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前行
——波德莱尔诗歌《祝福》赏析

2014-07-17 01:48宋军西南民族大学文学院成都610041
名作欣赏 2014年18期
关键词:波德莱尔祝福神圣

⊙宋军[西南民族大学文学院,成都610041]

孤独前行
——波德莱尔诗歌《祝福》赏析

⊙宋军[西南民族大学文学院,成都610041]

波德莱尔时代的诗人的使命不再是“先知”的角色,而是把握时代的精神面貌,波德莱尔是要在人类的“恶”中去发掘“美”,用直觉“通感”去感受事物的本质。他的理想不为世人所理解,他体验“恶”的行为受到亲人和朋友的咒骂。他只有在追求神圣诗歌的痛苦中来找到快乐和安慰。

波德莱尔《祝福》诗人的使命神圣世俗

一、前言在波德莱尔之前的诗人们大多把自己定位为“先知”的角色,竭力揭露现实社会的丑陋、黑暗,为民众指明前进的方向,为民众描绘理想的世界,为民众的利益呐喊,对民众进行了终极的关怀。雪莱在《为诗的辩护》中强调诗人应是“立法者”和“先知”,是社会文明的创立者,是人类的导师。华兹华斯认为诗人的使命是像米尔顿那样通过诗歌将民众引入到“纯真”和“真理”中去;雨果认为诗人应献身真善美,追求未来和理想的境界。而康德却从哲学的角度阐明了美和道德、利益无关。康德对唯美主义的思潮的产生影响巨大,“为艺术而艺术”,艺术不承载道德功能的思想风行一时。波德莱尔在这种文化背景下同样颠覆了诗人是“先知”的传统理念。他要在“恶”中去寻找美,用象征手法来描述人类罪恶的精神状态,而不是像传统诗人那样追求民众理想,充当民众的“先知”。

二、诗人和母亲《恶之花》的第一部分诗歌《忧郁和理想》中的第一首诗歌《祝福》,从一到五段讲述诗人是受上帝的命令来到这厌倦的世界上,诗人的母亲却对抗上帝,居然宁愿生下毒蛇也不愿生这惹人耻笑的诗人,她由于被丈夫憎恨而后悔那一晚上的欢娱,决计将丈夫对自己的憎恨转嫁到诗人头上,而伤害幼小的诗人,在她看来诗人是“染上瘟疫的花蕾”。但诗人认为母亲不理解上帝的意图,以至于她的行为是为在地狱受到惩罚而埋下祸根。这五段是令人难以理解的,为什么母亲竭力反对儿子当诗人?这要和波德莱尔的生平联系起来理解。诗人在六岁之前由文化修养极高的父亲爱护和悉心栽培,父亲经常带领他到公园散步,给他讲解公园里雕像的文化意义。父亲死后的一年里,母亲对他十分关爱,他特别珍惜这段美好的时光。然而母亲后来再嫁军官奥毕克,对他的关心减少。从此以后,诗人的性格变得反抗叛逆。诗人不愿走资产阶级循规蹈矩的温情生活,不愿意从事一般人所认为的正经职业。他要走一条不被人理解的独特道路:品尝吸引人们堕落的“恶之花”,并通过自身对恶的体验,用诗歌来发掘其中的美。通过了解波德莱尔的生平,我们就不难理解诗人一意孤行地和家人对抗,他的行为给确实“世俗的”家人,特别是母亲带来心灵和名誉的伤害,因此对他憎恨无比。而他却无法辩解,只有在诗歌里说明自己是为了完成上帝交给他的“神圣的”历史使命:描述他所处的时代的人的真实精神面貌。19世纪后半叶,由于科学的进步而导致了宗教信仰的衰退,加上唯利是图的资本主义的大发展的原因,使得西方道德急剧下滑,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极端个人主义、虚无主义充斥着人们的思想意识。波德莱尔认为自己有义务来呈现这些和道德相悖的人类真实的精神状态,他要通过“恶”来发掘“美”,而“恶中的美”在文学史上尚没有人涉及。

三、诗人和大自然诗人在第六、七段转而说自己在母亲的仇恨下由于天使的照看而安然无恙:虽然得不到家人的关爱,但他陶醉于大自然里,他快乐地运用“通感”和风儿、云彩交流,他发现生活的奥秘,他在“神圣”诗歌的“朝圣”路上快乐如小鸟,使得将被他用诗歌表现出来的“精神”为他流泪:他是为了诗歌所表现的“精神”而失去了家庭的温馨生活,他在现实生活中的命运是令人感到悲哀的。

四、诗人和朋友该诗的第八、九段叙说诗人想结识的人同样因为他的行为与大众格格不入而胆战心惊地望着他,不愿意和他交往;或者看看谁去欺负诗人,看看谁去凶残地对付诗人,让他抱怨。他们在诗人的食物里掺杂不洁的东西的意象,说明他们暗中折磨诗人,打压诗人;把诗人当成瘟疫,丢掉诗人所接触的物品,因为跟随过诗人的脚印而自责。这两段诗说明诗人同样也不被世人所理解,世人对他的行为不齿,对他进行排挤折磨。

五、诗人和妻子该诗的第十到第十三段叙述诗人的妻子虚荣俗气,认为诗人应该为所爱的人提供美味佳肴、珠光宝气的生活,妄想让诗人对她的敬意超越对神明的敬意。诗人的妻子还心如蛇蝎,居然像古希腊神话中凶残的怪鸟“哈比”一样,要用利爪将诗人的心脏抓出来喂宠物。妻子如同母亲一样无法理解诗人的内心世界和历史使命。

