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柏拉图爱情观下灵与肉的挣扎——作为柏拉图美学思想方法论的构建

2016-02-13 04:46张涛
天水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羽翼理想国爱情观

张涛

(兰州大学 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20)

论柏拉图爱情观下灵与肉的挣扎——作为柏拉图美学思想方法论的构建

张涛

(兰州大学 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20)

柏拉图作为古希腊美学思想的系统建构者,提出“理念说”,确立了西方“美之为美”的美学本体论传统。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提出明确的方法论,而是将这种思考分散于对一些问题的具体论述中。其中,有关“爱情”的讨论,涉及面广,说理严密,具备着方法论意义上的建构作用,为柏拉图美学思想的现实实践提供了可能性。柏拉图通过对爱情“灵”与“肉”的辩证,基于这种二分的视域与定位,确定了“节制”、“求知”的理想爱情观,并在对疯狂与迷狂、整合与回忆、私欲与生育以及婚姻与羽翼的具体论述中,将这种理念融入现实的政治、家庭以及个人生活等方面,从而形成了“美之为美”美学观下方法论的构建。

柏拉图美学观;柏拉图式爱情观;美学方法论

柏拉图作为古希腊美学思想的系统建构者,[1]65在对“美是什么”的本体寻求中,综合前人成果,提出了自己的“理念说”,①“柏拉图的学说里也有某些有重大意义的东西是不能推源于他的前人的,那就是‘理念’论或者说‘形式’论”。指出了柏氏理念说的创新性。参见罗素《西方哲学史》,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73页。.也即“美之为美”的“美本身”。其中,有关“爱情”的讨论,内容丰富,说理严密,涉及到与肉欲相连的“身体”、与不朽同质的“灵魂”、与国家利益一致的“婚姻”,以及“自制”、“美感”、“迷狂”等的个人修养与体验。集中讨论的篇章有《斐多篇》(论灵魂)、《斐德诺篇》(论爱)、《卡尔米德篇》(论自制)、《法律篇·卷八》(论婚姻爱情)等;零星得到讨论的有《会饮篇》(论爱)、《理想国·卷五》(论婚姻)、《理想国·卷四,卷八》(论自制)、《理想国·卷九》(论爱)等。以上讨论,从“身体”到“灵魂”,从感官、知觉、意见到“知识”,[1]69这种通过二分对问题的讨论,以及再对弥合②“知识”与“意见”的讨论见于《理想国·卷五》,即知识是绝对正确的,关乎“理念”世界,而意见则多样却存在错误,偏指现象世界;“可见世界”与“可知世界”出现于《理想国·卷七》,柏拉图通过“线喻”,将事物分成可知与可见,前者指超验的思维和灵魂的知识,后者指感官的肉眼可见的经验世界;“明者”与“盲者”的讨论出现于《理想国·卷六》,与前面两对的关系相联相关,对可知世界的知识探索被认为是明智的行动,而对可见世界的意见获取被认为是盲目的行动。这些概念一起构成了身体与灵魂,此岸与彼岸的二元世界观,在这一对立中,柏拉图提出了自己的理念说,认为其为永恒的“一”,是世界的终极解释和目的。而“弥合”的说法可参见于于桂梅《论古希腊美学中的“主观和谐”思想》,《天水师范学院学报》,2015年第35卷2期。作者提出了古希腊美学中的“主观和谐”思想,这里的“弥合”主要指“主观和谐”观下的主体意愿主张的突显。也即柏拉图通过对世界二元视角的辩证,突出“知识”对“意见”,“灵魂”对“肉体”的优越,最终指向美之为美的“理念”世界,从而从二分视域下寻求一种彼此辩证的弥合。的寻求,使柏拉图的美学观在关于“爱情”的论辩中,具有了现实意义上的实践可能,阐明了其美学观中“美”的如何获得,起到了一定方法论意义上的建构作用。

