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牛汉先生

2022-08-30 01:29岳洪治
传记文学 2022年8期
关键词:新文学

岳洪治

每当想起牛汉先生,心中立刻会跳出苏轼那首《定风波》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我在人民文学出版社三十年,最初的十年,都是和牛汉先生在一个房间工作。还记得,有一次,在后三楼我们两人的办公室里,先生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有人讨厌我,我就让他讨厌着……”先生胸怀开朗磊落,豪放自如,为人处世不计较个人荣辱得失,经得起打击与挫折,他不避风雨,听任自然的生活态度,与九百年前的苏子,又何其相似乃尔。

领我走入编辑课堂的第一位老师

1978年春,我由国家版本图书馆研究室调入人文社的时候,参加了社里给年轻人办的“文学进修班”。为完成写作课的作业,我交了《绍兴的东湖》《沈园游记》两篇自命题作文。那是1976年我参加《鲁迅全集》出版工作座谈会后,到鲁迅家乡搞调研时的副产品。习作经主持现当代文学教学工作的牛汉先生批阅,很快就在刊物上发表了。

大约一两个月后的一天上午,牛汉先生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告诉我说,社里决定提前结束我的课程,让我到现代部去工作。他郑重地说:“让你来,是做‘五四文学组’的助理编辑,兼《新文学史料》编辑部业务秘书。”事后我猜想,先生当时正忙于筹备《新文学史料》的创刊,组里缺少人手,应该是他向社里提出,要我过去的(先生去世前一年,我去家中探望时,与他说起此事,他曾认真地对我说:“你是我的助手。”)就这样,从1978年进入《新文学史料》编辑部,直到1988年先生离休,整十年里,我一直在他的指导下工作,在他的身边学习。

初到编辑部,牛汉先生就拿出几本“五四”作家的小说和诗歌集,让我看一遍,写出读后感。其中有:叶紫的《雾夜紫灯》、王统照的《山雨》等长篇小说,还有艾青、戴望舒、徐志摩的诗集等。我写出的每一篇心得体会,他都认真地看过,并写下批语。1979年10月,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他又安排我作为《新文学史料》记者,到会上采访。也正是在那次采访中,我第一次见到了巴金、曹禺、陈敬容等老作家,第一次为《新文学史料》组到几篇名家文稿。

1980年前后,“五四文学组”搬到后楼,与原鲁迅著作编辑室合并组成现代文学编辑室。原“五四组”人员也由前楼的大房间,分散到了后楼的几个小房间。作为现代文学编辑室主任,牛汉先生本应自己一间办公室的,可他还是让我和他在一个房间办公。1988年春,他离休后,由于仍担任着《新文学史料》主编,还时常来社里审稿。直到1998年,改任《新文学史料》顾问之后,他到社里的次数才少了些。但是,先生只要来社里,都会到我房间里坐上一会儿,闲聊几句。

和牛汉先生在一起的十年间,我曾多次随他走访作者,为《新文学史料》组稿;随他参加会议,了解本学科动向。在他与作者谈稿件的时候,在他向同事布置工作的时候,甚至在他与我闲谈聊天的时候,都是我学习如何做人、如何写诗、如何当编辑的小课堂。因此,我虽然没有学完进修班的课程,却跟在先生身边,学到了许多在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十年相随,我见证了牛汉先生主持《新文学史料》和现代文学编辑室工作的全过程,也从他对我讲述的当年出生入死做地下工作、呕心沥血写诗编刊的往事中,获得了很多教益与启迪。

一个诗人的光彩瞬间

1923年10月,牛汉出生于山西省定襄县一个清贫而有文化传统的农家。他原名史承汗(后改为“成汉”),发表作品时,先后用过谷风、牛汉等笔名。年幼时,牛汉常和母亲住在外婆家。性格豪爽的舅父是共产党员,喜欢把一些革命道理讲给他听。舅父说过的话,犹如一颗颗火种,在牛汉心里扎下了根。

