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鲜见敦煌写本医籍中的几则药名*

王亚丽

1贵州民族大学文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2甘肃中医药大学敦煌医学文献整理与应用研究中心

文献鲜见敦煌写本医籍中的几则药名*

王亚丽1，2

1贵州民族大学文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2甘肃中医药大学敦煌医学文献整理与应用研究中心

就敦煌写本医籍药中尚未被《中华药海》《中医大辞典》《汉语大词典》收录，但敦煌写本中已交代其为何物的药名青龙实中仁，玄中津，桪梨，柳脉，法豆，以及部分未收之药文献可考的药名白酨浆，阿摩罗，缦绯，缦青，萁豆，白珂，狼跋，雀萑草进行考释。

敦煌写本；医卷；文献；药名

敦煌写本医籍中的名物词，药名最多，据统计有1 728个。这些药名《中华药海》词条未收录的有1 230个，占总药名的71%；《中华药海》词条及别名、异名、处方名等均未收录的药名1 020个，占总药名的59%。《中医大辞典》词条未收录1 189个，占总药名的69%。《汉语大词典》词条未收录1 051个，占总药名的61%。《中医大辞典》《汉语大词典》词条均未收录的848个，占总药名的49%。其他传世医籍也未见的249个，占总药名的14%。文献鲜见词典未收的药名例举几则如下：

1 敦煌写本中已交代其为何物的药名

1.1 青龙实中仁、玄中津 “青龙实中仁三两（杏仁也，新白者，汤退皮，去尖，多仁蒸熟捣为糊），玄中津二升（生天门冬子也，去皮、心），生捣绞取汁，微火煎令如稀饧，以白蜜一合已下锅中搅和。右以前诸药末等，一时入锅中，调搅干湿得所，将出，入铁臼中，捣一万余杵，并手捻为颗，颗如梧子大。每日空腹酒下三十丸，日再服。服经一百日，肌骨肥润，血脉通流。至二百日，眼明耳聪，宿疾、气劳、暗风、头风悉除，手脉自知有力，面目已有光泽。固得须发不白，永无衰老。登高履深，筋力不乏，奔马心神不动。虽不上升，永为地仙。下鬼冥目，莫如近也。”《道家养生方》（P.4038）

由上文看，青龙实中仁为杏仁具有道教色彩的别称。杏仁，性温，味甘苦，有小毒。具有解肌、散风、降气、润燥、消积、美容等功效，道家服食、养生、辟谷多用之。

玄中津为生天门冬子具有道教色彩的别称。天门冬性寒，味甘微苦。因其清热养阴，滋肾润肺，强骨髓，养肌肤，益气力等，被认为轻身益气、延年耐老、百病不侵之物。因而天门冬为道家服食养生辟谷常用之物。在道家典籍中关于天门冬有不少记载。据《证类本草》卷第六引《修真秘旨》神仙“服天门冬三十斤”，“二百日后怡泰、拘急者缓，羸劣者强；三百日身轻；三年，走及奔马”。再引《抱朴子》：“杜紫微服天门冬，御八十外家，有子一百四十人，日行三百里。”《列仙子》：“赤顶子食天门冬，齿落更生，细发复出。”《神仙传》：“甘始者，太原人。服天门冬，在人间三百年。”［1］

1.2 桪梨 “樝子：平。右多食损齿及损筋，唯治霍乱转筋，煮汁饮之。与木瓜功相似，而小者不如也。昔孔安国不识，而谓之不藏。今验其形小，况相似。江南将为果子顿食之，其酸涩也，亦无所益。俗呼为桪梨也。”《食疗本草》（S.76）

由上段文字知，桪梨为樝子俗称。樝子亦称木桃和圆子，似梨而小，与木瓜同而小于木瓜，味略有不同。《本草纲目》云：“木瓜酸香而性脆，木桃酢涩而多渣，故谓之樝。《雷公炮炙论》和圆子即此也。”“樝子乃木瓜之酢涩者，小于木瓜，色微黄，蒂核皆粗，核中之子小圆也。按王祯《农书》云，樝似小梨，西川唐邓间多种之，味劣于梨，与木瓜同，入蜜煮汤，则香美过之。《庄子》云，植梨橘柚，皆可于口，《淮南子》云，树樝梨橘，食之则美，嗅之则香，皆指此也。”［2］1273桪梨，味酸涩，性平，无毒。断痢，去恶心咽酸，主治霍乱转筋等。

