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弱势成人高校成因探析
——基于布迪厄社会实践理论

王嘉慧

(长治市第一职业高级中学校，山西 长治 046000)

我国弱势成人高校成因探析
——基于布迪厄社会实践理论

王嘉慧

(长治市第一职业高级中学校，山西 长治 046000)

成人高校是我国践行终身教育理念和推进学习型社会建设的主要载体。目前，一批弱势成人高校出现，且数量在不断扩大。弱势成人高校发展问题已成为成人高等教育可持续发展进程中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厘清弱势成人高校生成的原因则是寻求解决对策的前提。布迪厄社会实践理论提出场域、资本和惯习三个概念，其中惯习是身体化文化资本，它们可用于分析弱势成人高校的成因。弱势成人高校的成因包括成人高等教育场域和弱势成人高校资本，其中成人高等教育场域是其生成的催化剂，弱势成人高校资本是其生成的加速剂。

弱势成人高校；成因；社会实践理论

一、引言

所谓弱势成人高校，是指在内外因相互影响下，在各类教育资源争夺中缺少竞争力，面临较大生存与发展困境的成人高等学校。与强势成人高校相比，弱势成人高校普遍表现出综合实力较弱、办学水平较低、外部环境恶劣、社会认同度不高等典型特征。这类院校主要包括职工高等学校、干部高等学校、农民高等学校、广播电视大学和大多数地方性普通高校成人继续教育学院。本文研究对象以地方性普通高校成人继续教育学院为主。

弱势成人高校的出现实属必然，并且数量正逐步扩大。随着成人高等教育系统内部资源竞争日益激烈，尤其是生源的大幅度减少，成人高校的生源空间进一步缩小，同时生源质量逐渐偏低。不容忽视的是，弱势成人高校的影响正在波及整个成人高等教育系统。如果任由其发展，将极有可能引发成人高等教育系统甚至高等教育系统的整体紊乱。

布迪厄的社会实践理论以行动者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建构起场域、资本和惯习三个核心概念，分别回答了行动者在哪里实践、用什么实践以及如何实践这三个问题。本文探讨的是弱势成人高校成因，而社会实践理论的三个核心概念正是从三个维度建构分析行动者实践的形成机制。布迪厄的社会实践理论是适切的，由此本文从弱势成人高校所处的实践空间、实践工具以及实践观念出发探析我国弱势成人高校成因。

二、我国弱势成人高校成因分析

(一)场域：弱势成人高校生成的催化剂

在布迪厄学术轨迹中，场域是一个统领性的概念。正如他所说，“场域才是首要的，必须作为研究操作的焦点”。[1]场域在社会实践理论中可理解为行动者凭借其拥有的资本在各自惯习的作用下进行竞争的场所。由此可知，我国成人高等教育系统可称为成人高等教育场域，弱势成人高校属于该场域。

1.成人高等教育场域：国家权力的被支配者。国家一直是布迪厄的研究对象之一，他运用资本理论对其下定义。他认为，国家是不同类型资本集中化的成果，主要涵盖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以及象征资本等。由于资本的集中，实质上衍生出一种新型资本——元资本。国家因元资本而被赋予特有权力，即对不同场域拥有支配权。需要指明的是，国家是元资本的唯一拥有者和使用者。

在我国，国家是元资本的持有者，在不同场域中均扮演着支配者的角色。因历史和社会结果的特殊性，我国高等教育资源和管理由政府主导。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市场经济的确立，政府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给予高校一定的办学自主权，但国家与高校之间主导和支配的局面仍未得到改善，这其中也包括成人高校。因为元资本赋予国家支配其他资本的权力，所以国家政权成为社会各种场域的决策者。因而，就成人高等教育场域而言，国家始终掌握着最高领导权，即国家成为调控手段的制造者和各种高等教育资源的供应者。

2.现代远程教育试点高校制度：国家权力的符号体现。“所谓符号权力，是一种意义系统(systems of meaning and signification)所具有的可以将不平等的关系美化为合法化、正当化的关系，并将其强化的能力”。[2]由此，符号可理解为意义和意涵系统。本文中国家权力的符号体现为法律、政策、规章、制度以及管理措施等。

从权力诞生的那一天起，它就不会仅仅作为一种权力而存在,必须为自己的存在寻找理由。权力的真正价值只有通过运作才能实现，运作可以实现权力的正当化。权力运作的一般路径是将各类资本转换为符号，以期形成符号权力，进而顺利实现权力意志，国家权力也是如此。在布迪厄看来，为了使支配者看不出权力的专制性，国家将暴露的物质暴力变成文明的符号暴力。因此，布迪厄坚信国家权力在符号生产领域拥有着决策权和指挥权。在社会实践理论中，布迪厄曾将国家比作“符号信用的中央银行”，通过颁发影响各个领域的头衔，使国家权力和国家意志得以顺利实行。

