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自我的浪漫主义追求——北村透谷文学观初探*

2010-04-08 15:32
关键词:北村浪漫主义文学

张 剑

(1.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 430079;2.湖南科技学院外语系,湖南永州 425100)

纯粹自我的浪漫主义追求
——北村透谷文学观初探*

张 剑1,2

(1.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 430079;2.湖南科技学院外语系,湖南永州 425100)

19世纪后半叶的日本处于传统与变革的骚动期。面对西欧浪漫主义的冲击,北村透谷自觉地吸收了主情和个性自由的观点。在一系列的文学实践中,北村尤以评论见长。北村的创作特点与日本浪漫主义主情的一面是完全相同的。他的文学实践极大地丰富了日本浪漫主义的表现形式和方法,扩展了浪漫主义的文学视野。

纯粹自我;浪漫主义;北村透谷;文学观

一 问题的提起

浪漫主义(Romanticism)文学思潮和浪漫主义文学运动在欧洲发生、发展、繁荣并走向没落,共经历了从18世纪后半叶至19世纪上半叶近百年的历史,一个世纪后的20世纪,当这股席卷欧洲的浪漫主义风潮波及到日本时,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却出现了以北村透谷为代表的、追求自我、向往自由、讴歌青春之美的“精神界之战士”。[1](P236)他们接受了德国感伤型和英国“湖畔派”的浪漫主义影响,形成了以告白自我、抒发主观情感为特征的日本浪漫主义文学性格。北村透谷的纯粹自我的文学表现论就集中地凸显了这些性格。

要研究日本近代浪漫主义文学,就必须要对北村的文学观进行深入地探讨。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我国研究界对这方面的研究从现有资料来看,相关文章仅五篇。①其中有对其文学主题研究的兰明的《“透谷文学世界”的基本构成》;武继平德《北村透谷文艺思想管见》;金焕巩、陈淑敏的《北村透谷的生命文学论》以及兰明的《人类“做的是同一个梦”——写在北村透谷的〈蓬莱曲〉之后》.有比较研究方面郑宪春的《:屈原与北村透谷散论》另外,王向远的《东方文学史通论》中对北村透谷的思想及作品进行了一些简单论述。因其著作的通论性质,所以并没有单独对北村展开论述.这些论文或论述其与屈原的异同,或探讨其文学世界的构成要素,或阐释其生命文学论。而在日本国内,早期的诸如岛崎藤村、唐木顺三、色川大吉和谷秀昭等主要进行的是一些入门性研究,后来的盐田良平和平冈敏夫等大家的论著也大都是从日本的传统文学观或者欧美文学理论的范畴对北村透谷进行研究和评价,带有明显的时代特征与局限。明显的缺憾是,中日两国研究界对北村透谷直接或间接地给予中国现代文学中浪漫主义思潮的影响重视不够、认识不足、论述也不充分。①如塩田良平“北村透谷”(岩波講座“日本文学”、岩波書店、昭和6年)、坂本越郎“北村透谷”(弘文堂、教養文庫、昭和15年)、舟橋聖一“北村透谷”(中央公論社、昭和17年)、宍道達“北村透谷”(宝文館、昭和24年)、笹淵友一“北村透谷”(福村書店、昭和25年)、坂本浩“北村透谷”(至文堂、昭和32年)、平岡敏夫“北村透谷研究”(有精堂出版、昭和42-6年)、色川大吉“北村透谷”(東京大学出版会、平成6年)日本文学研究資料刊行会編“北村透谷”(有精堂出版、昭和47年)桶谷秀昭“北村透谷”(筑摩書房、昭和56年)小沢勝美“北村透谷”(勁草書房、昭和57年)等等,尤为值得一提的是笹淵友一在大的时代背景中对北村文学地位及影响进行分析研究的大作“文学界とその时代”(下、明治書院昭和35年),但令人感到不满的是没有更为具体地切入文本.尽管如此,这些研究成果为我们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和先期成果。为了进一步深挖北村透谷的浪漫主义文学内涵,本文将以此为研究视域,分析其纯粹自我式浪漫主义理论和文学追求。

