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秀兰:一肩之任,一方学堂

2015-11-24 07:12龙春雨四川巴中报道王嵩
时代人物(新教育家) 2015年11期
关键词:幼儿园孩子教育

本刊记者_龙春雨 四川巴中报道 图_王嵩

杜秀兰:一肩之任,一方学堂

本刊记者_龙春雨 四川巴中报道 图_王嵩

杜秀兰教孩子认读生字

当我们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冒雨步行10多公里山路见到这位教师时,正是第31个教师节。这是一位空荡着右臂的乡村女教师,在同样空荡的教室里正上着课。对我们的到来,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她显得有些拘谨,一度让采访陷入僵局。当她逐渐打开心扉,了解到她的经历时,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与其说这是一次采访,不如说这是一次涤荡心灵的旅程,让自己在这个浮华社会中有了新的方向。她让我对于教育、对于教育工作者有了更新的认识与理解。诚然,用大都市的教育水平来衡量杜秀兰,她或许不算优秀。但是,对于享受着丰厚物质资源的我们来讲,我们是否早已忘记了“教师”这两个字真正的含义?

回程路上,巴州区教育局符皓主任告诉我,在之前的大会结束后,学区罗主任私人邀请大家吃饭时,杜秀兰吃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火锅。

坎坷的童年 失业的青年

当杜秀兰第一次站上巴中市巴州区教师节庆祝大会会场的舞台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紧张了。

偌大的舞台,耀眼的灯光,不时发出鸣响的麦克风,整齐望向她的上千双眼睛,眼前的一切让这位从教30年的教师感到眩晕。人头攒动的会场,突然安静得如一潭秋水,时间像被定格了一般。唯有右臂空荡的袖管轻轻地摆动着,仿佛在清晰地诉说着她那不能忘记的坎坷童年。

1968年,四川省巴中市巴州区一个偏远山村的普通农民家里,伴随着这对夫妇第二个孩子的出生,杜秀兰父母对这个灵气可爱的丫头充满了美好的祝愿,取名秀兰:秀外慧中,淡雅幽兰。

随着弟弟妹妹的相继出世,作为五姐弟的二姐,杜秀兰过早地承担起了家庭劳作的责任。1974年,6岁的杜秀兰在山坡上割草时,不慎从悬崖摔下,摔断右手。当时的医疗条件下,右臂严重感染,危及生命,多方求医不成后,最终不得不截肢。

6岁的杜秀兰失去了右手,伴随截下的右臂,杜秀兰失去了一个健全的身体。

杜秀兰回忆当年截肢时的情形,那摄人心魄的场景成了她人生的转折点。

杜秀兰感觉到了生活中的种种不便,原本如走路这样很小的事情,对于因失去手臂平衡能力急速下滑的她来讲都变得困难。孩子的眼光是敏感的。透过玩伴、家人、亲朋异样的眼光,杜秀兰有了深深的挫败与失落。

或许父母感觉对她的亏欠。杜秀兰成了众多子女中能再次步入学校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改变了杜秀兰那原本已失去任何希望的生活。

如今,杜秀兰依旧喜爱坐在讲台边的凳子上品味着那段岁月,早起朗读课文,写字、梳头、运动……左手替代了一双健全的双手,这一切看似简单的技能,对于杜秀兰来讲,却是一次次跌倒后的爬起,哭泣后的努力。

慢慢地,她逐渐被同学接纳,也获得了老师的认同。原本同情的目光也转化成了惊讶与钦佩。课间上,杜秀兰不再是角落里那个默默注视同学玩耍的失落女孩,成为了集体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谁能想到这位左臂姑娘成为班级中的佼佼者,成为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弗兰西斯·培根说:“身体有缺陷者往往有一种遭人轻蔑的自卑,但这种自卑也可以是一种奋勇向上的激励。”

1982年,杜秀兰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曾口中学。四周的百姓听说学校里有位左臂姑娘考入了高中,一时间,杜秀兰成了当地的名人。

1985年,当信心满满的杜秀兰准备用自己的实力考大学时,一条国家对大学生人才选拔的规定再次让她跌入深谷:杜秀兰无法取得考试资格!