现代远程教育试点高校制度是国家权力在成人高等教育场域的体现。自1998年9月至今，教育部总共批准了68所高校作为现代远程教育试点高校,其中包括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和67所精英高校(精英高校含“985”、“211”以及省重点高校)。以东北地区为例，哈尔滨工业大学、吉林大学、东北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大连理工大学、东北财经大学、东北农业大学为教育部批准的现代远程教育试点高校。凡是这68所高校培养的网络教育学生，只要符合本、专科毕业条件，即可获得由国家承认的高等教育学历证书。在我国成人高等教育场域，精英高校的成人高等教育机构凭借母体高校名牌效应占据优势地位。如今，这些成人高等教育机构借助现代远程教育试点高校制度再次强势发展，师资队伍、生源、社会声誉等方面成绩显著，而普通成人高校则望尘莫及。因而，现代远程教育试点高校制度使得精英成人高校强势地位进一步固化。

正如前文所述，国家符号是国家权力的体现，“即谋求转化为一种符号形式，披上正当化的外衣”。[3]就成人高等教育场域而言，政府在其发展中始终发挥着积极作用。但也需清楚地意识到，国家战略目标一直以来都是保证一批高校优先发展。国家权力忽略了普通成人高校，使用国家符号进行运作，掩盖了不公平，将精英成人高校得到的关注和重视美化为理所当然。这样，精英成人高校将获得过多的政策倾斜。而同在成人高等教育场域中的其它成人高校则大多数情况下处于一种被国家权力忽视的状态。可以肯定的是，国家权力是部分成人高校沦为弱势高校的主要原因。而成人高等教育场域是各类成人高校生存和发展的实践空间或实践背景。本应是一个公平竞争、健康有序的系统，却被国家行政权力主导。因而，成人高等教育场域对弱势成人高校的产生起着一定的催化作用。

(二)资本:弱势成人高校生成的加速剂

布迪厄的资本概念有着丰富的内涵与外延。他在社会实践理论中将行动者的实践工具定义为资本。资本是行动者劳动的累积，形式各有不同，有物质化、身体化或符号化，在社会实践中发挥着一定的影响。同时，他还指出不同资本之间具有可转换性。进一步说，资本表现为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和象征资本四种形式。本文运用前三种资本形式来阐释弱势成人高校资本如何加速生成。其中，经济资本是基础性资本，金钱是其直接转换形式；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均可以在特定条件下转换为经济资本，同时经济资本也可在某些条件下转换为文化资本或社会资本。

1.经济资本的匮乏者。经济资本这一概念在布迪厄的资本理论中起着基础性作用。经费是弱势成人高校的经济资本。我国高校经费可以分为国家预算内高等教育经费和预算外高等教育经费两个部分。预算内经费由政府相关部门分配。就地方性普通高校的成人高等教育机构而言，既没有国家拨款，也没有地方政府财政支持。预算外经费包括学费和学校自主创收。随着普通高校扩招以及现代远程教育的开展，弱势成人高校的在校生人数逐年下降，学费收入大幅减少。后者的自主创收毋庸置疑要比弱势成人高校多。这是因为精英成人高校所拥有的其它资本，如社会资本、文化资本等可转化为以自主创收为表现形式的经济资本。缺少自主创收成为导致弱势成人高校经济资本匮乏的原因之一。上述分析表明，国家财政缺位加之自身造血能力欠佳，弱势成人高校成为经济资本贫乏者确实在意料之中。

2.社会资本的被边缘者。所谓社会资本是指行动者依靠加入一个稳定的社会且制度化的交互式关系网，从而累计起来的资源总和。社会资本既可显性也可隐性。布迪厄认为，社会资本的获得途径是社会网络，即需要“拉关系”才可结成的关系网。关系网又俗称为“圈子”。我国是一个重人情、讲关系的社会，因而有必要引入社会资本分析其对弱势成人高校的影响。

