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学术论文复合标题的文体特征分析

高彩凤，赵 莉

（山西大同大学外国语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近年来，关于学术论文标题的研究备受国内学者的关注。学术论文标题作为最小的、特殊的语篇单位，在学术论文的写作和发表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虽然各期刊对论文标题有具体的要求，但是同学科或专业方向的期刊论文标题共性很强。通过对某学科或专业方向学术论文标题的研究，尤其是国际上具有影响力期刊标题的研究，能提升我国学者在国际期刊发表的概率，从而提升我国研究的影响力和知名度。目前，关于学术论文标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某一类论文标题的结构和语言特征[1]或中英文学术论文标题的对比。[2]虽然也有一些关于语言学类论文标题的研究，如朱锡明[3]、方强等[4]但是大多数研究集中在标题翻译上；也有个别研究探讨了语言学类论文标题的语法特征和信息特征，但是研究内容较为单一，只是对标题类型进行了简单的统计和分析，很难得出某一类型论文标题规律性的文体特征。

本论文尝试对语言教学权威国际期刊论文使用频率较高的复合标题的频次、长度、词汇、语法和语义等文体特征方面进行较为详尽的分析，旨在得出该领域论文复合标题的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文体特征规律。

研究语料为选自TESOL Quarterly（面向非母语英语教学教师季刊）期刊的论文标题。该期刊1967 年创刊，由美国Wiley-Blackwell 出版，主要面向教师和研究者，被认为是语言教学领域内最具权威的期刊之一，该期刊论文代表了语言教学前沿领域最新的研究成果。所选语料涵盖了该期刊2010 年到2020年期间的所有论文标题（不包括书评和研究报告简介），共290 个标题。论文内容覆盖语言教学和语言学习的心理学研究、社会学研究、研究方法、测试和评估、教师职业发展、课程设计与发展、教学方法、语言计划以及教师职业标准等九个方面。

一、复合标题的结构和长度特征

根据论文标题文体结构表达的复杂程度，论文标题分为单标题、复合标题和三项标题。单标题是指只有一组短语或一个句法单元的论文标题，如“Effects of Dynamic Corrective Feedback on ESL Writing Accuracy”。复合标题指的是具有两组短语或两个句法单元的论文标题，两个单元之间用标点符号连接，如“From Refugee to Transformer: A Bourdieusian Take on a Hmong Learner’s Trajectory”。三项标题是指具有三组短语或是三个句法单元的论文标题，如“To Be or Not To Be?Challenges in English Training of Preschool Kids: A Case Study”。也有学者认为三项标题属于复合标题，[5]但本研究认为三项标题比复合标题的结构更复杂，应该单独列出来进行统计。

TESOL Quarterly期刊11 年之间的标题没有使用三项标题。单标题出现102 次，复合标题出现188次。复合标题的使用频率明显高于单标题的使用频率。统计不同类型标题使用频次的发展趋势显示：TESOL Quarterly期刊11 年来单标题的使用频次呈现一定变化和起伏，在2017 年和2020 年有明显的下降；而复合标题的使用频次从2017 年起呈现明显的上升趋势。在学术界，对于是否使用复合标题，也就是是否使用副标题一直存有争议。对副标题的使用持反对意见的主要学者[6](P95-100)认为复合标题中的副标题传达的信息往往会在摘要里再次体现，副标题没有必要出现。但不可否认的是，复合标题在各类学术论文中的使用频率并没有减弱，且有增加的趋势。[7]论文指导手册和各类期刊的惯常做法是把复合标题中的第二部分标题看作副标题, 是前一个标题的信息补充。但是，所选语料的复合标题中两部分标题所表现的信息结构特点而言，并没有表现出哪部分信息更重要，或者说哪一个标题承载的是主要信息，哪一个标题承载的是附加信息。如在复合标题“A Gay Immigrant Student′s Perspective:Unspeakable Acts in the Language Class”中，第一部分阐述了论文研究的视角，而第二部分表达了主要研究内容或研究对象。此类型“次要信息+主要信息”的复合标题在语料中出现54 次。还有一部分复合标题，如在标题“Leaning Vocabulary Through Assisted Repeated Reading: How Much Time Should There Be Between Repetitions of the Same Text?”中，第一部分标题提出了研究的范围，第二部分标题详述研究主题。两部分标题呈现的信息没有明显的主次之分，或者说哪一部分信息更重要。此类标题出现7 次。因此，副标题的使用并不是简单地表示附加的次要信息，可能是为了更好地平衡标题句法结构或是信息结构。