老师把这个消息告诉杜秀兰时她整个人愣住了。那一天,杜秀兰和谁也没有说话,拒绝了老师、同学的安慰,静静地回到了数十里外的家里,一言不发睡了一天一夜。她不相信命运如此捉弄她,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心爱的学业。

在那个让人窒息的一天一夜里,杜秀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经历了24小时激烈思想碰撞后,杜秀兰用左手撑起自己坐起来。在家人不安的目光中,她丢下一句“善始善终,把高中念完”后,再一次回到了曾口中学。

高考如期而至,同学们激情澎湃、斗志昂扬地进入考场,杜秀兰向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离开学校的杜秀兰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无业青年”,没有了学校这个港湾,原本充满信心与希望的女青年失去了生活的方向。“当时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了,感觉自己就是整个世界的弃儿,没了依靠。”杜秀兰谈起当年的过往,语气中依旧有着当初的无助和绝望。

当杜秀兰在黑板前用左手板书,你丝毫不会察觉她的不同。让观者联想到骑在马背上的罗斯福,那位美国独立战争造就的英雄

独臂的“孩子王”

杜秀兰也曾想过去外面的世界闯荡。那个年代,无数的青年男女都将广东视为心中的圣地,一批又一批的青年男女南下广东,去开创自己的天地。杜秀兰也不例外,她甚至觉得良好的文化功底可以让自己崭露头角,然而,空荡的右臂无情地将一切都化成了幻影。

彷徨、无助、孤独、苦闷……或许是短暂遗忘后的猛然记起,或许是杜秀兰十几年的生活轨迹所致。无数个日夜苦苦思索后,杜秀兰如同溺水的孩子在一番挣扎后终于抓到了身边那块拯救自己的木板,这一次,她终于找到自己要走的道路:办学。

谈起自己创办的幼儿园,杜秀兰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幸福的微笑,她很庆幸30年前的那个下午让她有了新的想法,也让她再次在人生的道路上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那个阳光温懒的午后,杜秀兰枯坐在山梁上。身后的空地上一群七八岁的孩子在肆意追逐嬉戏。孩子们的喧闹打破了沉思的杜秀兰,也开启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在那一刻,一个念头在杜秀兰的心中出现,她要再次回到学校!回到曾带给她希望与梦想的学校——做一名幼儿教师,她原本就能歌善舞,爱说爱笑,这样一来,也能给大山传递希望与梦想。

杜秀兰这一大胆想法满足了山里孩子无人照看的刚性需求,但却又让家长们产生了质疑,一个失去右手的女孩真的能办好一所幼儿园吗?

在她租下村里的两间养蚕房里,梁永镇独柏乡最早的一所幼儿园就这样诞生了。“因为身体的缺陷,我实现不了自己走出大山的愿望,这对于我来讲是痛苦的。我不能出去,却能把山里孩子们送出去,让他们替我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去感受这个最好的时代。”谈起办学,杜秀兰转而微笑。

山里的孩子一直向往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的生活,在大山的每一个角落,这些孩子都是名副其实的“山大王”。当这一群孩子聚在教室时,杜秀兰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教育、对教师这个行业的理解太过浅薄。

相对于孩子爱调皮的天性而言,身体的缺陷无时不在制约着她。然而,她仅有的左臂抱起过她的每一个学生,单薄的后背背起过熟睡的孩子们,她的左手,仿佛一个神奇的港湾,让顽皮的孩子们在这里找到了最舒适的温暖。“当我看到孩子们的笑脸、那天真渴望的眼神时,那些背后的泪水与汗水又让我觉得一切都值得了。”村落里有了琅琅的读书声、美妙的歌谣。

杜秀兰很快赢得了乡亲们的尊重与信任,各种蔬菜、瓜果总是屡劝不止地送到教室来。杜秀兰成为了远近闻名、名副其实的“孩子王”。

刚见到杜秀兰的这一天,记者看着她在黑板前用左手写板书,丝毫不会察觉她有身体的缺陷。这让记者联想到骑在马背上的罗斯福,那位美国独立战争造就的英雄。

杜秀兰教育生涯的幸与不幸,来自中国教育的大众化,以及她所处的时代,乡村教育的不完善。同时也注定了,杜秀兰的办学之路不平坦。

“堂屋”里的幼儿园

杜秀兰的故事感动着淳朴善良的村民,同时也为她带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1986年,杜秀兰与质朴的村民苏勋才结为夫妻,乡亲们为了感谢杜老师的付出,主动提供木料,无偿为他们修建了两间婚房。

孩子们都喜欢杜秀兰的臂弯

下课了,杜秀兰和孩子们一起做游戏

切菜给学生做午饭

简陋的厨房

1989年,杜秀兰的幼儿园收归到独柏乡中心校,纳入统一管理。这对于杜秀兰来说意义重大——多年来为幼儿园的奉献获得了政府的认可。

1992年,国家规定幼儿园纳入公办系统,产子不久的杜秀兰本以为自己可以有更大作为,但学校考虑她身体不便,不宜私人办园,便在黑潭村里设置了公办幼儿园,取消了杜秀兰原来所在的办学点。