二 纯粹自我的文学表现论和《内部生命论》

纯粹自我,在这里不同于胡塞尔的现象学中所谈到的现象学意义上的“纯粹自我”,这里指北村透谷的纯粹的自我的主观世界;文学表现,可以说是作家的主观意志依托于作品,来选择一种最为恰切的表达方式。表现的好与坏,在北村看来,不在于表达的外在形式,而在于作者所要给读者展示的内在的主观纯粹世界。这里的主观纯粹世界,就是指在尊重个性自由和扩充自我的基础上,寻求不受外界约束,可以由作者主观感受来编织的纯粹的、主观的理想世界。于是,北村在“文学表现”的前头加了一个“纯粹自我”的前缀。显然,他是在反对文学的有用论,而极力主张文学的纯粹性。文学的纯粹在于作者只在乎自我内在世界的展示,不受各类外界因素的干预和影响,不用华丽的辞藻和乖张的表达形式来讨巧,迎合读者,以达到作用于读者的目的。这就好像如今的商业影片和艺术影片的差异,获奖的艺术影片往往叫好不叫座,如果只用票房来衡量影片的好坏,那么纯粹的文学只能存在于透谷所构筑的理想世界了。

北村所要强调的文学的纯粹自我表现,恰恰是针对文学如何才叫有用这个问题所提出,正如银质的筷子为何逐渐被竹筷所取代而得到广泛应用一样。如果从造价上来看,竹筷显然更为经济;从使用便利上看,竹筷方便携带、不担心丢失,而且耐用度决不亚于银筷;从美观上看,银制的筷子也许比竹制的筷子更加精致,却叫人担心时刻会被他人窃走。那么,文学的有用在这里就好比竹筷,具有实用性,可是为什么具有多种优势的竹筷的价值始终都不能超过银筷呢?在北村看来,文学的价值显然不等同于文学的有用,而在乎它自身所包含的特质。换句话说竹筷的特质是竹材,银筷的特质是金属银,其自身特质所决定的价值自然就不同了。那么,在文学表现上所要体现的就是作者个性的张扬和自由的追求,一种纯粹的内在张力。

而他的这种要求“纯粹自我”的纯粹自我文学表现论,在《内部生命论》中得到了集中的阐述和论证。

自我的扩充,是纯粹自我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是对自我生命存在形式的肯定和张扬。具体说,其实就是强调自我主体的真实,最根本的就是树立人的内部权威,将人的灵性绝对化。自我的内部生命作为绝对的真实,而所谓真实的基础是人在本质上的自我满足、是爱欲,强调的是自我主体的绝对崇高。这在《内部生命论》中都得到了充分的表现。

《内部生命论》创作于1893年,并在当年5月31日的《文学界》第五号上发表。而在之前的4月15日的《圣书之友杂志》第64号对65号的预告中,该作品的标题为《生命北村透谷》,可以想象,北村本来是要发表在《圣书之友杂志》上的。而在《文学界》发表时,题目的下方标有(第一)的字样,文章的末尾标有“此论未完”,结果编辑者不得不在《文学界》第六号刊登了道歉文:“本来应该刊登的《内部生命论》续稿,由于作者身体的原因,不能实现刊登的约定,特在此告知,以示歉意。编者。”[2](第二卷,解题,P441-442)②日译汉,本文作者,文字责任自负,以下同.

这里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北村最初发表时为文章定下的题目是“生命”,这就突出地强调了他对生命本体与文学关系的极度重视,只是后来转移到《文学界》发表时改成了现在的题目;其二是透谷创作本意里的《内部生命论》第二部分最终没有面世,这成了文学史上永久的遗憾,也可能透谷自己也写不下去了,因为文章发表后的同年12月28日,也就是说半年之后,他在家中割喉自杀未遂,又在半年后的1894年5月16日拂晓在家中自杀,使得《内部生命论》几乎最终成为作者的遗作。

这部作品发表在其辞世的前一年,发表当时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响,只是1905年在他的全集出版以后,才得到社会的重视。其主要原因就是,他的文学观第一次扎根在人性的自我解放和人本身的内部生命之中,探究人生的最终极的取向。北村有很多论述生命的文章,但最突出的是《内部生命论》。北村生命文学论的宗旨是:文学要揭示人类生命,塑造人类生命。他指出:“就文艺或者纯文学而言,揭示内部生命是一切文艺工作者的天职。”全文共20个自然段,主要论述了三个方面。开篇提出人心与自然的对比,自然是亘古不变的,然而人心却千差万别。进而指出人心是自由的,人类是有生命的,并强调东西方思想的最根本冲突在于生命与非生命的区别。最后,归于文艺上,从戏剧、道德、理想、灵感等方面阐述了文艺也是有生命的,是内部生命的本质体现。