柏拉图通过区分“意见”与“知识”,“可知世界”与“可见世界”,“明者”与“盲者”等概念,得出“理念”作为“真正的或实质性的形式,是事物原初和永恒的超验原型”,[1]79是“可知”的真实存在;而日常生活中“可见”的物质世界,只是作为理念世界在现实中显现的摹本。前者超越时空、经验而永恒、不朽,后者则受时空限制,易朽且处于“影子”的附属地位。由此形成以“理念”与现象,精神与物质以及灵魂与身体等的二元构成观,形成柏拉图本体论美学思想的基本框架。这种二元论的框架,是柏拉图对奥尔夫斯教派灵魂不朽说的进一步发展。[1]145他认为灵魂的不朽,是由于它曾经随诸神遨游天界,以完整的视域见证过“美本身”的光辉,后因为羽翼的受损而降落到肉身中,受到禁锢。而在现实世界中,一旦它与“美形体”遭遇,又会基于之前对“美本身”的记忆,激起对“不朽”回归的冲动,从而通过吸收“美、智、善以及一切类似的品质”,不断丰裕自己受损的羽翼,向永恒的“绝对正义,绝对美德和绝对真知”再次靠近。[2]159-162

因此,作为对真理的寻求者、爱智慧者以及对“知识”的洞见者,柏拉图主张节制“易朽”的欲望,来靠近“不朽”的“美本身”;以神秘的、先验的、预设的,宗教般的虔诚,去追求“真实”的存在,也即“理念世界”。柏拉图在建构自己理想国的论辩中,一再强调这种“虔诚”的高贵性与纯粹性,指出真正的哲学家,是“那些眼睛盯着真理的人”[3]218“美本身是一,正义本身是一”;[3]224“哲学家的天性,永远酷爱那种能让他们看到永恒的不受产生与灭亡过程影响的实体的知识”。[3]237其中,“真实者是仅能被理性和思考所把握的”,“可见的、物质的是非实在的,只是作为影子的象”。[3]294并指出教育的作用就是“想方设法努力促使”被教育者的灵魂“转向光明”,重拾灵魂里本有的“知识”,[3]277实现自我的“凝神观照”。从而,让“世界上的事物成其所是”,在灵魂的记忆里,在对“美本身”的寻求中,找到生命的原因和源动力。[4]141

然而,“朽”与“不朽”,“影子”与“实在”的二元对立,以及生命自身的欲求,灵魂自我对“不朽”的追求,落实在现世人的身上,则造成现世的自我紧张感。人处在其中,时刻置于一种“灵”与“肉”的分割、挣扎中。如《斐德诺篇》中描述的紧张关系:驭车人、劣马、驯马,在遇到“美形体”时处在“冲动”与“节制”的挣扎中。其中,驭车人任何一次的放松,都有可能造成与美本身的错过。然而,也就是在这种挣扎中的纠葛,使得“驭车人”最终“赢得内心的和平”,获得对“美”的观照,实现灵魂的飞越成为可能。柏拉图的二元说吸收了恩培多克勒元素说体系下的“两种力”观念。恩培多克勒认为世界由不同的水、土、火等等基本元素组成,事物之间的转换,在于两种力量的作用,也即“爱”的“结合力”与“恨”的“分离力”。[4]60不同的是,柏拉图在自己的二元框架中,通过辩证的、逻辑的论证,确立了“美之为美”的“理念—现世”世界观。将对世界与美的本体论思考,推向形而上的理念论,并在具体问题的论辩中,透露出涉及社会政治文化等多方面的方法论思考,对“爱情观”的探讨,便是这一思想体系下,对方法论思考的表现。但是,这种“理念论”下的爱情观是什么呢?是否就是常识意义下的“柏拉图之恋”?