1935年,舅父在一次行动中不幸被捕。家里就把往狱中送饭的事情,交给了牛汉。每当他提着盛满饭菜的瓷罐向监狱走去的时候,一望见那巨魔似的高墙,就不禁暗暗发誓:我长大以后,也要做一个像舅舅一样的人,不怕坐牢!1936年冬,13 岁的牛汉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秘密组织“牺牲救国同盟会”。从此,毅然走上了革命道路。1938年4月,牛汉考入甘肃天水国立第五中学。同年秋天,他又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另一个地下组织“民族解放先锋队”。

学校课堂上有限的功课,已经不能满足牛汉旺盛的求知欲。他渴望学习更多的知识,为革命做更多的事情。他要写出自己对生活的感悟、内心的理想与抱负,让更多的人站出来关心祖国的命运与前途。为此,1941年冬,他加入了成都一个名为“海星诗社”的诗歌团体,并创作了一部长达五百行的诗剧《智慧的悲哀》。这部诗剧在《诗星》杂志上发表后,引起了广泛关注。重庆艺术专科学校还把这部诗剧搬上了舞台,演出大获成功。1942年年初,牛汉创作的长诗《鄂尔多斯草原》在《诗创作》上发表后,引起了文学界的注意。从此,“谷风”这个名字就和这首优秀诗作一起,如一颗耀眼的新星,升上了诗坛——这一年,牛汉刚刚19 岁。

当时,牛汉被判了一年徒刑。为了躲避国民党的追捕,他们只能不断逃跑。最后,在同志们的掩护下,他们夫妇来到了开封。1946年7月,牛汉和妻子吴平一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牛汉在《离休干部信息采集表》中填写的参加中国共产党的时间是1946年7月,参加革命的时间是1944年11月)。从此,他们就在开封参加了汴郑工委会的工作。牛汉为组长,吴平是该组的一名组员。

1944年,牛汉(前排左一)与同学摄于西北大学

1943年9月,牛汉考入西北大学外文系俄文专业学习。一年后,他与几位好友来到古城西安,决心一起到延安去。可是,由于国民党军封锁了道路,没有办法通行,他只能留在西安,继续做一些文化工作。1945年2月,遵照上级党组织的指示,他和几名地下党员组建了一个学生运动组织“真理卫队”。同年5月,他重新回到西北大学后,在认真学习专业课程的同时,如饥似渴地阅读了鲁迅著作,并在同学们秘密组织的地下读书会上,学习讨论了毛泽东同志的《新民主主义论》和《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革命理论的学习,使他对文艺与革命的关系,以及作家世界观改造等问题,有了真正的认识和初步的理解。从而,为他此后几十年的文艺工作和诗歌创作,奠定了基础。

在西北大学不到三年的就学期间,牛汉认真学习了俄文课程。诗人马作楫在回忆文章中提及,牛汉在给他的一封信中曾经说过:“那时,学俄文其实是一种人生与政治的追求,不是单纯地学语言。”因此,牛汉学习非常刻苦用功,他的俄文成绩,达到了能够从原文欣赏俄国19世纪主要诗人作品的程度,他的诗歌创作也由此受到良好的熏陶。牛汉先生也曾对我说过,在19 世纪俄国诗人群中,他最喜欢的是涅克拉索夫和莱蒙托夫。他说:“我喜欢他们的诗的气质,他们思想感情的沉郁,和他们在作品中所表现出的广阔的艺术境界。”他还说:“在一个很长的时期里,涅克拉索夫和莱蒙托夫,几乎成了我崇拜的偶像。”

《新文学史料》从1978年创刊至今,已经不间断地出版了40 多年,累计出刊170 余册。其中包括许多老作家的回忆录、自传、日记和书信,如茅盾的《我走过的道路》,丁玲的《魍魉世界》,胡风的回忆录、日记、书信等诸多珍贵的第一手史料。同时,还刊登了许多文学研究者撰写的作家小传和评传,以及偏重资料性的专题研究、访问、调查、考证、年谱等。其中,既有亲历者的个人回忆,也有经研究者多方考证而写出的“史家拍案”。正如有人说过的那样:由于《新文学史料》每一期都收集保存了许多“五四”以来的文学史料,40 多年来,日积月累,办着办着,就办成了“五四”以来中国新文学的一部大型的“回忆录”和史料库。于是,这份期刊就具有了以一刊之力,恢复文学记忆、重新沟通久已湮没的“五四”新文学传统的效用与职能。作为《新文学史料》的灵魂人物、它的主要创办者之一的牛汉先生,也必将永远为后代学人所景仰和怀念。