1.3 柳脉 “治女人产后得热疾方：取柳脉者捣作末，兼大黄涂脐下已，更与布手巾一二，与冷水渍之包之，即差。柳脉者，是柳根也。即急于瓷碗中烧作灰，令尽，研灰和清水，面向东服之，即差。令人腹不痛便即平安，此咒唯须虔诚，不得轻之。”《头、目、产病方书》（P.3930）

由上文知，柳脉，即柳根。柳根味苦，性寒，无毒。清热泻火解毒。《本草纲目》中有治耳痛有脓的：“柳根，细切，熟捣封之，燥即易之（《斗门方》）。”也用于治乳痈妬乳：“初起坚紫，众疗不瘥：柳根皮熟捣火温，帛裹熨之。冷更易，一宿消（《肘后方》）。”［2］1413故用之治热疾。敦煌写本用例将柳根的药性与符咒之法结合。

1.4 法豆 “吃草方：黑豆（一升），苍术（五两），右件二味，以水煮欲后，干炒，令黄色。将行路中，有一切草木树叶，将以食之满口，用法豆五七粒，同吃一切草木，并作豆味，兼能香滑，请各记之。”《佛家辟谷方》（P.2703）

法豆的文献记载很少，上段文字交代了法豆为何物，法豆是黑豆按一定比例加入苍术，水煮之后干炒，炒至黄色而成。《神农本草经》不分苍术和白术，统称为术，列为上品。苍术味辛、微苦，性温，无毒。具有健脾燥湿，散寒解表的功效。《本草纲目》卷十二云：“异术言术者，山之精也，服之令人长生、辟谷、致神仙。”“作煎饵，久服轻身延年、不饥。”［2］743黑豆味甘，性平，无毒。《本草纲目》卷二十四云：“服食大豆，令人长肌肤、益颜色、填骨髓、加气力、补虚能食。”［2］1135上文吃草方中用法豆，正是兼取苍术、黑豆二者之功效，同时也有调味的作用，让一切草木与之同吃时能香滑而充满豆香味。

医药典籍中法豆不多见，但见于宋代小说，《梦梁录》卷十三云：“庙巷口卖杨梅糖、杏仁膏、薄荷膏、十般膏子糖。内前杈子里卖五色法豆，使五色纸袋儿盛之。”［2］116《梦梁录》卷十三云“又沿街叫卖小儿诸般食件：麻糖、鎚子糖、鼓儿饧、铁麻糖、芝麻糖、小麻糖、破麻酥、沙团、箕豆、法豆、山黄、褐青豆、盐豆儿、豆儿黄糖、杨梅糖、荆芥糖、榧子、蒸梨儿、枣儿、米食羊儿、狗儿、蹄儿、茧儿、栗粽、豆团、糍糕、麻团、汤团、水团、汤丸、馉饳儿、炊饼槌、栗炒槌、山里枣、山里果子、莲肉、数珠、苦槌、荻蔗、甘蔗、茅洋、跳山婆、栗茅、蜜屈律等物，并于小街后巷叫卖。”［3］118

由这段小说中的文字记载来看，法豆有五色，大豆正有黑、白、黄、褐、青斑五色，法豆因之亦有五色。五色法豆均可作零食，但入药黑豆更佳。因而《佛家辟谷方》（P.2703）选用的是黑豆。

2 文献可考的药名

2.1 白酨浆 小补心汤……栝蒌（一枚，捣），薤白（八两），半夏（半斤，洗去滑），右三味，以白酨浆一斗，煮取四升，温服一升，日再服。（《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

大补心汤……栝蒌（一枚，捣），薤白（八两），半夏（半斤，洗去滑），枳实（熬，二两），厚朴（炙，二两），桂枝（一两），右六味，以白酨浆一斗，煮取四升，每服二升，日再。（《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

