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如清水听箫声
——谭明诗论

2010-08-15 00:50王文平
长江师范学院学报 2010年2期
关键词:乌江诗性诗人

王文平

走近《乌江的太阳和雨》,走进涪陵;感受光芒与蝶》的旋舞,解读谭明;走进一颗清澈如洗的心灵,聆听一腔透入肺腑的箫声。谭明——这位土生土长的乌江作家,总是弹奏起生活中的画意诗情,这位自觉于诗性存在的诗人,总是放歌于生活的清澈与真纯。他的生,为诗歌,他的情,为深情挚爱的故土山水——为长江,为乌江,为重庆,为涪陵。

折射人生思考和经验的艺术升华,状如清水透彻晶莹

有人认为在媚俗的年代,物质消费欲望左右人们的观念,只有心脏跳动而没有心灵,渺小、琐碎、卑贱成为人们的常态。关注切身利益,阴暗、浮躁、肮脏笼罩人的精神世界,“经济的发展和财富的积累固然必不可少,但精神和超然和人文观念都关乎着人类的命运”[1]。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秉承的作家、诗人,不惧力量的微薄,不惧呼声的孱弱,渴求担负净化精神的重负,这是多么烂漫的情怀和超然的境界。谭明用一颗纯情,纯净,晶莹的诗心,用有意为之的纯情,纯净,晶莹的诗歌品质,纯化精神,锻造品格。

《三月的清晨》中“三月的清晨,天空嫩得出水/村庄挂满晶莹的露滴。我醒于梦中的青草/我睁开眼便发觉花朵在诞生”[2],如此的清澈,纯净,美好,足以荡涤净化灵魂精神;《母亲与莲》莲花盛开/母亲站在池塘边微笑/我用莲的清香丈量纯洁/寸寸时光/一瓣一瓣地打开”,如此的优雅,高洁,从容,足以抵抗偏狭恶俗和丑陋;梅花的消息》、《光芒与蝶》等都体现对生活的热爱,用景物勾勒刻画借以高尚情操,纯美自然,珍贵人文。

“诗歌是诗人心灵深处的情感书写与人生经验的形象表达,它的发生与表现以及影响,不仅仅反映在文学的审美层面或艺术的功用上。”“诗歌历史的书写注重社会历史、思想文化、心灵诗学的关照,是情理之中的。”[3]谭明的两部诗集《乌江的太阳和雨》[4]、《光芒与蝶》[5]写长江,写乌江,写重庆,写涪陵,写白涛;写关汉卿、马致远、李清照、辛弃疾;写白鹤梁、将军头;写歌乐山、渣滓洞、红岩村;写我和我的祖国,写飘逸的岁月;写爸爸的白发,写风花雪月,暧昧的感情;写花开花落,风情美景;写亲情友爱,母爱无疆。谭明展示的是一代人的经历,一个时代的变迁,是心灵的历史,社会的发展的心灵艺术折光。

诗人主观感情,个体经验,“意味着对世界事物秩序和质地的理解。”“所传承传递的不是集体记忆和文化想象,而是个性的当下经验”[6]。长诗《光芒与蝶》侧重主观抒情,又是客观现实在艺术中的烂漫花开。在诗人的眼中,薄如蝉翼的蝴蝶,在光芒中诞生展开。“全世界的翅膀一起颤动”,“每朵花都是新的爱人”[7]。人们可以感受到谭明对生活,对人生,对社会诗意的感悟,强烈的爱和丰满充沛的激情。蝴蝶舞蹈,妩媚,尖叫,低泣,是操着北方口音的长恨歌,是粤语的红楼梦,是典故成语,是丰姿绰约、衣袂拂过梦境的小妹,是装饰了眼睛、爱情、青春、前程的诗歌和诗歌中的祖国。翩然翻飞的蝴蝶,成为一个记忆,或是瞬时体悟,更是一种感情的载喻,成为一个民族和历史文化符号。世界有多少种美好的事物,蝴蝶就有多少种美好的象征,心灵中有多少个美好的冀求,蝴蝶就有多少重理想烂漫美妙境界的存在。

谭明的诗,让人心生感动。诗人用绵薄却坚韧的力量,真诚而充沛的激情,难能可贵的真诚,用以抵抗生活中的种种黑暗、无聊、愚蠢、邪恶。在诗性的光芒照射下,一切肮脏污秽龌龊都逃亡消匿。