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不知怎么,我俩就聊起了作家和诗人的话题。先生把椅子转过来,面对着我,很认真地说着。说到动情处,他从位子上站起身来,走到房间中央(他高大魁梧的身量,使我俩的小房间显得更加逼仄了),他目光严肃而又温柔地看着我说:“诗人这两个字,是世界上最美的词语。”说着,他便提高嗓门儿,拖着悠长的腔调,大声吟出“诗——人——”两个字来。而后,他顿了一顿,又由衷地感叹道:“多么美呀,多么好听呀……”他那像闪电一样飞向天际的洪亮的声音,和他那动人的表情,至今仍清楚地映现在我的眼前,鸣响在我的耳畔。我注意到:当他吟出“诗——人——”两个字的时候,当他由衷地感叹着“多么美呀,多么好听呀……”这些话语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崇高而又圣洁。在那个绿树婆娑、花香鸟语的夏日黄昏,在一种浓重的诗的氛围里,我呆坐在椅子上,痴迷地望着我尊敬的老师、这个真正的诗人,以及他陶醉在美妙诗境中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突然被他的气场所吸引,恍惚进入到了一个从未经历过的美好情境之中……

具有“牛”一样的品格特征

在此后近半个世纪的编辑生涯中,牛汉与冯雪峰、王任叔、楼适夷、林辰等同志一起,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文学出版事业作出了很大贡献。他参与制订了一系列选题计划。从1958年的《人民文学出版社五年出版规划草案》、1959年的《十年献礼出书规划》,到1981年的《中国现代作家选集五十种选目说明》等,都凝结了他的心血,其中不少规划的制定,是由他执笔起草的。

高邮湖的入湖河道属于淮河入江水道水系,淮河大部分上游来水经三河闸,过入江水道进入高邮湖。高邮湖区间来水,主要来源于安徽省天长市境内,其余来源于淮安、扬州境内。高邮湖入湖主要河道有上游入江水道、利农河、涂沟河、铜龙河、老白塔河、白塔河、王桥河、秦栏河。

1945年年初,在中共地下党领导下,牛汉与几名党员和进步青年在西安创办了《流火》杂志,牛汉担任主编。他决心把刊物办成宣传革命、鼓舞民众的一个战斗阵地——他要以微小但却炽烈的“流火”,迎接革命巨火的燎原之势早日到来。在同一时期,作为郑伯奇先生的助手,他还参加了《秦风日报·工商日报联合版》和《文艺周刊》的编辑工作。郑伯奇先生也是《流火》的顾问,在他的指导、帮助下,牛汉在最初的编辑工作中,就得到了切实的锻炼。《流火》是牛汉主编的第一份大型期刊,这一时期的工作也成为他此后半个世纪编辑生涯的一个闪光的起点。他的长诗《老哥萨克刘果夫》,就发表在《流火》上。

1946年4月,牛汉遵照党组织的指示,来到河南开封。他的公开职业是一份报纸的副刊主编,秘密职务则是我党的学运组长。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以满腔的革命热忱和大无畏的革命胆略,投入工作。在尖锐复杂的斗争环境里,他遇到过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和危险。但是,动荡不安的生活和坐牢杀头的危险,都没有动摇他的革命意志,也没有使他忘记了诗。

他有火热的感情要喷涌,有深刻的思考要倾诉,他把战斗的每一个间隙,都献给了诗。他每天风尘仆仆地从外边回来,总是一进屋就立即端起一只小板凳,坐到房间角落里埋头写诗。长期艰苦条件下的战斗、长期实际斗争中的锻炼,使他不仅成为了一个坚强的革命战士,同时也成为了一个成熟的诗人。他一手拿枪,一手拿笔,勇于为革命的胜利而流血,为人民的命运而斗争。在血与火的战斗中,他欣喜地迎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