在《内部生命论》中,北村提出作家要“主观地观察内部生命”,“主观地观察内部生命的百般显象”,强调“灵性只不过是对人的精神,即内部生命的一种反应”,而“这种感应成为再造人的生命,这种感应成为再造人的内部经验和内部自觉”,即文学存在的根本目的是表现人的“内部生命”,从个人内部来把握作为平等的人各自要求的自由和解放。自我主体的真实,最根本的就是树立人的内部权威,将人的灵性绝对化。

可以说,日本浪漫主义的文学理念是将自我的真实、自我的内部生命作为绝对的真实,而所谓真实的基础是人在本质上的自我满足,是爱欲。所以,日本浪漫主义的特点之一就是脱离外部生活,超越物质、现实和理性的境界,依靠内部生命即精神生活来理解人的本质,这奠定了日本浪漫主义自我主体形成的基础。

日本浪漫主义的自我扩充,还表现在艺术上就是对艺术自由的追求。所谓艺术自由,是自由而直接地表现观念上完全解放被时代和现实压抑的自我,自由而直接地表现生活感情和表白个性实感。所以,在北村纯粹自我表达的文学观指导下,日本浪漫主义文学多从主情性出发,尊重感情的因素和感情的开放,始终尊重人的感情的真实,并通过艺术纯化人的内部生命。

在尊重自我和自我扩充上,北村都将日本的浪漫主义推上了一个彻底实现自由主义的新高度。在哲学思想上实现彻底的自由主义,在精神上追求自我的完全解放,而在艺术上则强调人道主义及其本身的价值,试图通过内部生命的发展深层之发现,来肯定人类生存的意义,同时在主观和空想中着力美化现实,在自我内心世界中创造一个虚构的现实世界,一个超越现实的、比现实更高的、理想的艺术世界。

在《内部生命论》里,北村把生命思想和非生命思想相对立,而主张生命思想,并将其与宗教、哲学相提并论,认为生命与非生命是东西方宗教、思想上的重大差异。他认为:

我相信人类是有生命的。与其说当今思想界是佛教思想和耶稣思想之间的竞争,毋宁说是生命思想和非生命思想之间的战争。……我是想以生命思想消灭非生命思想。……生命与非生命,此乃东西思想之一大冲突。[1](P247)

东西两大文明的要素,只是存在着有宣讲生命的宗教和无宣讲生命的宗教的差异。优胜劣汰的起因便存在于此。平民道德的先驱者、社会改良的先觉者、政治自由的倡导者,有谁不是向斯民宣讲生命的人?……即使不讲宗教而若讲生命,也已是出色的宗教,即使不谈哲学而若谈生命,也已是出色的哲学。[1](P247-248)

在这里,他从是否宣讲生命的角度来判断宗教的优劣,从而认为耶酥教思想(西方文明)优于佛教思想和儒教道德(东方文明)。

同时,他还认为:伦理道德和生命密切相关,生命(内部生命)是伦理道德、宗教信仰、人性人情的根源。他说:“所有伦理道德必然或多或少的与人的生命相关。与人的生命相关多的东西多有益于人,而与人的生命关系少的东西则少有益于人。”“善也好,恶也好,原本不是道德学上的制作物。善恶正邪的区别最终不能脱离人的内部生命而独立存在。”“生命!此语中包含有何等深奥的意义啊!宗教的源泉在于此,没有它便无从有宗教,没有它便无从有道,没有它便无从有法。……若无内部生命,天下怎么会有人性、人情呢?”

但是,他又强调文学与宗教、哲学是不同的,文学应该是思想与美学的统一:

文艺是思想与美学的结合,有思想而无美学不是文艺,有美学而无思想也不是文艺,惟有华文妙辞难以达到文艺之上乘,同样惟有思想也决不能成为文艺。[1](P248)

北村的“思想”在此不仅仅是某种哲学思想、宗教思想、自然观或是民权思想,他所强调的正是一种由多种不同层次、不同体系的思想观念杂糅在一起的“内部生命”思想,无须抽丝剥茧,更不需要互相独立而自成体系,而是以一种原始的状态,用最自然、质朴的文字加以表达。文艺也不外乎于此,全身心地体验人与自然的神秘感应,诚如他在《内部生命论》中所认为的:自然与人心是相互作用的;人的意志有很大的自由度;自然与人心是相统一的。他说:“造化不变,但因与之相对的人心有异,故造化亦会出现不同的意趣。”“造化支配人类,但人类亦支配造化,人类中存在的自由精神是不肯默从于造化的。造化之力甚大,但人类之自由亦甚大。”不过,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存在着一种于现象之外支配现象的根本性东西,那便是“法”、“根本之法”、“宇宙精神”、“神”、“实在”,这在他的《万物之声与诗人》一文中也有所提及。