本文研究的弱势成人高校对普通高校这一“母体”有极强的依附性，尤其是在社会资本方面。因而，引入高等教育场域以期深入分析弱势成人高校的社会资本情况。在高等教育场域中，有两个圈子对高校产生影响力：一是“权力圈子”，二是“学术圈子”。就“权力圈子”而言，公立高校都具有相应的行政级别：“985”高校中31所高校为副部级单位；除去31所副部级高校和国防科技大学的全部一本、二本院校，其中包括“211”高校为厅局级单位；高职高专为副厅局级单位。显然，行政级别高的高校拥有的权力远超行政级别低的高校。就“学术圈子”而言，地方性普通高校往往处于边缘位置，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地方性普通高校缺少一定数量的富有深厚学术素养和创新能力的学术骨干和学科带头人。教师是学术研究的主力军，是大学存续的前提。地方性普通高校因其所处的地理位置、学校层次以及学术氛围等方面的影响，无法吸引和稳定优秀人才。二是地方性普通高校难以获得高级别的课题、项目和学术奖项。“985”和“211工程”高校承担了大多数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和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在“长江学者奖励计划”、“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长江学者和创新团队发展计划”和“青年骨干教师培养计划”等的评选中“985”和“211”高校往往占优势。地方性普通高校因缺乏优质的学术资源而获得学术中心群体较少的认可。由此可知在高等教育场域社会资本的竞争中，地方性普通高校成为社会资本的被边缘者。非独立设置成人高校对其母体高校的依附性决定了它们的共生关系。因而，弱势成人高校在成人高等教育场域成为社会资本的被边缘者。

3.文化资本的受害者。在布迪厄的社会实践理论中，文化资本是一个重要概念。他认为，文化资本是行动者通过对某种文化资源的占有而积累的资本。他在《资本的形式》中首次提出文化资本的三种类型：身体化文化资本、客观化文化资本和制度化文化资本。他认为，身体化文化资本是行动者身体内相对稳定的性情倾向，具体化为行动者的个性和才能，是外界环境或影响对行动者持续内化的结果。因而，身体化文化资本为社会实践理论的第三个核心概念——惯习。由此，下文将使用惯习这一概念阐述身体化文化资本对弱势成人高校产生的影响。

在布迪厄社会实践理论中，惯习是行动者的实践观念，类似于马克思实践哲学中的实践观念产生。惯习形成于行动者长时间的实践活动中，是长期累积的经验内化为行动倾向的结果。它是行动者的生活方式和实践策略等主观状态和客观实践的生成机制。布迪厄认为，行动者的行动倾向称之为习性。“人们在社会世界生活或存在的各种习性的总和就是布迪厄所说的惯习”。[4]它不被行动者所认识,且不以行动者的意志为转移。布迪厄认为有两条可行性路径可以分析惯习，一是行动者主观性的精神状态，二是行动者在现实世界中的客观实践。

弱势成人高校的实践可以总结为专业建设追求综合化、注重学历教育以及人才培养方向非地方化。显然，这也正是精英成人高校的办学方式。具有行业特色的弱势成人高校为迎合学生需求，纷纷开设时下热门且低成本的人文社科类专业，如理工类和师范类院校开设金融学、行政管理、法学、会计学等专业。弱势成人高校过于注重学历教育，带有浓厚的文凭补偿性质。在人才培养方面，弱势成人高校的定位几乎没有地方特色，已然忽略了生源以及学生毕业流向具有极强的地域性特点。因此可以看出弱势成人高校的惯习是模仿精英成人高校，这也解释了为何弱势成人高校的改革总是不能获得良好的效果。其实，弱势成人高校完全可以跳出精英成人高校模式，结合区域优势，发展特色专业。

惯习还可以解释为何同属于一种类型的高校，有些高校却沦落为弱势高校。行动者在同一场域中针对同一状况，却采取截然不同的实践策略。影响选择策略的因素除了自身拥有的资本外，还包括惯习。进一步说，如果行动者手中掌握的资本相同，发展却有好有坏，则是因为惯习不同。例如，同是成人高校，同处于一个区域，而发展状态迥然。惯习在无意识状态下误导弱势成人高校的实践，使其逐渐丧失了竞争力。在此过程中，弱势成人高校沦为惯习的受害者。

依循布迪厄社会实践理论的分析思路，促使弱势成人高校生成的外因是成人高等教育场域，内因是资本。一方面，我国成人高等教育场域受国家权力主导，而国家对地方性普通高校的成人教育机构重视不够，这促使一批成人高校处于劣势地位，成为弱势成人高校。另一方面，弱势成人高校贫乏的经济资本、被边缘化的社会资本和具有误导性的身体化文化资本也对其实践或发展产生不利影响。尤其是身体化文化资本(惯习)使其盲目地将精力放在如何模仿上，缺乏理性思考。成人高等教育场域和资本的相互作用，使得弱势成人高校出现成为必然。

三、应对策略

(一)政府：从“主导者”到“监督者”

纵观我国成人高校发展史，政府是一股重要的推力。政府在1987年发布的《关于改革和发展成人教育的决定》中正式确立成人教育是我国四大教育类型之一,随后成人高等教育迎来了发展的春天。政府只有实现由“主导者”向“监督者”的角色转变，才能从真正意义上解决弱势成人高校问题。