歌声汲取着诗性的滋养,沐浴着诗性的光华

所谓诗性,首先要求诗歌外在的形式上是诗,其次内在内容上要求诗歌的神韵,能够唤起人们对真善美的向往体悟和纯洁优雅的诗意感受。谭明自觉于精神诗人。这使得他的诗意的追求有着不凡的定位与起点。诗人坦言,诗歌给予他宁静和尊严。“诗歌导致崇高,文字铸成信仰。”[8]追求真善美,就会得到蓝天、白云、红花、鸟鸣,更会得到灵魂的钻石。谭明沐浴在诗歌的光辉里,陶醉在诗神的怀抱里,徜徉在诗意的天地中,随意放达,情意恳挚,格调高远。

“我在乌江岸边,晒我父亲的太阳/父亲在我身上,红着/暖着。”[9]父亲,太阳,红着,暖着,温暖得让人流泪。

“我想回到你的激流中/回到你/夹岸桐花的淡紫里/山鹧鸪的叫声,依然充满雨水/我特别怀念你的一条支流/它芙蓉色的江水/与我的忧郁有关/”,“我想回到你的岩石中/在最向阳的一面”。乌江,滩头,风情,美景,朴质本真绚丽灿烂的让人陶醉。

“从左岸到右岸,从右岸到左岸/从上游到下游/从下游到大海,乌江渡口呵/我始终活在你的舵里/我始终是你水的骨骼和泥沙的微笑”[10]。左岸,右岸,上游,下游,乌江渡口,诗人是你的骨中骨,肉中肉,真诚的让人心碎。

诗歌的特质是抒情。“诗人可以抒一己之情,但这一己之情必须是向上的,健康的。这一己之情必须包含时代之心,大众之意。”“诗人都应该在抒情的整一性中丰富自己,升华自己。”[11]

谭明践行着自己诗歌的准则。

“诗性生存是人的心灵与天地自然相契合的审美人生,诗性生存既体现在人的生命与天地自然的契合与沟通上,也体现在人的心灵的安顿与超越上。”[12]用诗歌探索人生,求取人生的价值。将人生经验和智慧艺术化。虽然是疑问,答案却是人生常态深刻的充满悖论的辩证。

“多少朵花被锁在香中/多少只鸟/被飞翔误了/多少涌浪击痛了自己/多少果子/被虫做了主人/多少乌云变成白云/多少泪水/不敌一滴露水/多少雷自个炸了怀抱/多少等待/只是一种姿势”[13]谭明的诗歌体现出诗性的智慧(poetic wisdom)。这些似乎是“眼见而不得,像水中月、镜中花;有时缥缈而朦胧,似天外云舒、雨后岚烟;有时悠然而玄远,如林间松韵、暮鼓晨钟。这种智慧,对于追求功利的人生来讲,通常显得空洞而无用;但对于燕处淡泊的人生而言,似乎又是无用之用、方为大用了”[14]。这恰恰契合着康德的审美艺术判断:无目的的崇高的合目的性,无利害关系的纯粹自由快感,无概念的普遍有效性[15]。正是文学艺术最本质的追求与高尚的诗性存在。

在斑斓多姿的诗歌流派中,诗人确认自己的根基源头为现实主义

纵观中外文学发展史,从创作源头到21世纪,无论从作家思想体认还是作为对文学创作的实践,现实主义都是势头强劲、成果卓然的文学存在。从谭明两部诗集创作而言,诗人是用散点点射构筑诗作。仔细筛选,确有一些诗作是现实成分突出的创作。谭明为自己20岁生日所作的《秋水》以及《打雷的时候最好不要打电话》、《爸爸的白发》、《女共产党员》、《乌江少年》、《山村女教师》等含有浓烈的现实成分。

《秋水》是1979年9月所作。在左倾路线干扰下,不正常的政治生活,父辈遭受苦难,株连孩子的命运。偃蹇困顿的生活在诗人童年少年青年时期心理、心灵、精神、身体留下了痛苦的印痕。《秋水》表现“草色烟光残照里,无人谁会凭栏意”的孤寂落寞。

受父亲株连,诗人早早品尝到生活的苦涩。“‘文化大革命’/ 飓风初起,”“避武斗,我与双亲分离,飘泊在亲戚家,流浪在山乡里。那怕身上/只剩一套/破旧的单衣,”小小年纪,却“空着肚子,喘着粗气,攀登在/回家五里路上/最后一级石梯……”,拾柴捡粪,“攀援在悬崖绝壁”,“徘徊在坟坡草地……”。

作为铺路石的一代,作为继往开来的一代,最为珍贵的是:谭明没有因为生活的风雨打湿了羽毛而消逝掉向往春天浪漫的歌唱,没有因为苦难和辛酸而砥砺掉进取的斗志和朝阳灿灿般的诗情。尽历风雨,没有一幅秋风秋雨的样子,经历坎坷,反而饱蕴着人生的丰富和阅历,繁华在诗章诗意的创造里。