而在《内部生命论》中,“造化亦是宇宙精神的一种表现,是神的形象的显现。”也就是说,透谷心中的思想(内部生命)是在“宇宙精神”的支配下,用文字的方式将“神”的形象展现出来,在这里,人性的自我解放与表达变成了“神”的驱使,在本文中他又认为自然是不变的。似乎与他开始所倡导的人类与造化相互作用的思想有所违背,带有主观形而上学的色彩。那么,纯粹的文学在内部生命中的显现就加上了外在的驱动力和约束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透谷的自由民权思想在本文中也得到了很大的彰显。一直关心平民命运的他认为“明治的思想不可不经历一场大革命,不可不打破贵族的思想,而创立平民的思想”,他宣称:“如果探寻人的根本的生命,或传授平民道德或图谋社会改良,称得上是在沙丘上建筑巴别塔的话,那么,我们甘愿成为建筑巴别塔的人力之一员。”这里我们不难看出,透谷文学思想中的另一个闪光的地方,那就是他把探寻生命根本与平民道德建设以及社会的改良结合在一起进行考量。

三 纯粹自我的文学表现论与《蝴蝶的芳踪》和《双蝶的离别》

自我的纯粹,其实就是将作家的真实感受融入作品,不受眼前所见或所闻的影响,不受读者或社会环境的影响,超脱于世俗的想象空间,是他所追求的“纯粹自我”对文学表现主题的高层次要求。这在他的《蝴蝶的芳踪》和《双蝶的离别》中表现得尤为充分。

《文学界》从创刊至北村透谷殒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发刊近20期,在此期间,他相继发表《怀念富岳诗神》(1893年1月)、《人生相涉论》(1893年2月)、《明治文学管见》(1893年4月)、《内部生命论》(1893年5月)、《国民与思想》(1893年7月)、《漫骂》(1893年10月)、《诗剧的前途如何》(1893年12月)等论文和诗作《蚯蚓之歌》(1891年)、《路倒》(1892年)、《弹琴与婴儿》(1893年)、《萤》(1893年创作,1898年1月发表在《文学界》第58号上)、《蝴蝶的芳踪》(1893年)、《睡蝶》(1893年)、《双蝶的离别》(1893年)等。这些论文和诗作,从诸多侧面阐明了北村的浪漫主义文学观和诗观。

概括起来,其核心就是强调尊重人,尊重人的感情的真实,在人性上追求彻底的解放,在艺术上主张绝对的自由。强调文学家既要敢于正视和批判现实世界,又要善于想象和描绘理想世界。北村的这些激烈的主张无疑是积极的、进步的,无可非议地应该肯定,但他的这种理想世界在现实中又是难于实现的。就在他写文作诗的年月,客观的外部世界,依旧是封建残余猖獗,世俗的功利主义和物质主义横行。自由民权运动被扼杀,排外的国粹主义又开始抬头。他着意描绘的虚幻的理想世界又在哪里呢?结果,在这位激进的浪漫主义诗人的生命内部,投下了虚无和绝望的双重阴影。正如他在《蝴蝶的芳踪》一诗中所描绘的那样:

你要翩跹地飞往何处?

欢欢喜喜可是发自内心?

在那秋天的原野尽头,

我向迷途的蝴蝶问询。

你在同一座关山来回翻飞,

飞过来,又向远处飞去,

在百花盛开的山野飞舞,

萧索的野外也是本身的归宿。

眼前是空虚,身后也枉然,

“命运”之外原没有“我”在,

你翻飞着双翅翩翩翱翔,

都在梦幻与现实间往来。[2]

