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卡夫卡对父情结角度浅析其《变形记》

2013-12-12 17:16陈子欣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3年9期
关键词:高尔变形记格里

陈子欣

从卡夫卡对父情结角度浅析其《变形记》

陈子欣

《变形记》主要写的是小说主人公格里高尔是个旅行推销员,一天,早上醒来他发现自己变成巨大的甲虫,公司发现他没来上班,就派人去察看,见状后大骇。从此,格里高尔成了家庭的负担,被家人认为是一切不幸的根源。最终由于受不了家人的冷漠和折磨而死。作品荒诞,但从中可以了解资本主义下人和人之间的冷漠。而导致格里高尔变形异化成虫的因素很多,接下来,我试着从卡夫卡对父情结角度等几方面来分析。

异化 恋父情结 生活经历

一路怀着沉闷的心情把变形记又看了一遍。第一次看的时候是高中,重点完全放在它荒诞的艺术写作手法和丰富的想象上,一直津津乐道的是“格里高尔在床上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只甲壳虫”的情节,因为故事情节的代入感太强烈了,给我的感官冲击记忆十分深刻。今天第二次看,带着些微对卡夫卡本人的生活经历和别的作品的加深了解,《变形记》给我最为深刻的印象反倒不再是强烈的感官冲击,而是压抑不住的沉闷甚至是沉痛的感觉。无疑卡夫卡是个忧郁的天才,他的天才毋庸赘言,他的忧郁却和他的生活经历密切相关,其中他的父亲,我认为,是卡夫卡忧郁的思维性格和作文风格形成的最为重要的影响源头,以下我将从卡夫卡对父亲的复杂情结在《变形记》中的情感折射的角度来谈谈我对这部作品的感想。

一、《变形记》主角分析

《变形记》中其实主角就两个,一个是变成甲虫的“我”格里高尔,一个是格里高尔的父亲。格里高尔变成甲虫后对于自己 “不能按时赶上火车”、“让东家失望”感到十分紧张和内疚,但是这些对工作的愧疚主要还是因为“一家子的前途都系在这上面呢”,而来自家庭的压力中,经济压力固然是重要的,但其中父亲对他的期待却是一直没有明说却十分有分量的压力来源。抑或说,文中格里高尔的父亲对格里高尔根本没有什么期望,而是单纯地觉得“做得不好应该骂,做得好是正常的”,“家里人也好,格里高尔也罢,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嘛,人们感激地接过这钱,他乐意交付这钱,可是一种特殊的温暖感却怎么也生不出来了”。格里高尔恰恰表现出的平庸至极,使得父亲对他既无感激之言,更无赞赏之意,但格里高尔只要出现一点点失职情况,父亲平日对格里高尔平庸的怒气就会被一下激发,以至于在目睹儿子变成甲虫之后他第一个反应是先把秘书赶走,因为“家丑不可外扬”,然后就对儿子“无情地驱赶并发出嘘嘘声,简直像个狂人”,而格里高尔只好 “一面始终不安地侧过头去瞅着父亲,一面开始尽量迅速、而其实却只是很慢地掉转身子(回到自己房间)”。这就是父亲第一次面对变成甲虫后的儿子的反应。

二、格里高尔与卡夫卡的经历相似度分析

这和卡夫卡本人的经历有较高的相似度。卡夫卡的父亲作为他生命中的第三类人(分别是作为奴隶的“我”、“快乐幸福的其他人”和他的父亲“您”),具有无可比拟的高度,在他的世界里活着除了社会上尴尬的身份错位感,更重要的是在他父亲面前微弱的存在感,一直像个强大的磁力源影响着卡夫卡这个小卫星的运行轨道和方向,他对于家庭有极高的责任感,工作也踏实认真,也全为博得父亲的肯定,但一生的努力竟也换不来一次父亲鼓励的眼神,卡夫卡开始从积极的“努力赢得存在感”的观念慢慢转变成一种自暴自弃的绝对的孤独感和自我避世的消极观念。在这种消极观念的引导之下,他通过文字述说了他与世人的不能融合,表现了他日渐扭曲的心灵在人类的世界里找不到归属地和存在价值的想法,追根究底,却是他最亲最爱最大的父亲大人将他推至此地的。