《打雷的时候最好不要打电话》近似白话却饶有情趣。打雷的时候打电话,声音会与雷声混同,会畸形传播。接电话的人,会把呼叫听成雷声,“接电话的人,还以为/你回到了抗日战争时期,误入了/西瓜地,踩响了炸鬼子的地雷。要是那样/你就死在自己人手里了,你就/死得比狗毛还轻。”所以,雷声响起之前,雷声平息之后,“你即使在电话中/做狮子吼、饿虎咆哮、野狼长嗥/也无损于当日的气象。这样/晴朗的天空,照旧晴朗。窗外的太阳/会红得像你圆胖的老婆,初嫁时的面庞”。[16]这首诗,体现睿智聪颖头脑对生活本真体悟可以博得读者粲然笑容。

兼收并蓄、博大包容的胸襟气度

“巴、蜀、广汉本南夷,秦并以为郡。土地肥美,有江水、沃野、山林、竹木、疏食、果食之饶。”“民食稻鱼,亡凶年忧,俗不愁苦,而轻易淫泆,柔弱褊阸。”[17]古人从地域评判人生,评判创作。在川东,在重庆,在古人界定的地域里,在谭明诗歌中,显得偏颇不确。山高沟深,不能阻遏诗人才华生长;地偏西南,没有地域遥远生成短视狭隘。生活经历曲折造就诗人阔达心胸,尽历沧桑而怀有阳光灿烂诗意的真情。谭明用真诚、善良、宽厚、慷慨面对人生,拥抱艺术,不得不佩服谭明的胸襟和气度,不得不惊叹谭明的毅力和执着!

在更多的创作中,诗人在现代主义的道路上走的很远。诗人谓之曰现实主义创作,实质上海纳百川,广泛吸收现代主义多种表现手法,应用到自己的诗歌创作实践中去。他的诗有朦胧诗人回答、钥匙的象征,隐喻;有西部诗歌的江岸,滩头;有新生的的热情狂放;有开放的自由体诗歌的议论和抒情。

作为自觉的创作,他准确的把握到诗歌作为文体的精粹,诗的特点就是凝练、集中、爆发。仰赖于灵感——构思中的闪电,潜意识积累的智慧经验的爆发。[18]诗人注重诗歌构成要件——个性化的语言的使用。期冀自己的语言超越平庸,不同凡响,创造或婉约、或粗犷,或纤细的奇特而新异的意象。[19]由于谭明的勤奋,智慧,在漫长的30多年的创作实践中,收获丰硕。先后在《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红岩》、《青年诗人》、《工人日报》、《重庆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诗歌、组诗数百首之多。获得全国、重庆市、涪陵区多种奖项。成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成为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谭明的创作、谭明的道路启示人们:人品决定诗品,诗品决定成功。

虽然,我们应该要求谭明的诗歌像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样警世醒世,给人希望和理想;虽然,我们渴望谭明的诗歌能够如一滴水映射太阳光辉一样折光式的反映多彩的人生。然而,谭明孜孜矻矻,奋然前行的坚实步履,昭示了一切。

谭明崇尚诗歌像玉一样不含杂质或少含杂质。诗人认为纯粹的诗是炉火纯青的诗,是圣洁的诗。它的内蕴和面貌都将是高尚而不污渍和卑劣。不管是观念和技艺,诗都应当干干净净[20]。谭明践行着自己的创作准则。谭明实现着自己的创作准则。

由此,感悟谭明心灵和他的诗歌,一如清澈的箫声,绵延缱绻,如歌如诉。

[1]韩作荣.一部诗性之作[J].小说评论,2008,(1):11.

[2][5][7][8][9][11][13][16][18][19][20]谭明.光芒与蝶[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3、5、29、46、281、351、344、53、346、349、353.

[3]王泽龙.近三十年中国现代诗歌史观反思[J].文艺研究,2009,(3):57.

[4]谭明.乌江的太阳和雨[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3.

[6]包兆会.当代口语诗写作的合法性限度及其贫乏[J].文艺理论研究,2009,(11).

[10]谭明.乌江渡口[A].乌江的太阳和雨[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3.15.

[12]仲浩群.诗性生存追求者[J].名作欣赏,2008,(4):89.

[14]王柯平.禅悟中的诗性智慧[J].东方丛刊,2008,(1):16.

[15]张玉能.西方文论思潮[M].武汉:武汉出版社,1999.127.

[17]班固.汉书·地理志[A].中国古典文论选[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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