在这首诗作里,我们明显可以感受到北村对自由民主前途的迷茫、对现实与理想斗争结果矛盾的心境,面对着蝴蝶喜悦地翩跹飞舞,却又在“同一关山”来回的翻飞,似乎是对自己举步不前窘境的写照,更可悲的是自己在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飞过来,又向原处飞去”。“眼前是空虚,身后也枉然”,面对残酷的现实,发现一切美好愿望和理想难以在如此复杂的政治社会环境中实现,于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得不到任何的鼓舞和激励。这对于有着敏感体质的北村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命运’之外原没有‘我’在”,让北村最终带着不可超脱的苦闷和绝望,断送了自己年轻、天才的生命。“你翻飞着双翅翩翩翱翔,都在梦幻与现实间往来”,在梦幻与现实中不断寻求自由与真理,最后只能将一切归为宿命,消极的寻求生命的终结与他激进而向往理想世界的人生,形成了强烈的冲突,种种矛盾的想法,使得北村的文学观念在不断的辩论中得到更加纯粹的升华。在“外界”即明治社会这一“现实世界”不能获得的自由和真理,便从人的内部进入“理想世界”来追求自由和真理。通过追求这种精神的自由和人类的真实等内部的东西,试图确立近代新的文学理念。

在《双蝶的离别》一诗中,两只蝴蝶最后无奈的分离,暗喻着脆弱的爱情终将抵不过残酷的现实。在不能一起达到幸福彼岸的时候,选择放弃似乎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北村在创作这首诗的时候,正是在明治初期仍带有半封建性质的压制爱情自由的社会现实环境下,当然日本浪漫主义将恋爱作为人生的第一要义的特点,也是在这一环境下出现的。赞美恋爱自由,实际是对形式的伦理和伪善的道德的反叛,是对近代新的人生观和恋爱观的准确把握。这个时期的日本文学作品所描写的恋爱,多写恋爱的神圣思想与冷酷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和冲突,由此而超越人生,依靠信仰“内部生命”来求得精神上的解脱,含有几许作为时代精神的“近代的悲哀和苦闷”。他们歌颂的爱情是悲剧的爱情,不是失意的分离就是死别,很少有喜剧的结局,随后伴之以对未来的奔放空想。对日本浪漫主义来说,恋爱是作为一种精神的憧憬,是从理想这个侧面加以捕捉的。

四 结 语

北村在主张艺术上的彻底自由主义、扩充自我、解放个性的同时,以恋爱作为普遍的主题,高唱自由恋爱的神圣。他说:“恋爱是人生的秘密钥匙。有恋爱然后有人生,抽出恋爱,人生就毫无意义。”(《厌世诗家与女性》,1892年)于是,恋爱不仅是作为恋爱本身而受到关注,而且作为“内部生命”的解放而受到尊重。爱情和感情解放是联系在一起的,是一种追求自我解放的热情的宣泄。由此可见,日本浪漫主义的爱情观,首先是肯定人性、自我感情的开放,认为爱情是人的感情的自然流露,归于自然才显得真挚和热忱,也就是说,始终尊重人的情绪的真实性和自然的真正的爱恋。

通过以上论述和具体文本的分析可以看出,作为一位理论家,北村透谷认为理想世界是浪漫的、美丽的,而现实世界则充满人世的丑恶与烦恼。为了追求理想,必须与现实的虚伪、非人性作斗争。作为文学家,其使命就是在自我营造的艺术世界获取生命的价值。为此,无论其爱情观,还是人生观都渗进了透谷的文学世界里,并表现出日本浪漫主义所一直致力与向往的纯粹的“理想”境界——即将作家的真实感受融入作品,不受眼前所见或所闻的影响,不受读者或社会环境的影响,超脱于世俗的想象空间,这便是北村透谷所追求的“纯粹自我”。

[1] 卞崇道,王青.明治哲学与文化[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

[2] [日]胜本清一郎.北村透谷全集[M].东京:岩波书店,1950-1954.

A Pursuit of Pure Egoism Romanticism——A Tentative Study on Kitamura Tōkoku’s Literary Concept

ZHANG Jian1,2

(1.College of Literature,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Wuhan 430079,China;
2.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Engineering,Yongzhou 425100,China)

After the 19th century,Japan was in traditional and the transformation tumult time.Facing the Western Europe romanticism’s impact,Kitamura Toukoku has absorbed the main feeling and the individual free viewpoint.In a series of literature practice,Kitamura specializes in comments.Itamura’s working are the same with the Japanese romanticism in emotion.His literature practice has greatly enriched the Japanese romanticism.

pure egoism;romanticism;Kitamura Tōkoku;literary concept

I106.4

A

1008—1763(2010)03—0103—04

2009-06-28

湖南省教育厅课题(09C453)

张 剑(1980—),女,湖北宜昌人,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日本文学,比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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