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民族地区农村劳动力转移路径变迁与优势再造——基于张家川回族自治县P村的实地调查

2013-11-01 09:26王密兰
天水师范学院学报 2013年5期
关键词:劳动力人口农村

王密兰,王 平

(陇东学院 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庆阳 745000)

根据发展经济学的理论,在二元经济结构向一元经济转变过程中,劳动力由农村向城市的流动,或者说劳动力由传统农业部门向现代工业部门的转移是一个必然发生的共生现象。[1]而我国正处在工业化加速发展的时期,这一方面造就了城市的发展需要大量的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支持,另一方面,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由于农村发展缓慢,城市成了农村剩余劳动力寻求更多发展机会的主要去向。在这一转移过程中,城市和农村都得到了“红利”。

甘肃省作为西部省份,近年来在国家的大力支持下,有了一定的发展,但由于生态脆弱、生产落后,经济发展缓慢,农村面貌还有待于改善。鉴于此,笔者想通过对一个较小区域的细致深入调查,来了解民族地区农村人口参与到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的特征,破解转移的规律,探索农村剩余劳动力顺利转移,分享工业化发展成果之路。

1 样本地区调查及数据统计

1.1 调查地区概况与调查情况说明

张家川回族自治县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县,人多地少,自然条件恶劣。本次调查选取了张家川县胡川乡蒲王自然村(以下简称P村)。P村是一个回族村寨,属典型的农业自然村,土地全部为黄土高原山地,无水浇田,靠天吃饭。截止2010年12月,该村共有人口302人,全部为回族。其中男性人口157人,女性人口145,耕地573.8亩,人均耕地1.9亩。人口中有劳动能力人口181人(根据该地实际情况,界定为16~65岁之间的人口),男性为95人,女性为86人。

本次调查,选取的P村调查范围比较小,受访人群较少,这便于笔者相对全面深入地了解调查对象的人口流动状况和变迁路径,以使调查目标更加清晰,调查数据更具针对性。由于受访家庭总量不大,本次调查以普查作为主要方法,以家庭为调查单位对教育水平、转移规模、行业领域、收入水平、变化趋势等做了深入了解。在此基础上,通过对村里长者的访谈和后续的重点调查,对相关问题产生的原因进行了剖析。

1.2 调查数据的分类统计

1.2.1 目前劳动力人口的受教育状况

表1 P村劳动力人口整体受教育状况(单位:人)

1.2.2 劳动力人口的流动状况

表2 P村劳动力人口流动状况(单位:人)

1.2.3 流动人口受教育状况

表3 P村流动人口受教育状况

2 样本地区劳动力转移的路径分析

2.1 P村劳动力转移特点

根据表1、表2和表3的调查数据及访谈结果,P村劳动力转移呈现以下特点:

2.1.1 流动总量方面

P村流动人口数量庞大,流动人口总量占劳动力总人口的48.07%,几乎占到了一半。笔者在P村调查时切实感受到了这一点,青壮年人口基本上都外出务工或创业,而留在农村种地的大多都是45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尤其是55岁以上人口居多。

2.1.2 年龄结构方面

流动人口中,主要分为两个年龄段,以16~35岁为主,这说明受现代信息的冲击,青年人渴求改变命运,融入现代社会的意识明显增强。除此之外,主要是36~45岁这个年龄段的人。

2.1.3 性别结构方面

流动人口中,男性占57.5%,女性占42.5%,男性多于女性。受传统文化和宗教观念的影响,女性一般不外出打工。

2.1.4 行业结构方面

在转移行业方面,经调查,56%的剩余劳动力转向了饮食服务业,再加上自主创业的11%主要以开餐馆为主,两者合计,约有六成以上的剩余劳动力在从事餐饮行业,这可能主要与餐饮是回族的传统和优势产业有关。

2.1.5 教育与就业关系方面

根据表3的调查结果,在转移的行业中,自主创业这一群体当中,两头人口比重小,中间人口比重大。也就是说,教育层次处于中间的小学和初中文化程度人员创业者居多,占到本行业转移人员的66%.而文盲及高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占到34%,这是一个比较有趣的现象。文盲、半文盲由于文化知识缺乏,自身接触的信息有限,观念比较落后,害怕创业很好理解。而高中以上的也缺乏创业的激情,这不能用“书呆子”现象去解释,或者跟样本量小,不具有代表性有关,值得进一步探讨。但我们在现实中确实也发行存在教育程度越高,创业思想比较保守,开拓冒险精神不强这一客观现象。另外,从其他数据分析可以看出,文化程度越低,从事的行业越低端,科技含量越小。如家政服务和建筑业从业人员以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人员为主,占到80%左右。