“柏拉图之恋”的概念自15世纪由意大利美学家马尔奥利奥·费奇诺提出以来,便成为人们在谈论爱情时不可避免的话题。它被解释为以柏拉图来命名的一种偏重精神之上的恋爱,强调追求心灵的沟通,排斥肉欲。①参见贾薇《重释柏拉图式爱情》,《文教资料》,2007年7月号下旬刊。作者将柏拉图之恋分为“少男之恋”、“节制之爱”与“求知之爱”。这里取马尔奥利奥·费奇诺提的说法,偏重于“节制”的,有益于“求知”的理想爱情观。但是,回归柏拉图时代的历史语境,男女地位的极度失衡,在爱情的天平上,女性很难获得与男性的同等地位。尽管柏拉图称赞斯巴达妇女在军事以及教育中的社会参与度,但是,他这一称赞的原因,在于对妇女的教育,有利于她们“生育的顺利”,从而使得城邦及其后代的健康以及未来得到更有益的发展,也即妇女受尊重的基础在于妇女受教育的事件的有益性,而不在于妇女本身。所以“柏拉图之恋”虽然冠以柏拉图之名,但并不完全等同于柏拉图所谈论的爱情。②妇女教育问题是柏拉图理想国中的重要问题。《理想国·卷五》还专门论述了对妇女儿童的教育问题,如好的与好的结合,使婚姻和教育不断趋于善,旨在为最终建立一个至善至美的城邦服务。罗素在其《西方哲学史·斯巴达的影响》章节指出了斯巴达政治体制对希腊人的影响。但是,回到历史语境中,古希腊妇女的地位底下,根本不可能享有与男子同样的社会地位,因而所谓的妇女的教育也是为了更好的延续优良的男人的后代,为城邦服务。另可参见樊丽萍《“柏拉图式的爱情”——一种被后人曲解的爱情观》,《河北学刊》,2004,第5期。在柏拉图的美学中,爱情就是因美的感官印象,在与“美的形体”遭遇中,去回忆美的理式时的心理的紧张状态,一种受神灵凭附的迷狂;在爱情中,不朽的灵魂吸取“美智善”等营养,滋长羽翼;爱情是对于美的本体的眷恋,与爱智慧者同质。所以,柏拉图的“爱情”更倾向于哲学,在于对不朽、永恒理念的“回忆”及其行动。

因为对永恒的“形而上”的“实在”的眷顾,在柏拉图的爱情观中,作为灵魂的载体,作为思考基质的“肉体”,因而受到贬低。起初的灵魂“沐浴在最纯洁的光辉之中,而我们自身也一样纯洁,还没有被埋葬在这个叫做身体的坟墓里,还没有像河蚌困在蚌壳里一样被束缚在肉体里”,而是与诸神同在。[2]164而当灵魂下落到肉身后,只有“当灵魂能够摆脱一切烦扰,比如听觉、视觉、痛苦、各种快乐,亦即漠视身体,尽可能独立,在探讨实在的时候,避免一切与身体的接触和联系,这种时候灵魂肯定能最好地进行思考”。[2]62由于这种对易朽“肉身”的贬低,致使人生的最终的归属——“死”——变成“灵魂从身体中”的解脱。“死亡无非就是肉体本身与灵魂脱离之后所处的分离状态和灵魂从身体中解脱出来以后所处的分离状态。”[2]61但实际上,柏拉图对“肉体”的贬低,并不等同于他对身体的完全拒绝。他在《斐多篇》中指出,虽然死亡被看成是不朽的灵魂从易朽的身体里的解脱,但是,他并不赞同对生命本身的“施加暴力”,也即自杀,对生命的自我了结;[2]57而是用“密仪”来将这个问题的答案归为至高的神,“诸神是我们的看护者,我们人类是他们的一种财产”。[2]58由此可见,柏拉图对肉体的贬低与他关于世界的本体论是一致的。在他的世界观中,现世只是虚幻的影子世界,“我们”不过是匆匆的过客,真实的存在,真正的“自己”,永恒的处在诸神所在的彼岸世界。“我们”能做的就是通过节制品行,调和、回忆本来的“知识”,观照美的形体,滋养腾飞的羽翼,接近“美本身”,而飞往永恒的存在。为了实现灵魂的“腾飞”,所有挣扎的结果便指向“美”的如何获得。也即关于世界的本体论建构好之后,灵魂的不朽已获得认可,那么,如何实现对真实彼岸世界的回归,便成了柏拉图哲学体系中的方法论问题。而以上关于爱情是什么的讨论中,已经具备了这种方法论层面的思考,那么,柏拉图如何实现这种思考对社会生活层面的渗透,构成现实的有效性,从而完成其美学方法论的构建?