白酨浆具体所指，一是醋。《广韵·代韵》云：“酨，醋也。”白酨浆即白醋。二是酒类。《周礼·天官·酒正》云：“辨四饮之物，一曰清，二曰医，三曰浆，四曰酏。”郑玄注“浆，今之酨浆也。”贾公彦疏：“云‘浆，今之酨浆也’者，此浆亦是酒类，故其字从载从酉省。酨之言载，米汁相载，汉时名为酨浆，故云今之酨浆也。”［4］《周礼·天官冢宰下·酒正》郑玄注“浆，今之酨浆也。”孙诒让正义：“浆、酨同物，累言之则曰酨浆，盖亦醸糟为之，但味微酢耳。”［5］《金匮要略》《医宗金鉴》等其中的栝蒌薤白半夏汤与上文小补心汤其余用料同，主胸痹、心痛，只是“白酨浆”换用为白酒。

综上看来，“米汁相载”“醸糟为之”等表明，白酨浆应是酿的味微酸的米酒。

2.2 阿摩罗 “又疗落发：以诃梨勒二两，去子。毗梨勒二两，去子。阿摩罗二两。三物以醋浆各二升，煎去滓洗头，一日洗五度。空煎阿摩罗二两，洗之亦差。”《杂疗病药方》（P.3378）

阿摩罗，一种印度植物的果实，音译为阿摩洛迦或庵摩洛迦，又作阿末罗、庵摩罗、阿米剌等。《大唐西域记》卷第八：“阿摩落伽者，印度药果之名也。”［6］又名余甘子，《本草纲目》：“[释名]余甘子（《唐本》）、菴摩落迦果。藏器曰：梵书名菴摩勒，又名摩勒落迦果。其味初食苦涩，良久更甘，故曰余甘。”味甘，性寒，无毒，用以涂头，“令发生如漆黑也”。［2］1302-1303上例方中即用以洗头疗落发。

2.3 缦绯、缦青 “牙疼方：无灰清酒一升，缦绯一片，缦青一片，即囗。右以酒煎取半升即含，每冷煎囗。”《杂证方书第四种》（P.2662）

缦是没有彩色花纹的丝织品，绯为红色，缦绯就是没有花纹的红色丝织品。缦青为没有花纹的青色丝织品。绢帛之类丝织品烧研入药的文献记载不少。如《本草纲目》服器部卷三十八有绢、帛。“绯绢：烧灰，入疟药（时珍）”。“绯帛烧研，敷初生儿脐未落时肿痛，又疗恶疮疔肿，诸疮有根者，入膏用为上。”［2］1485《证类本草》中绯帛和其他药物相配，也有大主毒肿之效等。此处用于治牙疼。

2.4 萁豆 “耳聋鬼名：胡楼兜、睺睺睺睺胡楼兜、阿呵呵那胡楼兜、阿若若若若胡楼兜、阿吒吒胡楼兜、莎呵，须三升小［2］，接取清，七七遍咒于晨朝时，慈萁豆安绵，捣取七遍，一一称鬼名。”《佛家医方》（P.2665）

关于萁豆的文献记载不多，就《梦梁录》和《武林旧事》的记载来看，是一种零食。《梦梁录》卷六云：“是日，内司意思局进呈精巧消夜果子合，合内簇诸般细果、时果、蜜煎、糖煎及市食，如十般糖、澄沙团、韵果、蜜姜豉、皂儿糕、蜜酥、小鲍螺酥、市糕、五色萁豆、炒槌栗、银杏等品，及排小巧玩具头儿、牌儿、帖儿。”［3］49《武林旧事》卷三：“禁中以腊月二十四日为小节夜，三十日为大节夜，呈女童驱傩，装六丁、六甲、六神之类，大率如《梦华》所载。后苑修内司各进消夜果儿，以大合簇饤凡百余种，如蜜煎珍果，下至花饧、萁豆，以至玉杯宝器、珠翠花朵、犀象博戏之具，销金斗叶、诸色戏弄之物，无不备具，皆极小巧。”