2.2 P村劳动力转移路径

2.2.1 外流人口数量不断增长

在调查过程中,笔者对个别长者进行了采访,由于自然村人口总量不多,相互之间比较了解,个别访谈资料较可靠。据受访者回忆,10年前(2003年左右),P村人口外流很少,总流动人口大约有11人左右,且以季节性流动为主,农忙干农活,农闲时外出务工,以建筑和饮食服务业为主,没有自主创业者。五年前(2007年左右),流动总人口有23人左右,有尝试创业者,多以失败告终。

2.2.2 向饮食服务行业集聚现象明显

根据调查结果,转移人口中从事饮食服务业的人口比例超过了60%(包括自主创业开餐馆群体)。而且跟10年前相比,这一比例在不断提高,说明饮食业作为传统优势产业,在扩大流动人口收入中占有较大比重。这一方面取决于清真饮食业发展过程中的优势,另一方面也因为饮食服务行业对文化层次要求较低。

2.2.3 自主创业群体日益增大

通过调查发现,自主创业群体已经占到了流动总人口的11%,这一比例还是相当高的,说明流动群体已经不限于通过打工来获得微薄的工资收入。他们更愿意通过自己创业来获得更高的收入。而在10年前,这一数字不足1%.

2.2.4 省内转移向省际转移扩展

10年前的人口转移,主要是省内转移,向省会城市兰州转移人口较多,以后逐渐向省外转移,主要是向西安、乌鲁木齐、西宁这样的西部省会城市扩展,最近几年,转移人口数量向中东部的湖北、湖南、安徽、广东等逐渐扩展。这一方面是他们视野在不断拓展,另一方面,中东部快速的经济发展及服务业的需求也刺激了他们掘金的欲望。

2.2.5 教育层次跟从事行业密切相关

根据表3的调查结果以及随机采访,发现教育层次与从事行业密切相关,P村作为民族地区,整体教育水平比较低,造成外流人员从事行业单一,主要从事一些简单的体力劳动,如建筑业和服务业。而从事工商企业管理的人员很少,更没有从事计算机、通讯、信息服务等高技术含量的行业。

2.3 影响P村劳动力转移的因素分析

2.3.1 人均纯收入对劳动力转移的影响

在刘易斯的二元经济模型中,城乡收入差异被认为是劳动力从农村流向城市的唯一理由。[2]该理论认为,只要城市工业部门的一般工资水平高于乡村农业部门的一般工资水平,且达到一定的比例,农民就愿意离开土地,转移到城市,谋求新的发展。总体来看,从P村劳动力的转移情况看基本上反映了这一规律。城乡收入之间的差距是导致农村人口不断流入城市的主要原因。调查发现,P村劳动力向城市或发达地区转移与人均纯收入呈负相关。家庭收入越高的家庭,家庭成员一般不愿外出打工,选择在家发展;家庭收入比较低的,家庭成员选择外出务工的较多。

2.3.2 人均耕地面积对劳动力转移的影响

分布式光伏发电集成系统在建筑工程中的应用越来越广泛,有效解决了电力在长途运输过程中存在的损耗问题,如何实现对分布式光伏发电集成系统的有效设计和优化也引起了大量研究学者的高度重视。

有研究表明,耕地的稀缺也是导致乡村人口不断流入城市、农业人口不断流入非农业领域的重要动力。P村人均耕地面积少,土地贫瘠,从事农业生产收入有限,这就迫使农民离开土地寻求新的发展。如果农村有足够的发展空间,农民也不愿远离家乡从事劳务活动。我们在调查中发现,有些家庭由于在当地从事产业转移活动,一般都立足当地,不会向外转移。

