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补贴持续性对新能源发电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
——基于市场阻碍的调节效应

李志学 杜 丹 李乐颖 韩庭硕

(西安石油大学,西安 710065)

0 引 言

面对化石能源逐渐枯竭的严峻形势,我国不断优化能源结构,积极发展新能源。伴随着新能源发电规模成倍增长,我国新能源发电行业面临两大挑战,一是补贴退坡问题。2013年至今,光伏和风力行业不断下调分布式光伏发电项目的补贴标准和风电标杆上网电价,那么补贴退坡会如何影响企业经营绩效水平?二是新能源电力的消纳问题。在建立完善的电力系统过程中,存在阻碍新能源发电企业的市场因素,使得新能源交易比例和参与度较低,消纳问题严峻。消纳能力强弱也会对企业能否利用好政府补贴持续性带来的正向效益产生影响,进而影响经营绩效水平。现有研究大多认为政府补贴有助于提高企业绩效。郑飞等指出政府补贴能显著促进企业绩效[1]。Zhang等指出风电企业从政府获得的长、短期补贴均可以提高企业绩效[2]。也有学者认为政府补贴与企业绩效之间不存在显著关系。如Dizon-Ross等实证表明财政补贴及其他激励政策并未对企业绩效产生显著影响[3]。李馨子按照补贴持续性水平划分了政府补贴方式,证明了补贴持续性对企业盈余产生消极作用[4]。而关于市场阻碍问题,研究主要涉及电力现货市场和发电权交易市场。马莉等指出我国现行电力现货市场存在诸多问题,并在市场与计划衔接、现货与中长期衔接、新能源消纳机制方面给出建议[5]。

通过梳理文献发现,现有研究多集中于政府补贴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但政府补贴作为一个静态概念,不能反映出其在一段时间内的变化程度和持续性。基于此,本文引入“政府补贴持续性”,其强调补贴的持续能力。此外,目前关于补贴持续性、市场阻碍对新能源发电企业的经营绩效影响研究也较为少见。据此,选择2015—2021年新能源发电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探讨政府补贴持续性、市场阻碍与新能源发电企业经营绩效的关系。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1 政府补贴持续性与新能源发电企业经营绩效

本文以补贴退坡为背景,研究新能源发电企业政府补贴额的变化持续性,具体包括财政补贴和价格补贴持续性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政府补贴能帮助新能源发电企业有效弥补其与火电企业成本差距。持续性高的补贴更能为企业运营提供资金保障,促进经营绩效的提高。此外,企业专注研发耗费周期较长,成果转化存在时滞性,导致补贴对经营绩效的影响存在滞后性。据此,本文提出假设H1、假设H1a、假设H1b。

H1：政府补贴持续性与新能源发电企业经营绩效呈正相关关系,且有一定的滞后性。

H1a：财政补贴持续性与新能源发电企业经营绩效呈正相关关系,且有一定的滞后性。

H1b：价格补贴持续性与新能源发电企业经营绩效呈正相关关系,且有一定的滞后性。

1.2 市场阻碍与新能源发电企业经营绩效

受自身特性、市场及政策因素等方面影响和限制,新能源发电企业参与市场交易将受到阻碍,会削弱其参与电力市场的积极性,使其面临较严重消纳问题。新能源发电企业受到市场阻碍程度较高,消纳能力较差,电能浪费情况普遍,这将直接削弱企业创新能力和生产积极性。其受到市场阻碍的程度直接决定了营收能力,对经营绩效产生负向影响。崔鹏飞将新能源消纳纳入绩效考核体系,指出新能源消纳问题会直接降低绩效[6]。据此提出假设H2。

H2：市场阻碍与新能源发电企业经营绩效成负相关。

1.3 政府补贴持续性、市场阻碍与经营绩效

持续性的政府补贴能够为新能源发电企业在成本控制和研发方面弥补与火电企业的差距。虽然大多数企业获得了持续性的政府补贴,然而,新能源发电企业电能浪费情况普遍,这导致政府补贴效益无法充分发挥作用,将会严重限制消纳能力较差的企业经营绩效水平的提高。因此,企业的消纳水平强弱也会对企业能否充分利用好补贴持续性带来的正向外部效益产生影响,进而影响其经营绩效。据此,本文提出假设H3、假设H3a、假设H3b。