单标题的平均长度为11 个左右单词，复合标题的平均长度为14个左右单词。随着复合标题的使用频次增加，学术论文标题的长度也在增加。最短的复合标题为7 个单词，最长的为23 个单词。复合标题长度分布呈现“驻波（standing wave）”现象，即在长度这个数轴上，复合标题在两端即少单词段和多单词段的出现频次均较少，相对比较固定；处在中间段即中等长度的标题出现频次较高。复合标题的长度主要集中在10-12，13-15，16-18 单词数段。13-15单词数的标题出现频次最高，60次，占比约32%。

二、复合标题的文体特征

（一）复合标题的标点符号特征 复合标题通常由冒号、破折号、问号或句号等其他标点符号连接，[7]往往比单标题使用了更多的单词，比单标题提供了更多的信息，在数据库中更容易被检索。[8]188个复合标题中，只有6个复合标题使用了问号连接，其余的复合标题均使用了冒号连接，没有出现其它标点符号连接的复合标题。如在复合标题“ Do ESL Essay Raters’Evaluation Criteria Change With Experience? A Mixed-Methods,Cross-Sectional Study”中，前一个标题是疑问句，通常使用问号。但在“Word Meanings Matter:Cultivating English Vocabulary Knowledge in Fifth-Grade Spanish-Speaking Language Minority Learners”复合标题中，即使第一个标题是一个陈述句，但是连接符号并没有使用句号，而是冒号。由此可见，语言教学论文的复合标题中，第一个标题是问句的情况会使用问号连接，其他类型的句型或是成分之间更倾向使用冒号来连接。Hartley 通过研究跨学科的学术论文标题发现：使用冒号连接的复合论文标题比其他符号连接的标题出现频次和比例有显著升高的趋势，而且被引用和索引的机会更高。[8]同时标题中冒号的位置影响引用率，冒号位置越靠前，引用率可能就越高。[9]

复合标题里除了表示连接的冒号和问号的标点符号外，还出现了表示其他功能的标点符号。在188个复合论文标题中，19处出现了双引号。

双引号表示三种功能：“标示文中直接引用的部分”、表示“着重论述的对象”或强调具有“特殊意义的词语”。[10]除了1 处双引号强调“Newbie”这个词表达了比字典中的释义“新手”更多维的意义。其余15处的引号均实施直接引用功能。Leech 和Short[11]（P322-334）认为不同的引用方式描述了写作者根据自身的交际立场和动机对原话语中词汇、语法和语义信息的不同程度的处理。直接引用更关注“言语”的引用，而不是“思想”的引用。直接引用更突出引用者更忠实于引用事实，是原话语的真实再现。进一步分析发现，此类引用和学术论文中的直接引用有很大区别。学术论文中的直接引用有更复杂的格式，除了标注引文之外，还需要标注引文出处，以此证明引文内容的权威性和准确性。标题中的引用大多数引用格式相对简单，只有2 处引用了词或词组，其余17 处引用均为完整的陈述句。引文没有标注出处，引文内容学术性并不强，如“I Learn More at School”或“I May Be a Native Speaker but I’m Not Monolingual”。此类引用内容大多和论文研究方法或研究内容有关。引文的内容也大多是摘录了研究对象产出的具有代表性的原话语。除了16 处英语引文，还出现葡萄牙语、西班牙语和拉丁语引文各1处。有1 处引文使用了省略号，表示原话语的真实再现。因此，标题引文不仅可以推断出研究者对研究内容的看法和观点，而且直接引用的方式使读者对论文内容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更能引起读者注意，使论文标题更有生趣，更具亲和力。