柏拉图在《会饮篇》中把对美的寻求称为爱情的“密境”。寻求爱情者,首先对“形体美”产生一种向往,并且通过形体美孕育并领悟出美妙的道理,与形体美相互贯通,在许多“个别美”的形体中,见出使不同形体成为美的“形式”;从而超越“形体美”的具象,回归到自己心灵的美,也即“灵魂转向光明”。然后,基于内心的美去洞察自身行为和制度的美,看到“美的形式”的普遍存在,再到各种学问知识的美,由此“豁然贯通”,确定对“美”的本体的观照;也即“从一个美形体到两个美形体在到全体的美形体,再到美的行为制度,再到美的学问知识,最后到以美本身为对象的那种学问,彻悟美的本体。”[4]173这一方法论意义上的建构,具体体现在他对与“爱情”相关的疯狂与迷狂,整合与回忆,私欲与生育,婚姻与羽翼等四组并列词语的辨析中。

1.疯狂/迷狂

疯狂与迷狂都是人的一种非常规状态。而两者发生的机制都在于人的“欲望”的催发。在柏拉图的思想体系中,前者偏指肉体上的欲求,后者偏指“神附”的精神状态。柏拉图在《理想国·卷八》中将欲望分成“必要的”、“有益的”、“得利的”以及“浪费的”等,如衣食住行,追求荣誉、金钱,饕餮等分属于不同的欲望。而在这些欲望中,“节制”作为一种美德和调和者起着重要作用。当调节合理时,内心里的欲望“有的便会遭到毁灭,有的便会遭到驱逐”,[2]355从而获得内心的秩序;如果节制不够,“作为懒散和奢侈欲望的保护者”,便会逐步把节制的美德扫除殆尽,“让疯狂取而代之”。在此种下的爱情与僭主式体制一样为“专制暴君”。[2]355也即这个时候的爱情是基于情欲的占有和自我满足,是“求快感的纵欲行为”,这个时候的恋人处在狼与羊的关系中。

另一种“欲望”催发的迷狂属于“神灵的禀赋”,在这种迷狂状态中,主体“借助神力”,灵魂被唤醒,通过“回忆”的催化,在灵与肉的“两相忘”或“同一”的状态中,沐浴在美本身的光辉中。陨落的灵魂通过对美的吸取,“使它暂时摆脱了原先的疼痛,回到极为甜美的乐境,享受无可比拟的快乐”。同时,基于这种爱情的迷狂,他甚至抛弃财产、家庭,从而专心拥抱厄洛斯(也即爱)所带来的极大快乐。[5]166

2.整合/回忆

整合和回忆都指对存在于过去的事物的一种动作。《会饮篇》中,阿里斯托芬从人的本性出发,提出爱情就是一种破碎对完整的“整合”。他指出原初有三种人,分别是由太阳生的男人,由大地所生的女人以及由月亮所生的阴阳人。他们是两个单位现代人①参见《会饮篇》;这里的“男人”指现在两个男人的融合;这里的“女人”指现在两个女人的融合;而这里的“阴阳人”指现在一男一女的融合;因为当时的人是现在两个人的融合,所以拥有强大的力量,从而走向对天神的反叛。天神借助巨人的帮助,平息了这次判断,并且,为了防止人的再次反叛,将原来的“人”,从中间劈开,一分为二。而肚脐眼则是人被分开后天神在“半人”身上留下的结疤。所以被分开的“半人”,为了寻求完整,就会拼命去寻求原来被分开的另一半,从而也就有了男同性恋、女同性恋以及异性之间的爱恋;后人评价这是阿里斯托芬为“同性恋”找的借口;但是,本质上体现着一种身体层面上的,对完整性的寻求。而这与柏拉图追求的“美之为美”,偏重精神的教益主张,是相反的。的合一,因为反抗天神失败而被劈成两半。因此,爱情成了一种对于原始“整一状态”的希冀和回归,爱情也即找到理想中的另一半。但是,这种整合,还是停留在身体层面的医治和整合,因而也就是易朽的,带有肉欲色彩的,因而受到柏拉图的批判。