H3：市场阻碍削弱政府补贴持续性对企业经营绩效的积极影响。

H3a：市场阻碍削弱财政补贴持续性对企业经营绩效的积极影响。

H3b：市场阻碍削弱价格补贴持续性对企业经营绩效的积极影响。

2 研究设计

2.1 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样本企业包括新能源发电企业与混合发电企业,筛选后选取33家新能源发电上市公司。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企业年报及巨潮资讯网等。

2.2 变量选取

2.2.1 被解释变量

目前衡量经营绩效多采用财务指标,主要包括营业净利率、资产净利率、销售毛利率等。考虑到混合发电企业数据中新能源发电业务部分的数据较难获取,因此选择销售毛利率来衡量经营绩效。

2.2.2 解释变量

政府补贴持续性:结合政府补贴定义,采用衡量持续性环比增长率的方法对补贴持续性进行测算。政府补贴持续性指标选用两年相关补贴数额的相加总和,政府补贴持续性可分为财政补贴持续性和价格补贴持续性。

财政补贴持续性:财政补贴数据选择报表附注中“非经常性损益”的“政府补贴”项目,公式为:

SUBPt=(SUBt÷SUBt-1)×SUBt

SUBPt表示第t年财政补贴持续性,SUBt表示第t年和第t-1年补贴和,SUBt-1为第t-1年和第t-2年补贴和。

价格补贴持续性:价格补贴金额的具体测算方式是:企业新能源发电收入除以新能源售电量,再扣除火电年度平均电价后得到的差额与新能源售电量相乘。依据价格补贴金额进一步测算价格补贴持续性,公式为:

PSUPt=(PSUt÷PSUt-1)×PSUt

PSUPt表示第t年价格补贴持续性,PSUt表示第t年、第t-1年价格补贴和,PSUt-1为第t-1年、第t-2年价格补贴和。

市场阻碍:参考刘畅等的研究[7],用弃电率衡量新能源发电企业遇到市场阻碍产生的经济后果。

REA=1-GEC÷PGC

REA是弃电率,GEC是上网电量,PGC是发电量。

2.2.3 控制变量

将企业规模、企业年限、每股净资产及企业成长性作为控制变量。具体变量定义见表1。

表1 变量说明表

2.3 模型构建

第一组模型:模型(1)、模型(2)和模型(3)分别为政府补贴持续性、财政补贴持续性和价格补贴持续性对经营绩效的影响,模型(4)研究财政补贴持续性和价格补贴持续性对经营绩效的影响程度。

GMP=β0+β1×P+β2×SIZE+β3×AGE+β4×BPS+β5×GROWTH+β6×YEAR+ε

(1)

GMP=β0+β1×SUBP+β2×SIZE+β3×AGE+β4×BPS+β5×GROWTH+β6×YEAR+ε

(2)

GMP=β0+β1×PSUP+β2×SIZE+β3×AGE+β4×BPS+β5×GROWTH+β6×YEAR+ε

(3)

GMP=β0+β1×SUBP+β2×PSUP+β3×SIZE+β4×AGE+β5×BPS+β6×GROWTH+β7×YEAR+ε

(4)

第二组模型:模型(5)研究市场阻碍对经营绩效的影响。

GMP=β0+β1×REA+β2×SIZE+β3×AGE+β4×BPS+β5×GROWTH+β6×YEAR+ε

(5)

第三组模型:模型(6)、模型(7)和模型(8)分别研究政府补贴持续性、财政补贴持续性、价格补贴持续性和市场阻碍交互作用对经营绩效的影响。

GMP=β0+β1×P+β2×REA+β3×P×REA+β4×SIZE+β5×AGE+β6×BPS+β7×GROWTH+β8×YEAR+ε

(6)

GMP=β0+β1×SUBP+β2×REA+β3×SUBP×REA+β4×SIZE+β5×AGE+β6×BPS+β7×GROWTH+β8×YEAR+ε

(7)

GMP=β0+β1×PUBP+β2×REA+β3×PUBP×REA+β4×SIZE+β5×AGE+β6×BPS+β7×GROWTH+β8×YEAR+ε

(8)

β0为常数项,βi为变量的回归系数,ε为随机项。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描述性分析和相关性分析

