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多样文化 学写小小说

2023-11-03 04:06台州中学谢微萍
中学生天地(B版) 2023年10期
关键词:流浪者小说

文/台州中学 谢微萍

图/视觉中国

写作营项目:

《普通高中教科书·语文·选择性必修上册》

第三单元——多样的文化

写作营目标:

1.以“学写小小说”为写作任务。

联系相关的历史文化背景,体察小说展现的千姿百态的社会生活,感受人类文化的丰富多彩。了解小说多样化的风格样式,从主题内容、叙事手法、语言风格等多方面入手,把握作品独特的艺术成就;总结小说的艺术特点,提升鉴赏小说的能力,并尝试写小小说。

2.明确“小小说”的特点。

小小说,又称“微型小说”,是小说中篇幅最短的一种。如同匠人在方寸之间精雕细刻一般,小小说的作者于尺幅之内精心构造情节,刻画人物形象,交代故事环境,表达自己对生活的思考,往往能取得“以小见大”的效果。篇幅短小、场景集中、开头巧妙、结尾出人意料、立意深刻、语言简洁洗练,是小小说的特点。

立意:“方寸”见天地

学写小小说,首先要确定立意。小小说的立意取决于作者对生活中的“小说元素”的撷取和加工。生活中的“小说元素”,可以是特点鲜明的人物、印象深刻的事情、观察到的生活环境,也可以是一种想法、一种观念,甚至可以是一个视觉形象。比如在莫泊桑的小小说《逗乐》中,提取了“我和朋友之间开玩笑”这件事情。作者借助第一人称的视角,讲述了“我”与朋友在开玩笑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警惕,以至于那些玩笑都成了“我”内心后怕的来源。正是在那样“高度的欢乐”中,“我”开始变得敏感,玩笑也转化为恐惧,连同真实世界中人内心的“异化”一起浮现在读者眼前。又如在卡夫卡的小小说《骑桶者》中,一个穷得买不起煤的人想去跟煤店老板借煤,他不是提着桶去借,而是骑着桶去借,结局当然是不但没有借到煤,反而被老板娘用围裙扇到了冰山区域。卡夫卡对这一事件进行了冷幽默处理,表现了他一贯的小说风格——人与世界的不通融性。生活中的“小说元素”,或让人感动,或令人开怀,或发人深省……要靠我们自己用心去发现、收集、记录。

小小说是以“方寸”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小说的立意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往往让人感到既熟悉又陌生,既能让读者从个人的生命体验中找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又超越其生命体验。

要找到“小小说的立意”,需要我们认真观察并深化对生活的理解和思考,明确自己想要表达的人生认知。关注生活中具有典型意义的人物、环境或事件,将它们提取出来,并进行适当的想象和加工,使其形象化、典型化,以反映生活,突出其深远的立意。

写作营技巧/方寸见天地,尺水兴波澜——浅谈小小说的立意与技巧

学写小小说,可以拓宽高中语文写作的空间,也可以以写作实践为途径提升小说鉴赏能力。学写小小说,就是以其『化大为小』『小中见大』等艺术表现手法,将一个想法、一种观念、一个理念等演绎成栩栩如生的人或事,引导读者去想象,去思考,去领悟。

技巧:“尺水”兴波澜

在确定“小小说的立意”之后,可思考如何在“尺水”的小小说之中兴起波澜。让我们回顾本单元学过的小说,去探求小说的写作技巧。《大卫·科波菲尔》通过童年大卫这一儿童视角,展现工业革命时期急剧变革的英国社会的风貌,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老人与海》作为海明威的“冰山理论”的登峰造极之作,简洁客观、含而不露的叙事风格可供我们模仿;《复活》对人物心理的细致揣摩和准确表达极好地印证了“文学作品应当从心进去,而非从脑进去”这句话,对我们的阅读和写作起着指导作用;《百年孤独》魔幻现实主义的创作风格、摇曳多姿的语言,令读者跃跃欲试。

