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与饰与势
——建水紫陶汽锅对精神与生活的美化

张 怡 赵啟艳*

(1 景德镇陶瓷大学 江西 景德镇 333000)(2 云南大学 昆明 650032)

1“锅”的意义

无可否认世界上哪个地方只要没有受到贫穷饥荒的限制,美食都是人们精神愉悦的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食物是生存的必须,这是人类由基因决定的依赖。除此之外美食更是一种精神上对美味食物的追求。就像美国艺术史教授肯尼思提出通过食物画,将观众带入一个欢乐的凡俗世界,不断强调享乐,体现出尊重个人权利的诉求,像作家用笔书写,厨师联系科学发明了分子料理,都在因为食物而发挥创造精神,体现了一种美食对于人的一种不可抗拒力。因此对不同人不同工种对美食的追求就体现于方方面面,典型的就是烹饪器物的设计制造。好的烹饪器物兼顾美观与实用。其中云南经典美食“汽锅鸡”,最常见是用建水陶制作的汽锅烹制而成,烹制期间不加一滴水,全靠蒸汽凝聚成汤汁,鸡肉鲜美。并有补气的功效所以它被评为云南第一大名菜,又有“培养正气”这一说法,因此文化内涵使器物与食物相互成就。

建水紫陶汽锅由锅盖、汽柱、锅体组成。运用蒸汽原理烹制食物,因此气密性就是主要需要考虑的因素,而建水紫陶材质的优越性就在于泥质的细腻较于其他陶料,可以制作出气密性优越的器具。所以大量用来制作储茶罐,以及冲泡,焖熟普等黑茶。其陶瓷工艺中的拉坯技术一体成型,主要注意汽柱,开口的大小适宜就可以充分利用蒸汽制作美味的食物。再有就是锅具的造型圆融饱满,扁平敦实,一是可以尽可能装盛食材,二是最大面积接触火源,正体现其科学性。中国是最早利用蒸汽烹饪食物的国家,“蒸”也是中国传统饮食文化中起源最早、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烹饪方法之一。但只有“汽锅蒸”能够引导蒸汽不断回环,持续提供热能,同时又能将蒸汽聚集转化为汤汁。因此建水汽锅在技艺上采用分层拉坯的手法,以保留自然流畅的造型,这也是陶工们长期技术经验的总结。这也体现了建水汽锅因材施艺,朴实大方重实用的工艺思想,同时是为了方便批量生产,毕竟建水紫陶汽锅更多还是作为一种通货流通于市场。但无论如何建水陶汽锅造型在使用感和观感上以其科学性且实用耐看,而成为建水紫陶工艺品中重要的经典器物之一。

2 “锅”的装饰

装饰历来是器物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就像人的服装,根据特性美化的同时加以特色。建水紫陶汽锅作为一种用具,审美意趣首先以简单大方,合理得体为主。其中最经典的兰草装饰,寥寥几笔,熟练的画匠一天可完成近百个,刻填等装饰工艺后入窑烧制。由于画面简单,技法熟练成品率自然不低,从而利润得到保障的同时亦可做到物美价廉。柳宗悦先生在其著作《工艺之道》中写到“可能只是单纯的一两枝草花,或者两三根线条与点,但其笔触之灵活,心之自由,且毫无踌躇之感,让人不得不流连再三。在正确的时代,美与廉往往是一致的。”[1]从此看出建水汽锅作为通货存在恰恰体现了它的工艺之美。兰草叶多不乱,仰俯自如,姿态端秀,别具神韵。这种自然赐予的美好又经画匠,陶工的呈现从而别具韵味,因为他们的技艺没有经过太多思维的干扰,仅仅是重复的肌肉记忆,单纯对对象的描摹,就像是自发生成一种人力的自然。用人力的自然描绘自然的自然,其中的工艺之道实乃——物品易得,心意难得。兰草的意味装饰与拥有“培养正气”之名的汽锅鸡,这样的搭配体现了一种人生命过程中的智慧,人们总擅长在平凡的生活中体味生命,以物喻情。在这里体现的是对美味食物的追求,美丽器物的向往。最难得的是人们给这样的一道菜赋予了幽默与通达。