由表2可知,销售毛利率(GPM)均值为0.479 8,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为0.899和-0.062 8,不同新能源发电企业间绩效差距明显。财政补贴持续性(SUBP)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为21.200 7和12.345 6,均值是16.868 5,各企业间财政补贴持续性差距较大,部分企业财政补贴情况不理想。价格补贴持续性(PSUP)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是21.472 7和9.210 3,均值是17.341 3,新能源发电行业整体上获得补贴数额较低。弃电量(REA)最大值为0.699 0,最小值是0,均值是0.033 5,表明有的企业弃电率达到0.699 0,该企业资源浪费严重。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从表3可看出,各个因素间相关系数均小于0.6,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可进行下一步回归。

表3 变量相关系数表

3.2 多元回归分析

3.2.1 第一组和第二组模型回归结果分析

根据表4可得,模型(1)结果表明政府补贴持续性与企业经营绩效在1%水平下显著正相关。模型(2)结果显示财政补贴持续性与企业经营绩效在10%水平下显著正相关,财政补贴持续性越强,企业经营绩效水平越高。模型(3)检验结果表明,价格补贴持续性与经营绩效在1%水平下显著正相关,价格补贴持续性越强,企业经营绩效水平越高。模型(4)结果显示价格补贴持续性在1%水平下与经营绩效显著正相关,财政补贴在10%水平下与经营绩效显著正相关,价格补贴持续性对经营绩效的影响效果更显著。模型(5)结果显示市场阻碍与经营绩效在1%的水平下显著负相关,表明新能源发电企业受市场阻碍程度越小,越有助于提高经营绩效。

3.2.2 政府补贴持续性滞后1期、滞后2期的回归结果分析

由表5可知,滞后1期的政府补贴持续性对经营绩效仍具有显著正向影响。政府补贴持续性整体在1%水平下与经营绩效成正相关。财政补贴持续性和价格补贴持续性分别在10%和5%水平下与经营绩效显著正相关。然而滞后2期结果显示,财政补贴持续性和价格补贴持续性对经营绩效的影响均不显著,说明政府补贴持续性短期内对经营绩效有正向影响,但长期来看,补贴持续性对经营绩效刺激效果甚微。

表5 政府补贴持续性的滞后性回归结果

3.2.3 第三组模型的回归结果分析

如表6所示,模型(6)的整体政府补贴持续性与市场阻碍交乘项的回归系数为-0.639 9,在1%水平下负相关。模型(7)的财政补贴持续性和市场阻碍交乘项的回归系数为-0.161,在10%水平下负相关。模型(8)的价格补贴持续性与市场阻碍交乘项的回归系数为-0.381 1,在1%水平下负相关,表明市场阻碍削弱了财政补贴持续性和价格补贴持续性对经营绩效的正向作用,且价格补贴持续性削弱作用更明显。这是因为价格补贴是弥补新能源发电价格与火电价格差额的补贴,直接通过降低经营成本来提高企业经营绩效。

表6 第三组模型的回归结果

4 结论与建议

本文结果显示,政府补贴持续性对新能源发电企业经营绩效产生积极影响。财政补贴持续性、价格补贴持续性均对经营绩效发挥正向作用,且价格补贴持续性对经营绩效影响更显著;政府补贴持续性对经营绩效的影响存在滞后性,但滞后2期后激励效果不明显;市场阻碍与新能源发电企业经营绩效显著负相关,且市场阻碍均能削弱财政补贴持续性和价格补贴持续性对新能源发电企业经营绩效的促进作用,但相较而言,对财政补贴持续性与经营绩效间的削弱作用较小。

本文提出3点建议。首先,政府应当在给予补贴的过程中优化补贴方式,提高补贴政策效率。此外,持续性政府补贴长期来看刺激效果并不明显,政府应积极发展平价上网项目,提升企业自主竞争力。

其次,政府应完善新能源发电消纳的市场保障机制,重视企业技术进步,从而缓解新能源行业市场阻碍。最后,应关注政府补贴持续性和市场阻碍的联动效应。政府在弱化补贴力度的同时,应与完善电力市场交易机制的政策相结合,发挥二者协调作用,推动市场改革、减轻市场阻碍,进而提高经营绩效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