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集体化时代农村合作医疗中医务人员的评价

王美美

(平顶山学院伏牛山文化圈研究中心，河南平顶山467002)

关于集体化时代农村合作医疗中医务人员的评价

王美美

(平顶山学院伏牛山文化圈研究中心，河南平顶山467002)

关于农村医务人员的评价问题是集体化时代农村合作医疗研究的一项重要内容。对医务人员的评价应从其选拔、培养、业务素质及医务人员退出三级医疗保健网等角度进行。在集体化时代农村合作医疗中，医务人员的选拔普遍强调政治品质和出身，旧的医疗资源没有得到利用，医务人员的政治学习远重于专业学习。从全国来看，农村医务人员的知识和业务水平是比较差的，但农村医务人员后来经过不断的复训和轮训，大部分人的医术得到很大的提高。

集体化时代;农村合作医疗;农村医务人员;赤脚医生

一

我国集体化时期农村合作医疗卫生制度是指为满足社员群众医疗卫生服务需求而制定的，以基层党支部为领导，以集体经济为依托，以社、队医疗组织为机构，以防病治病为主要任务，以贫下中农协会为监督的具有社会主义集体性质的制度体系［1］。作为农村合作医疗中最重要、最活跃的因素——医务人员，是由赤脚医生、接生员和生产队卫生员组成的。但大多数情况下，农村医务人员主要是指赤脚医生。

二

总的来说，学术界对集体化时代合作医疗中农村医务人员的评价有两种观点。一种是肯定的观点，认为合作医疗缓解了农村缺医少药的问题，农村医务人员的业务素质是值得肯定的，他们是集体化时期农村医疗合作的最基层和忠实的执行者［2］，他们为农民提供了基本的卫生服务，实现了最大限度的卫生公平。大多数学者都持此种看法。另一种是否定的观点，如方小平认为:“赤脚医生与合作医疗制度使农民在中国二元社会体制的大背景下，依赖于国家对基层社会的控制和完善的行政组织，依靠自身力量通过互助合作的方式获得了一些微薄的医疗服务。”［3］岳谦厚在谈到山西省稷山县太阳村的卫生人员时，认为:“卫生人员不能接受良好的教育，知识十分有限，后来不得不退出三级医疗保健网。”［4］这里明显对其评价也不高。

针对上述情况，笔者将从以下四个方面来研究农村医务人员的评价问题。

(一)关于医务人员的选拔

在集体化时代农村合作医疗中，医务人员的选拔普遍强调政治品质和出身，这就使一部分合适的人员被排除在外。首先，许多出身不好而有一定文化素质的社员被排除，这就意味着被选拔出来的卫生人员的文化素质未必都高，这肯定会影响到他们对医学知识和技术的学习，毕竟“拿锄头和拿针头不是一回事”。其次，一些有医学基础(包括旧社会的医生)而出身不好的社员被排除，这又浪费了一些最佳人选，旧的医疗资源没有得到利用。另外，一些不适合做医生的人也凭借关系当上了赤脚医生［5］(P37)。这样，选非其人，势必影响其医务水平。

(二)关于医务人员的培养

总体来说，当时医务人员的政治学习远重于专业学习。笔者在查阅山东省卫生档案时，发现很多关于农村医务人员培训的资料，对于医务人员的政治教育讲得很详细，这里仅举一例。山东省乳山县五七学校培养医务人员采取了以下做法:首先，开设政治课，抓好革命理论学习;其次，抓“忆比”教育，即通过忆苦思甜对比解放前后的生活状况来进行思想教育，培养学员的无产阶级感情，以阶级斗争为主课，把“忆比”教育经常化，组织师生开展访贫问苦等社会调查活动;再次，进行定向扎根教育。学员一入学即用一周时间进行定向教育，组织师生学习光辉的“六·二六指示”、《为人民服务》和毛主席关于卫生革命的论述，瞻仰革命烈士纪念堂，参观农业学大寨先进单位，调查农村解放前和解放后在修正主义卫生路线毒害下缺医少药的状况;最后，进行劳动教育，保持劳动人民本色［6］。可见，卫生学校培养医务人员始终把思想教育放在首位，大多数医务人员的培训时间都比较短，一个月到六个月不等。政治教育、劳动教育、社会调查占用了大量时间肯定会影响到他们的专业学习，使他们学习专业的时间更加紧张。再加上这些医务人员是从农村选拔出来的，文化基础比较差，在时间紧张的情况下，学习的效果是不会太理想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不重视专业教育，当时的口号是培养“又红又专”的卫生人员。如河北省深泽县就比较重视农村医务人员的专业学习，医务人员受到了“经常性、系统化”的培训［7］。但是，这不足以说明全国的情况。在“政治挂帅”的背景下，第一位强调的还是“红”，即政治方面。这在一定程度影响了卫生人员的业务水平。