微课的原型是美国爱荷华大学LeRoy.A.McGrew教授提出的“60秒有机化学课程”,他希望凭借这样的手段为公众普及化学相关知识。之后英国纳皮尔大学的T.P.Kee提出了一分钟演讲,使学生加强对知识的理解,避免知识的片面性。2006年,萨尔曼·可汗创立了第一家以网络为载体进行视频授课的非营利性教育组织——可汗学院。2008年,美国新墨西哥州圣胡安学院的高级教学设计师David Penrose率先提出微课概念以及构建微课的五个具体步骤。

1948年秋,牛汉主动申请,来到华北大学一部学习。1949年1月末,他随华北大学校部,徒步前往北平。2月初到达北平后,他担任了华北大学招生委员会秘书兼招生组组长。入城后的第三天,他奉命赶到阜成门内西三条21 号,察看鲁迅先生故居的情况——他也许是北平解放后第一个走进鲁迅故居的人。在一位看房子老汉的指引下,牛汉怀着激动的心情,仔仔细细地瞻仰了这里的一切。从室内的一桌一椅、一床一榻,院子里的一砖一瓦、一木一石,他自然想到了“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鲁迅先生,从而使他更坚定了对敌人“横眉”,对人民“俯首”的革命意志。

1950年11月,牛汉瞒着家属,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分配至沈阳东北空军政治部文艺科,负责编辑《空军卫士》报的文艺副刊和空军直属机关的文教工作。1953年3月初,他由部队调回北京,转业到人民文学出版社,被分配到现代部做编辑工作,并担任出版社党支部(当时,党委尚未成立)青年委员兼团支部书记。同年9月,他出席了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二次代表大会。

人们说起牛汉先生,都称赞他是“骨头最硬的诗人”,是“诗人中的真汉子”。牛汉先生对革命事业和诗歌写作的执着与坚忍,性格的倔强和诗风的雄劲奔放,其人其诗,都当得起这个赞誉。

此外,牛汉还参加编选了许多体现民族文化气魄、具有文化传承价值的图书。他独自选辑了多卷本《中国现代诗歌选》,与冯雪峰一起选辑了《中国现代短篇小说选》。这两部从1917年至1949年的文学精品选目,都成为了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的重要资料。他为许多书的编选和出版,付出过辛劳与汗水——虽然在有些书上,并没有出现他的名字。牛汉先生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了几十年,经手责编的图书,少说也有一百多部。在《保卫延安》《山乡巨变》《上海的早晨》《艾青诗选》《郑振铎文集》《瞿秋白文集》《十月的歌》《叶紫选集》《唐弢杂文选》等家喻户晓的书稿上,都留下了他字斟句酌、认真编辑的痕迹。

2017年,数字报纸广告运营收入依然在下滑,而“两微一端”的运营则大大填补广告收入缺口。报业机构建立了全媒体矩阵,大大增强了其传播影响力,突破了传统报纸广告宣传的局限性,在广告市场中重新获得了竞争优势。

由白雾形成的热力过程可知,要避免湿法脱硫后排放烟气的白雾现象,必须将烟气和大气混合后的气体状态保持在非饱和区域内。

在1986年11月举行的中国作家协会第二次理事会会议上,艾青曾诚挚地对他说:“牛汉,你的人和诗都是有个性的,像一头牛!”艾青的话,生动而准确地道出了牛汉先生对工作的态度和他的诗歌风格。为了革命事业的成功,为了诗,为了出版更多好书,为了民族文化的继往开来、繁荣发展,牛汉先生正是像一头踏实勤奋、任劳任怨、坚忍不拔的老牛一样,年复一年,一往情深地奉献出他的青春热血和全部力量。

牛汉先生为人耿直,性格倔强,宅心仁厚,却一生坎坷。他不但在世的时候,深受众人钦敬,即使在他去世多年以后,许多故旧亲朋仍会时常想起他。在改革开放之初的十年间,我在他指导下工作,在他教诲下学习,在他关怀下成长。在与先生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使我有较多的机会,学习他的为人。同时,也听说过他年轻时投身革命所遇到的许多惊险而又浪漫的故事。在我最后一次登门拜望时,他还深情勉励我,要写好“人与诗两个字”。

