

原来,一切事都不出乎当初崔志明所料,那位苹果大老板在与李冬梅结婚的第一年,对李冬梅还是很不错的。结婚一年后,他再也没有婚前那种未尝试过的甜蜜感觉,便把精神转移到别的爱好上去了:他天天和一些狐朋狗友凑在一起到饭店里大吃二喝,喝醉酒后,常常与人打架。不与人打架时,他便与这些狐朋狗友凑在一起赌钱。因打架聚赌,也不知被公安部门惩罚教育过多少次,可是,他仍然屡教不改。为这些事,李冬梅倒也没打算跟他离婚。然而,这个再婚丈夫觉得只吃喝赌钱不能满足自己的精神刺激,竟然时常暗地里跟那些作风不正派的女人鬼混。他今天与这个女人鬼混,明天与那个女人鬼混,李冬梅只听人传说,没有深究。谁知,这个大老板胆子越来越大,后来,他喜欢上了一个年轻女人,干脆不顾周围人议论,公开与这个女人一起吃、一起睡。李冬梅得知这个消息后,便设法找他们二人鬼混的真凭实据。有一次,李冬梅装作去三十里外的市里赶集,却先到邻居家玩。大约一个小时后,她突然踏着梯子闯进家门,两个人正在鬼混,听到声音后,连衣服都没顾得穿,被李冬梅捉个正着。李冬梅气得浑身哆嗦,大声指责二人,警告他们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不料,李冬梅这个再婚丈夫恼羞成怒,竟然跟她大吵大闹,明目张胆地说:“我就是不喜欢你了,你愿咋办就咋办,咱们干脆离婚!”李冬梅气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李冬梅哭了三天三夜,想要指望这个再婚丈夫知错就改,然而,她的想法就像石沉大海,这个再婚丈夫不但不改错,反而跟那个女人鬼混得更频了。因怕公开提出跟李冬梅离婚,在处理家产时对自己不利,他三天两头用话语激着李冬梅先开口说话,李冬梅无奈,只得跟他办了离婚手续。

崔志明说:“妹子,事情都过去了,你就别伤心了。光伤心痛苦也没有用,关键是总结经验,以后就不会走错路、弯路。”

李冬梅“嗯”了一声,接着,用手擦了一把眼泪,想振作精神跟崔志明说话,无奈,眼泪就是止不住。她惊服崔志明的预言,虽然泪眼模糊,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对崔志明的深深的爱意。此时此刻,她真想深情地对他说:“大哥,我爱你!”然而,就眼下这个情况,自己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呢?她知道,既然崔志明声称自己已娶妻成家,绝不会是假话,但心里却总希望他说的是假话。她后悔极了,后悔自己当初不接受崔志明的追求,痛恨自己目光短浅。她恨不得让时光倒流,再回到当初崔志明追求她的那个时刻……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说:“大哥呀!现在想想,你从前为我的婚事劝说我的那些话语,简直是太有远见了,你当时是那样的高抬我,可是,我……”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停下来,想想人家已经结婚了,她没有脸面说后悔自己当年不答应崔志明的追求,把话语一变,“你说,我当时怎么能不听你的话呢?要是听你的,我无论如何也走不到现在这种地步……”

崔志明鼓励她说:“别多想了,妹子,人,只要能开悟,努力创出一条新的人生路,是不成问题的。”嘴里说着,心里同样是为她当初目光短浅感到遗憾。而一想到她目光短浅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他由此又回想起陈耿义,便把陈耿义和李冬梅的个性特点作了比较性的分析:陈耿义为些小事小非便与人斤斤计较,而李冬梅呢,虽然在小事小非面前显得比陈耿义大方得多,但遇上大事,同样也是迷失了前进的方向。归纳在一起而论,他们夫妻所计较的事情虽有大事与小事之分,但都是属于虑事的目光短浅。并且,似这样目光短浅的人世上是屡见不鲜的。细心想来他们之所以凡事目光短浅,无非是缺乏丰富的知识武装头脑而已,作为一位文学工作者,崔志明迫切地希望这些人多多读一些进步小说,平日再多向一些德高望重的人学习,努力使自己的目光变得长远起来。与此同时,他也深深地感到,他想以文学作品为精神营养,使这些人的目光变得长远的责任非常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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