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古牌坊形制研究

马丽梅

(衢州学院教师教育学院，浙江 衢州 324000)

衢州古牌坊形制研究

马丽梅

(衢州学院教师教育学院，浙江 衢州 324000)

衢州是历史文化名城，古建筑资源丰富，清朝时期衢州境内牌坊数量达历史之最，衢州古牌坊建造形制和建造材料都具有地域特色。对衢州遗存古牌坊的建造格局、规模样式、装饰纹样等进行了细致分析探讨、对比归类，以及对衢州牌坊文化进行了深入解读，旨在深入了解当地的建筑文化。

衢州;古牌坊;形制;文化价值

一、衢州牌坊的功能分类

牌坊是中国封建社会特殊的旌表形式，主要是为了表彰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等而设立。有些宫观寺庙以牌坊作为山门;有的牌坊还兼具城市功能区域划分的功用;同时牌坊也是祠堂附属建筑物，昭示家族先人高尚美德和丰功伟绩，并兼有祭祖功能。牌坊建造位置、功用在古时有极高要求和讲究，一般官职和中举者的牌坊多立于街道中间或横跨街道，宗祠牌坊和官署牌坊则立于祠堂或官署机构门前，节孝牌坊则一般立于路旁或是乡野之间。

衢州自宋朝以来是江南儒学重地，牌坊旌表在衢州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牌坊是儒家旌表文化重要形式之一。宋至清末民初，衢州牌坊建造的数量都呈递增之势。明《弘治衢州志》里对衢州地区牌坊数量有明确记载:衢州69个，龙游20个，江山16个，常山50个，开化52个［1］28-32。到了明天启年间，《天启志》记载牌坊数量:衢州132个，龙游31个，江山45个，常山70个，开化75个［1］460-462，到了康熙年间，《康熙志》所记载衢州牌坊总数量达到了历史之最:衢州128个，龙游32个，江山45个，常山71个，开化77个［1］711-714。由此数据可知衢州史上牌坊数量非常庞大。清末民初衢州的上下街，原有5座牌坊骑街而立，1934年第一次城市改建拓宽街道，这些牌坊就都被拆除。历史变迁和城市改造也是衢州目前遗存牌坊数量甚少的主要原因［2］。衢州目前遗存牌坊按功用可分为4类:功臣牌坊、家族宗祠牌坊、进士牌坊、节孝牌坊，现存中以节孝牌坊数量最多。

二、衢州古牌坊的形制

衢州牌坊古朴肃穆，建造材料上主要以浙皖一带产青石和黄麻石为主，装饰手法主要是在石材上进行雕刻，构造方式以榫卯结构为主。牌坊开间分为二柱一开间和四柱三开间的门楼式结构。牌坊上构件额枋、花板、字板、门楼、抱鼓石等构造装饰纹样极具美学价值。根据形制衢州遗存古牌坊可分为:①功臣牌坊，典型代表常山“尚书坊”。②家族宗祠牌坊，典型代表衢江区云溪乡车塘村“吴茶隆义门牌坊”。③衢州进士牌坊，代表是江山“凤林进士牌坊”“和睦进士牌坊”。④节孝牌坊，典型代表是常山婆媳牌坊戴氏、魏氏节孝牌坊。这些牌坊在建造年代、造型特色、历史人文等几方面为深入挖掘衢州历史提供了宝贵素材。

(1)开间:衢州牌坊可分为门式牌坊和独体牌坊。门式牌坊主要是和墙体相连，有“门”的实质功用。云溪乡车塘村“吴茶隆义门牌坊”“航埠镇的郑秀夫坊”、常山芳村“魏氏节孝坊”等都是嵌入墙体的门式结构。独体牌坊建造开间上，主要有二柱一开间、四柱三开间两种，常山的“世美坊”、航埠镇的“杨氏节孝坊”“郑秀夫牌坊”、江山的“广渡徐氏节孝坊”“凤林进士坊”都是二柱一开间结构，建造形制较简单。四柱三开间门楼式牌坊数量较多见，下文提及的多是这种结构。开间构造上，衢州牌坊都由底座、立柱、额坊、字板四大部分构成，牌坊底座上还要配有不同形状的“抱鼓石”或“夹柱石”。立柱在牌坊中起到支撑和承重的作用，主要起支撑额坊的功能，木质牌坊立柱多是取木材的自然之圆，例如常山“尚书坊”“戴氏节孝牌坊”、龙游团石乡“马氏”“徐氏”节孝牌坊、云溪锦桥“吴氏节孝牌坊”等都是四柱三开间。石质牌坊立柱多是方柱、八角柱，有的牌坊立柱上兼刻上楹联，立柱两侧用抱鼓石固定，抱鼓石面积较大是很好的装饰之地，往往雕刻精美纹饰，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

