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批评中的建设与创新

2015-05-30 10:48苗变丽
河南教育·高教 2015年6期
关键词:文本细读

苗变丽

摘 要:从学科性质上看,文学批评是一种思想和知识的结构,它建立在文本细读的基础上。当前,批评的理论资源是如此丰富多彩,除了我国传统文论的重新审视,还涌现出了许许多多的西方文论,如社会批评、文化批评、意识形态批评、存在主义批评、精神分析批评、现象学批评、女性主义批评、新批评、接受—读者反应批评、神话原型批评、后殖民主义批评、结构批评、解构批评等。当前这种丰富多彩的文论建构为文学批评多样性的发展提供了可能和令人鼓舞的前景。那么如何做到文学批评中的建设和创新呢?文学批评中的建设与创新需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立足于系统性、延续性与拓展性的层面研究;运思向度体现为抽象的思维逻辑;措辞特性属于理性话语表述;批评阐释与价值鉴别紧密结合。

关键词:文本细读;层面研究;运思向度;措辞特性;价值确认

文学批评作为一门学科,其存在的科学性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说文学创作是第一位的,那么文学批评就是第二位的,这也只是就产生的顺序而言,唯先有文学创作的存在,才会产生出对其进行意义阐释的文学批评。但这并不意味着文学批评缺乏自足存在的独立性,而仅仅依附于它所讨论的文学艺术。正相反,文学批评作为一种“次生文学”是与“原生文学”(批评对象)平等的。从其产生发展的历史脉络来看文学批评,它在刚刚过去的20世纪得到了极大程度的繁荣发展,以致有论者说,20世纪是文学批评的世纪。

当前,批评的理论资源是如此丰富多彩,除了我国传统文论的重新审视,还涌现出了许许多多的西方文论,如社会批评、文化批评、意识形态批评、存在主义批评、精神分析批评、现象学批评、女性主义批评、新批评、接受—读者反应批评、神话原型批评、后殖民主义批评、结构批评、解构批评等,它们从不同角度探究文学创作的各个层面,它们之间不是彼此隔绝的,更不是彼此对立矛盾和不可调和的分裂。实际上,它们连接在对文学现象予以解释的共同愿望和一致企图上。看待文学现象的方法,应该在这些理论的多样条件中进行,从各种各样的立足点出发,在审美上各取所需,各取所好。当前这种丰富多彩的文论建构为文学批评多样性的发展提供了可能和令人鼓舞的前景。那么,如何做到文学批评中的建设和创新呢?

这实际上是个治学方式是否科学的问题。笔者不揣浅陋,对自己的学术领域——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批评略陈管见,以与大家商榷。

毫无疑问,文学批评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深入细致地阅读文学作品,这是批评思维的初始行为。文本细读——与批评对象近距离直接对话,回到文学文本的内在结构、脉络纹理中去——是启发所有批评的动因和灵感,只有在与文本之间已经有了心心相印的可能性以后,各种研究和解说才能够产生。反过来也可以说,批评上一切结论的产生必须依据文本,内证是第一位的。20世纪三四十年代英美的“新批评”流派把文本细读列为它们的理论信条,其实文本细读当非“新批评”所专有,文本细读没有特殊的理论依据,任何文学研究的前提都应是对文本的精细阅读。文本细读是文学批评基础性的第一步,唯有把它做精做细,才能保证批评的思想的原创性。

在文本细读的基础上我们要进行广泛阅读。广泛阅读的价值在于作为一种贮藏、积累知识的手段,但这种阅读的宽泛性也是有一定限度的,不能无限地扩大,因为一种过广的文化和一种过广的经验最终会使它沦为表层,丧失深刻性。在进行文学批评的实践时,不能仅执着于单个文本,阐释、评判个别文本常会使认识问题流于狭隘,很难有新见,而应具有一种开放开阔的思维,一种高远深邃的视野。读一本书而从中得到快乐,并非是读过它而忘记了其余的一切,而是让其余的一切自由地在我们的美好记忆中顺序地存在。这不是要割断一部作品同人类其他作品的联系,而是热情地欢迎这些联系。法国的文艺理论家保罗·利科说过:“批评不能仅限于纯属偶然地记录一部部作品的问世。它特有的功能是识别把这一连串事件变成有意义之遗产的一种发展的风格,一个变动中的次序。”如果想使批评出新意,那么最好的办法是用归纳法对自己的研究领域有个通盘的了解,从总体上对理解和说明文本问题进行综合的理论研究,发展在视界融合基础上的原创能力,把研究对象按体裁、流派和文学运动分门别类进行比较。也就是说,文学批评要专心于面的研究,少做孤立点的探讨,因为具有系统性、延续性与拓展性的层面研究更具有影响力和穿透力。在这方面,法国著名的文学批评家蒂博代和小说家普鲁斯特给我们提出了两种不同的方法。