此外,必须要说到建水紫陶主要的两个代表工艺,“无釉磨光”和“刻填”,都是在紫陶本身下功夫,体现一种从内挖掘的精神,因此不仅材料本身特色得到发挥,又大大保留其本色。所以作为国宴的汽锅鸡不仅可以满足普通日常的需要,也可以拥有陈设器那样表现主人审美趣味的工艺品,或彰显地方特色的工艺品。尤其建水紫陶大胆吸收国画“锦灰堆”的艺术精华,形成的“残贴”装饰,继承发扬了传统文化中“大成若缺”的残缺美感。加上书法本身形成的空间,内里蕴含的秩序,韵律,意味是人们向内寻求的一个过程,也如此让这种装饰富有独特魅力。

3 “锅”的精神

“精神”作为一个哲学名词,体现了人的意识思维活动,并具有转化为物质的力量。因此不同的精神也能对人产生不同的影响,通过人的知觉意识转化为自身的精神力量。在柳宗悦先生看来,民艺作品是为民众服务,因此最能体现民众的生存活力。在一众为了取悦于人,纤巧华丽的工艺品旁,其朴素稚拙,情切温润的能量是抚慰人类心灵的艺术美。这是民艺拥有的一种精神属性,而在云南建水这个被称为“滇南邹鲁,文化名邦”的西南小城孕育出的民间艺术自然有自己独特的精神气质。人文环境上来说,26个民族共生的省份最独特的优势就是,多元文化的交融对滇菜,包括工艺文化的影响。地理环境上,云南处于云贵高原地区,地理环境复杂,并不利于外来文化的吸收与交流。建水汽锅鸡的创始人杨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创造出来的美食。这道美食在烹饪过程中不加一滴水,仅是利用蒸汽并最终大大保留了鸡的本味,而且其肉酥烂,其味鲜美。这与建水紫陶汽锅刻填装饰不谋而合,一种向内寻求的精神。这个精神在民族危难的时候亦发挥了其特殊的意义,正是由于地理环境导致的交通不便,战争年代恰好成为中华民族文化的避难所。西南联大的沈从文、汪曾祺先生更是与这道菜有着不解之缘,从而留下一段佳话。在那个民族危难的年代,能有一道食物安慰人们的心灵,带来精神的力量。帮助人们渡过如此危难的时刻,可见人们的精神在美好事物面前总是毫不吝啬发挥作用。然而,精神的力量从不仅仅作用于大是大非前,能于平常的日子中带来美好的感受,有这么一瞬间通过平凡的事物得到启发,感受到幸福,领悟到智慧,这样的精神便能拥有更大的力量。如今没有战火的年代,人们的精神反而出现越来越多的问题,网络流行词汇“内卷”的出现,所带来的焦虑,甚至不良竞争,从某方面来说正是人们以很难通过日常的生活中感受到美的一种现象。而“锅”最常见不过的一种器物,建水汽锅则又是在此基础上的一个新发明,体现了人们对新事物对进步的不懈追求。这种不懈同样是一种力量,体现一种生生不息向美向上的精神,也就是创新。罗伯特·亨利在《艺术的精神》一书中写道“艺术,说穿了,就跟把任何事做的更好有关。建水汽锅正有着这样的精神,巧借这种精神把美学渗透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不仅是对日常生活的一种启发也是工艺美缮生活的一种体现[2]。

4 “锅”的未来造型装饰建议

工艺这种实用艺术代表了人对精神和生活的双重需求,。如今,文化水平提升是一方面,如何能让工艺品与人之间达到一种共赢,如何让工艺的精神给人带来力量,应该成为工艺品的追求。一件器物的生命力来源于它的不断创新。面对建水汽锅的创新,首先把握住它是炊具这一特性,毕竟炊具的意义甚至可以联想到人生,生命的传承这一层面。其次是作为一件具有一定特殊性的炊具,其特殊性在于它包含更多的审美追求与要求,最主要是具有一定的历史文化价值,也是它能具有独特魅力的原因之一。而其器形,在实用方面经过时间“用”检验下形成,其重要性在于工艺中只有用才会产生美,是因为便利才是器物产生的重点[2]。因此笔者主要从时代性,地域性,文化性三个方面各取一角度对建水紫陶汽锅的造型装饰设计方面,进行分析并提供个人的建议。