(2)门楼:衢州牌坊分为两种，一种是冲天牌坊，即没门楼;另一种是有门楼牌坊，门楼具多层跳檐。旧时牌坊建造规格有着严格的等级区分，级别高的牌坊立柱多，檐顶多，立柱越多级别越高。帝王神庙、陵寝才能用六柱五间十一楼，普通臣民最多只能建“四柱三间七楼”，衢州境内的牌坊最多为四柱五楼。木质牌楼和石制牌坊的区别是，木制楼顶主要是层层斗拱和檐顶构成，而石制牌坊楼顶没有斗拱，一般设制一个龛，用来供奉皇帝“圣旨”“恩荣”“御制”“敕命”雕满龙凤的竖匾，又称龙凤牌。衢州牌坊的檐顶，多为四面坡式“庑殿顶”，檐顶一般为二跳和三跳。常山“世美坊”就是二柱二跳檐顶的形式。常山戴氏节孝牌坊、云溪锦桥吴氏节孝牌坊、龙游团石乡马氏、徐氏节孝牌坊等都是四柱三跳五楼，结构都非常精美，楼脊上都装饰吻兽，这几个牌坊通体大气华美，是一件件难得的艺术珍品。

图1 戴氏牌坊花板、魏氏牌坊、魏氏牌坊花板(由左至中)

衢江区云溪乡车塘村“吴茶隆义门牌坊”，整个牌坊高大雄壮，通身雕刻丰富精美，特别是其独特的门楼结构，三跳飞檐门楼用仿木二层斗拱撑起，中间顶枋斗拱最下方，又用三个石刻仿木斗大拱装饰，两侧枋檐下大斗拱数量依次递减，各檐脊端均装饰鱼形吻兽，整个牌坊门楼设计雄浑大气，结构层次变化丰富，是衢州牌坊中的尚品，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门楼顶正脊上装饰“吻兽”，“吻兽”又称“鸱吻”，形似鱼尾，怒目圆睁，口阔喉咙粗，獠牙尽露大嘴死死咬住房脊，鸱吻设置为整个牌坊增添了灵动美感。一定意义上，吻兽不但起美化作用，也起到固定楼脊的作用。风水上“鸱吻”是龙生九子之一，属水性，喜欢吞火，具有喷浪降雨本领，一般仿其形制置于殿顶，具有镇邪、避火功能。《事物纪原》卷八引吴处厚《青箱杂记》的解释:“海有鱼，虬尾似鸱，用以喷浪则降雨。汉柏梁台灾，越巫上厌胜之法。起建章尝，设鸱鱼之像于屋脊，以厌火灾，即今世鸱吻是也［3］。”吻兽是中国建筑学上独特构件，有其独特的实用功能与美学的内涵，象征消灾、逢凶化吉、纳福祥瑞的美好意义。车塘村“吴茶隆义门牌坊”、常山芳村“郑氏节孝坊”、航埠阵的“郑秀夫坊”、云溪“吴氏节孝牌坊”等楼脊上都运用了鸱吻，这些吻兽造型各异、生动活泼、雕凿精细，集风水学和民族美学于一体，具有较高的欣赏性。

(3)额枋:石牌坊立柱之间的横梁构成分别是大额枋、小额枋、平板枋。额枋的多少决定着建造者的经济实力。额枋上往往布局以精美雕饰，以突显主人的性情和身份。云溪乡车塘村吴茶隆义门牌坊的上下额枋高浮雕“凤穿牡丹”“双龙戏珠”，凤凰翻飞与牡丹枝叶缠绕相呼应;双龙腾空游弋戏珠，两个雕刻构思巧妙，极富韵律和动感，是石雕上乘之作。江山广渡徐氏贞孝坊的上额枋上高浮雕神态各异的“八仙”图案，仙人各持法器，周围云朵升腾，动作神态各异，惟妙惟肖，具有较高的审美艺术性。衢州牌坊的额枋有平直、圆两种，圆而微拱的俗称“月梁”，也叫“冬瓜梁”。龙游团石乡马氏、徐氏节孝坊，龙游的丁氏节孝坊，江山广渡徐氏贞孝坊等牌坊下额枋均是典型的“冬瓜梁”。该类型额枋圆而微拱，大气厚重，承重较好。“马氏节孝坊”下额枋“冬瓜梁”上高浮雕花草、祥云、飞鸟纹饰，象征祥瑞升腾的美好祝愿。方、圆形额枋同在一座牌坊上，使牌坊造型赋予灵动，有较好视觉美感。