(三)关于农村医务人员的业务素质

从全国来看，农村医务人员知识和业务水平是比较差的。比如河南省确山县，确山县卫生局编写的《确山县卫生志(1540—1982年)》记载，1981年11月县卫生局对全县1 088名赤脚医生进行了统一考试和考核。这次参加考试的685人，参加考核的193人，总共878人。参加考核的193人，及格的有76人，及格率为39.33%，不到40%。参加考试的685人，及格131人，及格率为18.98%，竟然不到五分之一。合计及格率为23.46%，不到三分之一。考核的主观性强，所以及格率高一些，如果不是这样，总及格率会更低。1982年同省的社旗县对全县840名乡村医生进行了考试考核，及格率为48%，合格发乡村医生证的399人［8］(P423)。再如山东省即墨县，1981年对全县1 973名赤脚医生进行了考核，及格率为63%，向1 244名合格者颁发了乡村医生证书［9］(P54)。有些地方赤脚医生的专业水平是值得肯定的。如河北深泽县赤脚医生考试的及格率是80.7%，平均分是69.5。然而，从河北省来看，1979年全省149个市、县和汉沽、芦台两个农场，参加考核的十万多名赤脚医生中，合格的占60%以上［7］。总体上来看，赤脚医生考试及格率没有深泽县高，达到80%以上。由此可见，全国赤脚医生的知识和业务水平参差不齐。

但是，赤脚医生的业务素质是一个复杂的变化过程。全国1969年普遍实行合作医疗，开始大规模地培训赤脚医生。这种短期的大规模的培训主要是在公社卫生院完成的，时间多是一个月到六个月，有的甚至更短。从培训医生来看，当时的公社卫生院多是1958年人民公社化时期由联合诊所转变过来的，其人员多是解放前的个体医生和药铺人员，并非都是经过正规教育和系统训练的医学院毕业生，他们的医学知识技术也有限。从赤脚医生来看，如前分析，他们的文化素质不高，时间有限，还要参加政治教育。另外，这种培训方式打破了传统的医学知识的传承方式，也会受些影响。即使这种培训没有流于形式，没有受到其他干扰，其效果也是可想而知的。有的赤脚医生甚至没有受到培训，大队一推荐就背起药箱了，然后边学边干，边干边学。山东省泰安县一名赤脚医生是这样讲述其知识来源的:他没有参加过培训班，只是跟当地的一个老中医学习，后来根据需要又到医院学习西医知识，由于没有基础，又去医师班当旁听生，其学习过程的曲折也说明了赤脚医生并不像宣传的那样，进行了有组织、有计划的培训。在早期阶段，赤脚医生的医学知识确实有限。

由于初训的时间短，赤脚医生的医疗水平根本不能满足群众的需要。后来，又采取了多种办法来对赤脚医生进行再培训。山东省招远县采取了以下几种方法来提高赤脚医生的业务水平。一是县办一年制和三个月的长短两个班，着重学习基础理论;二是公社经常举办专题学习班，主要根据防病治病的需要，讲单项疾病知识;三是有计划地选送到县、社医院进修学习;四是医疗单位派出医疗队和驻队医生传、帮、带;五是社、队经常召开技术交流会，取长补短，共同提高;六是进行技术考核［10］。经过多种形式的培训，赤脚医生的技术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高，许多人达到了中专水平，但还是有许多人由于水平太差而被淘汰。上世纪70年代中期以后的10年间，赤脚医生以每年40万人的速度减少。这也是卫生部门开始采取措施控制数量提高质量，淘汰了一大批不合格乡村医生的结果。1985年的赤脚医生考试，有一半的人不合格，未被授予乡村医生资格证书［5］(P20)。有西方学者把中国的赤脚医生称为“a poor cousin of the feldsher”，认为赤脚医生在许多方面被过度地传奇化，缺乏正规的训练，实行的标准也很低，他们不是专业的拿薪水的卫生工作者，他们的作用在于是一个弥补城乡差距的措施，而不是一个解决缺乏医生问题的长远之计［11］。

