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捡柴结伴行

2022-05-30 10:48周耀华
青年文学家 2022年17期
关键词:槽沟干柴平江

周耀华

回到老家,看到的是山上葱茏的林木,遍地畅茂的花草,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软绵绵的。现在老家早已烧起了液化气,用上了电,生活变得方便、快捷。儿时,柴火是农村唯一的燃料,如今也已成为历史,但我的思绪中一直难以忘怀儿时为捡柴辛劳的场景……

我的家乡是丘陵地区,读小学时,因垦山为种粮地,致使大部分山坡上光秃秃的,但煮饭、炒菜、烧水都要用柴火。我不到7岁时,便遵照父母的安排,和左邻右舍的小伙伴们去附近山坡上捡柴,如果大家发现山坡上的柴草很好,树上到处是枯枝,就会很高兴。

1968年暑假的一天,我第一次出远门捡柴。天刚蒙蒙亮,父亲和我穿起草鞋,扛起一根尖担(平江方言,即两头尖的挑柴棒),拿起钩刀,极不情愿地往30多里远的大山深处走去。走了30多里路,一路上爬山过坳,气也不歇一口,来到了平江县栗山公社的大山沟里,父亲告诉我,这个地方叫叶家洞。走到叶家洞的大山脚下,我正准备上山捡柴,正好碰上了我的表伯李瑞祥也来捡柴。表伯李瑞祥是我奶奶的亲侄儿,中等个子,浓浓的眉毛,一对眼睛明亮得就像山中的溪水,一看到我,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马上绽开了笑容。表伯问我父亲:“捡柴带耀华来干吗?”我父亲告诉他:“帮我捡柴。”这下表伯心痛了,略带指责地说:“他不满12岁,来回走60多里路,多不容易,我和你去捡柴,我这里有存放的柴,拿一点儿挑回去。”父亲答应了。父亲和表伯各捡了100多斤干柴。下山后,我们一起吃了从家里带的冷饭菜。饭后,我们挑着柴就往家里走。这是我第一次挑着柴走这么远的路,前一半儿路程,约16里路,我干劲儿十足。后面的路程,身体感到柴越来越重,肩膀也越来越痛。我一边走,一边流泪;一边肩膀流血,一边艰难行进。我一直坚持把柴挑到了家里,回家一称,42斤柴,加上尖担共46斤。

读初中时,我多次去栗山公社的大山沟里捡柴。捡柴的人多,哪里能有这么多好运气哟!捡柴就像“搜山狗”一样,越过一座座山垄(平江方言,即山丘),拱上一个个山脑(平江方言,即圆形的小山头儿),梭下(平江方言,即上下穿梭的意思)一条条槽沟(平江方言,即山中两边陡,中间有一条沟,像槽,称“槽沟”),脚上、脸上、手上全被“金刚刺”划出一条条血印。为了柴,为了生活,什么也顾不了,一门心思寻干柴。东一根,西一根,咬牙在刺蓬眼儿里钻,不出把汗,不拔掉身上碰到的几根藤刺,是拼凑不了两捆儿柴的。

我在平江五中讀高中时,学校正好在大山脚下,三边都是高山。我与其他同学读书有区别,一是因家庭特别困难,每周交给学校9角钱的菜钱要靠自己挣。因此,我每周要利用课余时间在学校周围山上捡柴,以100斤干柴1元的价格卖给学校食堂抵生活费。二是每周星期六下午回家,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天寒地冻,我必须将平时捡的柴用土车送回家,因为那时家里人口多,分的柴、上山砍的柴不够做饭烧。

下午放学,炎天暑热,我顶着烈日进山岭,漫山热气伴着树叶的气息扑鼻而来,身上的汗水流成了小溪,待好不容易捡了两捆儿柴,身上早已是没有半根干纱,鼻子眼儿里尽是泥土柴灰,用手指一抠就是两坨黑黑的东西。好不容易从树丛里找到下山的路,来到田坎边的小水凼,我就用双手捧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直到喝得肚子发胀,才长长地舒一口气。冬天,天气凉快了,但日子又短了,我必须扛着尖担,争取在山上快点儿捡好柴,早点儿下山,怕在山上不安全,往往捡起一担柴时,那红彤彤的太阳就开始落山了。

星期六下午,我用土车送柴回家,山路九曲十八弯,实在走不动了,将土车靠在路边,眼巴巴地望着前头黑漆漆的小路,托口信儿回家,等待散了工的父亲来接。

转眼50多年过去了,昔日崎岖的山路已修成水泥大道,光秃秃的山岭已是树木葱茏,捡柴的岁月已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我想问:山峦、岭坳、山道、水潭,你还记得我们这一代“捡柴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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