(4)花板:位于主楼额枋两边的长方形雕刻板，为减少风的阻力，增强稳定性和牢固性，花板多为透雕。这里是能工巧匠最能发挥才智的极好地方，也是牌坊艺术性最高的地方。云溪乡车塘村吴茶隆义门牌坊的大小额枋与花板布局完全摒弃了牌坊遵守的通风减压的镂空性原则，是此坊独特之处。主额枋两侧花板高浮雕刻有“鲤鱼跃龙门”“飞马传书”与中间额坊“双龙戏珠”“凤穿牡丹”雕刻纹样相呼应，整个牌坊顿显华美灵透。牌坊背面顶坊花板雕刻“天官赐福”人物形象，传神逼真、雕琢细腻。但在“文革”时期，牌坊正面额枋、花板上精美雕刻几乎铲毁殆尽，只有从牌坊后面残留雕刻依稀看到该牌坊构思巧妙、雕琢精美、磅礴大气，感受此牌坊昔日华美与尊贵。云溪锦桥村“吴氏节孝坊”建于道光年间，额枋花板雕刻精美，花板为透雕花草纹，枝叶流卷穿插，花板左上枋配以鸟禽石榴，右侧上枋则是篆书“寿”字，边上配以蝙蝠、流云授带，寓意“福寿万代”，不仅造型独特，而且寓意巧妙。常山婆媳坊的魏氏节孝牌坊，额枋和花板造型精美，下额枋方正厚实，高浮雕刻“回”字纹，韵律美感较强。左右花板上下各雕刻有狮子滚绣球与麒麟纹饰，狮子麒麟图案纹样雕饰细致精巧，活灵活现，是石雕上乘之作。

(5)抱鼓石:牌坊立柱底上起支撑牌坊作用，有一定形状的整块石体“抱鼓石”，也称“抱柱石”“夹柱石”，其形状有扇形、云朵形、倒狮形、坐狮形、鼓形。由于抱柱石体积较大，因此是展示石刻艺术的好地方，这些地方往往图案雕刻精美。例如，云溪吴氏节孝坊的八块抱鼓石，抱鼓石下有基座，内两对抱鼓石高浮雕刻有“回”字花草纹饰，外面两对抱鼓石面高浮雕有草龙祥云图案，四对抱鼓石造型两两呼应，整个牌坊形式美感强烈。江山的“百世牌坊”中柱抱鼓石为圆雕狮子形象，在衢州牌坊中独具个性。常山戴氏和魏氏节孝坊抱鼓石都非常精美，戴氏牌坊一对石鼓造型配阴刻流动卷云纹，把整个牌坊衬托得肃穆、尊贵、大气。

图3 常山戴氏牌坊与龙游江氏牌坊抱鼓石

(6)牌坊上的题辞艺术:牌坊上题字的地方有三处，分别是字板、匾额、楹联。“字板”又称“字牌”，字板在牌坊上是用来镌刻及旌表某人及建造年月、坊主生平事迹等等，是牌坊所蕴含历史文化主要承载之处，往往不做过多雕饰，以突出人物生平，亮点是书法欣赏性和雕工精湛与否。

“匾额”是夹于两根额枋之间的石板，在牌坊上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匾额一般题皇上御批“恩荣”“圣旨”“敕命”“御制”等，昭显牌坊主人地位的高低与荣誉。匾额又称龙凤牌、火焰牌，“恩荣”“圣旨”等大字竖行居中，周围往往高浮雕双龙戏珠，匾额是牌坊最尊贵肃穆之处。江山“凤林进士坊”建于明弘治已末(公元1499年)，现在牌坊的龙凤牌上不是“恩荣”和“圣旨”二字，而是题“烈士坊”三个字，并在横额上书曰:“成千成万的先烈……，革命烈士永垂不朽。”“文革”期间，乡人为使其免遭破坏，用砂浆将整座牌坊铭文粉刷，后将匾额更名为“烈士坊”，才得以保存此坊。航埠镇“郑秀夫进士坊”建于明万历二年(公元1574年)，整个牌坊简洁素雅，一看字板上题字“登云”二字，就知是进士牌坊。常山县何家乡樊家村“尚书坊”建于明嘉靖二十五年(公元1546年)，牌坊明楼下龙凤牌位置竖起木制匾额，上刻阴文草书“尚书”大字，左题“天顺甲申进士樊溢清简”，右题“大明嘉靖丙午重整”，“尚书”大字下方题“口口丙子科浙江第十名樊莹，乾隆十六年重整”。尚书木牌坊保存完整，造型美观大方，是衢州境内唯一仅存的名臣木牌坊。