1.政府的“为”。政府秉持公平原则，建立和维护成人高等教育场域基本的学术秩序；加快立法步伐，早日实现成人教育领域有法可依；加强宏观管理，构建科学合理的成人高校质量监督体系，可考虑建立退出机制，为部分弱势成人高校实现跨越式发展提供动力；允许成人高校在专业设置、招生计划、师资聘用、教材选用等方面享有自主选择权。

2.政府的“不为”。在成人高等教育场域，“不为”的具体事项是现代远程教育试点高校制度。远程教育突破了时空的界限，实现了资源共享，为在职人员提供了学历提升的机会，受到越来越多学习者的青睐。政府通过现代远程教育试点高校制度的实施，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促进远程教育的推广。但从长远看，会出现“强者更强”的现象，不利于高校之间的良性竞争。事实表明，这项制度已使得地方性普通高校的成人教育机构陷入生源危机，其中相当一部分成为弱势成人高校。各国实践表明，公平竞争是高校可持续健康发展的必要条件。政府只有将自己定位于超越高校调控手段的制造者和各种高等教育资源的供应者，才能发挥更为有效的作用。

(二)弱势成人高校：从“模仿者”到“独创者”

弱势成人高校盲目模仿精英高校，并未改变弱势的现状，反而导致组织趋同，走上畸形发展道路。这对于弱势成人高校而言既是危机也是转机。为此，弱势成人高校要把握机遇，迎难而上，着力提升自身品质，走创新发展之路，成为成人高等教育场域的“独创者”。

1.更新理念，理清办学思路。任何组织都需要理念的导引，由此才可以正确定位，才能够实现目标明确的发展。弱势成人高校要确立办学思路，破除固有的模仿精英成人高校的惯习，树立“特色+优势”的理念；结合自身实际确立近期、中期和远期办学目标；认真分析服务区域的特点以及人才需求状况，客观认识自身优势和劣势，准确把握学生以及用人单位的实际需求，形成清晰的办学思路。[5]

2.加强学科专业建设，形成办学特色。学科专业建设是高校存续的基础，不能贪多求全。弱势成人高校必须选择适合本地区的学科专业，走“特色+优势”的内涵发展道路，在专业结构调整上下功夫，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强，办出特色，以特色打造品牌，提升自身实力，形成核心竞争力，实现可持续发展。

3.合理布局，保持学历教育与非学历教育均衡发展。除了学历教育，成人高等教育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非学历教育也应得到重视。随着社会经济的迅猛发展以及终身教育理念的深入，社会成员接受终身教育的需求日益增大，为非学历教育的发展提供了机遇。弱势成人高校应转变重学历教育、轻非学历教育的观念，抢抓机遇，在办好学历教育的同时根据学校的实际情况开展非学历教育。可结合地方社会人才需求和自身办学条件，开展形式多样的非学历教育和培训，培养学生的某种专业技能，最大限度地满足社会成员的学习需求。

[1]P.Bourdieu and L.Wacquant,An Invitation to Reflexive Sociology[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2:107.

[2]Bourdieu, Outline of a Theory of Practice[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7:117.

[3]宫留记.布迪厄的社会实践理论[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9:70.

[4]宫留记.布迪厄的社会实践理论[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9:145.

[5]刘奉越.全球成人学习与教育发展的挑战及应对——基于GRALEIII的分析[J].河北大学学报(哲社版)，2017(1):46-53.

TheCauseAnalysisoftheWeakAdultHigherCollegesandUniversities——Based on the Theory of Social Practice of Bourdieu

WANG Jia-hui

(The Frist Vocational High School in Changzhi，Changzhi Shanxi 046000，China)

Adult higher colleges are the main organizations which can realize the theme of lifelong education and promote the learning society in our country. Now a group of weak adult higher colleges appears and this group is under unprecedented expansion. The developmental problem of the weak adult higher colleges has been an objective issue urgently resolved in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adult higher education. Understanding the causes of weak adult higher colleges is the premise of seeking countermeasures. The Theory of Social Practice of Bourdieu introduces three concepts including field, capital, habitus. And habitus is the body culture capital. They can be used to analyse causes of weak adult higher colleges. The causes include the field of adult higher education and the capital of weak adult higher colleges. This field is a catalyst and the capital is an accelerator.

the weak adult higher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cause; the theory of social practice

刘奉越)

G720

A

1008-6471 (2017) 04-0033-05

10.13983/j.cnki.jaechu.2017.04.005

2017-08-23

王嘉慧(1985-)，女，山西长治人，长治市第一职业高级中学校助理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成人教育基本理论。