蒂博代的批评是一种“令人赞赏的文学地理学”。因为蒂博代很善于给一些地区分类,确定位置,明确特点,善于描述各种思潮,善于按照倾向和所属省份勾勒文学的面貌。蒂博代的文学批评总喜欢从一些作品与其他作品所形成的社会关系方面来阐释它们,使作品处于一个影响网之中,放在环境或文类的一致或不一致中加以考虑,作品中暴露出来与大量先在的或同时的、相似的或相反的、独立的或补充的其他作品之间的相似或不同,对这些相似或不同之处的文学批评遂成为充满着文学的历史和地理的新篇章。这种批评体现出一种向着纵深探讨的努力,极富于创见。

普鲁斯特主张作家作品综合论。他曾说过:“阅读一位作家的一本书,就是只见过这位作家一次。与一个人谈过一次话,可以看出他的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但是,只有在不同的场合中反复多次,人们才能认出他的哪些地方是特殊的、本质的。”在普鲁斯特看来,阅读根本不认识的一位作者的孤立的一本书,就什么也认识不到,就无法区分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偶然的。唯有大量阅读作者的作品后,进行分析比较,归纳总结出相同的特征,读者才算是真正地进入了作者的作品中。在批评上,没有认出就没有认识。可以说,普鲁斯特文学批评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作者不同作品所构成的总体论上,由大量的比较阅读而发现深藏于反复出现的主题和意象及其结成的网络之中的本质内容。

其实关于作家论,我们还应补充的有,要想进行有效的工作,还可以把自己置身于作家的时间经历之中,跟踪其循序渐进的文学创造,并用一条线索把不同时期的作品联系在一起,在不同的作品中觉察到类似的形式,看到不同的地方存有某种共同的本质问题。这种批评努力同一种文学创造运动的延续过程相吻合,也是一种建设性批评。

以上提倡的层面研究具有宏大的考察视野和开放开阔的思维,宏大开阔,并不意味着它可以忽略小。它恰恰要做的是以大观小,因小见大,宏大概念必须被限定在具体的文本和谨慎的细读中来讨论,只有作品本身受到充分尊重才会使结论更中肯扎实,其间才会发散出氤氲充沛的生命活力。这就要求层面研究必须做到宏观掌握与微观探察互补,大处着眼与小处着手并重。当然,进行综合性的层面研究,方法有很多,每个人都可依据自己的学术视野或运用归纳法、比较法或演绎法进行择取框定。

接下来讨论的是问题意识,可以说敏锐、精准的问题意识是学术研究的推进器。那么如何培育、发展自己的问题意识呢?这就涉及研究方法之讲求。在研究文学的方式上,历来存在着两种不同的途径:一种是“研究空白”,一种是“重新提问”。

所谓“研究空白”,就是在现有的复杂的学术领域中,找出并去填补那些尚未被人垦荒的学术空白。

其实在中国现代文学这块土地上,近一个世纪以来无数个批评者在上面辛勤地翻耕着,留下来的空白不能说没有,但完全可以说已不多矣。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发现学术“空白”?笔者认为,“人之所略,异人之所同,重人之所轻,忽人之所谨”不失为一种方法。变次要为主要,化枝节为骨干,从此开辟一个迄今未被发现或久遭忽略的领域,也是一种填补“研究空白”的学术方式。在那种冷门的、偏僻的学术角落发掘极有价值的学术资源并加以研究,做出有开创性意义的学术创新,正是所谓的“东方不亮西方亮”。对于当代文学,新的文本材料极多,如果能有一定的学术敏感性,回到文学现象,直面它,寻出它有哪些文学新表现,研究成果就容易实现创新。这就要求作为一个当代文学批评者,不仅要有理论与史的意识,还要有敏锐的现实感,以及在知识形态尚未成熟时的学术敏感。当然了,文学现场永远是芜杂混乱的,文学创作种类繁多,艺术质量也良莠不齐,这要求批评者有一双慧眼披沙拣金,去芜求精,从成千上万很快就将湮没无闻的作品中挑选出若干部杰作,择其有重大艺术成就和意义者作为阐释的对象,使之得到深入阐释、广泛宣传,被时代所承认和接受。在这种意义上,该批评是一种“去蔽”和呈现的行为。