杜秀兰再次失业了!看着原来的教室外渐渐长满了杂草时,杜秀兰才明白她的学校和她都已成为了历史。多年来的心血顷刻化为乌有。在丈夫的宽慰与孩子的陪伴下,杜秀兰走过了那段失意的岁月。只是很多时候,她还忘不了那些调皮可爱的孩子们。

在村里的公办幼儿园仅仅就读一个学期后,村里的乡亲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再送孩子去公办幼儿园读书,他们还要他们的杜老师。

“从来没有一个老师能像杜老师那样让我们觉得值得相信,把孩子交到她的手里,就是交给了‘放心’。”

“她对孩子们有时比我们自己对孩子都还要好!”

“杜老师教得好,我们的孩子在她的教育下改变了很多,我们真的要谢谢她。”

“不要觉得杜老师只有一只手,她一只手能做到的事远远超过我们很多人。”

……

家长的这些话,让多年来一直隐忍安静的杜秀兰泪流满面。对于一名教育工作者来说,能获得家长和孩子的认可,便是最大的荣耀。

一时间,孩子们的家长四处奔走,积极呼吁,强烈要求恢复杜秀兰自己创办的幼儿园。因校点已经撤除,原来的教室用作他途,面对家长们的热情,杜秀兰一筹莫展。

这一系列的困难并没有打消家长们渴望她重新回到孩子们身边的热情。没有了桌椅板凳,家长自发从家里抬来桌椅;没有了教具,想方设法地弄来了课本教材。就这样,在自己那并不宽敞的堂屋里,杜秀兰再次办起了幼儿园,继续着她与教育、与大山的不解情缘。

群众自发要求杜秀兰办学的事情一经传开,相关部门也为她深深感动,破例将其纳入了代课教师名册,杜秀兰成为了20万名代课教师中的一员。(据中国青年报《农村代课教师为何消失不了》一文,全国仍有20多万名代课教师,集中在农村中小学。)

“我没有想到这样一份简单的工作,能够收获这么大的信任。我想,这就是一名教师所能收获到的最大的欣慰。”这些信任,成了杜秀兰全身心投入到教育教学中来的重要支撑。

并不宽敞的教室里,朴实的语言,在她整个教育生涯,先后培养出后来成为博士后的张维,成为留法博士的苏锐,也教导出如苟莉一般在各个行业里,做着平凡工作,用自己的能力去回报社会的普通人。在杜秀兰的教育价值观里,学习只是教育的一个方面,相较于文化成绩,她更看重孩子品格的塑造。

巴中山水俯瞰图,杜秀兰在巴中市巴州区黑潭村办起幼儿园,继续着她与教育、与大山的不解情缘

“时代需要精英,但也更需要平民,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不可或缺的一员,只是我们在不同的岗位,进行不同的工作而已。”常年生活在农村,工作在农村,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大山的杜秀兰对教育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困境中的学习

成为代课教师的杜秀兰,她认识到自己的责任更为重大。当身边的同事都以中师、大专文凭出现在她面前时,杜秀兰明显有了危机感。

“我想更好地教孩子们,自己需要良好的基础。以前觉得自己是个高中生,就完全能胜任,但时代在进步,我如果还停步不前的话,我对不起信任我的家长与学生,对不起改变我一生的教育。”在谈到继续申报更高的课程时,杜秀兰用质朴的言语解读着自己当年的内心。

那时的幼儿园,一学期只有几元钱的学杂费,半年下来,杜秀兰的工资也仅仅只有一百多元。在那个收音机在农村并不多见的年代,为了更好地教学,杜秀兰为孩子们买了收音机,让孩子们的思想乘着电波飞向外面的世界。她精心挑选的各种卡通图片、画报、故事书等简单教具,在那间简单的教室里,如魔法一般绽放光彩。

白天,教书;晚上,步行五里多山路回家,照顾完生病的丈夫和年幼的孩子后,杜秀兰才能开始自己的学习。整个家庭的经济压力压在身上,靠着自己平时做点农活以及家中兄弟姐妹五元十元的资助,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杜秀兰以一种近乎苦行僧的生活方式坚持了下来。

一名本该有着崇高社会地位的人民教师,却因为生活,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尊严,用一种近乎乞讨的方式来坚持自己的梦想,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时代的悲哀,也是杜秀兰在那个时候的一出悲剧。

2001年,一直默默支持她的丈夫因病去世,让这个原本就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也让杜秀兰失去了强大的精神依靠。过往的画面如同电影一般在杜秀兰脑海里回放,那一个个坚定的眼神,那一句句温暖的话都成为了触碰不到的回忆。那个曾给过她幸福,从不因身体缺陷而嫌弃过自己的丈夫就这样阴阳两隔,丢下她和年幼的孩子,以及越发困难的生活。