牛汉先生的这一席话,很快就由他自己完美地演绎了出来。在后三楼我俩的办公室里,我目睹了诗人牛汉的光彩瞬间,听到了一个真正的诗人那动人心魄的内心独白——

加大盾尾油脂注入量,持续观察盾尾油脂腔压力,确保盾尾密封良好。在左线盾构完成穿越施工并满足隧道安全距离要求后,进行右线盾构掘进穿越施工。

《新文学史料》创刊号

牛汉先生除了主编《新文学史料》外,在现代文学图书的选题规划和编辑出版方面,也同样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1944年10月,牛汉在西安一个小学校的破房子里,给自己思慕已久的吴平,写了第一封信。他在信中倾心地写道:“我要到北边(延安)去,我喜欢你!我去了陕北以后,也许我们永远不会见面了。但是,我愿意告诉你,在西北大学,曾经有过一个喜欢写诗的青年,默默地爱过你。”吴平收到这封信后,很受感动,跟着就寄来了回信。信虽然写得简短,却准确无误地表达了她愿意接受牛汉真诚的心意。

牛汉先生离开我们将近九年了。《新文学史料》和现代文学编辑室的编辑们,都没有忘记他,大家都在竭尽全力做好工作,因为他们知道,牛汉先生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们的成长,一直都在关注着刊物及出版图书的进步。他们必须抖擞精神,不断取得新的成绩。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前辈的关爱与期望。

二环路处于北京市道路路网的核心位置,全长32.7 km,全线为全立交、全封闭的城市快速路。道路红线总宽90 m,标准横断面为四幅路型式,中央隔离带宽0.5~1.5 m。主路标准路段为双向六车道,在出入口和公交站处由于设置加减速车道和公交港湾,车道数为双向八车道,主路两侧全线设置辅路。道路路拱为直线型,主路和辅路路拱横坡为1.5%,由路中向外倾斜;人行道路拱横坡为2%,向路内侧倾斜。

写好“人与诗两个字”

1978年,牛汉先生和楼适夷、韦君宜一起筹备、创办了学术期刊《新文学史料》。此后,牛汉先生担任了《新文学史料》主编和新组建的现代文学编辑室主任。在主编《新文学史料》的十几年里,他以郑重的历史责任感和探求历史真相的勇气与魄力,坚持“只能以事实显示历史的足迹”的原则;坚持站在历史的高度,面向各流派作家作品组稿、选稿的原则;坚持不回避矛盾,更不能歪曲事实真相的原则,兢兢业业、认真细致地工作。有时为了核对一个疑点,他不惜查阅大量的资料。对拿不准的材料,宁肯不发,也绝不让它以讹传讹——他说,不能给中国现代文学史研究者留下麻烦。

1943年夏,在西北大学的学生集会上,牛汉经常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朗诵充满革命激情的诗歌。这个身材魁梧、高大英俊的新同学,和他充满激情的演说与诗朗诵,总是吸引着大家的目光。在其中,就有一位美丽优雅的姑娘,她就是后来成为牛汉妻子的吴平。

牛汉(后排左三)与本文作者(后排左一)以及人文社“五四文学组”部分人员摄于1981年

吴平原名吴海华,出生于安徽桐城一个世代书香人家。她的祖父吴汝纶,担任过京师大学堂总教习,还参与创办了桐城中学。她的父亲吴仲侯毕业于武汉大学,和朱光潜同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曾担任桐城中学校长。吴平自幼好学深思,奠定了很好的古文底子,把《唐诗三百首》《古文观止》等诗文古籍,背得滚瓜烂熟。1943年,家中一个留学法国的亲戚归国不久,应聘到西北大学担任物理学专业的教授,就将吴平带到西北大学,转入外文系学习。

在牛汉的印象里,吴平总是穿着一件灰色大衣,从来没有穿过花衣服;冬天的时候,是一件灰布棉袍、一双破皮鞋。在同学们扎堆聚会的场合,她总是默默无言地站在一旁,有些孤僻,却很文静。也许,正是吴平这种冷寂淡雅的情调,深深地吸引了牛汉。

正交试验方案及试验结果如表3所示。其中K1是各因素在水平1所对应回弹角的平均值,K2是各因素在水平2 所对应回弹角的平均值。K值的大小可以判断因素的优水平,各因素的优水平组合即为最优组合,R是各因素的极差,R反映了因素水平变动时试验指标的变动幅度,R越大,说明该因素对试验指标的影响越大,因此也就越重要。