具体地说,作为高中生,在学写小小说时,可在写作技巧的以下几点上下功夫。

1. 巧妙设置悬念。小小说中的悬念,是指读者迫切想要获知小说故事情节的发展和人物命运的结局,但又求而不得的期待心理。巧妙设置悬念,能激发读者的好奇心,并继续阅读下去。设置悬念时,要“悬而未决”并“留下线索”。“悬而未决”可以利用信息的不对称来实现,在写作中故意透露一部分信息,以引起读者的好奇。“留下线索”则要求在创作时充分而准确地揣度读者的心理期待,必要的时候可以反常规、反逻辑,以打破读者的惯性思维。

2. 精心写好结尾。小小说的结尾是一门艺术,也是一种境界。好的结尾常寓有深意,给读者以强烈的情感冲击。好结尾的精髓在于言有尽而意无穷。“欧·亨利式”结尾是颇受读者欢迎的小小说结尾方式,出人意料,寓意深刻,具有启示性。此外,解决矛盾、解开悬念的结尾同样令人叫好。

3.传神刻画人物。典型的人物形象是小小说凸显立意的主要载体。优秀的小小说往往离不开对典型人物的传神刻画。那么,如何传神地刻画人物呢?描写人物的语言、动作和心理时,要抓住最能展现人物性格的方面来写,努力表现其个性特征和心灵世界。同时,抓住传神的细节,往往能使人物形象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4. 用心锤炼语言。小小说的语言,追求达意、简洁和个性化。达意指的是尽量让精炼的词语表达意思;简洁是指删繁就简,惜墨如金,用尽可能少的文字传达尽可能多的信息;个性化则是“务去陈言”,不落窠臼,用自己的语言表达思想和情感,以形成个人风格。

写作营成果展示/流浪笔记

文/台州中学高三(1)班许皇明

越入深秋,这座公园就越显空寂。树叶已经变黄,他坐在树下的木质长椅上,望着湖里黄褐色的残荷,怀里抱着掉漆的班卓琴。他第一次学班卓琴就是在这湖边,那时他的西洋声乐老师用歌声领着他演奏,惊飞了草地上觅食的鸽子。而如今,故人已经不在,鸽子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一群了。令人难以置信,几十年的时光在他的脸上刻满皱纹,把他的头发染成银色,却只剥落了班卓琴身上薄薄的漆层。

在这座公园里,到处可以看见身体正在流浪的人,他不过是其中之一。他穿着淡蓝底色白条纹的衬衫、一条前腿处破了几个洞的单裤。天冷的时候,他会再披上一件黑色的薄风衣。他有着因为拨弄琴弦而皮肤深陷的手指——在公园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弹唱。春天或初秋晴朗的日子里,他会为野餐的孩子们歌唱,但在此外的日子里,他都唱给那些在公园里拖着脚行走的流浪者听,唱给鸟儿听,唱给自己听。每当他的琴声伴着歌声传响在树林之间,流浪的人们都会放慢脚步。深夜,他们会围坐成一圈,让晚风传唱他们的歌声。

深秋的风越过城市北边的高山,落在公园的湖面和树梢上。树叶落到水面上,只是漂浮。清晨的土地开始凝霜,林间常能找到冻僵的鸟类的尸体。他一如既往地在那把长椅上弹唱着,直到一个黄昏,一个拿着相机的年迈的女人来到了湖边。她的年纪应该与他相差无几,也是一头银发,戴着一副玳瑁框架的眼镜。她似乎比看上去年轻得多,在抓拍到树枝间跳跃的松鼠的时候会像孩子一样低声尖叫。尽管很难相信,但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带着相机的流浪者。因为自她来到这里以后,她再没有离开过。

女人最初只是拍些光秃秃的树枝、泛黄稀疏的草地和荡着微波的湖面。有时在夜里,她会用闪光灯把黑暗照得惨白,惊醒了几个蜷缩在长椅上安睡的人。他们背过身去,暗自嘀咕这女人一定是疯了。他们害怕暴露在强光之中,更害怕自己邋遢的模样出现在相机里。这种恐惧甚至阻止了流浪者们和班卓琴手的“晚会”,因为当他们再次循着歌声来到湖边的长椅时,却发现那个女人正对着琴手按下快门。