家中亲友见状,不止一次地劝过杜秀兰放弃这个原本收入不高的行业,去寻找一份简单而又合适的工作。在外面世界闯荡出了些许名堂的亲友,担心她一个人太辛苦,为她联系好了工作岗位,比教书更轻松,比教育更有“钱途”,然而,杜秀兰谢绝了各方的好意,默默地将自己的行李搬到了学校,从此,她便孑然一身,孤独地在这所简单的学校里生活了14年。

“我不想走,也不能走。这里有我生活了几十年的一切,有我半生的心血,有那些永远笑得灿烂的孩子们,有这些,就够了!”在杜秀兰看来,她已然过了四处闯荡的年纪,如今的她更享受教育这份事业所带给自己的宁静,她更愿意用自己左手的力量,把更多的孩子送出大山,让他们在时代里尽情欢腾。

1995年,杜秀兰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员。2003年,杜秀兰通过函授学习拿到了中师毕业证;2008年,杜秀兰如愿拿到了西华师范大学的专科毕业证;2014年,通过多年的努力,杜秀兰终于成为了一名在编的正式教师。从教三十年的点点滴滴都在她接到通知的那一刻浮现在眼前:倔强与坚持,成己与渡人。

一个老师和她的四个孩子

城镇化的轰鸣声打破了大山的宁静,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外出务工浪潮,这个原本宁静祥和的村庄变得沉寂。

黑潭村小学早已没有了原来的人声鼎沸,只有多出的课桌记录着这所小学曾经辉煌。黑潭村小学顶峰时曾有60多名学生,除幼儿园外,还开设有一、二年级。

“那时我还很年轻,即使围着60多个学生复式教学也不觉得累,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杜秀兰回忆起黑潭村小学曾经的辉煌,脸上挂着一丝幸福而自豪的微笑,那种微笑旋即又消失。

如今的黑潭村小学,只有杜秀兰一名老师和她的四个孩子,这让原本是村委会等机构共同所在地黑潭村小学显得格外的冷清,偌大的校园,仅有的读书声反倒让这里更显萧瑟。

杜秀兰每天都在这里静静等待着她的四个孩子,熟练而又专业地用自己的左手照顾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陪伴孩子们一起成长。每天放学时,杜秀兰心里最难过,当她将心爱的孩子们安全地送回家后,空荡的校园在夜幕中更显孤独与落寞。在山里泥泞的道路上,每一寸土地上都留下过杜秀兰和孩子们无数的欢笑与歌声,每一块泥土里都记录着这个独臂女人和她的孩子们的故事。

与其说是杜秀兰教导孩子们,倒不如说与四个孩子相依为命更为贴切。一个老师没有了学生,就如同军人没有了钢枪,艄工没有船桨。因此,杜秀兰把她的四个孩子看得比自己更为重要,总是把这个山村里最好的东西留给她最爱的孩子们,每当看着孩子们快乐地吃着自己为他们所做的饭菜时,杜秀兰脸上总会露出幸福得让人羡慕的笑容。她们互相支撑,互相依靠,在城镇化的浪潮下成为了一个时代简短而又清晰的缩影。

2011年,杜秀兰的独子苏博参加高考,并取得优异成绩。在儿子填报志愿前,杜秀兰跟儿子慎重地进行了一次谈话,在那改变苏博理想的谈话里,杜秀兰告诉苏博:“各个行业都是从教育走出来的人才,都是教育让他们获得了对世界的认知,成为了各个行业的人才。教育是一种情怀,教育是一种责任,教育也是一种爱!”

苏博最终成为了西华师范大学美术系的一名学子,承继起了一个关于教育梦想的延续。

回顾杜秀兰老师这一半人生,从幼年断臂到独臂求学,到艰苦办学再到孑然坚守,教育穿插在她人生中的每个重要瞬间。在某种程度上,杜秀兰的生命里,教育已和她融为了一体,她已然成为乡村教育的一本鲜活教科书,在这本书里,人们可以读到坚韧、执着、梦想……

教育,从来都不是一件功利的事业,它是潜移默化的影响,是言传身教的等待。如杜秀兰,教育改变了她,铸就了她,而她又将从教育里所感悟的一切播撒在了更多的孩子身上。

这位平凡的女人,在自己的世界里用一种近乎决绝的坚持去完成了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剧变。这样一位乡村女教师,正是时下人们常说的“正能量”的表现。

村民和孩子一起听杜秀兰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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