2.3.3 自然条件对劳动力转移的影响

依照一般的逻辑推论,人类生活周边的自然条件越艰苦,生产生活资料越缺乏,收入也就会越微薄。因此,在外部制约条件比较宽松,人类活动相对自由度较高的情况下,人们便会选择离开自然条件比较艰苦、生产生活资料比较缺乏、收入比较微薄的生存地带,寻求自然条件较好、生产生活资料较丰富、收入相对较高的生存地域。[3]P村位于张家川县的东北部,坐落在半山腰上,交通不便,土地为典型的黄土高原山地,严重缺水,完全靠天吃饭,自然条件恶劣。

3 民族地区劳动力转移中存在的问题

3.1 文化程度低下造成的职业“锁定”问题

教育是形成人力资本的主要途径,思想观念的改变和知识技能的获得都要依靠教育层次的提高来实现。通过对P村的调查结果可以看出,该村整体受教育水平总体低下。从调查对象的受教育水平来看,具有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者仅占2.8%,初中文化程度者占19.3%,小学文化程度者占47.5%,而文盲半文盲率高达30.4%.小学及以下的文化程度人口占调查人口的总数的78%.长期以来,农村“重男轻女”思想的存在,使妇女的受教育状况低于平均水平。鉴于此,笔者对适龄儿童入学情况进行了调查,根据了解的情况,目前对教育的重视程度有所提高,但由于学校比较偏远、小孩入学不太方便。另外,有些家长带孩子外出打工,居所不定对孩子学习影响比较大;有些家庭,由于比较贫困,子女没完成义务教育便辍学打工。这对地区和子女未来的长远发展极其不利。从现状来看,由于教育的落后,外流人员从事行业多为低端行业,收入低下,劳动强度大,进行行业流动非常困难,职业转换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发展前景不容乐观。

3.2 生活习惯差异造成的就地融入问题

P村为回族村寨,回族群众信仰伊斯兰教,在外从事服务或经商活动对他们的生活带来诸多不便。在中部或东南沿海地区,清真食品相对短缺,他们生活极度不便。由于生活习惯的原因,他们跟工友交往过程中,会有一定的障碍,使得他们相对孤立,文化生活较为匮乏,因此不可能深入了解当地习惯,融入当地社会也变得异常困难,这为他们立足当地进一步发展提出了挑战。对于这一点,笔者在采访几名外出归来的人时,大家都有相同的感受。正因为如此,很多人只想多挣点钱,以后还是回家乡发展。

3.3 管理水平低下造成的升级转型问题

对于创业者来说,他们大多以饮食业开餐馆为主,由于管理水平落后,很难留住工人。导致工人更换频繁,这对经营的稳定性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另外,受到教育和管理技能落后的限制,在与地方政府部门打交道过程中存在诸多障碍,餐馆要形成规模非常困难,很多都是小本经营,抵御风险能力低,营业收入时好时坏,很难形成规模经营,降低经营成本和风险。

3.4 “留老留少”现象造成的社会问题

农村劳动力外流对他们提高收入、开阔视野有着积极的作用。但他们在外面根基不稳,居住和生活条件较差,不能同等享受城市所提供的基本服务,这些使得他们不得不把小孩留在农村老家让老人照顾。这样,一方面对孩子心理的健康发育、文化教育水平的提高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另一方面也增加了老人的负担,既要从事农业生产,又得照顾儿孙,生活非常艰辛。他们自身也缺乏相应的照料,增加了家庭关系、邻里关系、老人养老、小孩心里健康等一系列社会问题。近年来,“留守儿童”及“农村养老”问题已引起许多学者和政府部门的重视,这需要政府主导、社会各界普遍参与来解决“留守地”问题。[4]

4 民族地区劳动力转移的优势再造

4.1 发挥当地传统优势,促进优势产业升级

P村作为一个回族村寨,皮毛和饮食业是他们的传统优势产业,但我们调查发现,随着近年来国际国内形式的变化,以及自身条件的制约。皮毛交易产业的优势几乎丧失殆尽,以前从事皮毛贩卖的人群几乎消失,也就是说这个产业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了。让笔者担心的是,目前承载很大来钱门路和创业梦想的饮食业,随着国家管理的规范、准入门槛的提高以及竞争的加剧和他们自身落后的文化教育、管理水平的制约,这一优势还能持续多久?如果承担60%以上劳动力转移和主要收入来源的产业优势也丧失的话,受制于生活习惯等诸多限制的他们未来的路又在何方?