1980年,现代文学编辑室刚成立,牛汉先生就主持策划并带领全室人员,圆满完成了“新文学史料丛书”“中国现代文学作品流派创作选丛书”“中国现代文学作品原本选印丛书”“中国现代作家选集丛书”四种丛书的编辑出版工作。在当时文化产品还相对匮乏的情况下,上述四种既有学术性、权威性,又有史料价值和欣赏价值的丛书的出版,不仅为广大读者提供了一个扩展眼界、补充中国现代文学知识的机会,还开阔了高校文科师生和研究者的学术视野,对高校师生更新知识理念、促进学术发展、引领教育实践,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如今,时间已过去了40 多年,这四种丛书仍然为新老读者津津乐道,且一书难求。

1945年5月的一天,重新回到西北大学的牛汉和吴平第一次正式地见了面,他俩吃了一顿炸酱面。从这天以后,两个有理想、有才华的热血青年,开启了他们坚贞无悔的人生交集。每当晴朗的月夜,或是绮丽的黄昏,他们喜欢在校园中或到郊外去散步。他们总是一边走,一边谈论关于诗或学校生活方面的一些趣闻。有时,牛汉会把刚写出的诗念给吴平听,请她提意见。吴平总能根据当时的环境和心情,背出一首唐诗或宋词,含蓄地表达出她对生活的一种深情。这一对年轻的恋人,在那并不平静的年代里,也充分地享受了生活的赐予和爱情的甜蜜。牛汉画了一些画,送给吴平,吴平从中挑出一幅弹竖琴的古代仕女画,贴在自己床头的墙上。牛汉还写了一首题为《无花果》的诗,献给吴平。因为他觉得,吴平少言寡语,默默地积累知识,这种性格与不开花而结果的无花果有些相似,无论喜悦还是忧伤,她总是默默地给予,淡淡地承受。

通过数据计算可知:新模式采用了增加固定成本投资和融资的策略,产生了财务杠杆。同时提高经营杠杆达到了4.79倍,新旧模式经营杠杆相差2.59倍,风险高于旧模式。但新模式与同期行业经营杠杆的6.1倍还有一定的距离,显示风险适中、可控。

本系统设计的体温数据采集节点采用便携式佩戴,在数据采集的过程中为了避免脉冲干扰。设计了基于SVM的改进型Kalman滤波算法。卡尔曼滤波器主要运用算法估计原理,在和被提取信号有关的量测量之间提取出所需要的信号[12],以K-1时刻的最优估计x(k-1|k-1)为准,预测K时刻的状态变量x(k|k-1),同时又对该状态进行观测,得到观测变量z(k),再在预测与观测之间进行分析从而得到K时刻的最优状态估计x(k|k)。当系统启动时不存在x(k-1|k-1)等值,对此需要设定初值。如果在程序中设定固定的值,同时如果采集的数据一开始就含有干扰信号,卡尔曼滤波无法进行有效滤波。

牛汉当时住在校外。有一天,吴平到牛汉的住处来看望他。当她看到在这寒冷的冬天,逼仄的房间里,竟然没有一床褥子、一条被子,也没有任何装饰的时候,她不禁难过得许久没有说话。当时的牛汉,可以说是一个最穷的学生。他不仅没有一件整齐的衣服,而且因为没钱去理发馆,而经常留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每次收到稿费之后,他总是先买20 双草鞋,挂在床头。那个年月,草鞋很便宜,只需花费很少的钱,就能买到一双。后来,幸亏有了吴平的帮助,牛汉才可以像其他同学那样,买一买牙膏、肥皂和稿纸之类的东西了。

牛汉与吴平(摄于1945年)