《变形记》里,在房间“禁闭”的日子,格里高尔忍受着家人的冷漠或好意,总是不能得到心灵上的温暖和他所需的鼓励,但他却一直在反思自身,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不能工作,减轻家庭负担,而感到“羞赧和伤心得浑身燥热”。而家人对他却不再将他像儿子般对待,而是像对待一只普通没人性的大甲虫一样——母亲看到就晕掉;妹妹将他吃剩的食物用扫把扫走扔掉,与对待一只街边流浪动物无异;父亲只要看到他出来就会大惊失色“嘘嘘”地赶他回房——但文中一次都没有出现格里高尔对家人这种对待自己的态度感到任何不满或者抱怨,反而是在一种极度包容和谦卑的情绪之下,体贴地为父母、妹妹着想,仍会在房门偷听家人谈话,并为此感到幸福。尽管会有“感到愤怒,家里给他的给养太差了”的时候,但后来总会落脚在“如果自己消失掉了,他才真是高兴”的想法上。在父亲一次凶残的追打中,格里高尔背上嵌进的苹果成了他最终去世的直接原因,但是他在鼻息奄奄之际看到的,仍是父亲穿着侍者工作服笔挺而沧桑的身影、父亲躺在沙发上假寐后疲劳地由母亲和妹妹搀扶进房的情景,满眼是父亲辛劳工作和衰老的样子,满心都是愧疚、怜爱,丝毫没计较父亲对他精神上的压迫。塑造这么个虐心的形象,除了折射出西方社会环境的浊化、人际关系的恶化以及亲情关系的异化之外,更是极大地引起了我对格里高尔的同情和对他遭遇的愤慨,他最终还是默默地死去了,他生时的贡献和对家人的爱又留在谁心里了?这只忧郁的大甲虫,从人到虫都为家人活着,而家人都带给了他什么?

而作者卡夫卡在现实生活中无疑是个有恋父情结的人,他对于父亲的极度憎恶极度恐惧又极度依赖极度爱恋的情感都过度强烈了,对父亲承载着一份过于复杂浓烈的情感,以至于卡夫卡的生活、写作里都永远逃脱不出他父亲的阴影,他早被父亲 “判处死刑”,生命继续存在的状态只是出于惯性罢了,他心里那份绝对的孤独根深蒂固已久,他早就不属于这个人类的世界,是父亲把他通向世界的大门锁上了。父亲对他的控制是无处不在的,就像天空笼罩大地一样,对于卡夫卡,父亲就是那片头顶无际的天空。父亲对他的百般苛刻,卡夫卡只懂默默忍受,要求自己做好以取悦他父亲,可惜一直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同,使卡夫卡畏首畏尾失去了生活的方向,就像文中的格里高尔在自己连手脚都不听使唤的时候,仍死死记着自己应该工作,应该为年迈的父亲减轻负担。他对人性的猜忌已蔓延到自己家人,“在自己家里我比陌生人还陌生”,《变形记》中善良的妹妹可以看做是生活中与卡夫卡关系最好的第三个妹妹,但卡夫卡心中却一直知道妹妹到最终也不是自己同类人,最终妹妹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从而抛弃他。对于生活中的卡夫卡来说,唯有写作对于他是种带着镣铐的舞蹈,可以暂时抒发心志。

三、《变形记》里的艺术真实

艺术真实是《变形记》里那个真实而荒诞的世界里最引人入胜的手法,文中描写了格里高尔变形前具体的生活细节和变形后逼真的心理状态,使人感到他所处的始终是一个真实的人的世界,抽身不出作品中营造的压抑气氛。而故事的整体框架——人变成虫的逻辑结构本身却不是真实的,它只是用来寄寓人在哲理意义上的生存状态,而不是对外部生活的真实模仿。读者通过体察和领悟其超现实的精神状态和深层心理与情感,就能去寻求到荒诞中的本质。人变成甲虫是种人类精神扭曲的象征,我们能通过卡夫卡平静的语调感到一股悲哀的寒意,是为读《变形记》的情感共鸣。这种孤独感和异化感,在卡夫卡的家庭环境和时代背景中可理解为是一战后普遍的颓废之伤,在我们的时代,我认为大可理解为人与人之间的人情冷淡,甚至是人性泯灭的一种症状先兆。温柔善良的人如果一早起来发现自己在家中变成了甲虫,家人社会都只给予漠视厌恶的话,那这个世界应该离被毁灭的日子也不远了。

(作者单位: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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