因此,在考虑拓宽就业渠道,提升文化教育层次的同时,如何做强做精优势产业是摆在大家面前的一个重大课题。勇于接受挑战,苦练内功,提升产业优势和层次是唯一的出路。

4.2 加强民族特色小城镇建设,开辟创业基地

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受国家宏观政策导向,一度让我国小城镇遍地开花,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局面。小城镇在活跃农村经济、调节城乡余缺和增加农民收入等方面的确发挥过重要作用,人们也对小城镇在发展农村经济、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等方面寄予厚望。但是,这种城镇化模式非但没有达到人们所预期的效果,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负面影响反而日渐侵蚀其既有的效益。理想与现实之间渐行渐远的反差迫使人们不得不重新反思这种城镇化发展道路。对农民而言,没有太大吸引力的理由就在于这些城镇功能简单,不可能提供太多的就业机会。然而,随着我国经济总量的扩张,农民视野的开阔、自主创业意识的增强及大城市承载能力的制约,有一部分人越来越愿意有一定的资金积累后回乡创业。对于这一点,我们在调查采访中也得到了印证。我们的设想是,在少数民族比较集中的地区设立一些有特色的民族小城镇,设施配套齐全,既发展民族旅游、饮食等服务业,又引导创业者搞民族特需用品的加工生产等加工贸易。一方面会为他们创造更多的就业创业机会,同时也可以解决小孩教育、老人赡养等社会问题,还可以减轻大城市的承载压力。

4.3 转变少数民族群众的就业观念,拓宽就业渠道

劳动者本人的受教育水平不仅对流动人口的收入水平和缓解家庭经济状况有着十分积极的影响,而且对后代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思想观念的更新与变革都有一定正面影响,对增强农民的自我发展能力有着长远影响。[5]但我们调查发现,民族地区农村劳动力流动中的低龄化倾向比较严重,甚至有十三四岁就外出务工的现象,这对青年一代正规教育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对这一部分人,应该加强国家的执法监管和引导,不要让稚嫩的肩膀承受不堪之重,更需为他们的长远发展奠定坚实的文化教育基础。另一方面,对于已经步入社会的年轻一代劳动力,应有针对性地加强教育和培训,通过职业技能训练弥补正规教育的不足,拓宽他们的就业渠道和适应能力,促使他们的可持续发展,是政府扶持政策亟待关注和解决的重点。

4.4 重视基础教育,夯实文化基础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奥多·舒弥茨曾经一阵见血地指出:“土地并不是使人贫困的主要因素,而人的能力和素质则是贫困的关键”。[6]首先,从国家的政策的层面来看,应加大对农村教育投资的倾斜,要积极推进教育事业的发展,充分发挥政府主导作用,推动教育的发展,将国家对义务教育的要求和法律对受教育者赋予的权利落到实处。建立有效的基础教育转移支付制度,加大对农村地区特别是贫困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投入。同时要逐步解决城乡资源不均衡、投入不对称的格局,有效解决农村流动人口子女受教育的权利和条件,使农民流动过程中不贻误子女的教育问题。其次,从农民自身而言,要把子女的教育问题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使子女不但能完成义务教育阶段的学习,还应尽可能地接受高等教育或中等职业教育,为个人发展奠定良好的教育基础。

农村地区的发展关系到我国整体经济的发展水平,对第三产业尤为重要;[7]民族地区发展所面临的问题更是错综复杂,需一一破解。令人欣慰的是,近年来,民族地区开始慢慢觉醒,农民们“谋发展、图变革”的意愿更加迫切。希望在国家政策地扶持和帮助下,不断强化民族地区农村发展的“内生”力量,使农村地区的发展成为我国经济进一步发展的推动力,也使农民在发展过程中受益。

[1]毕世杰.发展经济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144-150.

[2]谷书堂.社会主义经济学通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3]鲁奇.少数民族地区农村劳动力转移的调查研究[J].山西大学学报,2007,(4):3.

[4]柳建平.农村劳动力流动对缓解贫困的实证分析[J].西北人口,2008,(2):94.

[5]吴虹.西北地区农村劳动力流动的实证调研分析[J].西北人口,2008,(6):99.

[6]刘传江.中西部剩余劳动力转移与城镇化[J].经济评论,2004,(6):39-43.

[7]肖智,等.劳动力流动与第三产业的内生性研究[J].人口研究,2012,(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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