而“回忆”作为柏拉图思想体系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可以说是整个框架中的“动力”。柏拉图认为“学习就是回忆”。[2]77“知识”不仅仅是与生俱来的,而且是不朽的灵魂本身所携带的。因而当恋人相遇时,“爱情之波”激起的美,在回忆的机制下,获得对美本身的观照,并由此被那种记忆中的美本身所留下的极大快感所牵引,而迫使自己不断向“美”靠近。从而爱情超然于对易朽的肉身的弥合,而成了一种对美本身的观照以及回归美本身的神圣仪式。通过爱情的医治,受损的羽翼得到滋润,回归到美本身。

3.私欲/生育

柏拉图在《斐德诺篇》中提到了“爱人”和“情人”两个概念,朱光潜先生解释说,在希腊时期,前者是被动的少年男子,后者指主动的年龄较长的男子。同性之恋在希腊时期比较普遍,但是柏拉图在《法律篇》中比较反对这种同性之间的性行为。他认为,那是违背自然的不道德行为,应该受到禁止。[5]74并且“(情人)设法不让爱人接近亲友,尤其不让他接近能帮助他形成高尚人格的人们”;相反的,“他要用尽方法使爱人完全愚昧,无论什么事情都要靠他。这样,爱人就使情人开心而自己倒霉。”[5]170可见这种所谓的爱情更多的是一种私欲,追求的也是一种身体的快感和单向满足。

生育被柏拉图看成是一件神圣的事。他认为生育可以实现人和动物“追求不朽的欲望”,使“可朽的人具有不朽的性质”。后裔得到延续,美名得到传承,从而实现不朽。[5]193同时,在生育的“子女”中,柏拉图又将其分为三类:(1)追求不朽的功绩,“博取不朽的荣誉”;(2)接近女人,生育子女,使自己的名字得到永传,“得到后世的福分”;(3)心灵智慧的生殖,“他就对他的爱人进行教育,常和这美的对象交往接触”,生出“心灵的子女”,如诗歌、法律制度等等。在柏拉图看来,第三类的生育,才是最接近美本身的不朽。

4.婚姻/羽翼

现代的婚姻概念更多的是作为法律上的意义出现,体现着它本身的社会规约性,象征的不仅是一份家庭的担当,同时也标志着与社会的关联。柏拉图理想国中的婚姻,同样具备着现代婚姻的规约性。他认为,“婚姻大事应尽量安排得庄严神圣,婚姻若是庄严神圣,也就能是最有益的”,而“最好的婚姻就是有益于国家治理的婚姻”。同时,他还主张男女在结合的时候,要尽量促使最好者与最好者结合,尽量避免最坏的与最坏的相结合。并且,“最好者的下一代必须培养成长,最坏者的下一代不予养育”。[5]193朱光潜先生批判这一思想是受到柏拉图本身的贵族身份的限制而形成的。但是也可以看出,柏拉图关于婚姻的决定,是其对美本身寻求的美学观在现世制度中的延伸。以制度的强力行为,来调和形体之美与美本身的差距,以实现向美本身的靠近。