4.1 考虑时代的进步性

器物的制作无论是从实用还是美观都是围绕人的需求和审美来进行,而研究人又必须从其所处的大环境中的各类影响因素来考虑。因此由于年龄,地域,文化,价值观取向等诸多因素影响之下,器物制作就需要一个综合考量。因此必要时候需要针对性的有所选取,比如针对某一有消费潜力的人群,毕竟围绕人而制作的器物最大的目的是为了销售,时代性就在这体现出其价值。80、90后逐渐增强的消费能力,一意味着随之而来的审美口味变化将对市场产生影响。因此抓住这类年轻人群的胃口就是建水汽锅设计的一个方向。从审美角度来说可以从动画片的启蒙方面,流行的风格列如极简风,以及绘本插画风格的影响入手。把握了解当下的流行元素,溯源美术思想的启发,来对造型装饰进行设计。同时内容主题方面最主要是把握文化自信这一时代强音,也有利于建水汽锅的推广。

4.2 地域文化特色赋予独特魅力

在对物品进行设计时应重视品牌效应,品牌的打造其实赋予了商品一个生命,也是一种辨识度。这个辨识度有利于它的欣赏者,以及宣传之用。因此设计者心中对本土文化的惦记少数民族文化一直是云南的一大特色文化,尤其是各具特色的少数民族服饰,蕴含着丰富的图案美学,例如崇尚火的彝族,佤族的牛图腾。人们把自己的精神凝结起来并诉诸图案造型,那么将这些关于图案美学的智慧运用于汽锅装饰,不失为一个设计思路。本土文化的魅力与精神始终值得人们不断开采发觉。

4.3 重视年轻一代的审美偏向

世界总在不断的变化与前进中,这才使得创新无论在哪一个行业都无可避免,而使工艺品更替前进的一大力量正是使用者无论是年龄还是审美的不断变化。因此对现在的消费市场的了解是对建水紫陶装饰的一个启发。消费市场上的心理变化莫测,昂贵的奢侈品、鞋子、衣服、包包,但凡涉及到审美的取向,总是有众多的观点,由于人类天生的竞争意识,可以刺激并带来活力激发人们的潜力,其中包括创造力、个体性。因此产品不仅贵在工艺美,也能因本身附带的概念或者文化添彩。贩卖概念其实是为了获得同类者的目光,体现的还是人对精神和自我表达的一种需要。对精神的需要和自我的肯定,人们需要借助些什么来满足自己的表达欲望,既然是欲望那就意味着人们会为此消费,或以时间,或以金钱。这也是一些概念产品流行的原因,毕竟这不失为一种自我精神的表达。也可看出这个时代精神表达备受重视,这同时意味着一种消费潜力。从上文看,建水紫陶汽锅有一个重要的精神就是,向内寻求,培养正气。从这个方面看针对的人群年轻化,健康饮食对年轻一代的影响,纹饰文字的设计需抓住年轻人群的喜好可爱,有趣,强烈的视觉效果。以前的纹饰赋予的人文价值是提供文人美学修养,意趣主要是为有相关美学修养的人所喜,而虽古犹新是创新的一个重要法则,所以利用新元素的同时要有所提取。内容方面把握中国主流审美精神,红色文化,家国情怀,有利于立足于大众,体现工艺的家国精神。

综上所述,建水紫陶汽锅鸡,作为食物可被作为一道国宴,作为器物,汽锅本身又是四大名陶之一的建水的紫陶,历来更有“培养正气”这样的精神影响。结合以上说明建水汽锅对生活与精神产生了令人欣喜影响,结合社会现状加以创新改良更可以发挥更大的功用。工艺的进步也体现了思想的进步,信息时代的手工艺人们应该考虑的更多面,用信息的力量武装丰富工匠精神,才能使创新更加落地。因此工艺之道的寻求应该是广泛且具有社会性,才能使“用”更具生命力,工艺精神也因此更有感染力,从而丰富提升人们的精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