2.5 白珂 “面散方：白珂（倍多），珊瑚（少许），白附子（少与），鹰粪（少与）。右件四味各一两，细研为屑，乳和，夜上（涂）之。”《美容方书》（S.4329）

白珂之名文献中不多见，《中阿含经》中列珍宝之名曾提及：“复次，世尊！我大海中多有珍宝，无量贵异，种种珍琦，充满其中。珍宝名者，谓金、银、水精、琉璃、摩尼、真珠、碧玉、白珂、螺璧、珊瑚、琥珀、玛瑙、玳瑁、赤石、琁珠。”［8］大多称为珂，据《本草纲目》，“[集解]《别录》曰：珂生南海，采无时，白如蚌。”“恭曰：珂，贝类也。大如鳆，皮黄黑而骨白，堪以为饰。”［2］1649由此看来，白珂为某一贝类的白壳，亦称珂。味咸，性平，无毒。主目中翳，断血，生肌等。

2.6 狼跋 “恶疮：雄黄、雌黄、胡粉、硫磺、矾石、石灰、松脂、蛇床子、地榆、水银、蛇衔、白蔹、漏芦、茹、黄蘗、占斯、雚菌、莽草、青葙、白芨、楝实、及己、狼跋、桐叶、虎骨、狸骨、藜芦、猪肚。”《本草经集注·序录》（龙530）

狼跋，黄环别名。《本草纲目·黄环》：“时珍曰：此物叶黄而圆，故名黄环，如萝藦呼白环之义。亦是葛类，故名就葛。跋乃野狼足名，其荚似之，故曰野狼跋子。”［2］1024味苦，性平。主蛊毒、鬼疰、鬼魅，脏中邪气，除咳逆寒热。

2.7 雀萑草 “疗带方：取雀萑草，一名雀林，多生谷田，捣汁一升服之。”《杂证方书第八种》（P.3596）

雀萑草之名，文献中鲜有记载。雀林，因音近，疑是菥蓂之误。荠菜有雀萑菜之别名。菥蓂、荠菜同属荠类，但有区别。《尔雅》云：“菥蓂，大荠。”郭璞注：“似荠，细叶，俗呼之曰老荠。”［9］马继兴：菥蓂，味辛，微温，无毒。主明目，目痛泪出，除痹，补五脏，益精光，疗心腹腰痛。久服轻身不老。一名菥，一名大蕺，一名马辛，一名大荠。生川泽及道旁。四月、五月采，曝干。（得荆实、细辛良，恶干姜、苦参。）［10］菥蓂现亦多用作肾炎、子宫内膜炎等的治疗，和此处疗带方中的使用正相同。雀萑草可能正是菥蓂的别称。

[1] 唐慎微.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152.

[2] 李时珍.本草纲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7.

[3] 吴自牧.梦梁录[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9.

[4] 郑玄.周礼注疏[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121-122.

[5] 孙诒让.周礼正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217.

[6] 玄奘，辩机.大唐西域记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5: 641.

[7] 周密.武林旧事[M].知不足斋丛书本重印，1939:49.

[8] 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中阿含经o卷第八[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1999:148-149.

[9] 郭璞，邢昺.尔雅注疏[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233.

[10]马继兴.神农本草经辑注[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5：82.

D rug Nam es in MedicalManuscriptsofDunHuang T ranscriptsRarely Seen in the Literature

WANG Yali1，2
1 College of Literature of Guizhou Minzu University,Guiyang 550025,China; 2 Dunhuang Medical Textual Collection and Application Center of Gansu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e paper is discussing drug names such as QingLongShiZhongRen,XuanZhongjin,XunLi, LiuMai and FaDou,which were recorded in Dunhuang transcripts,but not included in ZhongHua YaoHai, ZhongYiDaCiDian and“HanYuDaCiDian”,and part of the names such as BaiZaiJiang,AMoLuo,M iFei,M iQing, QiDou,BaiKe,LangBa and BaiHuanCao,whichwere not recorded butcould found in the literature.

Dunhuang transcripts;medicalmanuscripts;literature;drug names

R24

A

1004-6852(2015)08-0026-03

2014-10-25

2012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编号：12YJC740105）；甘肃省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敦煌医学文献整理与应用研究中心开放基金（编号：DHYX2012-04）。

王亚丽（1973—），女，博士学位，副教授。研究方向：文字学、文献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