1946年春,牛汉在学生运动中被捕。当天,就被关在学校的一间教室里。吴平听说后,马上跑来看他。两天后,反动当局的警车开进学校,把牛汉押到了汉中陕西省第二监狱。当时,吴平已经从西北大学毕业,在汉中一所中学里当了英文老师。父亲让她立即回乡下去,愿意教书也好,愿意出国留学也可以。但是,吴平没有回去。她不能离开牛汉,她每天都到监狱去看望牛汉。这一年夏天,经组织营救,牛汉以“因病取保”为由而获释,他与吴平在一个同志的护送下,一起逃离了汉中。半路上,走到汉中与城固之间的一个叫江湾村的地方,他俩结了婚,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也没有任何亲属参加。

从此,牛汉的诗歌创作就像喷涌的泉水,不断地在《诗》《诗垦地》等报刊上发表出来。他作品中表现出的真挚情感、阳刚气质和有力度的美,得到了力扬、邹荻帆等前辈诗人的赞扬和鼓励。这时的牛汉,怀着崇高的共产主义理想和为这个理想的实现而奋斗到底的决心,写出了“带着重造天地的信念”“搏击在炼狱里”等战斗的诗句。对于灾难深重的祖国,他心里充满了热烈深沉的爱,为了创造幸福美好的新中国,他愿“将自己当作一束木炭,燃烧起来”,以自我的牺牲换取大多数人的安宁与幸福。正值血气方刚、激情满怀的青春年华,牛汉每天拼命工作、拼命写诗,仅在1942年至1943年间,就创作了近百首新诗。1943年,他为悼念英年早逝的诗人李满红(陈墨痕)而创作的诗篇《长剑,留给我们》在《枫林文艺》上发表。闻一多先生读过这首诗后,十分欣赏,对作者在诗中表现出的战斗精神,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1950年,任职于沈阳东北空军政治部的牛汉

同年9月,国民党抓捕牛汉的风声更紧了。为了躲避搜捕,党组织就把牛汉夫妇派到河南西部的伏牛山区,专门调查国民党和土匪在当地的军事分布情况。他们在一所学校里,临时找了个教书的职业作掩护,暗中进行了解敌情的工作。完成任务后,他们辗转躲过了土匪的追杀,回到开封。此后,夫妇二人迎来了大女儿史佳的出生。1948年7月,在党组织的帮助下,牛汉一家终于到达晋冀鲁豫解放区,牛汉被分配到华北大学校部教务处工作,吴平被分配到交通厅担任教职。1949年2月,牛汉和吴平一起,由华北解放区来到北平。牛汉被派到中国人民大学研究部工作,吴平则作为党代表,前往接收唐山铁道学院。1950年11月,牛汉瞒着妻子,悄悄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这个时候,吴平又临近了分娩的日子。可是,牛汉没来得及等到孩子降生,就脚步匆匆地随部队出发了。

1953年春天,牛汉由部队调回北京,转业到人民文学出版社现代部做编辑工作。他满怀开始新生活的喜悦和战斗诗人奔放的豪情,铆足了劲儿,准备为社会主义出版事业和新诗的发展繁荣,好好地大干一场。而作为一个战士与诗人的妻子,以及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吴平面对革命工作和新生活,也有着和丈夫一样美好的希望与憧憬。

60年代初,牛汉开始动笔撰写反映国统区学生运动的长篇小说《分水岭》。这部小说,是牛汉根据自己和战友们的亲身经历,蘸着血泪写成的。在那几年里,牛汉把八小时以外的全部精力和热情都倾注到了这部作品中。每天晚上,当孩子们睡下之后,吴平总会端上一杯热茶,轻轻走进丈夫伏案写作的小屋。她会把茶递到丈夫手中,让他借着喝茶的工夫,稍微地休息一下。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一盏孤灯将两个饱经风霜的人影投照在雪白的粉墙上。他们一个在伏案奋笔疾书,一个在默默地注视着伏案写作的人。在那一时刻,他们都忘记了现实的一切。他们的心,早已飞出了狭小的房间,回到了早年战斗过、生活过的城市与乡村。他们感到自己的心跳,还是像年轻时候一样,充满活力、充满热情……

1954年,在北京的全家合影,后排右一为挚友郗潭封

在经过了许多不眠之夜之后,牛汉在妻子吴平的陪伴下,终于完成了这部60 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分水岭》,并且誊清了其中的40 万字。另外,他还写了一部中篇小说《赵铁柱》,赞美了一个为革命事业而英勇献身的地下党员。然而,令人痛心的是,他呕心沥血写成的这两部作品,在十年“文革”中,大部分都被红卫兵抄走了,至今没有归还。