六、诗人的使命诗人在第十四到十九段又转而说自己与上帝的交流:面对世人与亲人的不理解与责难,诗人只有远离世人,虔诚地和上帝交流。诗人认为上帝给自己在圣徒的队伍里留了位子,诗人将得到永恒的生命。上帝把痛苦给予诗人,让他在痛苦里体验高贵,诗人殚精竭虑地编制神秘的诗歌冠冕,这一伟大的冠冕是任何贵重金属、任何金银珠宝所打造的冠冕所无法比拟的。它是千锤百炼的,是用纯净的光明制作,从原始光的神圣炉火里提炼,诗人用“火眼金睛”透视世界的深邃,而凡人眼睛只是像普通镜子一样反映客观世界的表面现象。

七、其他关于诗人的诗歌《祝福》这首诗通过两次转折来说明“神圣”与“世俗”的二元对立。理解了《祝福》这首诗,就可以理解波德莱尔其他关于诗人的诗歌。

诗人在“世俗”的世界里:

在《信天翁》一诗中,“信天翁”形象代表了诗人这位“云中之君”不被世人所理解而备受“水手们”奚落,显得丑陋可笑,在世俗的世界里步履艰难,无法施展自己“神圣”的抱负。

在《病缪斯》一诗里,诗人推崇的生机勃勃的健康的古希腊诗文明,而“世俗”的现实病态的文明早已替代了“神圣”的古希腊的文明,“世俗”的噩梦般的手,既专横又任性,掌控、替代了古代文明。面对“世俗”战胜“神圣”的丑陋现实,诗人用“病缪斯”脸上的“疯狂和恐惧”来说明心中的痛苦和无奈。

在《稻梁诗神》一诗里,诗人生活窘迫,钱袋空空,为了糊口的面包而屈服于“世俗”,违心地、痛苦不堪地创作自己不相信的“感恩赞美诗”。

诗人在诗歌的“神圣”世界里:

在《高翔远举》一诗中,诗人在自己精神世界里能够一飞冲天,翱翔万里。他的精神已经脱离了物质世界、世俗世界的种种束缚,离开了“那些致病的腐恶”,将自己“净化涤荡”,用通感轻易地听懂“万物的语言”,诗人感到无比的快乐和幸福。

在《坏修士》一诗中,诗人认为自己不能像古代的修士那样显示“神圣的真理”,诗人已经长时间在灵魂里“漫步、居住”,它就像是一座修道院,诗人要展现灵魂这座修道院的真理,然而修道院的“墙上依然荒芜”,诗人自责自己是个坏修士“、懒惰的修士”,还没有将“悲惨生活的生动情景,亲手画成画儿”,让诗人“大饱眼福”。

在《仇敌》一诗中,诗人已经“触到的思想的秋天”,把握到了呈现人类真实精神的秘诀,但没有人相信他能在“泥土下”“找到带来生机的神秘食品”。他坚信自己的在诗歌领域的神圣命运,他要完成自己的伟大的历史使命。然而诗人由于健康的原因意识到生命的短暂,认为时间是自己的仇敌将,将吃掉自己的生命,阻止自己继续寻求诗歌的真理,他为自己能否完成使命而担忧。

在《厄运》一诗里,诗人希望具有西西弗的勇气,去挖掘真理的种种珍宝,这些珍宝“睡得很死,埋在黑暗和遗忘里”,他要努力将这些无人理睬“、空自叹嗟”的鲜花呈现出来。然而“艺术长光阴短”,诗人认为自己的生命的短暂无法彻底地完成自己的使命,自己的命运是个厄运。

在《美》这首诗中,诗人追求神圣的美,而美却是客观永恒存在于世界万物,它自己无法言说自己。它的本质是模糊的,没有具体、特定的解释和答案。诗人被这如同“狮身女妖”一样难解的美“碰得伤痕累累”。仍然在艰难地探寻“美”模糊不定的本质。

在《献给美的赞歌》一诗中,诗人认为美充斥于世界万物,它可能来自“幽深的天空”,也可能来自地狱。它是一把双刃剑,可以使弱者勇敢,也可以使英雄懦弱;它“随意地播撒种着灾祸和欢欣”;它是神圣的,也是恶魔的。但是它始终魅力十足,让诗人为之陶醉着迷,即使它是“巨大骇人”的“怪物”,诗人还是要冲进它的大门,去挖掘恶中之美。

八、结语在《祝福》这首诗里,上帝、天使、诗人的形象象征“神圣”,“神圣”就是诗歌的神圣,客观存在的神圣,它和道德无关;而母亲、世人和妻子的形象则象征“世俗”,世俗是说没有创造力,没有精神追求,只是关注平庸的享乐。诗人是神圣的,他有着和世界万物直觉交流的高超的能力,他要锤炼诗歌,体验人世间的恶,描述客观存在的恶中的美,因为人类的这一精神领域还未有人去表现。他要去完成诗歌“冠冕”的历史使命;而世人和亲人却不理解他的真正命运,为他那世俗的、放荡不羁的生活所惊愕,一味地咒骂、折磨、迫害他。这首《祝福》表明了诗人是受了上帝的祝福,他将坚定不移地孤独前行,去完成自己的表现“恶中有美”的历史使命。

[1]ANDRéLAGARDE:Dix-neuvième-siècle LES GRANDS AUTEURS FRANC AIS DU PROGRAMME[M]. Paris:Bordas,1969.

[2]郭宏安《.恶之花》:按本来的面目描绘罪恶[J].法国研究,1989(1).

[3][法]波德莱尔.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选[M].郭宏安译.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4]杜青钢《.恶之花》赏析[J].法国研究,1988(3).

作者:宋军,硕士,西南民族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外国文学。

编辑:郭子君E-mail:guozijun0823@163.com

本文系西南民族大学学位点建设资助项目,项目编号为2011XWD-S5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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