所谓“重新提问”,是从根本上改变先前的研究范式,设计另一种阐释对象的理论框架,通过一个新视角来研究那些人们早已知晓的旧领域。

清末文人孙宝瑄在其《忘山庐日记》中称:“以新眼读旧书,旧书皆新书也;以旧眼读新书,新书亦旧书也。”在现有的文学评论中我们有时会读到一些观点,它们积淀成共识性的阐释基调,加固着某种思维定式,制约着对材料的重新发现和解读。但是,一旦摆脱专业惯性的联想障碍,寻求一种陌生化的诠释角度,就会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我们常常会发现,出自更早的文学批评的种种主题会重新出现,但它们经常出现于新的环境之下,因为在岁月流逝之中,文学批评讨论的基础已经发生转变。在这方面,无数哲人对我们提出过深刻的告诫:德国的歌德说,凡是值得思索的事情无不是已被人们思考过的,我们所能做的,仅仅是重新思考而已;美国的房龙说,老生常谈往往是历代人类智慧的储藏库;法国的安德烈·孔特-斯蓬维尔说,也许一切都已经有人说过了,只是还需要理解。也就是说,文学批评需要在变动的时代背景中讨论问题,这就要求作为一个学术研究者,在确定自己的学术理论和方法论的时候必须面对时代的精神气候、时代思潮、时代的思想语境和理论语境,要寻求变化,寻求更新,寻求与自己内心识度调谐呼应的先进理念与知识体系,在恒久常新、日新日化的理念的指引和烛照下以谋求文学批评突破性发展。我们在学术研究中,将不可避免地回到别人以前探讨过的许多领域,但是我们希望不同的角度会带来不同的发现。

最后,还需对文学批评文体提出明确的要求,强调一下批评话语的实践问题。

诚然,文学批评是个人对文本的解读,但它并不是个人情绪化表述的“我的感觉”“我的印象”之类的随感录,它对文本的解读最终要体现为理论性的学术话语。像那种亲切的漫谈和随笔这种夹有插话的文学欣赏,并不是具有科学性质的文学批评,而是另一类文学艺术(比如可以称之为散文)。文学批评必须以学科语式凸显其思想价值,这是一种学术本位的观点。

文学批评的运思方式、运思向度是以理性的逻辑思维为基础的,有意识地以系统的文章结构来表达其思想结构。如果说在阅读文学作品时,读者最初产生的是诗性思维支配下的感性直觉,对作品的感应,首先是一种审美感受的鉴赏,那么这种诗性思维所习惯的感性直觉最终必须被提炼为抽象的逻辑思维。与这种运思方式相应的是,其话语方式表现为批评者要利用一些特定的概念陈述事实,把事实纳入特定的理论系统中予以考查。正如南帆所说:“学术话语的概念聚集依循着特定的运作——运作过程是学术话语更为隐秘同时也更为重要的一面。人们看到,分析、归纳、检验、证伪、辩驳、争论,诸如此类的论述策略是缜密的学术话语必不可少的。”它注重的是推理、理论思辨,注重科学的准确性、逻辑的严密性。唯有这样才能立论稳妥、言说有据。正由上述逻辑思维方式和理论话语表述,被分析的文学作品或文学现象中呈现出的某种混乱、模糊、暧昧都应该被批评者用一种用语清晰的陈述给予的相应看法取而代之。

在这种精准的阐释批评中,还应体现出一种鲜明的价值倾向性,批评阐释与价值鉴别应紧密结合在一起,文学批评意义阐释的合理性与有效性不能仅仅依靠其方法的科学性,还要依靠其正确的价值论、价值倾向、价值立场、价值判断。

总之,文学批评作为一种思想和知识的结构,建立在文本细读的基础上,并形成对它的意义诠释模式。要取得文学批评中的建设与创新,必须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立足于系统性、延续性与拓展性的层面研究;运思向度体现为抽象的思维逻辑;措辞特性属于理性话语表述;批评阐释与价值鉴别应紧密结合在一起。唯有如此,才能取得文学批评的创见。

参考文献:

[1]蒂博代,赵坚译.六说文学批评[M].北京:三联书店,2002.

[2]利科,王文融译.虚构叙事中时间的塑形:时间与叙事(第二卷)[M].北京:三联书店,2003.

[3]南帆.文学的维度[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8.

责编:高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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