“羽翼”作为西方文学中的经典形象,其原型可以追溯到柏拉图这里。作为柏拉图思想体系中的概念,“羽翼”起着关键的连接作用。它不仅影响着灵魂的上升、下落,沟通着彼岸与此岸的联系,同时,也象征着个人对自我的一种超越。因此柏拉图把它定义为“羽翼的本性是带着沉重的物体向高飞升,升到神的境界,所以在身体各部之中,是最近于神灵的”。而神灵的“就是美、智、善以及一切类似的品质”,“灵魂的羽翼要靠这些品质来培养生展,遇到丑、恶和类似的相反品质,就要遭损毁”。[5]81因而,羽翼在柏拉图这里获得一种对个体的约束①这种羽翼的“约束”强调“美本身”这个本体存在,具有的对个体无法抗拒的感召力。表现在文艺方面,如缪斯之神对诗人的附体等;发展到后世,这种约束泛化为神圣而崇高的传统,构成对个人无形的规约。直到浪漫主义的出现,这种约束感才逐渐受到挑战,具体表现在波德莱尔的诗作《信天翁》中,强调了对“翅膀”的鄙夷与摈弃。参见波德莱尔《恶之花》,郭宏安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205.之意,爱情作为一种美、智、善的类似品质,成为治愈受损羽翼的催化剂,成为灵魂“返回”的有效途径。前者偏重社会制度,后者引导着最终的路标,而同时都体现着柏拉图美学思想观下对“美本身”眷恋的取向。

综上所述,“美”的获得是身体与灵魂相互挣扎作用的结果,这种挣扎表现在后者对前者的超越。人从美的形体开始,由身体的“发热”、“出汗”等体验唤醒灵魂的“记忆”,从而由这种对“记忆”的回忆进入一种“迷狂”的状态;在迷狂中,灵与肉的界限变得模糊,进入一种“两相忘”或“同一”的状态,从而感受到美本身的光辉,实现分裂下的“弥合”。与爱情观相关下的疯狂、整合、私欲以及婚姻等都因其身体性和易朽性而遭到批判,但是并未被完全否决和抛弃,而是作为迷狂、记忆、生育以及羽翼的发生基质而存在。所以,柏拉图所追求的爱情观,作为与“美智善”类似的品质,成为治愈受损翅膀的良药,实现灵魂飞升的有效途径。并通过对与之相关的个人的私欲、迷狂、生育以及婚姻的讨论,纳入社会政治文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形成一定确实可行的现实效力。如果说对真实理念的寻求,构成了柏拉图美学思想的本体论,那么,通过爱情所激起的回忆、迷狂等行动,从美的形体到美的本身的飞升,就为其“理念论”提供了切实可行的方法论,从而也使得柏拉图关于“美之为美”的美学本体论思想体系更加完善!

[1]弗兰克·梯利.西方哲学史[M].贾辰阳,等,译.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14.

[2]柏拉图.柏拉图全集:四卷[M].王晓朝,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3]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等,译.北京:商务印书社,1986.

[4]E·策勒尔.古希腊哲学史纲[M].翁绍军,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6.

[5]柏拉图.柏拉图文艺对话集·歌德谈话录[M].朱光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6]朱光潜.西方美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7]罗素.西方哲学史[M].何兆武,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8]波德莱尔.恶之花[M].郭宏安,译.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9]樊丽萍“.柏拉图式的爱情”——一种被后人曲解的爱情观[J].河北学刊,2004,(5).

[10]于桂梅.论古希腊美学中的“主观和谐”思想[J].天水师范学院学报,2015,(2).

[11]贾薇.重释柏拉图式爱情[J].文教资料,2007,7(下旬).

〔责任编辑王元忠〕

On The Struggle of Spirit and Flesh in Plato's Love View

Zhang Tao
(College of Liberal Arts,Lanzhou University,Lanzhou Gansu730020,China)

As the ancient Greek aesthetician,Plato established the“Theory of idea”,which was the western aesthet⁃ics traditional about noumenon.However,he did not put forward a clear methodology of aesthetics.But the discussion about“love”,involving a wide range of reasoning with rigorous methodology,it provides the possibility for the prac⁃tice of Plato's aesthetic thought.Plato divided the love into“spirit”and“flesh”,and confirmed an ideal love view of“control”and“knowledge”on the vision of dichotomy.And completed the methodology of aesthetics about Plato’s Theory through discuss the problem about“madness/madness”“integration/memories”,“desires/fertility”,marriage/ wings and so on.

Plato’s aesthetic view;Plato’s view of love;aesthetics’methodology

I01

A

1671-1351(2016)05-0044-05

2016-06-22

张涛(1989-),男(土家族),湖南湘西人,兰州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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