（二）复合标题的结构文体特征 分析发现，复合标题呈现出复杂多样的语法特征。朱锡明[3]把复合标题的结构类型分为31 种，但在其论文的实际分析中却只出现了16 种，而且他专门列出了“直接引语+动名词短语”。笔者认为不妥，因为直接引用只能表明标题的用语来源，并不表明其结构类型。因此，本论文的结构分类并没有囊括“直接引语”，而是根据直接引用结构的语法特征进行了分类。本论文的语料里，复合标题呈现了17 种语法结构类型，分别为“名词短语+名词短语”“动词短语+名词短语”“动词短语+动词短语”“名词短语+动词短语”“介词短语+名词短语”“介词短语+动词短语”“副词短语+名词短语”“形容词短语+名词短语”“陈述句+名词短语”“陈述句+动词短语”“陈述句+陈述句”“一般疑问句+名词短语”“动词短语+特殊疑问句”“特殊疑问句+名词短语”“名词短语+一般疑问句”“名词短语+介词短语”以及“动词短语+介词短语”类型。本论文语料中没有出现朱锡明上面分类中的“介词短语+介词短语”的类型，但出现了“陈述句+陈述句”“副词短语+名词短语”和“形容词短语+名词短语”类型。

复合标题“The Cognitive Validity of Child English Language Tests: What Young Language Learners and Their Native-Speaking Peers Can Reveal”的后半部分虽然有特殊疑问词引导，但本质并不表达疑问的意思，具有明显的名词特性，所以也归在了名词短语类型，此类特征的标题共有5 个，占比2.66%。188 个复合标题中，165个标题中出现了名词短语，其中85个复合标题中出现了两个名词短语结构，80个标题中出现了一个名词短语结构。在复合标题中，名词短语的出现率最高，复合标题具有显著的“名词化”特征。[12]很多词语，如“investigate”转化为“invstigation”。在这一过程中，动词、形容词或其他类别词语转化为名词，体现了思维的抽象化，但又不失词语原本的“意义”。类似的表达避免了句子或分句等其他复杂结构的冗长，运用在学术文体中，更简洁、更具客观性和严肃性。在188个复合标题结构中，偏正式名词短语出现197 次，在复合结构中占比52%；并列式名词短语出现53 次，占比14%。由此可见，复合标题的“名词化特征”以“偏正式名词短语的名词化”为主要特征。

复合标题中，“名词短语+名词短语”结构出现85次，在总复合标题中占比45%。此类标题主要呈现两种结构信息。第一种为“研究对象或研究内容+研究方法或视角”，如“Effects of Varying Lengths of Study-Abroad Experiences on Japanese EFL Students’L2 Writing Ability and Motivation: A Longitudinal Study”，类似标题更像是把一个较长的单标题“A Longitudinal Study of Effects of Varying Lengths of Study-Abroad Experiences on Japanese EFL Students’L2 Writing Ability and Motivation”拆成两部分。相比之下，复合标题使信息表达更平衡，避免了介词使用的冗余。第二种为“研究主题的特点+研究对象或研究内容”，如“Duty and Service: Life and Career of a Tamil Teacher of English in Sri Lanka”，此类型的复合标题提供了更丰富的、具体的研究主题的特征，有助于读者快速理解论文的研究主题。

复合标题中动词短语的出现频率也较高，达67次。复合标题中的动词短语表现丰富，具有动名词、动词不定式和动词原形三种形态。动名词的出现频率最高，达到63 次。动词原形短语出现3 次，动词不定式出现1次。其中“动词短语+名词短语”结构出现频率最高，29 次；“名词短语+动词短语”结构出现16次；“动词短语+动词短语”结构出现14 次；“介词短语+动词短语”结构出现3 次；“陈述句+动词短语”结构出现2 次；“动词短语+介词短语”结构出现2 次；“动词短语+特殊疑问句”结构出现1次。动词短语以动名词形式为主。根据句法功能，动名词可分为名性动名词（nominal gerund）和动性动名词(verbal gerund)。语料中复合标题中的动名词保持了动词的特性，如在复合标题“Addressing Racialized Multicultural Discourses in an EAP Textbook:Working Toward a Critical Pedagogies Approach”中，“Addressing”和“Working”这类动性动名词的使用突出了研究行为，构建了研究者和研究主题之间的动作联系。