琴手不在乎,他对着镜头照旧弹琴歌唱,暗紫色的嘴唇震颤着发出歌声,在闪光灯下透出些鲜红的颜色。女人改变着自己拍摄的角度,每次按下快门,她都对他的上镜赞叹不已。她的赞美的声音虽然微小,但对于听见的人却如点燃的火堆一般明亮。女人第一次把笑意涂到了不知疲倦的琴手的脸上。他笑了,眼角的皱纹拧成了一团。

那晚以后,琴手弹唱的每一个夜晚,女人总是第一个坐在湖边的草地上,安静地听着。她的相机没有带在身上。流浪者们对强光的畏惧让他们在前几个夜晚缺席,但当他们发现相机缺席后,他们又围坐起来,仿佛用歌声点起了火堆。入冬,寒风撕扯着他们的衣服和皮肤。他们不再三晚或四晚一聚,而改为一周一聚。他们习惯了这个远方而来的流浪女人,他们都觉得相机不会再回来了。再没有什么不同了,她不过和他们一样,是个没名字的人罢了。名字在流浪者之间显得多余。

除夕前的那天晚上,几队扛着长梯的人来到公园。他们在路边的树上、灌木丛里挂上了深红色的小灯笼。它们不会发光,在夜深的时候就融进了黑暗。流浪者们知道今天要聚一聚,就像去年和前年一样。女人又是最早到场的,似乎她今天就没离开过这里。陆陆续续的,梦游者一般的脚步声从这座公园的各个角落里传来,琴手应着脚步声就像应着节拍,他的琴声更加激昂。这是属于流浪者的盛宴。他们围坐成一圈了,女人首先拍起了手,和着琴手的歌声,就像他们曾幻想过的演唱会现场。一个,两个,紧接着是连成浪潮的击掌的声音,它们让黑暗中的灯笼颤动起来。

女人从围坐的人群中站起身来,她默默地走向旁边的一处灌木丛。她拨开那里盖着的一堆枯草。她拿出她的照相机。快门声响,闪光灯将每一个流浪者连同他们的歌声一起照得雪亮。人群中有人显出惊恐,起身想要离去,但女人凭着她那不合年龄的活泼冲到了人们身旁,她将相机屏幕放到了流浪者们眼前。

于是他们看见了纵情歌唱的琴手,看见了半空中大家一起抬起的手掌,看见了自己衰老的脸上绽放的笑容。他们似乎不再惊恐,不再为镜头转身躲藏,也不再为强光感到脸颊发烫了。他们看见了挂在枝头上的深红灯笼在镜头下发出幽暗的、闪烁的光。

“别再躲着了。你也过来和我们一起照一张相吧!”女人站在人群中朝着我喊道。我着实吃了一惊。我不过是一个流浪者中的记录者,我隐藏着自己,可当她的声音如相机的强光把我照亮的时候,我所有的躲藏都显得苍白无力。我从藏身的草丛来到人群燃起的火堆中,在班卓琴和流浪者的声浪中,我也在相机上留下了自己的样子。

盛宴散去,归于黑暗,我又拿起笔,在我仅有的破本子上用文字记录下了这个夜晚。泪水从我的眼角摔落到纸张上———“我”模糊成了一团。

指导老师点评

本文充分体现了作者的才气。 无论是故事的架构、情节的安排、意象的选择,还是悬念的设置、结尾的设计,都可圈可点。 作者撷取生活中的“小说元素”——流浪(身体或心灵的),用细腻而富有表现力的文字触及流浪者的内心,塑造了一群流浪者的形象。 他们因恐惧而躲藏在黑暗里,却因一个“活泼”的女人的出现而最终在闪光灯的“强光”下看清了自己,不再逃避。 “亮”出自己,直面自我,实属不易。 小说中“强光”下“绽放的笑容”给人无比温暖的力量,这力量足以温暖寒冬中每一个流浪者的身体和心灵。

小说的结尾颇具匠心,出人意料又充满调皮的气息,同时令人回味无穷。“我”不只是故事的讲述者,也不只是一个流浪者中的记录者。 “我”还可以是这篇小说的读者,即躲在文字后的我们。 “别再躲着了。你也过来和我们一起照一张相吧! ”我们也仿佛一下子被这个活泼的女人从文字后面揪出,这让我们不禁扪心自问:尽管我们的身体不在流浪,但心灵呢? 是否已找到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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