随着移动互联网以及物联网技术的不断深入应用,各类信息数据以极快速度产生和累积,大数据时代已经来临[1]。大数据备受关注,核心在于挖掘出新的有价值信息[2]。数据挖掘是从已知数据集合中发现各种模型、概要和导出值的过程和方法,也是从大数据中挖掘价值信息的核心手段[3]。

“文革”时期,牛汉被下放到湖北省咸宁县向阳湖五七干校劳动。吴平也从北京铁道学院(今北京交通大学),调到了武汉铁路局。女儿史佳被分配到甘肃省天水市的一个工厂。儿子史果也远走东北。一家四口,天南地北,各在一方。每年只有在春节的时候,全家人才能返回北京,团圆12 天。

刻苦学习和用心思考,能将知识融会贯通,但要想深入理解事物的本质,把书本上的知识转化成自己的实际本领,还需要带着知识投入生活实践中亲身体验。在实践过程中我们还会发现新的问题,要学习新的知识去解决。这样学以致用,用以促学,学用相长,我们才能不断进步。

每当这个时候,总是牛汉第一个回到家。他会生起炉火,买上一些食品,把房间打扫一番。然后,吴平、史佳、史果,也会陆续赶回。对牛汉一家人来说,这团圆的12 天,每一天都是被当作节日一般珍惜的。吴平总是变换着花样,给全家人做一些好吃的饭菜。两个孩子除了帮父母干一些家务活之外,就围绕在父母身边,说一些家常笑话。他们希望全家人在这难得的日子里,能够更加快乐一些。

2012年4月15日,牛汉先生给本文作者的题词

“文革”结束后,分散四地的牛汉一家重获团聚。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竭尽所能,无微不至地为妻子、为儿女,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一切,给予自己能够给予的一切。但是,他毕竟是一个诗人。他对祖国和世界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无不萦萦于怀,有时候,却又单纯得像个孩子。他不常看电视,但是,如果电视里播放《体育之窗》或《动物世界》,他是一定要看的。每逢这种时候,他就会长久地坐在电视机前,一个人又是鼓掌、又是叫好。每当这种时候,吴平就会感到,自己的丈夫又是几十年前,在伏牛山上、开封城里、西北大学校园中的那个牛汉了。

D09-32型捣固车是铁路系统内应用最为广泛的养路机械,但D09-32型捣固车结构复杂、操作难度大、作业空闲时间少,影响了操作员的实际驾驶培训工作,给新驾驶员的培训带来诸多困难[1]。D09-32型捣固车实地驾驶教学存在安全隐患,成本高,周期长,受场地、天气、作业窗口等因素限制。

当然,作为一个诗人的妻子,吴平最关心的,还是牛汉的创作。多少年来,她一直是牛汉诗歌的第一个读者。牛汉的诗,每一首她都要看,而且都要提出严格的批评:“这一首不好”“这一首还可以”,能够被她评价为“很好”的诗,很少。吴平自幼聪颖好学,古典文学底子扎实,学问全面,对诗的感觉很好。因此,她读牛汉的诗,不仅能够从境界上衡量其高低,还能从文字上、诗艺上,帮助他推敲。因而,也可以说,吴平就是架在诗人牛汉与读者之间的一座结实而美丽的桥梁……

行笔至此,且将苏轼《定风波》词的下半阕也抄在这里,作为小文的结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牛汉先生为了革命的成功,和祖国文化事业的繁荣与发展,不怕风吹雨打,不怕各种困难,勇往直前,从容淡定的人生态度,令我终生难忘。我永远怀念他。

猜你喜欢
新文学
试论新文学对传统文化的批判与承续
小报文学与新文学的论战
论《白鹿原》对儒家文化的正面书写
中国台湾作家眼中的新文学
从文章到天下
迟到的文白交锋:胡适与中国现代文学概念之生成
论新文学对传统文化的叛逆与回归
新文学新善本——《良友文学丛书》考
“五四”新文学的启蒙指归与当代底层写作
论“言文互动”对中国新文学的建设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