介词在英语中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其搭配能力非常强。介词在句法上连接两个名词成分，在功能上表达名词所示事物之间的关系。[13]介词短语作标题往往以“介词+抽象名词”的结构出现，频次10 次，其中介词“toward”出现4 次，“from”4 次，“beyond”“like”各出现1 次。张克定认为介词可以表达实体之间或非实体之间的空间和非空间关系。[14]空间介词又可分为静态介词和动态介词。英语中的空间方位关系，构式要素包括“客事、动词和处所”。如在“The book is in the library”中，“the book”即为客事，“in the library”即为处所。[15]（P150-155）但是，在复合标题中，介词常常表示“非实体的空间关系”。如在复合标题“Toward a Taxonomy of Written Errors:Investigation Into the Written Errors of Hong Kong Cantonese ESL Learners”或“Translanguaging in English-Only Schools: From Pedagogy to Stance in the Disruption of Monolingual Policies and Practices”中，动态空间介词“Toward”和“From”表示了抽象的空间关系。在标题这种特殊的语篇中，“客事”往往被省略。此类只有“处所”的表达方式，节省了“客事”的文字表达，使标题表达更为简洁。

（三）复合标题的句式文体特征 所选语料出现了2 处状语从句，根据其功能归入副词短语中，分别由“before”和“when”引导。两处使用状语从句的论文标题，其中1处是直接引用了论文中研究对象的言语内容。另一个标题“When Statues Come Alive:Teaching and Learning Academic Vocabulary Through Drama in Schools”中，状语从句“When Statues Come Alive”生动地定义了“戏剧”这一教学模式的特征，从标题读者很容易推断出“通过戏剧学习和教授学术词汇”的有效性。另外，在复合标题“Onwards and Upwards: Space, Placement, and Liminality in Adult ESOL Classes”中出现了1 处副词短语，副词短语“Onwards and Upwards”很形象地描述了研究内容的特征。

据统计，陈述句在复合标题中出现了18 次，其中1 个复合标题中出现了2 个陈述句。18 处称述句中，直接引用15 处，真正意义上的陈述句只出现了3 处。包含陈述句的复合标题“Word Meanings Matter:Cultivating English Vocabulary Knowledge in Fifth-Grade Spanish-Speaking Language Minority Learners 和White Native English Speakers Needed: The Rhetorical Construction of Privilege in Online Teacher Recruitment Spaces”中，陈述句均为较简洁的“主语+动词”结构。在标题中，该“NP+V”结构中不需要其他辅助成分（如状语或定语等），就可以实现交际功能，表达“一个事件完整的过程”，形成了结构和意义的构式。[16]

疑问句可分为特殊疑问句和一般疑问句。一般疑问句（Yes-No question）用于寻求肯定或否定的答复。特殊疑问句（Wh-question）用于提问或质疑。本论文所选语料中的复合标题中，一般疑问句比特殊疑问句出现频次高。共出现疑问句13 次，其中一般疑问句出现7 次，选择疑问句1 次，特殊疑问句3 次，选择疑问句2 次。如在标题“2B or Not 2B Plurilingual?Navigating Languages Literacies, and Plurilingual Competence in Postsecondary Education in Canada”中，省略疑问句的使用使标题内容表达精炼，读者能迅速理解作者的研究倾向。据分析，复合论文标题中一般疑问句的运用不仅可以表达研究内容或研究主题，也可以表达修辞功能，如在标题“Is There a Better Time to Focus on Form?Teacher and Learner Views”中，一般疑问句表达的是主题的功能，但是在“Do They Make a Difference? The Impact of English Language Programs on Second Language Students in Canadian Universities”标题中，一般疑问句并没有实施表达主题的功能，因为副标题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了研究主题，此处一般疑问句的使用旨在引起读者的注意，制造悬念，突出了其修辞功能。在本论文中，特殊疑问句往往同时表达主题功能和修辞功能。如在复合标题“How Deeply Do Second Language Learners Process Written Corrective Feedback? Insights Gained From Think-Alouds”中，特殊疑问句不仅表示了研究主题，而且引导词“How”加以“deeply”修饰，更容易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三、结语

综上所述，语言教学论文更倾向于使用复合标题，复合标题长度呈现“驻波”现象；在词汇方面，复合标题呈现出“偏正式名词短语的名词化”特征；复合标题使用了复杂的语法结构，语义表达丰富，复合标题在传递研究主题信息的同时，也更注重对读者的吸引力。本论文只研究了TESOL Quarterly的复合标题特征，研究结果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在以后的研究中，应该寻求更好的研究方法和技术，选择不同领域的大文本语料库，尝试得出更为客观、全面的研究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