(四)关于农村医务人员退出三级医疗保健网的问题

农村医务人员后来是经过不断的复训和轮训的。随着年龄的增加，经验的积累，卫生学校的复训和轮训，大部分赤脚医生的医术得到很大的提高。1986年，有64万赤脚医生经考试达到中专水平，被授予乡村医生证书［5］(P22)。在合作医疗解散之后，这些乡村医生大多数还是从事农村医疗卫生事业，并没有退出三级医疗保健网。这说明，知识有限的一部分确实是退出了，而水平较高的一部分则保留了下来。

三

综上所述，由于集体化时代农村合作医疗中医务人员的选拔、培养及业务素质等方面存在问题，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人们对农村医务人员的认识和评价。但目前学术界对农村医务人员的评价存在着“理想化”的问题。这可能与研究者对于当时二元社会架构的局限性认识不足，一定程度上夸大合作医疗制度的成就和作用，进而将农村医务人员“传奇化”有关。另外，由于社会文化史方面的研究不足，农村医务人员评价研究中关于赤脚医生地位和权力的变迁、医疗方式的演化、中西医结合等问题的研究甚少，这些问题还有待于在将来的研究中解决。

［1］王胜，张彦台.我国集体化时期农村医疗卫生制度研究述评［J］.高校社科动态，2010，(3).

［2］刘勇攀.赤脚医生存在和产生的政治因素分析——以河南为例［J］.才智，2011，(4).

［3］方小平.赤脚医生合作医疗制度——浙江省富阳县个案研究［J］.二十一世纪，2007，(3).

［4］岳谦厚，贺蒲燕.山西省稷山县农村公共卫生事业述评(1949—1984年)——以太阳村(公社)为重点考察对象［J］.当代中国史研究，2007，(5).

［5］张开宁.从赤脚医生到乡村医生［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

［6］乳山县五七学校党支部.为巩固农村合作医疗积极培训赤脚医生(1975)［Z］.山东省档案馆馆藏档案，档案号:A034－04－073－023.

［7］王胜.集体化时期农村医疗卫生制度研究——以河北省深泽县为个案［D］.北京:首都师范大学，2009.

［8］社旗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社旗县志［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

［9］即墨县县志编纂委员会.即墨县志［M］.北京:新华出版社，1991.

［10］招远县革委卫生局.巩固发展合作医疗，为农业现代化服务(1979)［Z］.山东省档案馆馆藏档案，档案号:A034－06－067－021.

［11］［美］James F.Cawley and Archie S.Golden.Nonphysicians in the United States:Manpower Policy in Primary Care［J］.Journal of Public Health Policy，1983，(1).

A Study on the Appraisal about the Medical Practitioners of the Cooperative Medical System during the Period of Collectivization

WANG Mei-mei

(Research Center of the Funiu Mountains Cultural Circle，Pingdingshan University，Pingdingshan 467000，China)

The appraisal about the medical practitioners in the Chinese villages is the important content of the research about Cooperative Medical System during the Period of Collectivization.We can appraise the medical staff from these selections，training，and professional quality and exiting from three grade health care network.In this system，the selection of medical staff emphasize on quality and origin of political，political learning is far more important than professional learning，knowledge and professional standards of the medical staff is relatively poor from nationwide.But later by continuous refresher and rotational training，most of the medical staff＇s professional standard has been greatly improved in rural areas.

period of Collectivization;rural cooperative medical system;medical staff in rural areas;barefoot doctor

R192

A

1008—4444(2012)04—0088—03

2012－01－26

王美美(1984—)，女，河南上蔡人，平顶山学院伏牛山文化圈研究中心讲师，硕士。

(责任编辑:王菊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