“楹联”雕刻在牌坊立柱上，用以昭显旌表人高风亮节，例如江山广渡何氏节孝牌坊，清嘉庆七年(公元1802年)为纪念毛在桂之妻何氏守节40余年而建造的。牌坊二柱三楼结构，歇山顶，立柱正面题“一身金壶志，百代仰懿徽”，立柱背面题“清操标褚彤管，芳名起自柏舟”。广渡贞孝徐氏牌坊，两立柱正面阴刻楹联曰:“矢志幽闺全淑德，长斋缟服叶坤贞”，背面阴刻曰:“树骨青塚垂誉，完真白璧流芳”，这些楹联突显旌表人一生品格。“官运亨通”“飞黄腾达”“流芳百世”“青云直上”等题字，往往反映出人们祈求美好的愿望，宣扬贞操节烈、伦理纲常等封建礼教教化。匾额和楹联往往出自皇帝御笔或著名文人学士、高官显贵之手，颇为珍贵。牌坊楹联、字板上的文字，在文学和修辞上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平，且都包含丰富的历史文化和深刻的哲学思想，具有较高艺术性。

三、牌坊的建造等级分类

牌坊，中国特有的建筑形式，被誉为中华文化的典型象征，某种意义上是中国古代政治制度的载体。按级别高低依次为敕命、圣旨、恩荣、御制。敕命:个人因善行闻名乡里，经由地方呈报中央，皇上口头准行，这种为敕命，建设资金自筹;圣旨:因个人善行或德行高尚，由地方上报中央，圣旨书面批准，自筹资金;恩荣:无需地方下级呈报，是皇上主动对有功臣民提出牌坊旌表，以昭显皇恩浩荡，资金自筹;御制:最高级别，由皇上出资建造，名副其实“御制”，因为这个级别最高，“御制”牌坊并不多见。衢州目前遗存牌坊都是“圣旨”“恩荣”两类。

四、遗存古牌坊文化价值

通过对衢州古牌坊的研究，以此影射出衢州历史学、经济学、美学等更多方面的文化内容。古牌坊上丰富的雕刻纹饰更能反映中国传统审美理想——托物言志。例如“加官进爵”即猴子挂官印、蝙蝠“福气”、牡丹“富贵”、狮子“威严”、龙“权利、至高无上”、喜鹊“喜讯”、鲤鱼“富贵，高升”、绶带“长寿”等吉祥图案，这些雕刻图案通过借喻、谐音、象征、比拟、双关等等表现人们追求进爵高升、健康长寿的美好愿望。图形与吉祥寓意完美结合，是中国传统民间美术精华所在。通过分析研究衢州古牌坊雕刻纹饰，更能体会中国古建筑装饰文化的博大精深。

牌坊在中国建筑中比较独特，它不具备遮挡风雨的功能，却有柱、楼、拱、顶、檐等楼宇的建筑结构，建筑本身集雕刻、绘画、题辞、楹联为一体，独具审美特性。研究衢州牌坊就可以以点带面了解当地历史民风、审美标准、社会伦理、社会经济等诸多因素。衢州这些遗存牌坊除了作为历史人文景观外，它更多折射出当地的历史人文，保护好古建筑，不但是保护好历史景观，更是对当地历史文化完整性、延展性的保护与尊重。

［1］衢州地方志编委会.衢州府志集成［M］.杭州:西冷印社出版社，2009.

［2］《历史文化名城衢州》编委会.历史文化名城衢州［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4:225.

［3］金其帧，崔素英.牌坊中国［M］.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10:51.

Research on Shapes of Ancient Arches in Quzhou

MA Li-mei
(School of Teacher Education，Quzhou College，Quzhou 324000，China)

Quzhou is a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city with rich resources of ancient architectures，Qing Dynasty of Quzhou had most memorial arches during it＇s＇history.Quzhou＇s ancient arches have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in building forms and building material.By means of analyzing the remained building patterns，scale styles，decorative patterns and carrying out classification and comparison，this paper tries to interpret culture of Quzhou memorial arches in order to understand the local architectural culture.

Quzhou;ancient arches;form;cultural value

TU-86

A

1672-9617(2014)04-0511-04

(责任编辑 祁刚 校对 伯灵)

2014-06-25

浙江省社会科学联合会研究课题(2011N142)

马丽梅(1976-)，女，黑龙江齐齐哈尔人，讲师，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